《穿成皇帝的反派妹妹》 分段阅读_第 1 章 《穿成皇帝的反派妹妹》作者:浮生有鹿 文案: 书中记载,晋国公主肤白貌美胸大腰细,却是心如蛇蝎,水xing杨花,甚至bi死驸马原配。 最终,她差点被民众的唾沫淹死…… 沈葭穿越后,一心追求荣华富贵。 她第一时间扔掉剧本,抱住眼前的大腿,“皇兄,我愿侍奉在你身侧,终生不嫁。” 男人哑声低笑:“真乖。作为奖励,无论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 “我想要住不完的湖景海景河景豪宅,坐不完的高配版马车,数不完的金子,还有在全国各地高端成衣铺子、玉器铺子、美食铺子通用的皇室白金会员卡。” “没问题。”男人爽快地答应。 “以及……年轻英俊的侍卫哥哥。”沈葭认真脸。 “你说什么?”男人的目光骤冷,危险的气息朝她bi近。 第二天,沈葭连连认错,哭唧唧地跑出去,从此不敢再提那句话。 “我爱你胜过生命,天下人伤你,我让全天下陪葬。但你要是不爱我,我们就一起死。” 恐怖如斯杰克苏大佬x倾国倾城的蛇蝎美人 阅读指南: 1.公主只是封号,男女主无血缘关系 2.文笔是小学水平,剧情有狗血成分 3.苏爽雷甜,各花入各眼,不喜可默默点叉,我们有默契就好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葭(jia),司徒衍 ┃ 配角:预收文《双重宠爱》《太子妃养猫日常》非常好看 ┃ 其它: 作品简评:vip强推奖章 书中记载,晋国公主肤白貌美,却是心如蛇蝎,甚至bi死驸马原配。最终,她差点被民众的唾沫淹死……沈葭穿越后,一心追求荣华富贵。她第一时间扔掉剧本,抱住眼前的大腿。没想到,这大腿抱着抱着,她就再也松不了手。 引人入胜,能吸引人一口气读完,是一本值得一读的小说。文中主角惹人喜爱,配角形象有血有肉,剧情反转更是让人大呼爽快,十分过瘾,本书不容错过。 第1章 被囚禁在伽蓝寺一年后,沈葭等来了那个男人。 其实,一年前,沈葭还有着令天下女子羡慕的身份,她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千金,也是高宗皇帝亲封的公主。皇后命人将她接入宫里,让她在自己膝下承欢。 然而,在她刚被接入宫不久后,晋国就在短时间内,连着发生雪灾和地震。二月出生的她,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灾星。当今国师夜观天象后,有过断言:将来的沈葭,必将成为祸国妖姬。妖姬不除,晋国的根基难保。 于是,沈葭被送了过来。她要带发修行,终生陪伴在青灯古佛旁,不得踏出伽蓝寺一步。 沈葭之前也一直以为自己是灾星的命格,直到她昨晚做了一个梦。 她穿越过来已经有十几年了,可在昨晚的梦里,她被告知,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小说世界。 在那本小说里,她是个将要黑化的女配,她的妹妹沈湘才是书中的女主角。 梦境过于模糊,她看得并不真切,起初,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可翌日,当她将抄好的佛经送来给净安师太,在门外听到了师太和一名皇家侍卫的对话后,她的认知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只听那侍卫问道:“你说,这沈二小姐和她母亲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真的有办法,让沈家大小姐被所有人憎恨。要是哪天沈家大小姐知道真相,不得恨死她们?” 净安师太不屑道:“她要早就知道这事,也不会过了一年,还是一副傻样。她娘死后,沈二小姐的母亲就被扶正,如今,武安侯府的大小事务都是沈二小姐母女在管。落草的凤凰不如鸡,没人会记得沈家还有个大小姐,只知道沈家曾出了个灾星,我料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翻身了。” 侍卫听罢,又是唏嘘一阵:“可怜的沈大小姐,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她都不知道,自己过去最喜欢的那位书生,都已经移情她的妹妹了。不得不说,沈二小姐真是慧眼识珠,在薛公子还是区区一介寒门书生的时候,就对他不离不弃,让人多加关照。” “沈二小姐不仅才情出众,连眼光都是极好的。她曾说过,她相信薛公子能成为人中之龙。 分段阅读_第 2 章 结果,去年殿试放榜之后,薛公子就成了我朝第一个文武双科状元。在武安侯府的帮衬下,薛公子又是平步青云,在短短一年时间里,他就已经官居刑部左侍郎了。” “沈小姐真是可惜了。在薛公子落魄时,她无怨无悔地帮着薛公子。如果她没来伽蓝寺,薛公子这会就应该去武安侯府,向她提亲了。” “你可小点声吧。沈二小姐母女给我们塞了很多银两,让我多看着沈大小姐点,我可得小心些。我跟你是亲密无间的关系,才会对你说这些话。要是这秘密传到其它人耳里,我们两个都得玩完。” …… 每个字都清楚地落入沈葭的耳里,如刀子般,刺得她的耳膜生疼。 沈葭的双脚钉在原地,面色煞白,手里的佛经已经被她揉成团。 空气里仿佛充满了玻璃渣子,每呼吸一下,她都感觉肺部被戳出了伤口。 他们说的,都跟梦里的小说内容一模一样。 原来,梦境都是真实的。 她真的是穿书了。 原书的剧情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旦被打开,便再也挡不住。 那两人口中的寒门书生薛公子,就是小说的男主。 殊不知,男主还是当今高宗皇帝遗留在民间的皇子,在高中状元,刚走马上任时,男主就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因为才干出众,吊打一众皇子,所以,他的身份被曝光后,高宗皇帝和新帝都颇为器重他。新帝膝下没有子嗣,登基没多久,就因病逝世。 一朝风云际会,化而为龙。男主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 而她,在男主落魄时,给男主送上温暖,在男主飞黄腾达之前,因为沈湘的掺和,男主误以为她嫌贫爱富,抛弃了他,从而不再相信爱情,与她断jiāo,发愤图强。 沈湘早就知晓男主的真正身份。在沈葭自己被发配到伽蓝寺的这段时间里,沈湘为男主红袖添香,用她的小意温柔感化男主,让男主再次相信了爱情,与她一起走上了人生巅峰。 一想到他们两人最终蜜里调油,而她落得个凄凉的结局,沈葭就感觉胸中气血翻涌,手指颤抖不已。 这时,一只黑猫从她脚边蹿过,发出一声尖叫。 猫叫声立即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他们很快就觉察到门外有人。 “谁?” 沈葭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后,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跑。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白雪将道路、古树、屋舍全然覆盖,让整座古寺呈现出银装素裹的一面。 地面上铺就着厚厚的三尺白雪。沈葭的脚陷入雪地里,又抬出,艰难地在雪地里前行,躲避后头的追杀。 而雪地湿滑,她一不留神,就栽倒在一株菩提树下。 寒风冷冽,寸寸割过她的肌肤,让衣着单薄的她,止不住地发颤。 沈葭的手往身侧一放,想支撑着身子起来。 可是,掌心所触及的是柔软的鹤氅。随着她手的动作,鹤氅的一角被她摁到了雪地上。 她的心一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鹤氅已从她手心抽离。 耳边就传来一阵凌碎的脚步声,其中,混杂着轮椅与地面相摩擦的声音。 不多时,轮椅在沈葭身前停下,一双一尘不染的白靴映入了沈葭的眼中。 那位侍卫也很快赶到了。 只是,似乎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他并不敢对沈葭动手。 过不了多久,沈葭就听到他向来人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属下方才见这位姑娘行为鬼鬼祟祟,很是可疑。属下这就带她前去审问,不让她碍了殿下的道。” 话音落,多柄利剑出鞘的声音蓦然响起,太子的人似乎已将她当成图谋不轨的人对待。 太子?沈葭在听到了这个称呼时,怔了会。 她表示,自己真不是有意要碰瓷的。 她单手支撑在地面上,利索地爬起来,朝太子投去了视线。 只见白靴上,由银丝线绣制成的暗龙纹透着灼目的光芒。往上看,则是一片月白色的袍裾。纯净的白似乎已与茫茫白雪融为一体,可涤dàng尽世间的尘埃。 即使未看清容貌,她也能感受到一股华贵清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回忆起小说中的情节,她记得,这 分段阅读_第 3 章 位太子,是她那位庶妹沈湘一生都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朱砂痣,也是将来原书里那位早逝的新帝。 他从未正式出场过,一直都活在其他人的回忆杀里。 传闻,太子少时便已是惊才绝艳,闻名于诸国。他曾在军中历练,曾多次领兵出征,可在一次战役过后,他掉下深渊,伤及五脏六腑,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导致大部分时间只能用轮椅代步。 这次,他是前来伽蓝寺祈福的。等回去后,他会回光返照,接替高宗皇帝的帝位,并在不久后逝世,为男主的成功上位铺路。 片刻后,沈葭敛了心神,不敢再多看,只得先乖乖地屈膝行礼。 在其他人的回忆里,太子自从伤了腿之后,xing情愈发乖戾,喜怒无常,经常动不动就喜欢对囚犯剥皮抽筋。 她生怕自己跟那刺客一样,一言不合,他就命人剜她的心。 “武安侯长女沈葭,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少女的声音清脆而细弱,却足以让人听清楚。 当年,皇后跟众多命fu前往护国寺烧香时,遇到它国的刺客。沈葭的母亲替皇后挡了一剑,使皇后活了下来,沈夫人自己却香消玉殒。 此事过后,皇后对沈夫人有愧,就去高宗皇帝面前,为沈葭求来公主的封号,想要补偿沈夫人的女儿。 若不是因为祸国妖姬的论断,沈葭现在恐怕还在皇后膝前享福。 正是因为沈夫人的救命之恩,皇后也曾极力维护过沈葭。最后,皇后保住了沈葭的xing命和封号,没有让高宗皇帝直接将沈葭处死。 沈葭自报家门,是希望太子能念在沈夫人舍命救过皇后的份上,放她一马。 论辈分,她还要称太子一声皇兄。 “雪天路滑,罪女不慎跌倒,无意阻挡太子殿下的道,还请殿下恕罪。” 说完,她的手心已是渗出细密的薄汗。 可她等了一会,等到膝盖发麻,也没有等到太子的答复。 寒风灌入她的衣襟,让她纤弱的身子再抖了抖。 忽然间,那件厚实的大氅被丢到她的身上,为她挡去了寒气。 沈葭只感觉周围的世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白。 “脏了。”简单的两个字,如雨打青瓷般,直击她的心底,却是让她的心微微发颤。 鹤氅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沈葭嗅着,脸颊有点发烫。 眼看着太子转身,就要带人离开,先前那名孙侍卫又开始蠢蠢yu动,手已经搭在腰际的佩剑上。 沈葭见状,急中生智,冲着太子的背影喊道:“太子哥哥……” 第2章 太子哥哥…… 简单的称呼里,带了无尽的缠绵缱绻,引人浮想联翩。 不过,既然沈葭曾唤过当今皇后一声母后,那称呼太子为哥哥也是应该的。 沈葭湿漉漉的双眸,凝望着太子的背影,甚是诚恳地说:“太子哥哥,你若回宫,请帮我给母后转达一句话,就说我没有辜负母后的期望,一直伽蓝寺潜心修行,待我身上的孽障消除后,将来定是能回去孝敬母后。” 太子顿了顿,没有回答,直接命人推轮椅走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孙侍卫的脸却是一黑,默默地将剑收了回去。 若是他直接将沈葭杀了,皇后将来要是想见沈葭了,查到他头上就麻烦了。 他还是去跟净安师太商量一下为好。 孙侍卫离开后,沈葭也回到了房内。 环顾四周简陋的环境,她的唇边逐渐浮起冷笑。 原来她的人生不过是个笑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给人做嫁衣罢了。 “大小姐,你没去给净安师太送佛经?”张嬷嬷走过来,看到她手中被揉得不成样的佛经,不由得疑惑。 自打沈葭被囚禁后,张嬷嬷是唯一一个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不送了。”沈葭抬手,将佛经撕成了碎片,随手丢进火盆中,“以后都不会再送了。” 净安师太是受了沈湘母女的好处,对她多加为难。每天,她要是没有抄够十卷佛经,净安师太就会拿出戒尺来惩戒她,并罚她面壁思过。 张嬷嬷惊道:“小姐,让你每日抄佛经是陛下的意思。净安师太说,抄佛经能帮你消除 分段阅读_第 4 章 孽障,如果完不成,你就要受罚。如果你早日将孽障清除,它日,说不定能重从伽蓝寺出去。” 沈葭的确是不想继续在这小破庙待下去了,但她就算抄一辈子佛经,都是没用的。 什么祸国妖姬的说法,也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她从来没信过。用她过往所处那个时代的话来说,这些都是害人的封建思想。 自从她来到伽蓝寺后,她忍受着净安师太的苛待,潜心向佛,希望高宗皇帝能看在她一片诚心的分上,对她网开一面。而照原著的剧情看来,未来并不会如她想象的这般美好。 在原著中,她得知心上人移情别恋后,会迅速地黑化。她不择手段与男女主作对,堕落成黑月光,倒真是坐实了祸国妖姬的罪名。 “嬷嬷,连你也觉得我是灾星?”一双杏眸里,泪水涟涟,沈葭的心头平添了一分委屈,到底是有几分意难平。 张嬷嬷悲伤地抹泪,“老奴相信小姐。可老奴帮不到小姐什么。” 想起初来伽蓝寺的那几日,小姐抄佛经抄晕过去,净安师太直接用一桶冰水将小姐浇醒,并让小姐到佛像前连着跪几天,导致小姐高烧不退的事,张嬷嬷又是感到心疼。 天知道,小姐这一年里过得有多难,若不是小姐命大,只怕根本无法挺过来。 “没关系,只要嬷嬷还愿意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带你出去。”沈葭颇有信心地说。 张嬷嬷木然抬头。 她怎么感觉,自家小姐今天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个时候,她注意到沈葭身上的大氅。 “小姐,你刚才是见了什么人了吗?”张嬷嬷一眼就看出大氅质地精贵,价值不菲。 “当朝太子。”沈葭轻飘飘地说道。 她解下雪白无尘的大氅,细指轻轻地抚摸。 按照原著的描述,她跟太子本来没什么jiāo集。先前,她在皇后跟前还没待几天,就来了迦蓝寺,根本没有见到太子的机会。 可方才在遇到太子之后,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太子没有死,那男主就没有办法登上皇位。 所以,她一定要让太子活下去。 太子哥哥,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沈葭当即翻出一本拓本,坐到案前,专心誊抄起来。 “砰砰——” 待护送她回来的侍卫走后,敲门声蓦地响起,一名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大小姐,天寒地冻的。属下奉太子之命,来给你送炭。” 沈葭听出来,那是之前方才跟静安师太私会的皇家侍卫的声音。 只是,太子跟她又没有jiāo情,怎么会真给她送炭。 那名孙侍卫跟净安师太早有jiān情。此番,他随着太子前来伽蓝寺,迫不及待地跟老情人私会,却不想,两人在龃龉之时,让她听到那样的秘密。 刚才,她是路遇太子,又是让太子的侍卫送她回来,他没有机会动手。他定然会再找机会,来对付她。 “进来。”沈葭清了清嗓子,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孙侍卫推门进来,刚把银丝炭搁下,一抬头,就对上少女明媚的笑容。 “大人奔波了这么久,可是渴了?”沈葭主动为他递上一杯温茶。 少女明眸流转,顾盼生辉,在不知不觉中,已将人的魂勾了去。 孙侍卫一下子就看呆了,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 他忽然感觉国师之言不假。 眼前的少女,不过只有十五六岁,身着青色短袄和深青色罗裙,行走间,却是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似从云端而来。清丽的面容上镶嵌了一双明珠般的杏眸,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几丝媚态,最是迷惑人心,纵是最出色的画师,都无法描摹出她的一颦一笑。 此女,当真有祸国之貌。 “我想请大人帮我个忙?”当孙侍卫还在走神时,沈葭的眼里浮上一层氤氲的水雾。 孙侍卫诧异,她都不知道他是想取她xing命的,还敢找他帮忙? 但看着不胜柔弱的美人,他倒是真不舍得杀了她。 “沈大小姐请说?” 沈葭似是为难,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太子殿下将他的鹤氅赠予我,又让你送来炭火,我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他,就 分段阅读_第 5 章 自为他抄了一卷祈福的经文。” 孙侍卫立马就笑了。 他在皇宫里混了多年,见多了女子争宠的方式,只当沈葭也是想借机攀上太子。 他是太子身边的一等侍卫,若有他的帮忙,沈葭想要给太子献殷勤可是相当容易。 可惜…… “沈大小姐你可知太子殿下的脾气不太好?确定要这么做?” 太子殿下可谓是天下最难攀的高枝。 多年来,数不尽的美人想方设法,立志爬太子的床,连殿下病重的时候都不放过。可到后来,那些美人不仅没爬成功,反而丢了xing命。 沈葭郑重地点头,眸中含泪,“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我只不过是希望得到太子殿下的怜悯,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说着,她将自己誊抄的经文拿了出来,对他说:“多年前圆寂的了缘大师,曾留下过一卷心经,据传,祈福效果最是灵验。前朝昌德帝病重期间,曾有后妃为昌德帝誊抄过了缘大师的心经。经文在昌德帝枕边放了三天后,昌德帝的病情逐渐好转。” 孙侍卫也听说过这个传说,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葭,“你所抄的经文该不会就是了缘大师的心经?我听说,了缘大师圆寂后,留下的孤本,已经不知道流落到何处了。” 沈葭羞涩地笑笑,“我母亲曾经从一位故识那里得到过拓本,我来伽蓝寺的时候,想要潜心修行,就顺便带了过来。” 孙侍卫打开沈葭所抄的经文,只觉字体纤瘦婉洁,看了后,令人赏心悦目。 再看看身边看似懵懂的少女,他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他先前追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看清门外偷听的那个人,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沈葭。 若那真的是沈葭,他是绝不可能帮沈葭转jiāo经文,博得太子欢心的。 沈葭居然以为他会帮她?真是天真。 孙侍卫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半晌后,笑道:“沈大小姐且等我好消息。” “谢过大人。”沈葭看着那孙侍卫离去的背影,极漂亮的眸底浮现出些许碎芒。 待孙侍卫走后,她绕到炭盆前,蹲了下来。 凭借着自己记忆里的医学知识,辨别出炭里面的duxing后,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些炭丢了。 晚间,伽蓝寺西面的禅房里。 青铜麒麟大鼎兽口中,几缕薄烟徐徐散开,和着沉香的香氛,弥漫到室内的每一处角落。 太子司徒衍手捧暖炉,斜倚在由纯白狐狸皮铺就的软榻上,邪肆且放纵,浑身的洁白,似是蒙了皎洁的月华。 在他的左下方,放置着一个嵌了金珠的金莲炭盆。朵朵莲花均匀地分布在盆沿,栩栩如生。数名婢女恭敬地侍奉在他身侧,不时地往盆里添炭。 司徒衍的姿态闲然,样貌俊美,只是脸色过分苍白了些。从外表上看,他与常人无异,可当一条条沾血的帕子被他丢下去时,他糟糕的身体状况则被完全暴露出来。 侍奉在他身侧的侍卫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大限将至。试过很多方法都无效后,皇后只能让太子前来伽蓝寺小住几日,希望佛祖能让他得到佛的庇佑。 花梨大理石石圆桌上,汤yào被换了一碗又一碗,就是没动过一口。 随驾前来的御医忍不住劝道:“殿下,皇后娘娘jiāo代过,微臣必须尽心照看殿下的身体……” 话还没未说完,司徒衍眸中迸出的一道冷厉光芒,让御医打了个哆嗦,直接闭嘴。 不多时,净安师太过来求见。 净安师太歌颂了数次太子的功绩后,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说道:“阿弥陀佛,今日,贫尼又抄了一卷经文,希望它可以帮到殿下。” 司徒衍淡瞥了帕上的血迹一眼,微一颔首。 一旁的孙侍卫迫不及待地去净安师太手里接过经文,转jiāo给司徒衍。 眼神jiāo汇的一刹那,孙侍卫与净安师太都发出了彼此都懂的暗号。 “殿下,自打你来伽蓝寺以后,净安师太便日日为殿下诵经,希望殿下安康。”孙侍卫向太子奉承道。 早在孙侍卫从沈葭那边拿到经文时,他就先拿去给净安师太。 净安师太在伽蓝寺待了多年,是深谙 分段阅读_第 6 章 佛法的人,当然认得出这确实是出自那了缘大师的心经。 两人合计了一番,打算将经文说成是净安师太的。太子虽然脾气古怪,但高兴起来,也很大方。等得了太子的赏赐,他们就对半分,也不枉费两人姘居了多年。 然后,净安师太准备给武安侯府写一封信,问沈湘,要不要神不知鬼不觉将沈葭解决了。毕竟没有沈湘的吩咐,她还不敢真的对沈葭动手。 司徒衍看到洁白绢布上的字迹时,感觉看着很舒心,眉头跟着舒展开来。 “师太有心了,竟特意为孤誊抄经文。” 净安师太红光满面,谦虚道:“如今,晋国百姓都在关心殿下的身体。为殿下祈福,是贫尼的分内之事。贫尼读书少,能做的有限。寻找了缘大师心经的拓本,再誊抄心经,对贫尼来说,不算什么。愿我佛保佑殿下洪福齐天,一世安康。” 话落,司徒衍的眸色陡然一沉,眉心微凝。 他睨了净安师太一眼,语气森森:“原来师太所抄的是了缘大师的心经。那师太可知他是什么人?” 净安师太心尖一颤,茫然地望着司徒衍。 了缘大师不是得道高僧?可是,看太子的反应不太对啊。 “崇熙元年,前朝叛贼作乱,曾闯入晋宫行刺。了缘也是乱党之一。”一双凤眸挑起笑意,司徒衍漫不经心地问:“师太送了缘的心经,到底是真希望孤安好,还是别有居心?” 说罢,禅房内,只剩下炭盆里传出的“噼里啪啦”声,氛围诡异。 即使病得厉害,他的气场也是分外摄人。 净安师太的身体抖了三抖,立马就慌了,她一个出家人,哪会知道这种宫闱秘闻。 她望向孙侍卫,孙侍卫也是一脸茫然。 那么早的事,他也不知道。 他想为净安师太说句话,但太子的气场太可怕,只好硬生生憋住。 司徒衍一挥手,他身侧的亲信即是上前一步,说净安师太说:“师太既然抄了乱党的心经,那这双手不用留着了吧。” 净安师太狼狈地被人架了出去。 “太子殿下,心经不是贫尼抄的,是沈大小姐抄的。一心向着乱党的人是她,贫尼是冤枉的……”恐慌之余,净安师太发出了最后的呐喊,可惜,这并不能挽回什么。 站在司徒衍身边的亲信,转头问:“殿下,此事要不要再查查?净安师太修行多年,德高望重,又洁身自好,不至于做出这般糊涂的事。说不定她真是冤枉的。” 司徒衍的面色不改,幽幽道:“蠢而不自知,不冤。” 片刻后,当目光再次落到经文上时,幽深的眸里沁过一汪冰凉的月色。 他苍白的唇微扬,带了几分邪佞,“让沈家那丫头过来。” 第3章 来到太子居住的禅房门口时,沈葭有些忐忑。 她只看到纱窗里透出的昏黄灯火,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沈大小姐,你还在犹豫什么?”司徒衍的侍卫千寒做了个请的动作。 “只有太子一个人在里面吗?”沈葭问。 千寒点点头。 沈葭的脚步一顿,柔声道:“千寒大人,你可知道太子殿下这么晚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千寒暧昧得笑了下,“殿下的想法,哪里是属下可以过问的。沈大小姐进去后,不就知道了吗。” 沈葭提起裙摆,慢慢地跨过门槛,心里却越发不安。 大半夜的,司徒衍让她过来,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沈夫人当年将拓本给她的时候,就说过了缘是被当今皇族记恨的前朝余孽,让她将拓本藏好。所以,那卷经文被人拿到太子面前时,太子必然会动怒。 可是,那卷经文上的字迹,她是故意改过的,太子应该认不出来的。 而且,听说净安师太已经被受罚。 但愿是她想多了。 沈葭前脚刚踏入屋中,门就会被人迅速地关上。 烛火下,那个清隽的身影手持书卷,斜倚在榻上,头发半披半束,如黑亮的绸缎,落下一整片的yin影。 记得司徒衍当年领兵出征越国时,越国国君曾说过,普天之下,除了司徒衍,没有人能再担得起“天上人间,绝无仅有”这个评价 分段阅读_第 7 章 。 如果不了解太子的为人,她恐怕就要被那出尘俊逸的仙人之姿折服了。 “会捶背吗?”司徒衍未抬眼皮,懒散地问了一句。 “会一点。”沈葭不敢懈怠,警惕地来到他的身后,在他的肩上一下又一下地捶着。 一边捶,她一边寻思着太子的目的。 然而,没过多久,司徒衍稍微侧过身,丢下书卷,懒懒地屈起一条腿,直接将人揽入了怀里。 他挑起沈葭精巧的小巴,审视片刻,邪邪勾唇:“都说沈家大小姐,天生媚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沈葭讪讪道:“我怎么敢得到殿下的赞誉。殿下若是去照照铜镜,就会知道什么叫妖孽天成。” 她的手心已经沁出细密的薄汗。 原著里,对太子的描述,都是通过他人的回忆来呈现,她也摸不清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通过那些零碎的片段,她大概明白,太子虽然喜欢网罗各类美人,但貌似从没有哪个女人能顺利地近得了他的身。 当然,她也不觉得太子是真的看上了她。 司徒衍一愣。 随后,眼角含了浅笑,他将手探入她的衣襟。 沈葭小手握拳,抵住他的胸膛,惊慌失措地问:“殿下这是何意?” “你觉得呢?”司徒衍的眼里眸光潋滟,泛着几分妖治之色,如暗夜里的荼蘼,最能蛊惑人心,“孤会大晚上的让你过来,难道是为了单纯地加深兄妹感情?” 沈葭的身子僵得跟石头,动都不敢动。 骨节匀称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时,沈葭只觉头皮发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仿佛有一条du蛇在她身上蜿蜒而行。 禅房内的温度在升高,司徒衍的呼吸也愈发灼热。可沈葭感觉身处在冰窖一般。 她脑中迸出一个想法,不能让两人继续下去了。 “呀。”沈葭的脚尖触地,一猫腰,就从司徒衍的臂弯里转了出来。 “殿下,你的鞋脏了,我来给你擦擦。”沈葭用衣袖擦拭过司徒衍白靴上的灰尘。她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衍的手落了个空,不由得失笑。 这丫头还算机灵的。 如果她刚才要顺势献身,恐怕现在已经没有呼吸了。 不过,她在算计完净安师太之后,下一步就该将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吧。 “坐到孤的身边来。”须臾,司徒衍一拊掌,命人端酒菜进来。 没过多久,榻前的桌上放满了各色佳肴,有精熘鱼片儿、什锦豆腐、樱桃肉、烙zhà丸子、水晶肘子、清蒸翅子,还有一壶从皇宫里带来的佳酿。 沈葭迷茫地坐到他的身边,不太理解司徒衍为啥突然想起吃夜宵了。 但看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近,她反应过来了。 他这是在试探。 沈葭手执酒壶,将酒yè倒入白玉制成的酒杯中。 她端起酒杯,像是一点都不怀疑酒中有du,笑嘻嘻地套近乎,“皇兄,这杯,当是我这个当妹妹的敬你,祝你长命百岁。” “别急。”沈葭还未饮下,司徒衍的长指轻搭在她的手上,轻笑着问:“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沈葭来到古代十几年,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自然对皇亲贵族喜欢饮用的酒水有所了解。 辨认过酒香后,她认真回答:“寒潭香。” “你知道寒潭香是如何酿成的吗?珍贵在哪吗?” “取腊月的素心腊梅花瓣,将其在yin处风干,然后,在酿酒时,加入风干的梅花,最后,将酒坛封口,埋于新栽的梅树下,待三年后,即可饮用。”沈葭回忆了一番,说道:“这素心腊梅的花期颇长,跟寻常梅花相比较而言,没有那么容易采集,所以这寒潭香也显得珍贵。” 沈葭觉得自己科普得很到位了,而司徒衍的眼角掠过淡笑,直视过她清澈的双眸,“你说的都对,但是,若是再添加一味调料,寒潭香才会更有味道。” 说罢,司徒衍拊掌,即是有人将净安师太押了进来。 沈葭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见司徒衍转头问她:“沈娇娇,这净安师太说是为孤祈福,却抄了一个乱党的心经给孤,你说,孤应该如何处置她?” 分段阅读_第 8 章 沈葭总觉得他的话里意有所指,紧张得心跳加速。 她尽量维持着平和的面色,老实地说:“按规矩来说,师太既然有胆子冒犯皇兄,那当然是该罚就罚了。” 话音落,跪地的净安师太赶忙为自己喊冤,“殿下,分明就是这个小蹄子陷害我,现在她还在你面前进谗言,你绝对不能轻饶她。” 司徒衍没理会净安师太的呐喊,而是叹了两口气,看向沈葭时,啧啧叹气,“你说的对,师太不仅冒犯孤,还谎称是你做的,意图拉你下水,的确该罚。孤平时也不喜欢被人欺骗,凡是欺骗了孤的人,孤都要他后悔为人。” 说罢,一名侍卫过去,用一把匕首截断净安师太的两根手指,并用白纱布将手指包裹好,送到司徒衍的面前,动作一气呵成。 听着净安师太撕心裂肺的喊声,沈葭再也绷不住了,呆滞的目光地落在那两根手指上,她自己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而司徒衍的唇边依然噙着淡笑,凤眸里是说不出的风流意味。 他令人将净安师太的手指放入酒壶中,重新斟了一杯酒。 长指将酒杯推到沈葭的面前,他慢条斯理地劝酒:“只有加了人的气味,你才能体会到寒潭香的妙处。沈娇娇,你千万要尝一尝这种世间少有的佳酿。” 沈葭一垂睫,就看到酒水已经被血水染红,逐渐地变得浑浊。 这是在警告? 他八成是什么都知道了。 一股浓烈的腥味在她的鼻尖蔓延。联想到方才的重口味画面,沈葭的胃里不禁翻江倒海。 看着眼前yin晴不定的男人,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那个想让他活下来的念头。 “怎么不喝?”司徒衍的手指抬起酒杯。 他的眼里笑意澹澹,语气虽是平缓,却是无比得森然。 看起来,他很享受猎物在自己面前挣扎的残忍快感。 “孤从不劝酒,你已经让孤劝了两次。” 太子殿下,请您还是立即去世吧。沈葭心里腹诽,眼里却是泪水涟涟,一双迷蒙又无助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她惨白着小脸,似是惊恐地避开他送到她唇边的酒杯,一个反身,就抱住了他。 “殿下,我怕……”沈葭将小脑袋埋入司徒衍的怀里,软糯糯的嗓音夹带了哭腔。 司徒衍一愣。 怀里的少女身子娇软,透着出淡淡的nǎi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纤媚风流姿态,他竟有一瞬间的意乱情迷。 他失笑一声,轻轻地放下酒杯,“为何要改口?” 沈葭怔了下,反应过来后,娇声娇气地喊道:“太子哥哥……” 第4章 少女窝在他的怀中,温顺得像只猫儿。 她的声音柔中带媚,如裹了蜜糖一般,甜入骨子里,沁入心脾,让人浑身酥麻。 司徒衍被她这幅可怜的模样逗笑了,心道,是个男人听了,估计都想把命都给她。 他的语气稍微友好了些,“下不为例。” 一语双关。 沈葭似懂非懂地点头应下,乖乖地坐好。 司徒衍又指着满桌的佳肴,徐徐诱哄:“沈娇娇,夜深了,你再不动筷,饭菜都要凉了。” 沈葭觑了那杯酒一眼,只见那两根手指还孤零零地漂浮在酒yè上,血yè渐渐地下沉淀下去,在杯底落下一片红。 她的鼻尖仍萦绕着一股血腥味,根本不敢动筷。 司徒衍摆手,让人将酒杯撤下,凑近她的脸颊,热气擦过她的耳窝,“莫非你觉得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一旁侍立的婢女们听罢,忙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沈葭,怕自己也被当成试验品。 沈葭哆嗦着手,意思意思地扒了几口饭菜,柔柔道:“我很喜欢。” 司徒衍满意地大笑,手指掠过她浓稠柔滑的发丝,似笑似叹:“说你娇,你还真的是娇气啊。” 沈葭无语,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早晚有一天,要你在我这里翻船。 陪太子用完晚膳,沈葭匆匆出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门口,她忍不住,将胃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一进房门,擦亮灯烛后,看到满手鲜血的张嬷嬷,她又是浑身一颤。 “嬷嬷,这是谁做的?”沈葭惊诧地问。 分段阅读_第 9 章 “小姐,你不要过来。”张嬷嬷含泪,朝她摇头。 沈葭没听,往前走了几步。 一个黑影倏然从暗处蹿出。 沈葭面前寒光一闪,不过片刻的时间,她的脖子上倏然多了一柄剑。 “沈大小姐,以前是我小瞧了你。”孙侍卫的面庞暴露在烛火中,冷冷地直视她。 “孙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沈葭的神情镇定,假装不知道,好奇地问:“我还要问大人,我让大人帮忙送的佛经哪去了?” “你不必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孙侍卫咬牙道:“净安师太为难你多日,你应该在一开始就想对付她了。” 净安师太误以为是他坑了她,差点跟他撕破脸皮,还威胁他,要将两人的jiān情抖出去。 孙侍卫不管如何解释都没有用。 孙侍卫越想越气愤,干脆威胁起来:“若是沈家二小姐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变化,她大概会很感兴趣的。” 沈葭状似惶恐地说:“千万不要告诉我妹妹。既然孙大人今天过来找我,那就是还有商讨的余地。大人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孙侍卫贪婪的目光肆意地在她身上打量,少顷,狞笑一声,“如果沈大小姐愿意陪我共度一晚,我就不计较你骗我的事。” 沈葭还没说话,张嬷嬷已经喊出声:“小姐,你不能答应他。” “怎么样?沈大小姐要是不愿意纡尊降贵,我这就告辞了。”孙侍卫的剑滑过沈葭的脖颈,削下她鬓边的一缕发丝。 然后,他收回剑,将她的发丝攥在手心,一副要走的架势。 沈葭看上去犹豫了很久,才揉了揉掌心,无奈地回:“我答应你……” 孙侍卫听罢,哈哈大笑,“子时,我们在西面的庭院相见,要是沈大小姐不来,我就按照刚才说的做了。” 扔下一句话后,他将她的发丝放到鼻尖轻嗅,一边念着“真香”,一边嚣张地走出去。 沈葭见人走了,赶忙去将张嬷嬷扶到床榻上,为张嬷嬷处理手上的伤口。 在二十一世纪时,她成长在一个中医世家。她的爷爷是国际上颇具名望的医学教授,她也熟知医理,处理起简单的伤口来,得心应手。 说来也巧,当她胎穿到这个时代以后,沈夫人也曾留了本医书给她。只不过,医书的奥秘,她还没有参透。 在看清张嬷嬷的伤口,看到那纵横jiāo错的伤疤时,沈葭倒吸了一口气。 张嬷嬷的手若是不想废掉,还需要好几个月的保养。 “小姐,伽蓝寺不能留了,你快走吧。”张嬷嬷不顾自己的伤势,忙着给沈葭收拾行囊。 沈葭抓住包袱,坚决地摇头:“我要是真的逃走了,就方便别人给我安chā一个货真价实的罪名,过一辈子的逃亡生涯。” 她是要出去的,但是,是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如今,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她又被关在这小破庙里,便宜全被沈湘母女占了去。 如果,她逃出去了,就真的永远无法翻身,正中了沈湘的下怀。 恐怕她以后的遭遇也会跟原书一样,任由沈湘和男主拿捏。 何况,趁着太子还没死,她现在要抓紧时间接近太子。 “你糊涂啊。”张嬷嬷长叹一口气,“夫人若是地下有知,应该也舍不得你遭人侮辱吧。” 沈葭握住她的手,“我娘也不会希望我一辈子都待在这个鬼地方,抬不起头。” 张嬷嬷低头不语。 “小姐,连一个侍卫都敢轻贱你,如果你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还没近得了太子的身,就已经……”张嬷嬷老泪纵横,抹了一把鼻涕,“你长得这般美貌,也不知是福是祸。老奴实在不忍心让你继续留在寺内受苦,老奴对不住夫人啊。” 张嬷嬷想起过去,外人对侯府几位小姐的评价,都说身为嫡长千金的沈葭长相太过明媚,不一看就像祸水,倒不如沈湘看着秀丽讨喜。 沈葭一脸黑线地看着脑补过度的张嬷嬷,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嬷嬷,你先别哭,按我说的做。我们就不会有事。” 她既然发现了净安师太和孙侍卫的秘密,那两人必定会想办法除掉她。 眼下,太子那 分段阅读_第 10 章 边还指望不上,她需要自力更生,尽快将他们解决了才行。 沈葭给张嬷嬷包扎好伤口以后,让人去给养伤的净安师太带消息,就说孙侍卫跟她在西面庭院幽会,需要净安师太去捉jiān。 夜晚,子时。 伽蓝寺西侧的庭院里,明月高悬,梅影摇晃,暗香浮动。 按照约定,沈葭早早地过来等了。 孙侍卫过来时,看到少女那纤细笔挺的背影时,一下子就看呆了。 他对沈葭确实存了想法,但是,沈葭现在虽是落魄,但骨子里应该还有傲气。 他都准备好等沈葭走投无路时,再让她成为自己的囊中物。没想到,沈葭竟然真的愿意如约到来。 想不到,堂堂的京城贵女,如今也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 孙侍卫心里乐开了花,胆子也大了起来。 “沈大小姐,属下想你想得好苦。”孙侍卫走到沈葭面前。 迷蒙的月色下,少女披了狐白色的披风,款款而立,身姿曼妙,姿容绝色出尘,一双杏眸忽闪忽闪的,像是天际最明亮的星。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就像是下凡的仙女一般。 孙侍卫恨不得马上就将仙子一般的少女扑倒,一亲芳泽。 这么想着,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牵过沈葭的手。 沈葭却后退几步,没有让他碰到。 “孙大人,你先别急。”沈葭为难地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尽管说。”孙侍卫咽了咽口水,如狼似虎地盯着她,“沈大小姐要是真跟了我,我以后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很喜欢我,喜欢到胜过一切,包括你的xing命吗?” “当然。”孙侍卫想也不想就回答,想要先把人忽悠到手。 “那你能对着明月发誓吗?”沈葭指了指月亮,神情天真,眼神纯洁而无辜,“毕竟,孙大人你之前还为净安师太抱过不平的。” 孙侍卫立马对月起誓,讲了一堆肉麻的话后,眼巴巴地转过头。 “沈大小姐,你要相信我的心意,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那个净安就是个糟婆子,连你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只是,刚一说完,就有一个人影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 “畜生!”净安师太过去,用完好的那只手甩了孙侍卫一巴掌,很是气愤,“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为什么转眼间,就被这个妖精迷惑了?” 孙侍卫来不及询问净安师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先抬起手,捂住净安师太的嘴巴。 “你疯了吧。喊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净安师太正处于极端愤怒的状态里,顾不得那么多,猛然拽下孙侍卫的手,大声质问:“你心虚什么?敢做不敢当吗?我看之前佛经的事,就是你跟这丫头合起来算计我的吧!” 说完,她又甩了孙侍卫一耳光。 净安师太之前跟孙侍卫闹过一次,孙侍卫本就对她心存不满。 现在,他挨了打,心里有气,也就立马还手,跟她扭打成一团。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 不出一会,净安师太就处在劣势地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连尼姑帽都被扯了下去。 “你个负心汉,你对得起我吗?”净安师太双手捶地,简直是痛不yu生。 孙侍卫听到她的哭喊,想起两人昔日的旧情,动作停顿了一下。 而少女低回婉转的声音倏然在他耳边响起。 “杀了她,我就是你的了。”沈葭魅惑一笑,直接勾走了他的心魂。 再看看净安师太,手指被截断的地方还淌着血,光溜溜的头上也没一根毛,压根不能和旁边的少女相比。 孙侍卫当即生出一股子厌恶。 他拧紧眉心,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一口枯井,就揪起净安师太的衣襟,费了点劲道,将净安师太拎到井边掐死。 净安师太垂死挣扎,想跟孙侍卫同归于尽,但始终不敌孙侍卫的力道。 孙侍卫一不做二不休,将人丢入井中。 他心满意足地盯着井底,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异常。 在他刚转过身的瞬间,心口处就多了一把匕首。 “你竟然……”孙侍卫瞪大了眼睛, 分段阅读_第 11 章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沈葭设计了。 少女的目光冰冷,没有一丝犹豫,将匕首往深处推去,断了他的生机。 “你不是说愿意为我付出生命么?既然愿意,就不要用这种死不瞑目的眼神看着我。” 沈葭颊侧的梨涡轻绽,浅淡的笑意,能让人甜到心底,却像是沾了du.yào一般。 待孙侍卫彻底断气后,沈葭将匕首丢入井里,伪造成净安师太和孙侍卫自相残杀的局面后,迅速地撤离。 这把匕首是她从净安师太那里偷的,就算太子去查,顶多也就是查出净安师太和孙侍卫过去的那些腌臜事。 两人因为了缘心经的事起争执,一时情绪过激,就将对方杀了。这个理由,很能说得过去。 但是这是沈葭头一回杀人,她的心里仍有些惴惴不安。 当她回到房间时,赫然发现自己的衣裙上有一大块血渍时,心里更是惊骇。 “小姐,你都做了什么?”张嬷嬷一看到血迹,就感觉不妙。 沈葭紧抓住张嬷嬷的手臂,话语里带了几分慌乱。 “嬷嬷,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张嬷嬷呆滞了一会,木然地点头。 这个时候,孙侍卫和净安师太的死讯已经被太子知道了。 今晚,虽然不是是孙侍卫值夜。但孙侍卫长时间没回屋就寝,与他同住一屋的侍卫就去找人,结果,在西侧的庭院里发现了他和净安师太的尸首。 千寒过来敲响了沈葭的门。 “沈大小姐,寺里出事了,你没事吧。” 沈葭的脊背抖了抖,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腿脚发软,一步也迈不动。 她心里一直在寻思着怎么办,吸了好几口气。 沈葭跟张嬷嬷对视了一眼,张嬷嬷冲着外头喊道:“……没事,这么晚了,我们小姐要休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然,话音落,门被人踹开。 司徒衍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进来。 然而,他没有看到沈葭,而是看到笑脸迎上来的张嬷嬷。 千寒将佩剑往前一推,说道:“张嬷嬷,我们有一位一等侍卫无辜毙命,现在需要搜查寺里各个房间,还望你能配合。” 说罢,众多侍卫们就在房内翻箱倒柜,迅速地搜查起来。 不多时,有侍卫陆陆续续地回来禀道:“禀告太子殿下,属下并未搜到可疑的衣物。” “太子殿下,现在还没有搜查的就是内室。” 至于沈葭的卧室,他们这些大男人的确不方便进去。 司徒衍的眸光一沉,瞳眸里漫开yin鸷的色泽,扬起优雅的笑意。 “孤亲自进去搜。” 须臾,他从轮椅上起来,直接掀了茶色的棉布门帘,入了内室。 第5章 内室里,沉香木的香氛弥漫,炭火烧得旺盛,氤氲的热气自盆中腾起。 里面的摆设古朴简单,一排摆满了佛经的木质书架靠墙而立,楠木床四周垂下素色的幔帐。 司徒衍一抬头,冷冽的视线,直直地朝前方投去。 他隐约可以见到里头起起伏的侧身曲线。 司徒衍只看了一下,就收回视线,带进来的几位婢女搜查箱柜。 “谁?”榻上的少女似乎被惊扰到,挪动了一下身躯,便是再也不敢动弹。 “你这个时辰才休息,是不是太巧了点?”司徒衍的唇角一弯,径直走向床榻,掀开帘帐。 一对上他的目光,少女诚惶诚恐地坐起来,扯过被子,遮住里头的光景。 “太子哥哥,有什么事明天说不好么?”沈葭长发披散在肩后,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她死死地抓着被子,脸颊上飘起的粉霞,总是在不经意间乱了人的心神。 “你杀了孙侍卫。”司徒衍几乎是以陈述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微弱的烛火下,他的面色苍白,却是目光灼灼。 沈葭像被这个消息吓到,往床角缩了缩。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才用疑惑地语调提出,“我与孙大人素不相识,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者,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本事能杀得了武功高强的孙大人?” 她看上去真的好无辜。 司徒衍盯着她看了会,如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从袖子里 分段阅读_第 12 章 取出一块染血的布条,冷冷道:“你的确是没有落下什么破绽,但你大概没有想到,孙侍卫的尸首被人发现的时候,他手里还有这块布料。” 沈葭倒抽了口凉气,旁侧像是有寒风,在一阵接一阵地吹。 “太子哥哥,只因一块布料就断定是我了吗?”她勉强维持住平静的神色,“你我到底虽有兄妹之名,但夜探香闺的做法总归是僭越了。还望皇兄能为我的清誉着想。” “若是坏了清誉,孤会对你负责。”苍白的唇边dàng开痞痞的笑意,司徒衍的手落在被子上,稍一用力,就将被子从沈葭身上扯落。 “啊——” 刹那间,少女发出羞怯的尖叫声。 司徒衍看过去,就见到没了被子遮挡的少女,身上只着了一件亵衣。 大片的雪白肌肤luo露在外,如上等的羊脂玉一般,引得男人热血沸腾。 司徒衍恍惚了一阵,看到少女泪汪汪的杏眸时,才缓过神来。 他立即别过头,一时之间,言语错乱,“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 沈葭瞪他一眼,“我喜欢。” “……” 这种癖好倒真是挺特别。司徒衍缓缓地勾唇,被子丢回去,过了一会儿,他才将视线转回去。 虽然说,她没穿衣服,但这并不表白他不会再对她起疑。 一头青丝垂散在身后,沈葭的泪眼朦胧。 在无声的对峙中,她暗中忖度司徒衍的想法,又将被子拉高,堪堪遮住身子。 沈葭主动抓住司徒衍的手臂,气若游丝道:“太子哥哥,你要走了吗?” 这个时候,在房里搜查的婢女也过来跟司徒衍禀报,说没有搜查出相似的衣物。 司徒衍微颔首,让她们先下去。 “你很希望孤离开?”握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很好看,根根瓷白,司徒衍盯着看了会,徐徐转过头来。 沈葭摇摇头,随即,她用哀求的语气说:“太子哥哥,寺里刚死了人,我害怕,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 她心里盘算着,让他留下来,至少说明她不心虚,能减少他的质疑。 暧昧不明的余光却在她的身上,司徒衍的手指点在她如雪般的皓腕上,慢慢地将她推倒在榻上。 感受着她柔滑的肌肤,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少女眼巴巴地望着他,手轻颤了一下,似乎有点紧张。 司徒衍眯起双眼,凑近她的面颊,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呵气道:“难道你希望孤留下来,与你春风一度?” 沈葭天真澄澈的双眸望着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像是没太听懂。 虽说晋国的民风开放,但一个在侯府内宅长大的千金小姐,应该是不能完全理解他这番话的。 司徒衍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帮她将被子往上扯,遮住她的锁骨。 “是好姑娘的话,以后就不要不穿衣服,就出现在男人面前,要不然,你会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沈葭心中腹诽,真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太子身体怎么样,能不能坚持十分钟,他自己心里没点数么?拿这句话威胁她,他对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 “不好吃的。”沈葭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将脑袋往被褥里缩了缩。 “那就乖一点。”司徒衍邪邪地勾唇,“夜里凉,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见她仍是一脸茫然,他也不再跟她开玩笑,嘱咐了她几句,也就走了。 沈葭大口地喘气,感觉外头安静下来了,才松开了紧绷着的心弦。 幸亏,她及时将那件血衣藏在床褥底下,又脱了衣裳,转移了司徒衍的注意力。 为避免夜长梦多,沈葭打算今晚就将血衣处理掉。 她再多等了一会,看到张嬷嬷进来说,太子他们已经走了的时候,就悄悄爬起来,披了衣裳,将血衣藏到身上。 沈葭掀开帘布,蹑手蹑脚地出去。 可是,她还没有走几步,司徒衍的身影又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还这么晚出去。难道是想要去消灭罪证吗?”他双手环抱,依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沈葭的心惊了惊,面上仍然波澜不惊。 “身子难受,睡不着,想起来走走。”她低下头。 “可孤觉得只 分段阅读_第 13 章 有死人才是最可信的。怎么办?”司徒衍一挑眉,似笑似叹,明明含了说不尽的风流,却让沈葭的心开始战栗。 “太子哥哥的意思是?” 夜里凉,侍卫给司徒衍取来了大氅,司徒衍披上大氅后,将袖中的一把匕首丢到沈葭面前。 匕首上镶嵌着几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闪烁着寒光。据传,这是太子早些年得到的寒月刃,见血封喉。 沈葭咬住下唇,心道,司徒衍这是存心不想让她活了? 根据书里的描述,得罪了司徒衍的人,的确逃不过一死,死的方法也是千奇百怪,惨不忍睹。太子以后登基了,统治手段残酷,跟后来男主的统治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 沈葭躬下身,缓缓地拾起匕首,将匕首拔出刀鞘。 她寻思了一番,她是要取得司徒衍信任的人。若是赌对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不敢下手,她可能真的玩完了。 “太子哥哥,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愿意以死证明我的清白。正好我母亲死得早,我也好下去陪她。只是,我太过不孝,没能按照皇后娘娘希望的那般,改过自新以后,重新做人。做人不成,我只能去做鬼了。”说着,两滴泪就跟着下来了。 她以为自己声情并茂地说完一袭话,太子多少会有所动容。 没想到,司徒衍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就专注地看手指上的玉扳指,没理她了。 “!!!”沈葭提了两口气,呜咽两声,匕首直往自己脖子上擦,“母亲,我这就来陪你了。” 然而,匕首还没触碰到肌肤,一枚玉佩朝她飞过来,将匕首砸落。 “吵。”司徒衍不悦地皱眉,转过头去,对其他人吩咐道:“孙侍卫跟净安师太早有私情,理应当罚,如今他们两人起了争执,致对方于死地,算是抵了他们的罪,将他们的尸首处理了吧。” 说罢,司徒衍就打算往外走,坐回轮椅。 她果然是赌对了。沈葭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 下一瞬,她就见到眼前的颀长身影往旁侧一歪,直往轮椅上倒去。 站在太子身边的侍卫们措手不及,忙将人扶住,太子才没有倒在地上。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是分外慌乱,陪同在侧的御医忙是为太子诊脉。 沈葭自然也成了众人质疑的对象。 千寒伸出长剑,抵在沈葭的喉间,寒气bi人,“沈大小姐,殿下自从来到伽蓝寺以后,还没有出现过任何不适。可他今晚刚来了你这里,居然就晕过去了。你是不是最有嫌疑的人?” 沈葭也是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她匀了几口气,不慌不忙地抬眸,语声镇定:“千寒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连太医都还未确诊,你就急着抓我问罪了,是谁给你的胆子!” 千寒恍惚了一阵,虽然对她生出几分惧意,但仍旧没有将剑收回。 两人僵持时,轮椅上的司徒衍忽地呕出一口血水。 第6章 “沈大小姐,得罪了。在殿下没醒之前,你不能离开房间一步。”千寒的手一挥,叫了几名侍卫过来,yu要将沈葭扣留在房内。 为太子看诊的程御医拧紧眉心,抬头,叹了一声:“大人,太子殿下恐怕......” 千寒的眉头一紧,听得出来程御医话里的潜在含义。 太子的身体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虽说早在来伽蓝寺之前,他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指望真的有什么奇迹出现。但真要接受太子要离世的消息时,他很是悲伤。 大家都觉得太子手段狠辣,很多人都不希望太子即位,希望将来能有个温和的君主。 可是,太子对自己人还是很不错,不会吝惜赏赐。当年,在军中的时候,也是和手下同甘共苦,艰难时刻,愿意和下属挤在简陋的帐篷里,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 他追随太子多年,还是不忍太子就这么离去。 “我明白了。”千寒对程御医点了点头,即是收回刀剑,让人将太子送回禅房。 “沈大小姐,我方才一时心急,冒失了。”千寒敛了神色,对沈葭的态度好了许多。 太子过往的杀戮过多,不知道死后会不会入地 分段阅读_第 14 章 狱。 他想着趁着太子还有气,多为太子积些善缘。这样,太子以后在地府的日子说不定能好过一些。 “但是,你还没有完全脱离嫌疑,希望你不要再轻举妄动。 “千寒大人请留步。”沈葭见千寒要走,就喊了声,追到门口,“太子殿下他目前还不会有事。” 千寒只当她在胡言乱语,没有回头。 几名看守的侍卫齐齐拔出刀剑,横在她身前,阻挡了她的脚步。 沈葭急着说道:“千寒大人,我从小身子弱,府里的大夫进进出出换了好几批。所以,我也懂得一些医理。你让我帮殿下看看,或许我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在原著的描述中,太子当年对阵敌国大军,落入深渊后,是中了一种世间奇du。这种du不会立即使人丧命,而是会慢慢地影响人的肺部功能,损耗人的精力。每每du发时,他会感到气短胸闷,经历冰火两重天的折磨,热的时候,犹如在火海中行走,冷的时候,则像是坠入零下数十度的冰窖。 据她所知,太子从伽蓝寺回去后,还会有一段回光返照的日子。等他登上帝位后,才是奇du彻底bào发的时间。 所以,太子如今的昏迷状态,应该是另有原因。 千寒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弱质女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依然没有留步。 眼见着千寒就要走远,沈葭在心思急转间,双眸一亮,想到一个可能。 “炭!”她扬声道:“千寒大人,你回去将太子殿下屋里的炭火和暖炉全部撤掉,然后,再将窗户打开。等过个一夜,你就可以让御医看看,殿下的脉象会不会平稳些。” 千寒的步子一顿,身形明显僵住。 程御医听到后,转过来,驳道:“沈大小姐,殿下自从得病后,尤为畏寒,若是按照你说的,殿下怕是去的更快。” 沈葭反驳道:“殿下是肺部受到影响。即使如此,那应该需要更注重通风。可那禅房里的温度过高,容易让殿下呼吸不畅。” 自打她先前过去太子的禅房时,就感觉不太对劲。 但那个时候,太子让人将净安师太的手指扔酒里,并bi她喝酒的做法,给她留下了心理yin影,她也就没想那么多。 程御医摇摇头,微微叹息:“老夫为殿下看诊多年,虽知道殿下有咯血之症,但这并不是病症的主因。我知道沈大小姐急于摆脱嫌疑,但是,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还希望沈大小姐不要误导其他人,以免害了殿下。” 沈葭的秀眉揉成一团,再喊了一句:“程御医,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你若是真为殿下身体着想的话,一定要记得听我的。” 奇du之所以为奇du,就是能产生其它假象,干扰寻常大夫的判断。 程御医yu要再驳斥,千寒则示意他不用多说。 “谢沈大小姐的好意。”千寒背着身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得进去。 随即,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大雪和无尽的夜色里。 “小姐,外头冷,我们回屋子里去吧。”张嬷嬷从屋里出来,扯过沈葭冰凉的手。 “好。”沈葭的明眸转动,听话地跟张嬷嬷进屋。 只不过,她进屋后,没有立马休息,而是跑到床前,蹲了下去。 沈葭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檀木匣子。匣子被打开后,一本有些陈旧的医书和一个小布袋映入她的眼帘。 医书的封面上,有三个楷体字:金针术。 解开布袋,就开始看到数根由纯金打造的长针。即使在昏暗的室内,金针也泛着若隐若现的金光。 当年,在沈葭出生后,沈夫人前往庙里,为女儿求长命玉锁的时候,一位长袍僧人将医书和金针一并jiāo给沈夫人,称是送给沈葭的。 沈夫人将东西带回去藏好,然后,将自己仿造的金针混在抓周的各种物什中,结果,沈葭在抓周时,竟然也抓了金针不放。 等沈葭长大些,沈夫人就将医书和金针jiāo到了沈葭手上。 医书的奥秘,沈葭还没有研究透。 但是,她知道,沈湘觊觎金针术已久,在找了多年没找到后,还特意嘱咐净安师太多盯着她。而身为原书的女主角,沈湘在将来的确是得到了金针术。 分段阅读_第 15 章 张嬷嬷见沈葭看得出神,好奇地走了过来。 见到医书上的字后,她惊了一瞬。 沈葭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自然容易猜到自家小姐的心思。 多年来,沈葭一直没怎么注重过这本书。 而太子才刚昏迷,沈葭就将摸出医书,意图不要太明显。 “小姐,天色不早了,你该休息了。”张嬷嬷咳了一声,提醒沈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要收谁的命,我们谁也阻拦不了。小姐你就不要再往身上揽事了。” 那可是储君,万一是在小姐手里出了差池,小姐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今晚,沈葭独自赴约,杀了孙侍卫和净安师太的事,就令她很是吃惊。 太子来搜房的那会,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实在不想要沈葭再有任何意外。 “嬷嬷,这不是闲事。”沈葭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清亮。 张嬷嬷迟疑了一会,问道:“小姐,你该不会是对殿下有意思吧?薛公子给你的教训,你忘记了吗?” “我没忘记。”想起书中男主,沈葭眸光一寒,“我救太子殿下,不是因为我对他有意思,而是因为救了他,我们说不定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太子应有尽有,美色等令凡夫俗子向往的俗物或许无法打动他,但命就不一样了。 何况,太子要是活着,男主都不一定能上位。 至于真心,她早就收起来了。 翌日,如沈葭所料。千寒早早地就来敲她的门,态度较之昨晚,显得更为恭敬。 程御医站在千寒的身边,尽量不说话,试图让自己当个隐形人。 千寒涨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昨晚,他还是站在程御医那边,没有将沈葭的话当回事。 到了后半夜,看太子的情况不对,他才尝试了一番沈葭说的方法,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 而太子的脉象,才逐渐趋向于平稳,呼吸也变得正常。 只是…… “太子殿下依然昏迷不迷,沈大小姐有没有方法,可以让殿下醒来?” “我可以亲自为太子殿下施针吗?”沈葭轻笑着说:“但是,在施针期间,不能有其他人来打扰我。” 程御医一听,往前迈了一步,下意识地驳道:“不行,若是没有人看着,谁知道……” 沈葭微侧头,眸中含笑,没有任何答话,却让程御医硬生生地将所有话都吞回肚子里。 因为昨晚的事,程御医到底是有些心虚,看到少女清澈的眼神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真是奇了怪,他居然会怕一个能当他孙女的小姑娘。 千寒考虑了一下,同意了沈葭的要求。 禅房内,一阵接一阵的冷气从窗外灌入,夹带着腊梅的缕缕幽香。 窗边的细颈白瓷瓶中,chā了几支怒绽的红梅,风一吹,花儿就开始乱颤。 沈葭坐在榻边,看到榻上紧闭双眼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将金针扎在太子的几处重要xué位上。 那本医书里对于这种奇du只有寥寥数句的记载,她是结合自己曾经的医学经验,做了一番尝试,先为太子护住心脉。 希望金针的作用真有传说中那么神奇。 即使是处在昏迷状态中,太子的面容依然俊美无双,雌雄通吃,气度高贵清华,让女子见了,心里很容易小鹿乱撞。 沈葭觉得,他这种躺尸的模样,比清醒时的状态,讨人喜欢多了。 她忍不住在他耳边唠叨起来。 “殿下啊,你下次不要动不动就恐吓我了。我一个小小的pào灰,在这么个陌生的时代,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 “我也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好人,还是想要有回报的。你要是真能恢复如常,千万要记得报答我啊。” “我的要求也不多。你家里有矿,将来又有皇位要继承,只要你将来分我一些荣华富贵就行了。” 吐槽归吐槽,沈葭给太子治疗时,还是将他当成正常的病人看待,不敢怠慢的。 等将金针扎完,待一个时辰过去,她将金针取下,放回针包里。 然后,沈葭参考了医书,写下一个yào方,吩咐人去煎yào。 可随后,她担心,在煎yào的过程中, 分段阅读_第 16 章 有人可能会在yào中做手脚,又拦住了要去煎yào的婢女。 “我和你一起过去吧。”沈葭确认过太子没有异常后,诚恳地对那名婢女说道:“我还是亲自看着放心。” 煎yào的途中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给太子的yào,就算没有沈葭,也有其他人细心盯着。 只是,在端了yào回禅房,路过一处寺庙角落里的小凉亭时,一个许久不见的人出现了在沈葭的视野里。 凉亭里,一位穿了厚裘衣的年轻男子,拥着一位娇丽的女子,在围炉煮茶。 雪中煮茶,本该是很有意境的一幅画面,可沈葭看了眼前的两人,眼睛不由自主地就酸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有想到两人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见。 跟沈葭一起去煎yào的婢女见沈葭愣了半天,疑惑地问:“沈大小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耽搁太久,yào就得凉了。”沈葭压低了声音。她不想与他再有什么牵扯,打算默默地避开。 可婢女的问话已经被那名男子听见了,他的视线朝她们这边扫了过来。 见到沈葭时,他明显也是愣住。 坐在他身边的女子见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不解地问:“夫君,你认识这两位姑娘?” 第7章 漫天的雪花,纷纷而落,为庙宇和亭角披上一件厚厚的雪衣,透出纯净的白。 凉亭中,茶炉里腾起的雾气,在寒冷的环境下格外明显。 时隔一年未见,沈葭透过雾气,对上那位男子的视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错,此人就是去年那位轰动晋国的文武双科状元,也是如今的刑部左侍郎,更是原书里的男主。 夫君?她听到这个称呼时,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沈葭平息着起伏不定的心绪,询问前来服侍的一名婢女。 “已经是午时了。” 午时?沈葭回想了一下。 按原著剧情来的话,薛仁钺确实是会出现在伽蓝寺了。 她忙着为太子治病,倒是忘了这一茬。 既然被看到了,那她也没有继续闪躲的道理,毕竟她坦坦dàngdàng,没有任何对不住薛仁钺的地方。 反倒是薛仁钺,在她落难之际,最无助的时候,让人送来了一封绝情信,而她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从那以后,她的幻梦就破碎了。 沈葭大方地冲他们微笑,像是对待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继而,她准备提步离开。 薛仁钺见她要走,放下茶盏,朝她追了过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一个称呼哽在喉间许久,终是没有说出口。 到最后,所有的心思都化为冷淡客套的一句话。 “沈大小姐,请留步。” 陪同在薛仁钺身侧的娇妻赵欢儿,听到这个称呼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自然是知道薛仁钺和沈葭那段往事的,得知沈葭的身份后,心中警铃大作。 “原来你就是沈大小姐。”赵欢儿亲昵地挽住薛仁钺的胳膊,往他身上凑去,急于宣誓主权。 “沈大小姐,山里的红梅开得很好看,你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啊。今日,夫君休沐,特意带我上山赏梅,我们是因为大雪封山,在山中受困,然后,遇到太子殿下的人,才会被带来伽蓝寺。我们只是暂时在这落脚,等雪停了,我们就会走的。” 沈葭点头,表示了解。 看着这个长相跟她有三分相似的姑娘,她心里叹道,不得不说,她的那位妹妹真的是好有手段。自她与薛仁钺分手后,沈湘一面给薛仁钺释放出暧昧的信号,一面又跟他说,知道他忘不了沈葭,所以自己不能勉强他,要尽量为他找与沈葭相像的姑娘,早日走出过往的感情。 薛仁钺在成为刑部左侍郎之后,就在沈湘的介绍下,认识了现在的这位娇妻。今日,大雪封山只是借口。薛仁钺的真实目的,是想来寺里看看沈葭的处境。 “薛夫人,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你们过来的原因。因为这和我没关系。”沈葭的目光坦dàng,未曾流露出丝毫的嫉妒之意。 她的举止衬得赵欢儿心胸狭隘,赵欢儿的脸色不由得一 分段阅读_第 17 章 黑。 沈葭没在意赵欢儿的反应,将目光放到了薛仁钺身上。 薛仁钺束发冠带,风度翩翩,英气bi人,眼神坚毅而自信。跟当初困窘的落魄书生相比,早已是判若两人。许是有皇家血脉的关系,他的身上也隐隐地透着一分贵气。 身为原书男主,条件自然是极好的。 可惜,在一年前,他们就结束了。她也并不打算挽回什么,只希望不要像按照原著剧情那样,跟他结仇就好。 “薛大人,有事么?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沈葭刚想从他们身边绕过去,薛仁钺又是一抬手臂,沉声道:“等等。” 她看两人这架势,知道是没办法立即走了,就先将yào碗jiāo给身边的婢女,让婢女先将yào送给太子,然后,静待薛仁钺的下文。 只见薛仁钺从袖中拿出一沓银票,彬彬有礼地递到沈葭的面前,态度谦和。 “寺里的条件简陋,你拿着这些,平时多打点寺里的几位师太,缺什么了,也让小师父帮你下山购置。” 赵欢儿本来有点意见,但转眼一看,她发现薛仁钺其实是带了一种施舍的姿态,心里立马就平衡了。 他的丈夫熟读圣贤书,满腹经纶,心怀仁善,向来都是谦谦君子的作风,每每见到路边的乞丐,都会散财。如今,见到旧情人落难,他若趁机看沈葭笑话,才是有失身份。 赵欢儿立马挤出笑容,摆出了左侍郎夫人的架势。 就当是面对一只躲在街角的老鼠,别人越是同情它,就越是提醒它,它见不得天日。 “沈大小姐,念在你和夫君相识一场,这是他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沈葭见到银票,稍一恍神,就回忆起了原著的剧情。 按照原文的描写,她应该要被薛仁钺刺激到,将银票撕成碎片,质问薛仁钺为什么要抛弃她,直接跟薛仁钺闹翻。 然后,她会写信给皇后,依仗着沈夫人对皇后的救命之恩,强硬地求皇后不管如何,都要让她回皇宫,并将薛仁钺指给她当驸马。 这样的做法,彻底消除了皇后心里对沈夫人最后一丝歉疚。虽然薛仁钺确实被指为驸马,但是,在成亲前,薛仁钺的娇妻上吊自尽,沈葭又再一次饱受骂名。而薛仁钺的真实身世也被揭露。待司徒衍离世后,薛仁钺继位,再次向沈湘提亲。那时,见薛仁钺已是权倾天下的帝王,沈湘当然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 思忖片刻,沈葭将银票接了过来,欣然收下,数了数银票。 但是,她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反而摊开另一只手,问道:“薛大人,你就只有这么点钱吗?” 薛仁钺和赵欢儿齐齐一怔。 这个女人是穷疯了,都不在意曾经那贵女的身份了吗? 而那少女高傲地扬起头,挺直了背,甩出了正大光明的理由。 “薛大人当年寒窗苦读的时候,我曾为他们母女送去衣物和钱财,并为他们找了一处安身的宅子。薛大人如今发迹了,想要报答我,也确实是应该的。只是,薛大人如果是将我所赠予的东西,都折算成钱财的话,这还差了不少。” 她说得清淡如烟,笑得烂漫。而她的容貌本就明媚动人,这一笑,让满院的梅花都黯然失色。 薛仁钺看得出神。 沈葭从前是京城众多贵女的典范,色艺双绝,明眸流转间,总是轻易地令众生倾倒。而今,明珠蒙尘,其他人恐怕不能再看到她的绝世容颜了。 他不禁回想起在上元灯会相遇时,她也是巧笑嫣然,在他面前摊开手,“公子,能将你的面具摘下来给我吗?” 在他最艰难的那段岁月里,少女向他伸出援手,成了长在他心尖的一株不败蔷薇。 可惜…… 薛仁钺眸中思绪复杂,眼底多了一丝厌恶,夹杂了几缕灼灼的恨意。 但他很快将厌恶掩去,冷漠地将再摸出一沓银票。 “我今日没有带够银两,改日,会让人专程给你送来。”薛仁钺礼貌地将银票jiāo出去后,揽过赵欢儿的肩膀,与沈葭擦身而过。 走了几步,他想起方才见到的那碗汤yào,不由得回头提醒道:“太子身份高贵,病情特殊,你不要为了出去 分段阅读_第 18 章 ,就刻意去接近他,免得到时候出了差池,让自己平白丢了xing命。” 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自己的亲爹是谁,自己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沈葭跟他毕竟有过一段旧情,他不希望,她跟太子再扯上什么关系。 沈葭其实也很想知道,沈湘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薛仁钺那么憎恶她。 原著里压根没有提到具体原因。 不过,看到赵欢儿,沈葭就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不管如何,破镜难重圆。更何况,薛仁钺已经有了家室。 相恋一场,说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跟书里的沈葭到底不是同一个人,一年的时间下来,她想通了很多,也渐渐放下了对薛仁钺的感情。只要薛仁钺不来找她麻烦,她也不会去得罪他。 “薛大人多虑了,我是真心希望太子哥哥能够好起来。所以,我愿意陪在他的身边,尽自己所能,帮他缓解痛苦,直到他痊愈为止。” 沈葭的声音细软,却是分外坚定。 太子哥哥?薛仁钺听后,一个刹步,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夫君,我好冷,我们到屋子里去吧。”赵欢儿有点慌了,忙是抱紧他,生怕他会回头。 “好。”薛仁钺终究没有回头,大步朝前走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沈葭也转过身。 她刚一转过来,就看到千寒跑到了她的面前。 “沈大小姐,太子殿下醒了,说要见你。” 千寒来了有段时间了,碍于沈葭和薛仁钺碰面,他不好上去打扰,就默默地蹲在角落里,听墙角。 听到沈葭说是真心为太子着想时,他还是小感动了一把。御医们都暗示过很多次,太子随时可能都会病发离世。而沈大小姐竟然还愿意相信太子能够痊愈。 “殿下不是小气的人,沈大小姐如果想要什么赏赐,尽可以跟殿下提。” 当然,如果是她想回皇宫,那就另当别论,这个问题比较严重。 沈葭闻言,灵机一动,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顷刻后,她的脸上浮现出苦恼的神情,别过头,“不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可能要晚点再去见殿下。” 方才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刻意说给千寒听,但也是有几分真心诚意的。 严格来说,司徒衍的手段虽然有些残暴血腥,但他在晋江,亲上战场,解救了晋国大军的困境。对晋国而言,是守护神般的存在。 高宗皇帝膝下不乏子嗣,司徒衍即位后,逝世之前,自然也考虑过其他人。而薛仁钺是所有候选人中,最具有治国之才的人,司徒衍便将皇位传给了薛仁钺。 就冲他的胸襟,和他所做的牺牲,她也是愿意救他的。 “你去吧,我去跟殿下说一声。”千寒以为她是受了薛仁钺的刺激,颇为同情地看着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沈大小姐不要太伤心。” 千寒回去,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了司徒衍。 司徒衍斜卧在床榻上,听完以后,和颜悦色地点头,不做任何评价。 千寒开始帮沈葭说起好话,“太子殿下,沈大小姐走投无路,都到了跟薛侍郎讨债的地步,看着有点可怜。看在她一心一意为你治病的份上,你要不多付她一些诊金。姑娘家脸皮薄,她可能不好意思问你要。” 司徒衍轻摇头,似笑似叹道:“可是孤甚穷啊。” 千寒:“……” 殿下明明很有钱,以前也很大方的,怎么对一个小姑娘如此小气? 但司徒衍没有给出指示,千寒也不敢自作主张。 “那殿下先将yào喝了吧,这也是沈大小姐的一点心意。” 那碗yào自从送进来,到现在,都没有被动过,跟往常那些yào的待遇一样。 司徒衍淡扫了yào碗一眼,就移开视线。 “你不是说她对孤有救命之恩吗?走,带孤去见见她。” 千寒愁眉苦脸地跟上。 司徒衍来到沈葭所住的斋房前,还没靠近,已是听到悦耳的琴音从房内飘出,宛如仙乐。 弹琴之人,技艺高超。琴音带了几分幽怨,几许哀愁,像是有满腹的控诉需要宣泄,不由得让人闻之泣泪。 而司徒衍几不可微地拢了眉心, 分段阅读_第 19 章 看起来,竟是有些失魂落魄。 千寒不解地唤了声“殿下”,司徒衍却是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待他推门而入后,琴音却戛然而止。 放眼望去,只见少女坐在一架古琴前,身姿纤细笔挺,如一株摇摇yu坠的海棠,随时都能被风雪摧残,却是自带了一股子坚韧和倔强。 此时,少女靠在古琴前默自垂泪,像是伤心yu绝,没有看到其他人进来。 张嬷嬷拿帕子,一边帮沈葭擦泪,一边劝:“小姐,你想开点。夫人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继续为薛公子伤神。” “我是在为自己的命运伤神。”沈葭哀叹道:“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被发配到这里了此余生也就罢了。可为何我还要看着他人鲜花着锦,一帆风顺,而我却是受尽侮辱。老天何其残忍。” 接而,沈葭又趴在古琴边,自言自语了一番。 “娘,我对不住你,至今都没有悟透佛法,不能得到陛下的宽恕,也不能护住你留下来的好名声。” 张嬷嬷想再劝,但一转头,看到门口的太子,忙是小声地提醒:“小姐,别哭了,太子殿下来了。” 沈葭似是茫然地抬头。 一对上司徒衍的双眸,她即是一惊。 只见他的薄唇紧抿,那双凤眸,竟是暗影幢幢,似有惊涛骇浪在不断地翻涌,令她望而生怯。 须臾,她听司徒衍轻咳一声:“女孩子的眼泪最为宝贵,以后别再轻易掉泪了,嗯?” 沈葭:“?” 太子居然会安慰她? 司徒衍却说:“孤不是在安慰你,而是在警告你,记住了?” 沈葭:“?” 第8章 沈葭郁闷了一下,刚想起身上前行礼,却见司徒衍转动轮椅,迅疾地离开,只给她留下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举动,居然有点像落荒而逃。 沈葭:“……?” 安慰完就走,这莫不是不祥之兆? 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沈葭的指甲差点勾断琴弦,完全没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一整天,她都垂头丧气地坐在琴案前,回想着太子的反应。 看着窗外,被白雪包裹着的腊梅,一股湿冷的气息袭来,她的心里也钻入了丝丝的凉意。 她听说太子书画双绝,精通音律,从不知道太子对古琴有什么禁忌。 难道自从受伤后,他的xing情大变,连带着爱好都变了? 是她莽撞了,竟然没有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就妄想攀附太子。 夜幕将至,张嬷嬷端了饭菜过来,唤她用饭。 张嬷嬷长叹了一口气:“小姐,殿下什么都没说,说明他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说的也有道理。太子要是想对付她一个小姑娘,确实没必要暗搓搓地酝酿大招。沈葭无精打采地坐了一会,刚想站起来,却看到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推门而入。 女子的眼神坚毅而冷冽,身上透着几分属于杀手的气息。 沈葭警惕地看她,“你是谁?” “我叫秋叶,是千寒大人让我来姑娘身边伺候的。”秋叶向沈葭解释。 “千寒大人为什么要你来伺候我?”沈葭只感觉一头雾水。 她跟千寒拢共也就说了不到几句话吧。 秋叶又道:“千寒大人说,姑娘回了侯府,孤立无援,府里又有各路牛鬼蛇神。因此,需要我多照看着姑娘些。” “回侯府?”沈葭是越听越不明白。 秋叶见状,亦是疑惑,“殿下没有跟姑娘说过,待他明日回了皇宫,就会安排姑娘回侯府。待陛下的赦令传来前,还需要委屈姑娘在寺里多住几日。” 惊喜来的太突然,沈葭简直不敢相信。 皇后在高宗皇帝面前求情,不一定管用。但太子就不一样了。太子是高宗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又在晋国大军被敌国大军bi得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毅然请命,前去领兵,扭转败局,还差点搭上了一条命。高宗皇帝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他。 一旁的张嬷嬷差点将汤洒了。等反应过来,就双手合十,开始谢天谢地谢佛祖。 她家小姐终于熬出头了。 “帮我谢谢殿下。”沈葭对秋叶说。 她明白,就算高宗皇帝放她出去,他八成 分段阅读_第 20 章 也不愿意见她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膈应自己。所以,暂时去不了皇宫,也没什么。待她出去,她可以徐徐图之。 何况,侯府有她母亲的心血,还有她的亲弟弟在,她不能说抛下就抛下。 秋叶却轻叹一口气,“姑娘要是有空,可以去劝劝殿下。这段日子以来,殿下从来都不愿意喝yào,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他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沈葭点点头。秉着为自己病人负责的态度,义不容辞地揽了这个活。 * 禅房内,敞口莲花香炉吐出袅袅的香雾。 一张桌案前,摆放着一张宣纸,洁白的纸上,偏就残留了几滴未干的血渍,乍一看,倒像是几朵盛绽的红梅。 落地梅灯映照着孤寂的身影,云母屏风上烛影暗淡。 屏风后,司徒衍就坐在桌案前,骨节匀称的手指握住一只毛笔,沾了墨汁,就着那零星的血渍,画了一幅踏雪寻梅图。 侍立在一旁,为他研磨的婢女们有些心慌。方才,她们亲眼看到殿下吐血,却又面无表情地作画,仿佛早已将生死看淡。 司徒衍低头,认真作画。 在那个袅袅婷婷的身影进屋时,他也没有抬头。 直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太子哥哥,该喝yào了。” 司徒衍瞥了一眼yào碗,将毛笔搁放到砚台上,寻了把椅子坐下。 “你方才弹的曲子叫什么?”眼皮微掀,他的眸光晦暗不明。 沈葭想了想,摇头道:“我对古琴只是略通皮毛。那支曲子,只是我从它处听来,方才伤感时,一时兴起,就胡乱弹奏。还让太子哥哥见笑了。” 身为晋国京城曾经最耀眼的明珠,不精通古琴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她与薛仁钺最初是因为一支古琴曲结缘,暗地里互赠了多首曲谱后,才在淮河边相见的。 如今想来,这些都是伤心往事,不提也罢。 “莫非太子哥哥对古琴乐理感兴趣?”沈葭想起他刚才的问话,眨巴着眼睛,略是好奇。 “孤区区一俗人,自然是没有兴趣的。孤也就爱附庸风雅,拿这些东西哄美人开心罢了。”司徒衍的眉梢微扬。 他身侧的婢女们听到这话,不由地在心里默默叹气。 太子殿下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随即,司徒衍似是想到什么,手指轻敲椅子扶手,问着不相干的话:“坊间传闻,薛侍郎未高中状元之前,曾在重阳楼内,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完成了重阳楼赋,令人拍案叫绝,沈大小姐途径此处,便为他的才华所折服,一见倾心,是这样吗?” “忘了。”沈葭的眸光流转,眄笑道:“殿下提薛侍郎是什么意思?” 当初,薛仁钺家徒四壁,为了生计,到重阳楼作赋,想借此换些银两。她路过时,出于惜才的心,出高价买下重阳楼赋,希望能让那位少年不要受钱财所困。 这对她来说只是段chā曲,是在淮河边相见后,她得知薛仁钺是与她一同谱曲的人,才有了后面的往来。 “薛侍郎见识博远,文武双全,他日必为栋梁之才。”司徒衍耐人寻味地看着她,悠然道:“你日后要是想与他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能的。” 清澈的眸中多了几丝不解,沈葭歪过头看他。 她既然已经与薛仁钺划清界限,又何必再纠缠不清。 佛说,人生八苦,其中最苦的便是求不得,放不下。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将这段感情放下,她又何苦再让自己陷入求而不得的困苦中。 只不过,这是她的私事,这太子这么八卦做什么? 沈葭不答,司徒衍的脸色骤变,眸里泛起冷意。 沈葭不明白,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她眨巴了下眼睛,想着要不要说句话缓和气氛时,司徒衍又笑了。 沈葭浑身的疙瘩都起来了,觉得太子不止身体有病,心理上可能也是病的不轻。 更令她惊悚的是,司徒衍朝她招手,“你过来。” 沈葭带着满腔疑惑,慢慢地走过去。 才刚靠近司徒衍,她就忽觉脸颊一疼。 司徒衍捏了把她的脸。 沈葭呆住了。 “!!!” 分段阅读_第 21 章 指骨节匀称,可没有温度,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像是被蛇缠住了一般。 “太子哥哥,你又在吓我。”沈葭委屈巴巴地垂下睫毛,见到司徒衍双眸里,饱含兴味的笑意时,她又是咬紧嫣红的唇。 她的心跳如擂鼓。 一直以来,她都听说太子的口味重,嗜好不一般。 难道太子是看上她这张皮囊,考虑该怎么完整地剥下来? 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司徒衍发出一声叹息:“沈娇娇,你怎么长得这样好看。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其他男人看到你这张脸?” 沈葭的身躯直发颤,被吓得不轻。 感觉到他的手指悄然落在她的脖颈处,像是真的要一把掐断她的脖子,然后,将她活剥。 她相信太子干得出来。毕竟,变态的快乐,她想象不到。 沈葭紧张地后退一步,又嗔又恼地睇他。 司徒衍接收到那分嗔恼,默默地回味了一会,目光柔了几分。 “你紧张什么,孤跟你开个玩笑。” 他指尾搭在她的胳膊上,眉宇间浸染了几分痞意伸出手,意yu将她带到怀里,“孤报答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动你。” 沈葭看到他这yin阳怪气的表现,更加肯定,自己要完了。 想起净安师太被砍下手指的那一幕,沈葭的求生yu高涨,在落到他怀里前,触碰到离她最近的腰带,一把将腰带扯了下来。 司徒衍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不由得松开了手。 沈葭得了空子,连着往后退却数步,快退到门口时,才停下步子。 “抱歉了,殿下。”她尴尬地攥紧腰带,面颊透着微微的粉。 若不是迫不得己,她也不至于想出这种方式。 司徒衍的视线在她身上不住地打量,啧啧地叹了两声。 “看来你是想要孤这个人。正好,孤两手空空,又可怜又弱小,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不如就以身相许算了。” 说罢,司徒衍往后一仰,随意地靠到轮椅上,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像是在暗示:来吧,随你宠幸。 沈葭的唇角抽了抽,心觉,这真的是她见过的最sāo的病号。 第9章 再抬眼看去,沈葭就见到他那双盛满华彩的眼。 太子的皮肤极为白皙,眼睛形状是狭长的凤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闪烁着涟漪的色泽,好似隐藏了华丽的琉璃珠。每每望向女孩子时,凤眸微扬,平添了几分风流。 不懂事的少女看了,很容易脸红心跳,感觉处在春日的花林中,所到之处,桃花影落,芳菲开尽。 而实际上,他大概是世上最凉薄的人,在多情的外表下,跋扈暗藏,暗流汹涌。 沈葭思忖着太子的怪异举动,眼角的余光扫到桌案上的yào碗,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太子哥哥,你莫不是怕苦吧?” 因为怕苦,所以才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差点被忽悠得想直接逃跑,忘了劝他喝yào一事。 话音一落,她就见到司徒衍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垂在他身侧的手已是悄然握成拳。 “难不成真被我说对了?”沈葭悄悄地走近,佯装诧异地歪头,流露出伤感的神情,“想不到,传闻中果决狠辣的太子殿下,居然会怕苦?哎,可惜了我亲自煎了那么久的yào。” “谁说孤怕苦的。都是胡言乱语,改天要将散播谣言的人好好治一治。”司徒衍端起yào碗,当即将yào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喝完,他拿帕子擦拭过唇角,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常。只不过,那隐在袖中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倏然,唇中多了样异物,和一股甜蜜的滋味。 是糖。 再抬头,他就看见眼前那少女将手指收回,冲他甜甜一笑,一双水汪汪的杏眸已成两弯月牙,两腮如雨后桃花。 “这yào是我亲自煎了几个时辰的,太子哥哥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好意啊。” 少女的声音软糯糯的,落到别人的耳里,甜得冒泡,心都要化了。 司徒衍咀嚼着口中的糖块,目光里,逐渐地添了几抹柔和的色泽。 下一瞬,沈葭脸上的笑容淡去,缓缓地叹气:“其实,我一直很羡慕殿下你。” 分段阅读_第 22 章 司徒衍微眯双眸,平心静气地问:“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羡慕的?” 沈葭清澈的双眸微转,语声婉转轻柔,“在这世上,上至陛下和皇后,下至晋国万民,所有人都在关心殿下,希望殿下能活下去。而我的母亲早已过世,我又是被人厌恶的灾星,如今,只怕人人都希望我早死早超生,没有人会希望我活着。殿下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只是想告诉殿下,像我这种活得跟蝼蚁一样的人,都在想尽办法,想要重新站起来,光明正大地从这里走出去,为自己洗刷冤屈。那殿下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呢?只要殿下不放弃,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能痊愈,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没错,即使知道她在小说里是个下场悲惨的黑化女配,她也要笑着活下去,为自己而活。 反派就反派,反正她又没有偶像包袱。有钱有自由就行。 沈葭的眼眸清澈无波,清晰地倒映出司徒衍的面容。 “殿下以后不要做这类伤神的事情,记住了?” 话毕,沈葭静静地将那副踏雪寻梅图从案上拿起,退出了门外。 她并没有将腰带还给他。来日方长,她回去多研究一段时间的金针术,好尽治愈太子。 太子愿意帮她,让她回到侯府,已经算是帮了她很大一个忙了。 沈葭走后许久,司徒衍都还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有些出神。 千寒过来,忍不住提醒道:“殿下,人已经走了。” 司徒衍没理千寒,千寒只好将一个纸包拿到他的面前,晃了晃。 “殿下,沈大小姐给你留了蜜饯。” 司徒衍回过神来,接过纸袋,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眼眸里也是多了异样的神采。 千寒感觉自家太子今日不太对劲。 从沈大小姐那边回来后,就让自己派秋叶过去照顾她,还不让透露是他的意思。 太子什么时候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爱好了? 再往下一瞥,千寒发现司徒衍的腰带都不见了。 千寒更觉惊悚,脑补了各种旖旎的画面。 这时,司徒衍的声音倏然冷却,“去将孤放在枕边的锦盒拿来。” 千寒立马照办。 不多时,一个点缀着七彩宝石的檀木锦盒被递到司徒衍的面前。 司徒衍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拿出几张琴谱。 温和的眸光,映了跳跃的烛火,显出了几分炽烈,恰似天边最明亮的星辰。 微砺的指腹滑过琴谱,他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跳动的音符后,将所有纸张丢入了脚边的炭盆里。 没过多久,琴谱就被炭火吞没,只余灰烬。 “殿下……”千寒惊愕地瞪着炭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几张琴谱在殿下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殿下居然舍得这么烧了。 若说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求而不得,却始终放不下的,大概就是那位与他互赠琴谱的姑娘了。 本来殿下从战场上回来后,就要与那位姑娘相见。可惜,他是杀出重围的,待他回来时,已是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那位姑娘没等到殿下,可能也早已嫁做人fu。 殿下此生与她无缘了。 想到这里,千寒暗暗地为殿下感到惋惜。 这个刚到二十岁的太子,看似无喜无悲,其实却有着最高傲的内心。 当他的羽翼被折断,每日都饱受病痛的折磨时,他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意以残废的躯体,在世上苟活,被人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 就算如今,殿下知道那位姑娘是谁,也是宁愿在背后默默守护,不会让她知道他的身份。 * 数日后,武安侯府。 一年里,最冷的时间刚刚过去,春雪初融,花木扶疏,早春的海棠已迫不及待地向外探出脑袋,杏花花枝随风摇曳,整个府里,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 后花园里,一众婆子和丫鬟,在修剪花草枝叶。 得了空时,他们又闲聊起最近所听到的消息。 “你听说了吗?据说大小姐要回来了。” “这么大的消息,不知道也难啊。不得不说,大小姐的运气还真的挺好的。太子殿下从寺里回去 分段阅读_第 23 章 没几天,病情逐渐好转。陛下以为是大小姐带给他的福运,一高兴,就同意让大小姐回府了。” “哎,回府又能怎么样。大小姐是陛下亲封的公主,陛下没有让她回皇宫,说明心里还是对她存有芥蒂。而这府里,当家的也不是原来的夫人了,她回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几人正小声讨论着,一眼尖的丫鬟瞥见前方的一个身影,忙是捂住身边人的嘴巴。 “二小姐来了,快别说了。” 一群人立马闭嘴,安静地做着手里的活,等沈湘到了他们面前,就规矩地行礼。 沈湘是和侯府的表少爷一起过来的。 她的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丝毫没有提及下人们方才的对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亦或者听到了也不在意。 因为武安侯府的二小姐向来是个会替他人着想的人,就连不得已,出言训人时,也是温柔可嘉。 沈湘像往常那般问候了下人们,然后,从下人们的手里挑选了几株海棠和几株杏花。 “将这几株海棠送到我的屋子里去,然后拿昨日新送来的珐琅彩瓶装了吧。” “表妹,你不是最喜欢杏花吗?什么时候喜欢海棠了?”表少爷有些不解。 沈湘迟疑了一瞬,笑了笑,“不是我,是姐姐喜欢。我打算搬到清荷院,将流芳苑腾出来,给姐姐住。” “姐姐从小娇生惯养,又在皇宫待了一阵子,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这一年来,她想必吃了许多。现在她好不容易能从伽蓝寺出来,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让姐姐过得舒服些。” 众人皆是怔然。 珐琅彩瓶是早就定好了,汝窑那边花了许久的时间才制成,成色花样都是二小姐最喜欢的。二小姐所住的流芳苑是府里除了主院之外,各方面最好的院落之一了。可现在,二小姐却愿意都让给大小姐。 希望大小姐不要辜负二小姐的一片好心啊。 表少爷夸道:“从小到大,这侯府就属湘湘表妹最让人省心了。她那事,连累了你的婚事,让本意前来提亲的人却步,你都不仅不怪她,反而还要帮衬她。” 沈湘欣然收下表少爷的赞美。 她jiāo代好一切后,沈葭也差不多到了。 沈湘微笑着来到正厅,而在见到那抹倩影时,她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第10章 侯府去伽蓝寺接人的时候,沈湘就令人捎去华丽的衣裙。 在沈湘的印象里,沈葭从小养尊处优,一路顺风顺水,用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都是最好的,出门都要打扮得光鲜亮丽,绝不会喜欢朴素的衣饰。 可此刻,站在正厅里的沈葭,只穿了简单的素色衣裙,未施任何粉黛,平添一分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难道这一年来,沈葭清净惯了,爱好也跟着变了? 思忖间,沈葭清凌凌的目光探了过来。 沈湘暂先敛去思绪,眼眶一红,挤出几滴泪,小跑上前,一把搂住沈葭,颤声道:“姐姐你受苦了。” 沈葭冷冷地看着沈湘的举动,内心只剩下冷嘲。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庶女逆袭文的话,她估计就信了沈湘的虚情假意,跟沈湘一起抱头痛哭,倾述自己所受的委屈了。 可惜,她如今得知原书剧情,知道沈湘的所作所为,都是想除去她这个挡路石罢了。 “妹妹说的什么话,我哪里受苦了?”沈葭拿开沈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迷茫地眨眨眼,似乎听不懂沈湘的意思。 沈湘有些发懵。 过了一会,她就将头伏在沈葭肩头,打算继续诱导。 她的眼泪掉的愈发得多,仿佛真的为沈葭的际遇感到悲伤一般。 “伽蓝寺是什么地方,岂是姐姐这种千金之躯可以待的?我都听说了,那净安师太生前跟宫里的侍卫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想不到她是这么表里不一的人,枉我还以为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太。有这样的人在,姐姐的日子哪会好过。想来母亲每个月让人送往伽蓝寺的银钱,都被她吞了。姐姐总是不舍得怪别人,宁愿一个人将苦藏在心里。” 沈葭几不可微地蹙眉,心想,你要是真这么为我着想,我就不会白受这一年的罪 分段阅读_第 24 章 了。 此时,武安侯和如今的侯府当家夫人张氏也来到了厅里。 他们进来前,也听到一些有关沈葭和沈湘之间的对话。 沈湘挽了沈葭的手,来到张氏面前,泣泪道:“父亲,母亲,姐姐回来了。” 沈葭抬眼望去,悄悄地打量起张氏来。 张氏从前是已故沈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被武安侯收了房,做了妾。 自从被扶正以后,张氏的一应吃穿用度有了质的提升,穿戴的都是最时新的款式,较之一年前,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 而想起沈湘母女所做的事,这声“母亲”,沈葭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 沈葭似是受宠若惊,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喊出一声“夫人”。 “夫人,妹妹,你们误会了,净安师太待我极好的。她说,女子习惯了华贵的绫罗绸缎,就会助长奢靡之气,无法平心静气地修佛,所以让我平时都穿破旧的粗布衣裳。寺里的香油钱不够了,她会取走我的贴身玉佩,说是献给我佛,让佛祖看到我诚意。平日的伙食,也要被缩减为一日两餐,每餐只能是一碗清粥,说是女子饭吃了长肉,不够美观。” 沈湘和张氏没料到沈葭会这么想,尴尬地看了对视了一眼。 武安侯着重赭色常服,面目冷沉,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湘一眼。 “姐姐,你当真是吃了不少苦啊!”沈湘的眼里还滚着泪。 沈葭清澈的瞳仁映着她们的表情,拿出手帕,替张氏和沈湘拭去泪,轻轻笑道:“夫人和妹妹莫要再提此事。让我去伽蓝寺是陛下的意思。谁敢说陛下的不对?你们为我打抱不平是出自好心,可落到有心人的耳里,就不一样了。” “没错。”这时,武安侯双手负在背后,不悦地开口:“大家闺秀,天天哭得跟号丧一样,成何体统。现在是在家里,你不明事理也就罢了,到了外头,也打算拿出这样的做派吗?” 一直以来,武安侯对沈湘都是满意的,觉得这个女儿一开始虽是庶出,但品貌才情完全不输别人家嫡出的千金。在沈葭出事后,他更加器重沈湘。 可方才沈湘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是让他觉得聒噪,若是沈湘这么小家子气,将来到那深宫之中该如何自处。 现在看来,还是沈葭懂事,知道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张氏被无端地指责了一句,心有不平,想为沈湘辩白。 沈湘及时拉住张氏,使了个眼色,她才把话咽到肚子里。 “父亲,我和母亲是太久没见到姐姐,一时激动下,才会忘乎所以,你别放在心上。”沈湘调整心态,擦干泪,跟武安侯示好,武安侯的脸色才好看些。 武安侯的气消下去后,平淡地跟沈葭寒暄了几句,就当是知道这个女儿回来了。 他走到太师椅边,撩袍坐下,啜了口茶,提起了今日得到的消息。 “太子殿下已经过了弱冠之年。立太子妃的事,之前都因为他的病情被耽搁了。近来,太子殿下的身体有所好转,选太子妃的事又被皇后娘娘提上了日程。” 说话间,武安侯多看了沈葭一会,希望能从沈葭的神情上看出些什么来。 虽说太子回宫后,他也没听说太子跟沈葭有什么jiāo集。 但太子毕竟是在伽蓝寺待了几日,他跟沈葭真的没见过面么? 而沈葭垂下眼睫,往角落里后退了几步,看上去像是因为无法参与到这个话题中,只能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武安侯不清楚沈葭的心理,见到她略显拘谨的神态,以为自己想多了,遂收回视线。 张氏听到消息后,心生欢喜,方才那些的不开心,全都一扫而空。 “侯爷,那我们家湘儿那么好,能不能有这个福气呢?” 武安侯压低了声音,“我已经托清河长公主将湘儿的画像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你让湘儿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过几日就是花朝节,清河长公主在天凤山庄举办的桃花宴,皇后娘娘会借机相看太子妃人选。” 张氏兴奋不已,握住沈湘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湘儿啊,你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啊。” 太子那可是将来的皇帝,沈湘要是当了太 分段阅读_第 25 章 妃,将来就能母仪天下了,谁还敢嘲笑她们的出身,给她们脸色看。 沈湘含羞带怯地低下头。 她确实是心仪太子的。 之前还担心太子会逝世,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变得没必要了。 张氏见沈湘是中意太子的,也愈为满意。 她一个劲地拍着沈湘的手,“这几日,我让八宝阁的人来给你打几套首饰,再让云轩绸缎庄多为你送些布料来,多做几身衣裳。娘要让你打扮得跟皇室公主一样……” 公主?张氏念叨着,想到了沈葭,这个真的体验过公主生活的人。 “侯爷,那桃花宴,葭儿要去吗?”无论如何,沈葭的才貌都在沈湘之上,要是让她跟过去,张氏担心沈湘的风头会被抢走。 武安侯又看了看沈葭,眼里多了丝失望。 他还没有弄清高宗皇帝对沈葭的态度,不好任由沈葭在外面抛头露面。 “不必了,葭儿才刚回来,先让她在家里多休息一阵子吧。” 想当年,他最看好的女儿其实是沈葭,觉得沈葭待在皇后身边的那段时间,就是跟宫里众多皇子培养感情的最好机会。只可惜,沈葭的心思全在一个寒门书生身上,不理会他的一番苦心。 后来,薛仁钺虽高中状元,步步高升,但也与沈葭无缘了。 张氏幸灾乐祸,却假意地安抚了沈葭,“葭儿,侯爷也是为你好,你也别怪他。改明儿,母亲也让人帮你物色合适的夫君。” 沈湘亦是善解人意地安慰:“姐姐别难过,说不准,陛下哪天就会真的不怪姐姐,再将你接进宫去。” 沈葭娇弱不堪地摇头,十分深明大义地表示:“父亲做事自然有他的考量,我怎么会怪他。” 跟在武安侯身边的几位姨娘见状,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们膝下也是有女儿的,不过都是庶出,没资格当太子妃和皇子妃的。原本指望着沈葭回来,能和张氏耗一耗,好让她们坐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这大小姐娇娇柔柔的,只能是个任由张氏母女拿捏的主。 夜幕将至,到了用晚膳的时间,长公主府来人了。 武安侯赶忙去接待。 张氏也拉着沈湘出去。 看到公主府的几名侍卫,张氏的眼睛简直都在放光。 “大人,长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话要jiāo代?” 说话间,张氏的心砰砰得跳。 长公主府跟武安侯府素来没有什么往来,长公主殿下不会无缘无故地差人过来,难道是皇后那边有信了? “长公主殿下让属下送一些衣裳,鞋履,头面过来。”带头的管家说道。 张氏只觉皇后看了沈湘的画像后,觉得很满意,所以提前让长公主殿下帮忙送些物事过来,给个暗号。 她的湘儿要当太子妃了! 张氏大喜,但又努力地提醒自己,要憋住,不能笑。不能失了侯府主母的风范。 不止张氏,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沈湘亦是惊喜万分,矜持地揉着手。 一想到自己被皇后看上,嫁给多年来的梦中情人,她差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而且,太子的身体恢复有望,应该是能顺利登基的。 她要是嫁给太子,就可以母仪天下。 几人各自脑补得飞起。 张氏端庄有礼地上前,“有劳诸位大人了,湘儿何其有幸,能得长公主殿下青眼。” 却听那管家正色道:“沈夫人,这些是送给孝敏公主的。” 孝敏公主是当年高宗皇帝赐给沈葭的封号。 “长公主殿下听说孝敏公主从伽蓝寺回来了,特意送了衣饰来,邀请她参加初三的桃花宴。” 第11章 居然是送给沈葭的?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沈葭缓缓地走出来。 听得长公主府的管家将话重复了一遍后,沈葭转头看了武安侯,似是犹豫不决,不知道改不改接。 在武安侯递给她一个收下的眼神后,沈葭才轻笑起来。 “多谢清河姑姑的照拂,初三的桃花宴,我一定会到场。”她神态自若,举止从容不迫,眼神里毫无半分贪念。 那管家微颔首,一挥手,后头的侍卫将几个红漆托盘送入了厅里。 只见那托盘里盛着华美的衣裙 分段阅读_第 26 章 ,精致的鞋履还有上等的首饰。 金银丝线发出的隐隐约约的光,闪瞎了众人的眼。 待长公主府的人离开后,武安侯迫不及待地问沈葭,“你何时跟清河长公主走得这么近了?” “回父亲的话,我跟清河长公主拢共也就说过几句话。我也不清楚她的用意。”沈葭给了个模糊的回答,给众人留下了足够的遐想空间。 武安侯的眉头一跳,对沈葭的态度顿时好了不少。 “这几日,你注意休息,一应用度,都让你母亲帮你配齐。要是缺什么,尽管和你母亲说。” “女儿明白。”沈葭温顺地垂下长睫。 几位姨娘见状,感觉身心舒畅,不禁打趣起来。 “大小姐真是有福气。一回来,就有好运上门。你们看,这些衣裳都是宫廷专用的绫罗绸缎制成,你看看这上面的丝线,多精致啊。真的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罕货。” “对啊,还有那裙子边上那一圈的珍珠,莹润细腻,一看就是市面上没有的。还有那双绣花鞋上的夜明珠,看上去,倒像是去年波国进贡的。真好看啊。” “夫人,大小姐身后有贵人关照,你可要对她多上点心。万一在府里出了点差池,可能会惹怒哪位不好惹的贵人。” …… 张氏的眼睛红的都要滴出血来,现在听了几句奚落,一张脸又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沈湘顿时傻了眼。 眼看着沈葭风光无限,而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不由得咬紧了唇,转头就跑。 没跑几步,她就撞到了一个人。 是之前随她一同去后花园采花的表少爷徐子墨。 徐子墨是武安侯亲姐姐的儿子,几个月前,被张氏差人接了过来。 据张氏自己说,是觉得这表少爷样样出挑,侯府多个男子也热闹,所以和武安侯商量了一番,接到府里来养。 可明白人都看得出来,张氏是膝下无子,所以,才想让徐子墨来侯府多待段时间,和武安侯培养感情。若是武安侯满意了,张氏也好顺理成章地将徐子墨过继到自己名下,以便培养自己人,将来竞争侯府的家业。 徐子墨和沈湘的向来要好。 此刻,沈湘的芙蓉面上尚是挂着泪痕,一对柳叶眉紧紧地蹙起,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看起来我见犹怜。虽不是沈葭那般的倾城之貌,但小家碧玉般的楚楚可人,也足够让男子心生怜惜了。 “表妹受委屈了?”徐子墨看了眼不远处的沈葭,表示愤慨:“表妹尽心尽力地待她,甚至将自己的院子都让给她,她居然还让表妹受委屈,真的是欺人太甚。” 沈湘不答,只抿唇,一个劲地憋泪。 徐子墨安慰了她几句,咬牙道:“既然她回来,让表妹不高兴。那我就去把她那些衣裙全都剪碎,看她到时候拿什么去天凤山庄jiāo代。一个说不好,八成又要被关到寺里去。” * 晚间,月明星稀。 没过多久,天边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打得小径边的芭蕉叶歪了头,零星的花骨朵落在青石铺成的小径上。 用过晚膳之后,沈葭让人将那些衣裙首饰送到院里后,让秋叶帮她打伞,去了另一处院落。 里面住着的是沈葭一母同胞的弟弟沈乐安。 沈乐安今年五岁,但是这段时间以来,身体越发得弱了,时常需要卧床休养。因而,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由人送到他的院子里。学业也暂时被搁置下来。 小院幽谧僻静,脚步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沈葭跟院里的丫鬟侍卫点头示意,将灯笼挂到门上后,轻轻地推开房门。 一进门,就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纱帐里钻出,迈着小短腿,欢快地朝她奔过来,嘴里还糯糯地喊着“姐姐,真的是你吗?” 小孩子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幼嫩的脸庞,跟白豆腐一样。 看到姐姐回来,他兴奋地扑进沈葭的怀里。 “我要幸福到晕过去了。” 沈葭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看了下他身上单薄的寝衣,还有没穿鞋的脚,柔声道:“安安听话,先回去躺好。” 沈乐安听话地回去躺好。 “把手伸出来。”沈葭将被子往上扯一点,不让他着 分段阅读_第 27 章 凉。 沈乐安又是乖乖地伸出自己的小手,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沈葭。 沈葭悉心为他把脉。 她的眉心不由自主地拧紧。 再打开她拿到手的yào方后,她的眼里漂浮了些许碎冰。 果然如此。 沈湘母女故意往沈乐安的饭食里加了料。这种料对生命不会有威胁,但是会让身体越来越虚弱。 而大夫给沈乐安开的yào方,也是治标不治本的。 沈葭的手渐渐缩紧,yào方被她揉成了一团。 原著的重点是突出男女主的非比寻常,对沈乐安这个小朋友着墨甚少。 但跟他有关的重要节点,她还是知道的。 沈乐安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在许多方面都很吃力,武安侯自然对这个嫡子也有些失望。 而张氏的远方侄子徐子墨逐渐得了他的欢心。徐子墨被过继到张氏名下后,借着武安侯府,以及薛仁钺的助力,在仕途上一路坦dàng,最终,继承了侯府的爵位。 沈湘始终将沈乐安当成一个隐患,在嫁给薛仁钺后,干脆将沈乐安放到城郊的庄子里,美其名曰养病,实为幽禁。 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朋友,沈湘居然也能那么残忍。 “安安把眼睛闭上,姐姐要帮你扎针,可能会有点疼。” 沈葭打算先用金针,为沈乐安疏通经脉,再开yào方,帮助他调养身体。 “姐姐,我不怕疼,可以不闭眼睛的。”沈乐安扬起小脑袋,学着大人的样子说:“夫子说,男子汉是不会怕疼的。安安以后要当男子汉,保护姐姐,不能怕疼。” 沈葭被他的话逗笑了,又有些心酸。 “你还记得夫子说的话啊?” “当然了,夫子jiāo代的功课,我都没落下。白天身体舒服的时候,我都会起来温习一遍。”说着,沈乐安还骄傲地指了桌案上的一沓笔记。 “我们安安最棒了。”沈葭微弯唇。 沈乐安听到沈葭在夸他,不好意思地侧过头,露出侧脸的酒窝。 沈葭安心地帮他施针。 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弟弟, 幸好她知道了原书的剧情,还能够阻止。 可在武安侯心里,利益大过一切。她就算从伽蓝寺出来,什么都没有,武安侯自然不会向着她。 所以,在离开伽蓝寺前,得知太子选妃的事情,她就让秋叶带信给太子,提出她也想参加桃花宴的请求。 毕竟,她会救太子一命,太子给她点补偿也不亏。 她需要足够耀眼,借助足够强大的势力,攒够足够的钱财,才能让自己和弟弟立足,才能谈得上拥有真正的自由。 至于她那父亲…… 这一年来,武安侯完全将她当成了废棋,与她划清界限,生怕侯府受到她的连累。 既然他无情无义。那么,以后也请他自求多福吧。 “安安要记住,从今天开始,姐姐让人给你送来的yào,你一定要喝下去哦。”末了,沈葭将金针收好,又嘱咐了一遍。 见沈乐安睡下,她也起来,回到了流芳苑。 回到屋内,沈葭将金针放好后,拆了发髻,柔滑浓密的长发垂在肩的一侧,瞥见了搁放在不远处的衣裙首饰。 秋叶觉察到她的眼神,出声道:“姑娘,你要不要试试这身衣裳,看合不合身?” 沈葭轻点头,走过去,细指触碰到衣裳,入手便感觉一片滑腻舒适。 这套襦裙的色彩搭配很活泼,基本上是以粉嫩的色调为主,诃子上的海棠花刺绣精美,很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穿。 绣鞋上的两颗夜明珠大而亮,即便熄了灯,也能散发出柔光。腰衱色彩多姿,触感凉滑。 只不过,她怎么感觉这身衣裳更偏向直男的审美? 貌似充满了初恋的气息。 沈葭自然不觉得太子会闲到亲自给她挑选衣裳。 可清河长公主平时的审美风格偏向浓艳系。 她在皇后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也清楚皇后喜好简朴的风格。 沈葭想了会,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就先压下心头的疑惑。 当她准备解开衣裳的系带时,听得上方好像有点动静,就停下动作,抬起头。 这一抬头,她对上了一双男子的眼睛。 屋顶 分段阅读_第 28 章 上被人掀了一片瓦片,用来观测屋中动静。 沈葭的脊背当即冒出了冷汗。 第12章 沈葭强忍住尖叫出声的冲动,紧紧地握着小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秋叶,屋顶上有人。”她小声对秋叶说:“你去把人拦下。” 继而,她扫了两眼被叠得整齐的襦裙,一抬手,只听“撕拉”一声,就将襦裙撕开一道口子。 秋叶的武功底子本就高强,得了沈葭的指示,迅疾地跑到屋外,拾起一颗石子,飞快地朝屋顶上的人砸过去。 那人胸口处被击中,来不及逃跑,就从屋顶上滚落,重重地摔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 “来人呐,抓贼啊。”沈葭跑出来,惶恐地喊人。 张嬷嬷和秋叶帮着她一起喊:“快来人啊,出大事了!” 流芳苑本就处在府里的黄金位置,距离主院不远,这几声叫喊,立马将武安侯和张氏吵醒。 待他们一来,见到被人围堵的“贼”,就受到了惊吓。 “子墨,怎么是你?”张氏是第一个开口的人。 徐子墨捂住胸口,忍了疼痛,指了手头的沈葭,艰难地说:“是葭葭表妹她们将我从屋顶上打下来的。舅舅,舅母,你们要为侄儿做主。” “她们这里,只有几个弱女子,能大晚上地把你叫过来,再将你从屋顶上打下来?”武安侯皱了下眉,显然是不相信徐子墨的说辞。 “侯爷,子墨可能是走错院子了。他跟湘儿素来要好,可能晚上是想来找湘儿,但是忘记湘儿已经搬走了。”张氏硬着头皮,替徐子墨说话,再顺便提醒武安侯,沈湘做了多大的牺牲。 武安侯顿时感到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错?他和湘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就算关系再要好,晚上也总得避嫌吧。” 他觉得徐子墨八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在晚上偷偷溜过来。 至于是什么目的…… 武安侯有些疑惑。 再转过头,看沈葭时,见她低下头,一句话不说的样子,感觉很是可怜。 而沈葭的手臂上,还挽着长公主差人送来的那身襦裙。 像是觉察到他的目光,沈葭慌张地倒退了几步,特意将襦裙藏到身后。 武安侯的心里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那很可能是皇后所赐的裙子,若是有丝毫破损,那沈葭到了桃花宴上,要如何jiāo代? 他还指望着沈葭给他争点气。关键时刻,怎么能出这种岔子。 “葭儿,把裙子拿过来给为父看看。” 沈葭像是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地将襦裙递到武安侯的眼前。 武安侯检查了一遍襦裙,看到上面显而易见的裂缝后,立时火冒三丈。 “是你徐表哥做的?”他问沈葭,虽是压抑着,但语声里已透出了些怒意。 沈葭不语,算是默然。 武安侯看着徐子墨,他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 徐子墨毕竟不是他亲生的,目前还是府中的客人,他不好直接斥责一位客人。 张氏凑过来,看到裙子的裂缝后,亦是心惊。 她下意识地为徐子墨辩护,别有深意地看了沈葭几眼,“侯爷,子墨他是向来懂规矩,不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事。依我看,说不定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 “是是是。”趴在地上的徐子墨觉察到事态的严重xing,附和道:“我是见葭葭表妹刚回来,怕她缺了什么东西不好意思说,才想着来关心她,问她缺不缺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舅舅要相信我,不用被人蒙蔽了。” 他确实是想撕了沈葭的裙子,只不过他刚过来,沈葭就回来了。 他只能爬到屋顶上观察情况。 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发现了。 他只恨,怎么不早一点过来,将她的裙子撕成碎块了,早点溜走。 谁知,两人的话一落下,沈葭愤然地转过身去。 “父亲,听徐表哥的意思,是我在凭空诬陷他。或许我回来就是个错误,这侯府早已不是我以前的家了。”她哽咽道,眼里似是含了泪,却使劲不让泪水落下。 “是我想多了,以为母亲当年待夫人不薄,我回来后,能 分段阅读_第 29 章 得到夫人的呵护和疼爱。可我低估了夫人对徐表哥的感情。徐表哥在夫人身边待了多年,夫人对徐表哥的感情更深也是应当的。” “父亲,打扰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离开。” 一番话,到底是含了几分真情。 自从她母亲过世后,她在侯府里真正的家人也就是沈乐安了。 张氏被如此指责一通,脸白了白,“葭儿,你在说什么,我何时亏待过你?” 随后赶到的姨娘,见到这是踩张氏的好时机,忙是chā话道:“大夫人,纵使表少爷平日里跟你和二小姐走得近,你不该厚此薄彼啊。大小姐要是得了机缘,再次得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喜爱,那可是连侯府都能跟着沾光的好事。” “而现在,大小姐的希望说不定就毁在了一条裙子上。你如此偏向表少爷,难道你还指望表少爷哪天可以成府里的少爷,继承爵位,光宗耀祖吗?” 此话正说中了张氏的心思。 张氏一心虚,过了许久,才张嘴解释:“我对子墨好,只是因为他是侯爷姐姐的孩子。你们不要胡说。” “夫人别着急,我就是觉得你对表少爷像亲儿子一样,才开个玩笑的。” “够了!”武安侯的眉心拢成川字,听得耳边这些吵杂的声音,更觉聒噪。 他暂时没空理会叽叽歪歪的几人,见沈葭真有要收拾东西离开的架势,他上前拦住,“离开了侯府,你又能去哪?” 沈葭鼓起腮帮子,赌气道:“这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再不济,我露宿街头,也好过在这府中受羞辱。” “胡闹。”武安侯怒道:“该走的是别人,不是你。” 张氏听罢,心颤了颤,“侯爷……” 武安侯却对她没了好脸色。 他早就看出张氏让徐子墨进府,是另存了目的。只不过徐子墨读过几本书,勉强能入得了他的眼,张氏每晚也能将他伺候得很周到。而沈乐安年纪又病弱,他担心沈乐安有个好歹,就默许了张氏的做法。 徐子墨欺负到沈葭头上不算什么,可他影响到了侯府的利益,那就不一样了。 “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府中带。”武安侯跟自己姐姐并不亲近,便将责任都推到了张氏身上。 张氏知道武安侯的发火了,怕徐子墨真的会被武安侯赶走,马上改变了策略。 “侯爷别气,既然是我提出将他接近府里的,那他做错了,我也要代他母亲罚他。” 说罢,张氏令人拿来木棍,照着徐子墨的后脊背,就打了下去。 徐子墨挨了几棍子,感觉实在是疼。 他不愿受那皮肉之苦,急急地往前爬行,哀求道:“舅母,我真的没有错!是她欠湘湘表妹一个道歉。” “对,表哥没有错,是我的错。”沈葭别过头,连声音都在颤抖。 武安侯睇了张氏一眼,眼里满是冰冷幽蛰的寒芒。 张氏不知道这个表少爷竟然如此没眼色,都不知道忍一时之辱。 她心中窝火,手下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 “叫你嘴硬,还不认错。你嘴硬也就算了,扯上湘儿做什么。” 棍棒不断地落下,打的徐子墨皮开肉绽。 须臾,他背上的衣裳就变成了一条条破布,几道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徐子墨被打得惨叫连连,恨不得想立马死过去。 打到后来,张氏觉察到武安侯的背影远去,又忍不住给了徐子墨一巴掌。 “都怪你!” 把她也给拖累了。 武安侯听到那侧的嚎叫声,也有心给张氏一个台阶下,对沈葭说话时,颇带了几分愧疚,“葭儿,你徐表哥也挨罚了,你就不要再怪你母亲偏心了。为父明天就请全城最好的裁缝和绣娘来,一定能将你的衣裙补好,补到谁都看不出来的程度。” 沈葭也没打算一次xing就将张氏和徐子墨解决了。 那样一来,她就太过张扬。 而且,照她的观察,她清楚侯府众人并不和睦,将来还有的闹。 她喜欢看这个府里鸡犬不宁的样子。 “我都听父亲的。”在武安侯面前,沈葭表现出一个孝顺女儿该有的模样。 其实,她主动撕襦裙也是因为,那身襦裙胸口处的 分段阅读_第 30 章 寸的确是太大了,都不知道挑襦裙的人是怎么想的。她觉得,确实需要改一改。 翌日,武安侯让人安排的绣娘和裁缝都到了。 沈葭亲自挑完丝线,按照自己的构思,制定了改造方案,才将襦裙jiāo到其他人的手里。 然后,她去检查了沈乐安的身体情况后,就研究起手头的医书来。 在看到其中讲红豆的美容养颜功效的一篇介绍时,她不由得停了下来。 想想自己在伽蓝寺待的那一年,都没有用过任何护肤品,她觉得自己是该好好保养了,以便几天后的皮肤状态也好一点。 沈葭干脆自制了红豆薏仁面膜,待到晚间入眠前,又试了一遍。 自从太子回宫后,她密切留意他的病情变化,特意让太子身边的御医每天记录太子的身体特征。基本上每隔几日,她就会让秋叶前去取病情记录。 沈葭觉得红豆面膜效果不错,她又在秋叶拿记录前,让秋叶把红豆面膜也捎上,并写意写明了成分和使用方法,将美容功效标粗。 太子那张脸很白,是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的,想来应该很重视保养的。 希望他用后觉得满意,多赏她些银子。 然而,当那盒精心制作的红豆面膜被送到东宫后,东宫的幕僚都被难倒了。 司徒衍表示不解:“女人真是麻烦,有什么要求,直接说明就好,怎么每次都要用那么迂回的方法来表达。” 虽说宫廷里很多妃嫔都会用所谓的秘方来保养,但他从没了解过。 鉴于沈葭前几次有什么需要,都是迂回地表达,他也自然不觉得沈葭是单纯地让他做保养。 其他人也想透过现象看本质,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本质是什么。 半晌,才有一位幕僚激动地拍桌。 “殿下,属下明白了。” “什么?” “沈大小姐刻意描粗了红豆的效用,说明她想突出的重点是红豆。红豆寄相思,这显然是少女怀春的意思!沈大小姐应该是想让你助她嫁给她的如意郎君!” 第13章 “如意郎君?”司徒衍咀嚼着这个称呼,唇角扬起一道弯弧,却偏偏多了几分刺骨的寒。 “是啊,沈大小姐长大了,该是恨嫁了,但她不好意思跟你明说,只能委婉地用另类的方式表达。” 那幕僚说得激情四shè,俨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却不知,司徒衍的目光在渐渐地变了。 他说:“你过来。” 那幕僚以为太子要给他赏赐,欣喜地往前走了几步。 司徒衍又补充道:“过来挨揍。” 那幕僚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哪里解读得不到位。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眼千寒。 千寒好心帮他解围,凑到太子耳边询问:“那属下该如何回复沈大小姐?” 司徒衍没有直接回答,他扫了一眼面前檀木桌面上的几样点心,见到一碟精致的玉兔糕时,缓声道:“你觉得,沈大小姐怎么样?” 千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梳理了一遍自己对沈葭的印象。 “沈大小姐容色倾城,但xing子跟天真可爱的兔子一样,乖巧可人。” 司徒衍听到这个回答,眼里的yin霾竟是一散而空。 他吊儿郎当地将脚搁放到案上,随手抓过一只玉兔糕,拿在手中把弄了好久。 “孤也是这么觉得的。就是不知道,哪天吃掉这只天真可爱的小白兔,会是什么滋味。”眼角漫开星星点点的笑意,司徒衍一口咬下玉兔糕的头。 软糯的红豆馅从里面渗出,沾到他的唇角。 千寒递了条帕子过去。 听着太子的话,他居然莫名地心惊。 司徒衍用帕子擦拭过唇角的红豆馅,眼眸寂寂,勾唇浅笑,“听闻母后要在清河姑姑的桃花宴上为孤选太子妃,孤也打算亲自去看看。” 原本他不打算去凑热闹的,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 武安侯府,一处厢房内。 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传出,只有叫累了的时候,徐子墨才会歇会。 府里的小厮在为徐子墨上yào,沈湘在一旁流泪,不时地穿chā一句:“表哥你都是为了我,才受了这么大的苦,我真是过意不去。” 徐子墨则是一个劲地 分段阅读_第 31 章 重复:“表妹,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毁了她的衣裳。” “我相信你。”沈湘泪流满面。 她的心底依旧觉得是徐子墨毁了沈葭的衣裳,毕竟徐子墨曾跟她表示过,他要那么做。 “哎。”徐子墨叹了口气,又因上yào时的酸麻感,“嘶”了一声。 “我知道表妹还是不信我。但是,你听我说,那个丫头邪门得很,虽然我昨晚没来得及潜入她的房间,但我在屋顶上观察时,看到她好像在将一包金色的长针放到一个匣子里,然后又在看什么一本什么书。” 沈湘甚是惊讶,泪水一下止住了。 “金针?” 徐子墨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说自己的猜想。 “隔得太远了,我没有看到书名。但我估计,她肯定看得是跟什么邪门歪道有关的书。她是不是在那寺里待久了,被山上的什么妖怪附体了。如果是那样就糟了,我们要早日揭穿她的真面目,不能让侯爷被她给蒙蔽了。” 沈湘的眼眸一亮,惊讶之余,则是满心的欢喜。 她曾经听说过金针术的事情,以及金针术的神奇之处。已故的沈夫人将金针和医书jiāo给沈葭后,她想过要去把东西偷过来,但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沈葭去了寺庙后,她让净安师太盯着沈葭一些,但直到净安师太莫名其妙地去世,都没有金针术的消息传来。 她本以为沈葭将东西弄丢了,没想到还带在身边。 如果沈葭得到了金针术,此次在天凤山庄,又重新得到皇后的喜爱,那她就更没胜算了。 “表哥,你说的对。”沈湘说道,又提出了她的想法,“我们不能让别人被她迷惑,你要尽快被父亲认可,成为侯府名正言顺的长子。” “我也想,可是,侯爷现在对她偏心,还因为她,责怪了姑母。”徐子墨还没忘记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沈湘小声道:“我听说,这次桃花宴,有很多世家小姐,还有几位公主会过去天凤山庄。表哥你英俊潇洒,要不你扮做侍卫,跟在我和母亲的身边,到时候去借机搭上一位小姐或公主。要是公主喜欢你,父亲肯定会为了让你迎娶公主,早早地让你过继过来。” 此话一出,徐子墨兴奋地以拳捶床,“对哦,我相信,我肯定能将公主拿下的。” 沈湘很满意徐子墨的反应。 她过去只是一个庶女,从小到大,大家都只注意到光芒四shè的沈葭,根本不关心她。 可她想要成为人上人,享受最高的荣宠。 武安侯也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沈葭身上。只要有沈葭在,她的目标就很难实现。 所以,她想尽办法,让沈葭被囚禁到伽蓝寺,又让自己的母亲顺利被扶正。 可是,沈葭为什么又回来,挡她的道了? 沈湘的眼眸里浮现出与外貌不符的狠绝,心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只能委屈你了。 花朝节那天,天朗气清,微风习习。 沈葭穿戴整齐后,就戴上帷帽,从屋里走出来。 她的衣裙已经缝补好了,改的更合身了,原先的裂缝处多了几簇丝线绣制的小花,平添了几分缤纷和清雅。 风一吹,裙袂飘曳,似有淡淡的香气散漫到空气里,铺面而来的尽是少女的气息。 见到她的人,不由得纷纷侧目。 沈湘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走过去,笑盈盈地问:“姐姐,你搽了什么香粉,感觉很好闻?” 沈葭似是认真地回道:“没有什么香粉,我只不过得了个秘方,用那秘方调制香料,搁到香炉里,用它熏过衣裳后,衣裳就会有自然的香气。然后,我再用那秘方制成玉膏,搽在身体上和脸上,连皮肤都变好了。” 她这么一说,沈湘下意识地往她身上扫去,只见一截皓腕雪白细腻,脖颈白皙纤细,犹如天鹅一般。沈葭本来就是一身冰肌玉骨,现在看来,貌似更好了些。 女子都是爱美的。 沈湘立马就想起徐子墨说过的事,以为沈葭的秘方是出自那医书,激动地握住沈葭的手,一时有些失态,“是什么秘方?” 沈葭的目光往自己手背上一扫,沈湘悻悻地收回手,解释道:“我只是听说,有些方子 分段阅读_第 32 章 起来能美颜,但实际上害人不浅,会损害内里,所以,想提醒姐姐当心。” “我会注意的,谢谢妹妹提醒。”沈葭笑。 还有什么,能比她这个妹妹送的东西更害人吗? 殊不知,沈湘往她屋里放的几株海棠,都是做过特殊处理。 若她没有提防,一到花丛中,估计就要被蜜蜂和虫子盯上,咬的她全身都是包。 “妹妹要是没其它事,我们就启程吧,别误了时辰,惹得宫里的贵人们不高兴。”沈葭颇为冷淡地说:“至于其它的,妹妹就别cāo心了。我让人做过试验,不会有事的,所以才让人再往马车里备了几个香包。” 沈湘听后,也不再阻拦,眼里多了抹歆羡,“是我多心了,姐姐一路顺风。” 沈葭跟她告别后,带秋叶到门口,上了马车。 张氏和沈湘做一辆马车,沈葭做的是另外一辆马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葭半路拉下马车的窗子,看到沈湘她们的马车慢了很多,已经跟她有一段距离了。 天凤山庄在城郊的琴山上,在前往琴山的途中,需要经过一处密林。 沈葭的马车驶入密林时,意外发生了。 “姑娘,你快下来,先找个地方躲一躲。”车外,秋叶急促地说道。 随后,便传来铿锵的金属撞击声,以及簌簌的落叶声。 马车忽地开始摇晃,颠得沈葭往旁侧倾倒。 沈葭稳住身子,掀开帷裳一看,就看到秋叶,还有侯府的几名侍卫跟一群蒙面流寇激战在一起,数道身影在林间不断地翻飞,晃动,jiāo缠。 而马车已经被流寇包围。 流寇的出现,让车夫乱了方寸,奋力地抽马鞭,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秋叶一手击退流寇,一手护住马车,“姑娘,刀剑无眼,你先不要下来,以免被误伤。” 沈葭想想也对,打算先坐回去。 只是,下一瞬,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匹马朝这边疾驰而来,马背上坐着一位青衣落落的男子。 那是薛仁钺。 薛仁钺还带了几位手下,看起来是赶来救援的。 沈葭却有点疑惑,薛仁钺为何会出现。 看了几眼那帮流寇,她想到一个可能,当即拉了秋叶一把。 “快点护我离开。” 沈葭没有犹豫,从马车上跳下来。 秋叶虽不明白沈葭的意图,但她照做不误。 不多时,秋叶杀开一条路,拽着沈葭的手,往前方奔跑。 “姑娘,我们该怎么赶到天凤山庄?”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鲜有人烟,也不知道沈湘他们的马车什么时候到,秋叶有些焦急。 恰在此时,沈葭一抬头,就见到,在不远处,有一辆青帷布的马车缓缓驶来。 那车夫见了人,急忙勒紧缰绳,及时停下,没有让马撞到人。 沈葭提起裙子,跑上前,掏出几枚金叶子,递过去,“敢问你们家主人是谁?能否借我们马车一用?” 话音刚落,马车里已有人挑开车帘。 沈葭看过去,即是对上一双风流婉转的眼。 “沈娇娇,是你啊。”男人调笑道。 沈葭顿时石化。 真没想到,世界会如此之小。 第14章 虽然外观看着普通,马车内部却是别有洞天。 车壁绘着各位栩栩如生的神祇。灯笼洒下一层薄辉,照着下方扑了一整张虎皮的软垫。 由玉石打造的小几上,温着一壶清酒,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 男人手执酒杯,矜贵清雅,干净到想让人回家洗澡。 偏生他又斜倚在车壁上,唇边散漫开若有若无的笑意,勾得女子心魂剧颤。 可只要朝他靠近一步,大家又能感受到,那弥留在优雅举止间的嗜血的杀意。 似是沈葭的出现,出乎男人的意料,他拿酒杯的姿势保持了半天。 沈葭也纳闷地看了他一会。 再低头看自己指尖的金叶子,她就懊恼。 太寒碜了吧。 赶紧收起来。 “太子殿下,我不知是您的大驾,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沈葭甚是狗腿地表示。 她正打算将金叶子收起时,却见司徒衍让千寒下来,把金叶子拿了过去。 沈葭:“……” 大概太子最近手 分段阅读_第 33 章 头紧张吧。 既然他这么在乎这点金叶子,想必,她上次送的红豆面膜,说不定也能入得了他的眼。 沈葭借机问道:“上回送的小礼,太子哥哥可还喜欢?” 司徒衍不说话,只是笑,那笑意却足够耐人寻味。 沈葭寻思着,他这是很满意的反应? 她又问:“不知太子哥哥是不是前去天凤山庄?” “没错。” “既然我们如此有缘,不知殿下捎我一程可好?”沈葭趁机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的两颊dàng起浅浅的梨涡,笑得如杏花般清甜,“太子殿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少年英才,天下无敌,古道热肠,定然不愿意见到我一弱女子,孤苦地被扔在半道上。” “难得你眼睛有不瘸的时候。”看起来,司徒衍竟然挺享受这种奉承。 片刻后,他却拢了眉心,似是疑惑:“孤是去选太子妃的,你去做什么?” 沈葭心想,太子不是早就知道她要去桃花宴的事么,怎么现在又问她目的? 她的眼波一转,想了个听上去合理的理由,“听说今日,会有不少青年才俊,我已在伽蓝寺里蹉跎了一年的光yin,回来后,出门不多,就想着借此机会,赏最美的花,结识最俊的公子了。” “原来如此。”司徒衍听罢,也没什么其它的表示。 沈葭以为他收了金叶子,又听她说了悲惨的经历,总差不多了。 没想到司徒衍直接对车夫说:“时辰不早了,走吧。” 他好像压根没有要捎她去天凤山庄的意思。 沈葭急了,轻唤:“太子哥哥……” 司徒衍无奈地摇头,微叹息:“马长了脚,它自己想走路,孤也拦不住啊。” 他又对车夫说:“阿福,你说是吗?” “殿下说的是。”车夫一脸黑线,默默地扬鞭,抽了座下的马,证明司徒衍说的是对的。 他抽的不重,马儿也慢悠悠地抬起蹄子,往前去了。 沈葭气愤地咬牙。 真想不管他的死活,让他干脆咽气算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 在原地思考了一瞬,见马车要走远,沈葭小跑上前。 车夫还没明白她要做什么,沈葭已是一把揪住马耳朵。 她摸了摸马耳朵,脑袋凑过去,低语了几声。 马儿听后,铜锣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再是甩了几下自己的头,欢快地奔跑起来,浪得连谁都控制不住。 它晕头转向地跑了一会,不多时,像是跑累了,一股脑撞到了一株柏树上。 幸亏车夫及时制住它,它才没有倒下。 司徒衍掀帘,震惊又古怪地看着后头的沈葭。 “你刚对它说了什么?” 沈葭的眼神依然是无辜且迷茫。 她摊开手掌,轻飘飘地说道:“没什么啊,我就是想告诉殿下。我付了报酬,你的马不想走,它舍不得我被丢在半路。” 司徒衍满脸黑线地收回视线,揉揉眉心,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那么恨嫁,就让你去吧。” 沈葭的唇一翘,见目的达成,拍了拍掌心的粉末。 她刚刚就是在马耳朵里抹了点让它发yǎng的yào粉,忽悠了太子一下。 站在她身侧的秋叶,有些看不明白,不由得问道:“姑娘,方才,我们其实不用逃跑的。薛大人带了人手过来相助,那些劫匪想必不是他们的对手,等劫匪一走,我们就可以上路了。” 相对来说,沈葭的做法既耽误时间,又有惹太子生气的风险。 沈葭却敛去笑意,说道:“如果是其他人,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我跟薛大人有一段过往,薛大人又已经娶妻。或许有人就是想要放出对我不利的流言。” 至于暗中作梗的人…… 简直不要太好猜。沈葭想到是谁时,一双美眸凝聚了冷意。 另一侧,不知过了多久,那帮流寇已经被擒拿。 他们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挨了痛打,没有还手的能力。 须臾,一名刑部官差过去向薛仁钺禀道:“左侍郎大人,这头子已经招了。他们是因为打探到消息说,今日这个点,会有家财万贯的土地主从这里经过,才会过来蹲点打劫。” 薛仁钺微一颔 分段阅读_第 34 章 首,“将他们先押到刑部大牢。等候发落吧。” 官差领命去办事。 但是,事情办完了,薛仁钺还是站在原地等候,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人是在等沈大小姐吗?” 薛仁钺的双眸沉沉,没有回答。 他今天也是在附近处理一起案件,听到这边有动静,才会赶过来。 只不过,没料到会那么巧。 他本来只想履行职责,将流寇捉拿了就完事,但再见到那抹倩影时,他竟然有种想再她一面的想法。 “这么长时间过去,沈大小姐都没有回来,应该是不会回来了。”那官差见状,凑上来,劝道:“大人,你已经完成了分内之事,没有责任去关照她们的安危。” 说话间,只听得不远处有马蹄的踢踏声响起。 薛仁钺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透过树木的间隙,他可以看到林间的小道上,有几辆马车驶过,上头带了国公府和丞相府的标识。 “清河长公主是不是在今天办桃花宴?”薛仁钺最近颇为忙碌,无心关注这些琐事。就算府里曾收到过请帖,他也将此事jiāo给赵欢儿,自己则很快就将它抛到脑后。 官差回道:“是啊,夫人一大早出门,就是去的桃花宴。” 薛仁钺的心头一动,翻身上马,语声淡淡:“本官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去天凤山庄陪夫人吧。” 第15章 天凤山庄建在琴山的半山腰,本是用来供帝王夏日避暑的,平日里,冷清得很。但清河长公主喜欢这片地方,觉得只用来避暑,未免太过浪费,就跟高宗皇帝提议,可以在山庄广植花木。 高宗皇帝一向敬重这位姐姐,索xing准了她的提议。 此后,清河长公主就移植了天下最名贵的花木品种。多年过去,花木逐渐变得繁茂。春日里,大家可赏百花,夏日纳凉观荷,秋日望满山红枫,冬日品雪中红梅。四季风景,美不胜收。 山庄的入口处,是一处清泉,泉水叮咚,从高山缓行而下。 此时,在一片鸟语花香中,多辆马车陆续而来。 人多的地方,就有热闹。 多位贵人从马车上下来,开始互相寒暄。 沈湘和张氏到了以后,沈湘环顾四周,寻到了赵欢儿的身影。 沈湘笑容满面地朝赵欢儿走过去,打量起赵欢儿的衣着首饰,嘴里也不忘夸:“薛夫人,你今天真好看。” 赵欢儿在未出阁之前,是礼部尚书府的千金小姐,一开始与沈湘的关系并不好,直到在沈湘的介绍下,她认识薛仁钺,才渐渐跟沈湘熟悉起来。 沈湘又有足够的亲和力,夸起人来,会让人感觉听了很舒服。 赵欢儿当她是真心在夸奖,目光上上下下,欣赏起自己的绯色齐胸襦裙,话语里不无自豪:“好看吗?我是选了城南布庄珍藏多年的锦丝绉,再找城里手艺最好的裁缝,花了个把月的时间裁制的。” 沈湘重重地点头,后又问道:“薛夫人,你是一个人来吗?” “对,夫君最近手头的事务比较多,就连今天都还要出去办差。”赵欢儿没多想,如实地说出了情况。 “薛大人原来这么忙,可惜了。”沈湘似是哀叹一声。 赵欢儿顿觉诧异,“有什么可惜的?” 沈湘及时拾回笑容,解释得牵强,“我是觉得薛大人却没能陪同夫人前来,着实是可惜了夫人的美。” 赵欢儿察觉出了她话语里的不对劲,迟疑地扫视了一圈武安侯府过来的女眷和丫鬟,好奇地问:“你姐姐今日没有来吗?” “我家姐姐也是来的,只不过她出门比我早,不知为何还没到,可能是在路上耽搁了。”沈湘表现出了自己善解人意的一面。 而这个时候,张国公府和李丞相府的马车到了。 两家的女眷刚下马车,就听到了沈湘和赵欢儿的对话。 一个刹步,有几人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巧了,我半路上就看到了武安侯府的马车,还以为侯府的谁在和薛大人在商量什么要事呢。”张国公家的小姐年轻气盛,口无遮拦,看到赵欢儿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下就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她的老母亲拉都拉不住。 分段阅读_第 35 章 “现在看来,那辆马车很有可能是武安侯府大小姐的。难不成,武安侯府的大小姐跟薛大人之间,还有什么纠葛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整齐地望向了赵欢儿所在的方向。 当初,沈葭几乎是京中所有未婚男子的梦中情人。她和薛仁钺的事可是轰动全京城的。所有人都以为沈葭脑子进了水,才会放着大把的青年才俊不嫁,只要那个穷书生。结果,到后来,大家发现,沈葭不是脑子不行,而是运气不行,在穷书生飞黄腾达后,她落难了。 据说,是因为沈葭水xing杨花,薛仁钺才会跟她断了关系。 真真假假,大家不是当事人,也不清楚。他们现在只清楚一件事,沈葭很可能跟薛仁钺旧情复燃了。 抱着凑热闹的心,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沈大小姐也太过分了吧,不管过去她跟薛大人有什么纠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薛大人都娶妻了,难道她还想去给薛大人当个妾不成?” “沈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又曾被皇后娘娘认作义女。当妾,她恐怕是不会愿意的吧。” “看来国师所言不假。沈大小姐要真是狠下心,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知廉耻地去争抢薛大人,因为自己的私事,搅得几家鸡犬不宁,倒真坐实了祸水的称谓。” “都是一家人,怎么沈二小姐就那么善解人意呢?沈大小姐应该多向沈二小姐学学。” “对啊,以后谁要是娶了沈二小姐这朵解语花,当真是三生有幸。” …… 在场的众人,沉迷于看戏,竟是舍不得立即进入山庄。 赵欢儿接受不了大家那种同情的眼神,只感觉受了莫大的羞辱,像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她的脸部烧红了,多了火辣辣得灼烧感。 “我姐姐不是那样的人。”沈湘观察赵欢儿的神色,适时地抚慰,“何况,薛大人待你情深意重,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赵欢儿的手却握起了拳头,长指甲嵌入了细嫩的掌心。 她压低了声音,倍感羞耻地说道:“你不懂。夫君他……他到现在都未曾与我圆房。” 这话只有沈湘能听到。 沈湘的眼里忽地腾起几道亮光,只不过,赵欢儿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觉察到。 “薛大人或许有什么苦衷,夫人不要想太多。” 沈湘一面嘴上劝着,一面心里乐道,看来薛仁钺的确不喜欢赵欢儿。 她曾在外出寻找沈葭时,到薛家门口,听得薛仁钺的母亲说漏了他的身份。 当初,沈葭入寺后,她有一段时间跟薛仁钺走得近,但她不确定薛仁钺是不是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才将赵欢儿介绍给他。 她就是希望薛仁钺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将来,若他登基了,她才有机会chā手。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只见山庄前的山道前多了一个小点。 由远及近,这个点逐渐变大,呈现出一个清晰的马车形状。 马车上的色泽样式虽是低调,但那上头的标志却是皇室特有的白象图腾,车夫的衣着也是皇家特有的制服。 众人心头一凛,心里纷纷揣测,坐在里头的人,又会是谁? 待马车在山庄前停下,一名装扮利落的婢女下来,向门口的守卫递上拜帖,众人不由得吃惊。 那婢女说:“我们家姑娘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也是陛下亲封的孝敏公主。” 旋即,一双白如瓷的皓腕挑开帷裳,车里一道纤柔婀娜的倩影映入众人的眼里。 她将手搭在方才那位婢女的手上,从容不迫地下了马车,行动间,她身上的细雪薄纱轻扬,翩然若仙,每走一步,仿佛都是莲步暗生。 几缕浅淡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弥漫开来,引得几只蝴蝶环绕,让她自成一幅画卷。 微风徐过,拂动过帷帽边缘的轻纱,让少女的容貌展露在众人眼前。 众人的呼吸微窒,根本移不开视线。 那是人间不该有的姝色,不需要付出任何条件,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男子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赵欢儿的十指收紧,见到沈葭这张脸,清秀的眉眼里已腾起深深的幽怨,心里的 分段阅读_第 36 章 机感愈发得浓重。 她仍是记得,当时在伽蓝寺,薛仁钺遇到沈葭时,那种失魂落魄的眼神。 为什么这个女人又回来了? 沈湘瞟了几眼马车,暂时按压住心里的疑惑,对沈葭笑道:“姐姐,你来的有点晚,我们都在等你。” “是晚了。”沈葭微笑,盈盈妙目里孕着一汪春水。 她柔柔地说道:“但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去办差的。” 话毕,沈葭令人取来一样由雪色丝绸裹住的物事。 “皇后娘娘知道我在伽蓝寺待了一年的时间,觉得我与佛法有缘,特意托人在半路将我截下,让我回府取一卷在寺里开过光的般若心经。”沈葭的细指轻抚过丝绸,笑盈盈地解释。 在场的人一时错愕。 谁都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还如此看重沈葭。 沈湘微是失神,强撑着笑颜,一脸担忧地表示:“方才,我无意中得知姐姐跟薛大人还有来往,还生怕姐姐做出傻事。” 一句话再次勾得其他人蠢蠢yu动。 面对沈湘话里的机锋,沈葭不仅没有避而不答,反而坦诚地说:“晋国的姑娘敢于追求喜欢的人,我跟薛大人的那段过去,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但是,早在一年前,我跟薛大人就断得一干二净,再无来往。还望妹妹以后不要再拿这说事,以免遭人误会。” “不知内情的人当真了没关系,也就是在茶余饭后图个热闹。可妹妹你向来关心我,你若是也将这些话看成热闹看,那就不是真的热闹了。” 沈湘秀眉一拧,默默地戴上了沈葭给她的高帽。 谁让她平时就给自己营造了体贴沈葭这个姐姐的形象呢。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想辩驳,却听沈葭又语重心长道:“别的不说,薛大人对我的成见颇深,就算偶然碰见了,他估计也是不愿跟我多说一句话的。想必在他心里,我是连妹妹都比不上的。所以类似的话,还希望大家不要再提。” 经沈葭一提醒,围观的众人顿时也想起来。武安侯府除了沈葭之外,跟薛仁钺走得近的还有沈湘。 甚至,都有传闻说,薛仁钺移情沈湘。直到薛仁钺娶妻后,这个传言才消失。 既然沈葭是乘坐皇家的马车前来,那辆停在林中的马车说不定还是沈湘的。 第16章 “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看妹妹的热闹?”沈湘调整了一下状态,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姐姐哪有什么意思。”沈葭粲然一笑,以一副长姐的姿态表示:“我不过是年长你一岁,想要告诉你,既然你是知道实情的,别人如何看我们不要紧,我们只要有自家人的信任就够了。出门在外,我们要维护侯府的声誉,有些事,是不好随便附和的。” 实情?沈湘双手的手指缠绕,脸白了白。 其他人看沈湘的神色不自然,眼神当即就变了,想着,既然沈湘都知道自己姐姐和薛仁钺断了来往,刚刚怎么不帮沈葭澄清,任由他人误会了去。难道沈湘真是在掩饰什么? 气氛凝滞了许久,清河长公主身边的女官见状,作焦急状,“各种贵人怎么还不进去?贵人们若有好事要分享,大可进去后再说。边赏花边聊,岂不乐哉。” 沈葭听罢,带头走向接人的软轿,“容儿姑娘说的对,是我们疏忽了。” 其他人也意识到在门口拖延太久,匆匆跟上。 经过方才那一出,很多人觉得沈湘的心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有点反感,不愿与她走近。 沈湘显得孤零零的。要不是赵欢儿还相信她,她估计连个伴都没有。 而原先有些对沈葭持有成见的小姐,对沈葭改观了不少。 自古以来,人对美好的事物也是颇有好感的,因而有些小姐主动去跟沈葭接近,围着沈葭东扯西扯。 “葭葭,你身上的香味好好闻,用的是哪家的香料呀?我们等会可以一起玩吗?” “你的皮肤好白好,平时都用什么搽脸的呀?” “你的发髻好特别,能教我怎么梳吗?” 沈葭也喜欢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乐意跟她们亲近,不厌其烦地回答她们的问题。 她的耐心,帮自己 分段阅读_第 37 章 赚到了不少人气。 乘坐软轿,进了山庄内部之后,沈葭就跟几位小姐有说有笑地游览庄内景致。 山庄内,花团锦簇,海棠娇艳yu滴,牡丹花开富贵,桃花浪漫迷人。 年轻的姑娘在万花丛中转悠,没过多久,就看花了眼。 不多时,皇后的凤驾来临,清河长公主也过来,跟皇后一起,坐到了一处帘幔翩飞的凉亭里。 有心思想要成为太子妃的女子,都匆忙去皇后面前刷存在感。 “听说,沈二小姐泡了一壶茶,让清河长公主好生夸赞了一番。” 沈葭来到凉亭时,就听到几名女使的小声议论。 远远地看去,沈湘还捧着茶盏,在清河长公主面前献殷勤。 原是凉亭里,有几位小姐在比试茶艺,沈湘沏的茶是最合清河长公主心意的,只不过,皇后尚未有所表示。 “葭葭,我记得你之前也有一手好茶艺。要不要也去试试看?”有人在沈葭耳边说。 沈葭欣然颔首,大方地走了进去,当即来到摆放着茶具的条案。 既然沈湘这么想当太子妃,那她会让沈湘明白,什么叫痴心妄想。 沈葭的细指在半空中飞舞,以新采的白牡丹蓓蕾入茶。一壶热水被注入青瓷茶碗后,她即是将茶碗盖上。 片刻后,再掀开瓷盖时,只见一朵白牡丹浮在茶碗中,层层盛绽,艳丽珠香,全然是将茶韵和花韵完美地结合,让人一见就已是心旷神怡。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葭儿不才,略施小技,还望长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笑纳。”沈葭恭敬地将茶碗递到清河长公主和皇后面前。 初见之时,清河长公主就觉惊艳,待茶汤入口,一丝甘甜在口中徐徐dàng开,让人回味良久。 清河长公主忙着品眼前的茶,全然忘了沈湘方才所献的茶。 “这武安侯府的姑娘真是一个赛一个。皇后娘娘当初也是好眼光,认下来的孝敏公主,跟个玉雪玲珑人儿一样。” 沈湘看到沈葭进来,横chā了一脚时,气得瞪圆了眼睛,偏生又不能发作。 再次望向,见皇后娘娘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沈湘忙是道:“皇后娘娘,我这还有……” 然而,话未说罢,沈葭先行一步开口:“皇后娘娘,臣女可否上前说话?” 皇后抬眼望去,就少女的眼波澄澈,想起沈夫人当年的救命之恩,心底一软,即是同意。 沈葭走过去,在皇后耳边低语道:“皇后娘娘目下虚浮,面有蜡色,可是因为最近几日,腹痛如锥刺?” 皇后娘娘的眼眸骤亮,心里dàng起一圈涟漪。 多年来,她一直有一个难以启齿的隐疾。每回小日子来的时候,她总是腹痛难捱,用了多种方子,也不见成效。 见皇后默认,沈葭又轻轻说道:“我愿为娘娘沏一壶碧潭飘雪,能在一天内,保娘娘不受腹痛之苦。” 想起刚才收到的般若心经,皇后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示意沈葭去办。 清河长公主小声问皇后原因,皇后解释说,沈葭年纪小,自然是不愿意一辈子背负骂名。小姑娘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也是无可厚非的。 继而,皇后又对沈葭说:“难为你有心了。” 沈葭得了许可,让秋叶去采摘新鲜的茉莉花。然后,她再次来到条案边,用三十六道工序烹茶。 沈湘一开始不知道沈葭对皇后说了什么,杵在原地许久。 等到沈葭开始沏茶,杯具茶碗不断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后,她逐渐明白过来。 她呆望着沈葭,心道,这碧潭飘雪是她准备献给皇后的,沈葭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可以抢在自己之前? 可这时,反应过来,也晚了。 沈葭已经先声夺人,她再做同样的事,就是跟风。 没人会记住跟风的人。 等秋叶将茉莉花送来,沈葭进行到了最后一道工序。 将姜汁融入茶水中后,沈葭再撒入茉莉花瓣,一杯碧潭飘雪就此完成。 黄绿清澈,细碎的茉莉花瓣在茶碗中沉沉浮浮,又散发出丝丝的清香。 “皇后娘娘,请用茶。”沈葭从容地走过去,双手奉上。 她这乖巧伶俐的表现,让皇后一 分段阅读_第 38 章 怔然,回想起往昔她刚入宫时的样子。 到底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皇后对沈葭还是有点感情的。 想着一年来,少女该是吃了不少苦,皇后喉中微涩,接过茶碗后,又亲切地握住沈葭的手,“你该称本宫母后。” 其他人一听,免不了朝沈葭投去各种眼神。 少女则是安静地侍立在皇后身前,显得宠辱不惊。 皇后笑言:“就像过去那般。” “母后。”沈葭低下头,糯糯地喊了句。 皇后将茶饮罢,顿觉腹中涌起一股暖意,整个人都是心旷神怡。 似是想起什么,须臾,皇后将茶碗放下,嘱咐道:“不如你沏一壶跃华红,给你那太子皇兄送去。那孩子的身体不行,又偏爱饮酒,你让他品一品清茶,再跟他讲些佛法,也好消消他的锐气。” 沈葭:“……” 皇后啊,你儿子的锐气,好像没那么容易消的。 第17章 沈葭得到皇后的重视,皇后又让剩余的几杯茶赏给了在场的其它女眷。 沈湘没有了存在感,心里很是气愤,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她的手指捻过玲珑杯盏,慢悠悠地饮下一口茶,对沈葭说:“姐姐今日风华盖人,又沏得一手好茶,妹妹我真是自愧不如,还需要姐姐往后多多关照。” “我刚来的时候,就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自然该关照妹妹的。”沈葭微微笑道。 的确,沈湘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她“关照”。 沈湘一听,面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落在唇边的茶水怎么也下不了口。 而沈葭已经没理会她,转过身,去案几前准备要去太子送去的茶。 稍事休息片刻,皇后想起今日桃花宴的目的是为了给太子选妃,那自然要制造机会,让太子多了解众位京城闺秀,便在众多女眷走开前,让人去告知她们,等到午后,她想请各府未婚的姑娘表演一番才艺。 这话落入各众女眷的耳里,被挖掘出许多潜藏的含义。 皇后平时在宫里可以天天看歌舞,没必要到了山庄继续看,那肯定是将这当成筛选条件之一。 她们一下沸腾了,在思考着如何准备才艺表演的同时,又想着有没有机会,先去见一面太子。 据说,今日,太子殿下也来了。 沈葭去给太子送茶的路上,就遇到了太子的一位爱慕者。 那是张国公府家的千金张轻筠。 “沈大小姐,抱歉了,之前是我没搞清楚情况,就误会了你。”张轻筠有些愧疚。 若不是沈葭后来澄清了,恐怕沈葭现在就要面对各种流言。 沈葭倒是没太上心,直截了当地问她,有没有事。 “我帮你去给太子殿下送茶好不好?我把这块玉佩给你。”张轻筠掏出一块莹白的玉牌,放到沈葭手上,压低了声音,“有了它,你就可以让京西成衣铺的秦掌柜亲自为你做各季的衣裳。” 京西成衣铺的衣裳款式是全国最时髦的,为晋国众多贵族名媛所喜爱。秦掌柜所做的衣裳,更是令人惊艳,但近年来,除了持有他们家铺子玉牌的人外,秦掌柜不再为任何人做衣裳。即使有人出价万两,他也不为动摇。 沈葭看到玉牌,想着这都相当于她那个时代的奢侈品专柜的白金会员卡了,双眼绽放出了亮光。 “成jiāo!” 美丽的衣裳可比男人有吸引力多了。 就是这么肤浅。 沈葭爽快地将漆盘推了过去,转身就打算绕回去。 待走到一段小径边,她瞥见两位仆fu守在花丛边,似是在寻找什么。 其中一名仆fu也注意到了沈葭。 她站起来问道:“这位姑娘,你有看到一只橘白色的猫吗?” 沈葭摇摇头,“没有。” 那仆fu的眼里顿时溢出几分哀伤,想来,那猫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 她有满头的银丝,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从穿着上来看,应该是山庄里最下等的粗使婆子。 沈葭顿觉她有些可怜,好心劝道:“这位婆婆,你别难过,我和我的婢女都会留意,如果看到你的猫,就来告诉你。” 少女的眼神明亮,笑容清甜纯净,如一阵春风拂过,让她的笑容渗入人的心 分段阅读_第 39 章 扉。 那仆fu也跟着笑了,手扶着腰,哑着嗓子道:“谢谢你了,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女子?” “我是武安侯府的沈葭。”沈葭如实道。 而后,她觉察到那仆fu的异常,看着那腰,疑惑地问:“老婆婆,你的腰怎么了?” “老毛病了,不碍事。”仆fu摆手道,根本不放在心上。 “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我来帮你看看。”沈葭扶了那仆fu,打算就近找地方坐。 而一抬头,她就看到隔壁的一处凉亭中,赵欢儿和沈湘坐在石登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亭边的百花,烦躁地摇着团扇。 真的是冤家路窄。 沈葭的笑容逐渐僵硬,但还是优雅地转过身,找其它地方。 赵欢儿和沈湘也见到了沈葭。 “啪”得一声,赵欢儿移开视线,夺过婢女手中的团扇,掷到石桌上。 虽说沈葭来山庄时,把事情都说清楚,甚至,还将战火引到了沈湘身上。 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薛仁钺心里的女人是谁。 她曾在薛仁钺醉酒的夜里,去给薛仁钺送醒酒汤。 可那时,她从薛仁钺口中,听到了沈葭的名字。 在伽蓝寺那天,看到沈葭的容貌后,再看自己这张跟沈葭有三分像的脸,她就明白自己很有可能只是个替身。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见到沈葭。 这时,皇后也让人给前来参宴的其他女眷送了茶水。 “薛夫人,这是皇后娘娘赠与你的白春兰。”送茶的女使端了红漆木盘进来,将两杯茶搁放到石桌上后,即是退出。 赵欢儿没什么心情喝茶,只看了一眼。 沈湘却是道:“尝一杯吧,薛夫人。我姐姐的茶技很不错的,连清河长公主和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 “什么?”赵欢儿盯着茶杯,眼里一下就燃起幽怨的火焰。 沈湘跟她解释:“皇后娘娘让我姐姐教女官烹茶,然后,再让人给各府的女眷送茶来。” 赵欢儿的指关节在不住颤抖,咬得牙yǎngyǎng。 她盯着面前的茶杯,仿佛在看仇人一般。 等送茶的女使一走,她掀开薄瓷茶盖,对着沈葭的背影,将茶水朝外一泼。 沈葭她们还没走远,有些茶水溅到她所披着的细雪薄纱和那仆fu的衣裳上。 一转过身,她就见到赵欢儿用挑衅的目光看她。 在场的,也就她们几个人。 仗着没人看到,赵欢儿的口气也很是傲慢。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浇花。没想到手抖,泼远了些。” 沈葭的步子一顿。扫了一眼披帛,杏眸中浮现出点点冰寒。 下一瞬,她抖落披帛上的水渍,走到赵欢儿面前,脸颊绽出清浅的笑意,看得赵欢儿简直是自惭形秽。 就在赵欢儿不明白沈葭要做什么时,沈葭夺过她手中的茶盏,将剩余的茶水直接泼到了赵欢儿的脸上。 “不好意思,我也是手抖,想要浇花,但不小心浇错了地方。” “你……”赵欢儿赶紧让婢女拿帕子给她擦脸,一只手指着沈葭,气愤地说不出话来。 沈葭轻笑道:“薛夫人,你长点心吧,别人是不是真心待你。你还是要多花些时间观察为好,免得到头来,都在帮人数钱。” 沈湘一听,觉得她的话里意有所指,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说罢,她就不再理会赵欢儿和沈湘,准备回去,扶着那仆fu走开。 “你站住。”赵欢儿不依不挠地带人,去截住她们的去路,一副势要纠缠到底的样子。 几人的争执,很快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 听到动静的人,纷纷赶来围观。 沈葭微蹙眉,刚想说话,她身边那位仆fu却先发出一声痛呼:“哎呀,我腰痛。” 沈葭心下一急,还没来得及询问,那仆fu已转过身,指着凉亭中的赵欢儿,指责道:“那位夫人的茶水,泼得我的腰疼。” 沈葭落下满额头的黑线。 这分明是无故碰瓷啊。 赵欢儿跟听了笑话一般,缓缓地提裙,走出凉亭。 “你这嬷嬷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无端找茬?想冤枉我,也不找个合理点的理由。” 几人的争执,立刻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群。 分段阅读_第 40 章 那仆fu扶腰,依然坚持自己的说话,“这哪是冤枉你,我就是被你这没教养的举动气得腰痛。” “你知道我是谁吗?”赵欢儿用蔑视的眼神看她,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说:“我的父亲是礼部尚书,夫君是刑部左侍郎。你对我不敬,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真是好大的官。”那仆fu冷嗤一声,端正了身姿,瞬间多了一股威慑力,“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架势,倒是不逊色于当今皇后,看得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我管你是谁?”赵欢儿只觉自己被沈葭欺负完,又要被一粗使婆子欺负,心里来气。 她动不了沈葭,就想给那仆fu一点教训。 只是,这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周围的人群发出一声声惊呼。 太子殿下来了。 第18章 男子的身量颀长,一袭白衣不染尘埃。这段时间以来,他不太需要坐轮椅。他洁净的白靴即使沾染到地面的灰尘,也显得他高韬出尘,如月下飞霜,而一双流露出风流韵致的双目,为他增添了分邪气。 这分邪气反而更令女子为他着迷。 即使外头都说这太子残暴无德,但万千少女的爱慕之心还是控制不住。 残暴无德什么的,是对敌国和政敌而言的。 实际上,晋国的百姓不会忘记,当年前线告急时,是当年的大皇子殿下亲自领兵,在风雪夜,身披薄甲,逐敌千里。用血肉之躯,带领十万将士走出浮云谷,化解了晋国大军的困境。 从那以后,大皇子便被封为太子。可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如今,看到他的身体状况好转,大家都是高兴的。 在大家的心里,太子殿下是个胜过神明的存在。 空气一下凝滞住,许多女子屏住呼吸,捏紧手中刚摘的花朵,看着太子的眼睛在蹭蹭放光。 晋国的民风开放,很多女子在面对心仪的男子时,会大胆地表达爱意。 于是,她们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殿下在看我诶。” “不对,他是在看我!” “你们别争了,他是在看我。” 沈葭抬头一看,见太子的眼神分明是往她这边看来的,心道,他看的是我! 太子的确是一步步朝她走来的。 只不过,他从她的身边绕过,走到那仆fu面前才停下脚步。 太子恭敬地对那仆fu道了一声:“孙儿恭请皇祖母圣安。” 此言一出,人群立马zhà了。 谁能想到那不起的仆fu竟然是当今的太后。 赵欢儿的眼睛都看直了,身子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葭亦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她虽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但太后xing情怪异,平时深居简出,她从没见到过。 沈葭忙是收回搀扶着太后的手,规规矩矩地退到一侧,准备行礼。 太子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沈葭眼眸微转,她的眼本就含水,此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上去,竟是特别得呆萌可爱。 太子见状,不由得粲然一笑。 他的薄唇微扬,眼角眉梢流露出些许盎然的兴致,恰如春华初绽。 “这位姑娘面生得紧。不知是哪家的千金?”他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xing,很好听。 沈葭:“……” 太子也是演技派。在线装不认识,装得还真像。 她正打算意思意思,自报一遍家门的时候,太后轻咳了一声,“你看其他每个漂亮姑娘都觉得眼熟,怎么到她身上,你就不知道她是谁了?” 太后颇为长辈教训不听话小辈的架势,“她是你皇妹!” 太后一向不理世事,如今,她亲自在众人面前,承认沈葭的公主身份,倒让其他人有些意想不到。 沈葭默默地看着太后,心道,太后,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怎么跟老顽童一样。 要不是太子亲自出来挑明,恐怕没人会相信太后的身份。 司徒衍听了太后的话,略是颔首,表示了解。 他唇角的笑弧一点点扩大,“原来是孤的妹妹啊。” 沈葭假笑:“皇兄别来无恙。” 看到太子那被自己皇祖母抛弃的样子,貌似还挺可怜的。 这头忙着“认亲”,赵欢儿 分段阅读_第 41 章 沈湘那头,却不一样了。 赵欢儿的脸色惨白,身子骨都在颤抖。 如果她知道这是太后,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说刚才那些话。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对着太后,挤出一句不完整地话,“太后娘娘恕罪,我不知……” “恕什么罪?”太后从容地将手搭在身旁仆fu的胳膊上,身板挺直,显出了一国太后的威仪,“哀家就是觉得,礼部尚书府的教养很好。” 赵欢儿听罢,心中恐慌更甚,无助地望了一眼身后的沈湘。 而出了这等事,沈湘自然也是爱莫能助。 她干脆低下头,装鸵鸟,当没看到赵欢儿的求助。 赵欢儿心里叫苦不迭,只觉自己那么相信沈湘,沈湘居然不帮她。 好在太后也是一把年纪了,没有跟这种小年轻多计较,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以后别再让哀家看到你了。” 得了太后的话,赵欢儿迟疑了一会,才敢战战兢兢地离开。 待围观的人都散退后,沈葭和太子陪着太后的左右两侧,前往亭中纳凉,顺便看一下太后的身体。 而到了亭中,四下无人之时,太后把视线转移到太子身边,音调陡然拔高,厉声呵斥,“臭小子,你可知错?” 司徒衍不知太后为何将矛头对准自己,漠然回应:“不知。” 太后的语声更厉,继续斥责:“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司徒衍照样很漠然,只道:“还是不知。” 沈葭瞅着这祖孙两人,感觉这太子怎么跟青春期叛逆少年一般,长辈越是训斥,就越是不认错。 连着两次都是孙子酷帅的回应,太后怒了,提了一口气,再训。 “你皇妹刚受苦回来,容易被人欺负,你这个当皇兄的居然连她的面都没见过。你也不懂得跟她培养兄妹感情,多帮衬她一些。” 沈葭一时木然地站在原地。 原来太后大发雷霆,是因为她啊,那多不好意思。 何况,太子也不是没有帮衬她。至少,他想办法让她来桃花宴,半路也让人找另外的马车和皇后需要的般若心经,送她过来了。 沈葭打算帮太子做个解释。 哪知,她还没开口,司徒衍却是一反常态,默默地应道:“孙儿知错。” “孙儿定当谨记皇祖母教诲,要跟葭葭妹妹多培养感情。”司徒衍直勾勾地盯着沈葭,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沉下去,邪肆撩人。 沈葭:太后好大的威力啊。 但她怎么感觉脊背发凉,像被猛兽盯上。 下一瞬,只听得司徒衍的唇扬起一道弯弧,朝她走近了几步,视线落在那沾了水的披帛上。 “葭葭妹妹,你的衣裳湿了,皇兄让人给你准备一套可以替换的衣裳和好吃的,你等会记得到过来西苑。” 喑哑xing感的嗓音在沈葭耳边dàng起,像在跟她说独属于两个人的悄悄话。他衣袍上的束带被风吹起,掠过沈葭的手背。 沈葭感觉酥酥麻麻的,平白起了一阵战栗。 男女之间的深层次对话真是令人费解。 她继续假笑:“盛情难却,等我为皇祖母看下腰,就过去找皇兄。” “孤等着你……”司徒衍将尾音拉长,竟平添了分暧昧。 第19章 司徒衍的那句话,在场的其他人都以为是属于两个人的正常jiāo流,没有多想。 何况,司徒衍临走前,还令人安排人手照顾太后,又吩咐道:“传太医为皇祖母看诊。” 鉴于太后的身份,沈葭不敢贸然给她诊断,只在一边看着太医为她诊断。 她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想着太后不寻常路的做法。 太后看出她的疑惑,在石凳上坐好,跟她解释道:“哀家平时不太喜欢太华丽的衣着,以太后的身份出去,大家见了,自然是会恭敬地待我的。可若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婆子,那我更能看到大家本来的面目,比如刚才你所见到的。” 当然,太后一大把年纪了,该看透的早已看透,自然不会再无聊到去观察人xing。她就是纯粹喜欢朴素的生活,比如养几只猫猫狗狗,栽些花花草草。 沈葭点头,表示受教了。 “你去找太子玩吧。”太后笑呵呵地对她说 分段阅读_第 42 章 :“哀家的腰也没什么,就是老毛病犯了。” 沈葭心想,既然太医都过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太后娘娘,我先走了。” “去吧,别忘了留意哀家的猫。”太后心里最记挂的仍然是她的猫。 沈葭的额头降下几根黑线。 就跟太后告别后,她就前往太子所在的西苑。 她也没有心思真的找太子玩,那种口味特殊的男人,她惹不起。 不过,好像惹不起,也得去惹。 那么久没见,她得去为他诊个脉,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不同于山庄其它处的熙熙攘攘,今日来赏花的女眷一般不会来西苑。故而,西苑的人烟显得稀少些。 可西苑的景色,却是整个山庄里最别致的。 此处栽了数亩的桃花林,这个时节,桃花次第绽放,美不胜收。 入了西苑,只见溪水潺潺,桃花灼灼,花瓣纷纷而落,让人应接不暇。 沈葭拍落发上和肩上的几朵桃花瓣,到一处屋舍前停下。 经过特殊处理的雕花窗子半开半合,风一吹,来回摇晃,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刺耳的声响。 沈葭对守候在门口的侍卫说明了来意,就站在门口候着。 须臾,千寒走出来,对沈葭恭敬地说道:“沈大小姐,太子殿下命人给你在庭院里,准备了点心。请随属下过来。” 沈葭跟着千寒,到庭院的石桌前坐下。 结果,她就见到了满桌子的美食佳馔。 有热气腾腾的牛ru粥,香酥可口的栗粉糕,花香四溢的玫瑰糕…… 每一样看上去都很是美味可口,旁边还散落着几片花瓣,甚得她的心意。 沈葭顿觉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象牙筷箸。 然而,想起上次,太子让人剁净安师太的手指,用来泡酒的画面。她又担心,太子可能又会给她展示新奇的吃法。 沈葭咽下口水,默默将筷子放下。 “你将这腰带和画还给殿下吧。”她将备好的画纸和腰带拿了出来,递到了千寒手里。 正是在伽蓝寺时,她从太子那边捞过来的东西。 千寒看到那两样东西,愣怔了会,神情古怪地将它们拿给太子。他满脸写着的都是,一副“你跟我家太子是不是有jiān情”的样子。 过了会,风大了。满地花瓣和落叶被吹起,尽情地在空中乱舞。 一张泛黄的纸片被风从窗子里吹出,落在了沈葭的脚边。 沈葭弯下腰,将纸片拾起来,才发现是张被烧了一半的琴谱。 她拾起琴谱后,将它翻过来,觉得上头的音符有些眼熟,打算仔细看两眼。 而这时,一名婢女从屋内小跑出来,擦了一把汗,向她问道:“姑娘,这是太子殿下的东西。我刚才整理书架的时候,把它拿出来,不小心被风刮到外面来了。” 看这婢女如此焦急的样子,沈葭感觉这琴谱对太子来说应该很重要,会不会是什么小青梅送的?沈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不要再多管人家的私事比较好。 她当即将纸片塞给婢女。 婢女连声道谢,匆忙转身,不过一溜烟的功夫,就进了屋。 沈葭一个人无聊地坐了会。 不多时,她看到司徒衍从屋内走出,佯装站起来,一副要走人的架势。 “怎么,孤的画和腰带得罪你了?”司徒衍大步走来,高大的身影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葭抬头,用雾蒙蒙的双眸睇他,又撇过头,嗔道:“我带着皇兄的东西,是盼着皇兄能惦记着它们一些。而这么多天,都不见皇兄念起,可见他们在皇兄心里,都是不重要的。既不重要,我还是还给你罢。” 司徒衍:“……”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这么在乎孤?”他唇边含笑,定定地望着她的眼。 沈葭认真地点头,眸光闪烁似星辰。 “哦?”司徒衍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他摩挲过手上的玉扳指,露出很受伤的神情:“你这丫头真是没有良心。孤好歹帮了你,你居然就轻易地就被一块玉牌收买了,让别人来给孤送茶。孤可真是伤心。” 沈葭一愣,忽地记起这茬。 她是觉得 分段阅读_第 43 章 自己还有机会来找太子,所以,遇到张轻筠这种不差钱的,也是不赚白不赚。 只不过,这么点小动作,居然也能被他发现。 沈葭慢慢坐下,目光平视着滚滚而动的溪流,掠过几层凉意。 “皇兄你也知道,我在那伽蓝寺里待了一年,根本没有好日子过,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出来以后,我当然是想让自己过得好点。”沈葭说出了她的故事,眼里噙着几点泪,嗫嚅道:“你看,我都饿瘦了呢。” 司徒衍掀眸看去,映入眼里的是她身上的浅粉色襦裙,再是她腕上披着的月光色细雪薄纱。 襦裙是他亲自选的样式,很贴近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压下她的几分媚色,多了清纯俏丽的感觉。裙摆逶迤曳地,衬得她不染凡尘,就像是个活脱脱的仙女。 再加上她的眼睛就是清澈无辜,一眼望到底的感觉,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充满了青春活力。 只是,他怎么觉得,衣裳的胸围被改小了点。 司徒衍将视线移到沈葭的胸前,若有所思。 难道是因为饿瘦了吗? 看来,应该让她多吃点,多补一补。 沈葭觉察到司徒衍那道目光,耳根子一热,双颊也染上了红晕。 她轻咬唇,低头娇声道:“皇兄,我这不是找你来了么。我若是不重视你,又怎么会那么关心你的身体,来给你把脉呢。你要是再怀疑我,我……” 话未说落,忽觉一道yin影罩下,男子的雄xing气息扑面而来。 沈葭抬首一望,就发现司徒衍的身子向前一倾,脸朝她凑近。 她的呼吸一窒,纤长的羽睫轻颤,未出口的话顿时被她咽回肚子里。 只要他再往前一点,就能直接将她推倒。 “孤看你确实是饿瘦了。”司徒衍的目光扫到她的锁骨处,见有两处凹进去的地方,心觉,还真有可能是饿瘦的。 只是,沈葭的锁骨看起来像只蝴蝶的翅膀一样,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的,像是蝴蝶飞了起来,诱人遐想,忍不住做点什么。 第20章 司徒衍盯着沈葭的锁骨看了一会,喷薄的热气,有意无意地喷洒在她的脖子上。 飞翘的睫毛扑扇起来,沈葭的心扑通扑通跳,生怕他会亲下来。 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然而,司徒衍却挑了眉梢,一本正经地说:“你别这样盯着孤看。” “孤知道自己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少年英才,天下无敌,古道热肠,令你着迷也是很合常理的。但是,姑娘家总要矜持点,矜持的姑娘别有魅力啊。” 沈葭:“……” 竟然将她上次胡诌的形容词都原模原样地复述一遍,还深以为然。 好想拿盘中的糕点砸过去。 司徒衍却悄然坐下,拿筷箸夹了一块玫瑰糕,放到沈葭的唇边,“尝一口。” 虽然她的锁骨很是美观,但如果是饿出来的,那就不太行了。 他的动作优雅,眼里含笑,竟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柔和的光晕。 沈葭偏过头,不吃。 司徒衍道:“上好的食材,你吃过,才会明白这其中的妙处。” “什么妙处?”沈葭不免疑惑朝玫瑰糕地扫去几眼。 司徒衍又是道:“比如,这牛ru粥是掺入了脑浆,栗粉糕里含了骨灰,玫瑰糕是加入血水,才会有如此鲜艳的色泽。” 沈葭的面色一白,顿觉自己刚才不吃的做法,是多么明智。 这变态太子送的吃食,果然不正常。 一旁的千寒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在沈葭耳边嘀咕:“太子殿下是骗你的,这些都是御膳房最好的厨子做的,味道绝对会让姑娘你喜欢。” 沈葭刚被司徒衍吓到,不太信。 “放心,孤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你吃那种东西。”司徒衍笑了两声,则保持着拿筷子的姿势,低声诱哄道:“你将它吃了,孤才肯让你把脉。” 沈葭一听,只得半信半疑地转回头,小心翼翼地咬下几口。 这玫瑰糕是掺入了新鲜的玫瑰花瓣,而后,待放到玫瑰花形状的模具里后,再用井水镇过,不仅外观好看,味道也是酥软可口,入口即化。 咀嚼了一会,沈葭没有尝到 分段阅读_第 44 章 异的味道,反而觉得糕点又甜又糯,夹带着浅淡的玫瑰花香,便开始放心地大快朵颐。 温柔的风拂过她的发梢和裙裳,双条藏在裙下的纤长玉腿随意地晃动起来。 没一会儿,一块玫瑰糕就被沈葭解决了。 糕点的碎末落入司徒衍宽大的衣袖,他只轻轻抖了一下,没说什么。 而当他看到她那一张一翕的嫣红唇瓣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看上去,比玫瑰花还可口。 他的眸色暗了暗,心底冒出一个想法:好想咬上一口。 沈葭两眼望着桃花树,没觉察到他在想什么。 见她那轻松惬意的模样,司徒衍觉得小姑娘其实还是挺容易满足的。 想起她刚说的日子不好过之类的话,他不由问道:“武安侯跟你的父女感情不好吗?你以前在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葭随口答道:“我跟父亲感情只能说一般吧。我娘有身孕的那段时间,跟我父亲感情不好,搬到侯府的庄子里住了近一年。等把我生下来以后,才回府。就算感情一般,我毕竟还是侯府的嫡长千金,我娘在的时候,我的日子还是过得很不错的。” 她在现代的时候,是出生于医学世家,家底也算是丰厚,到了古代,她过得也是千金小姐的生活,自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 而在伽蓝寺饱受了一年的磨难,她才知道金钱财宝这种身外之物是多少重要,荣华富贵是多么得来之不易。 她再也不会视金钱如粪土了。她要使劲地捞钱,使劲地享受。 司徒衍听罢,眸色渐渐地暗沉下去,只余一片岑寂。 蹭了一顿好吃的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 她给他治病是在帮他,怎么反过来,他却跟她谈起了条件? 不过算了,糕点和牛ru粥都味道都那么好,她就不计较了。 随后,沈葭替司徒衍把了脉。 “皇兄的身体暂无大碍,可以适当增加运动量。”她把该注意的事项,都跟司徒衍jiāo代了一遍。 司徒衍的脉象平稳,短期内不会有太大问题,等她研究透了金针术,或许就能将他体内的du全部bi出。 司徒衍听后,神情倒未有太大的波动,只看了她一下,凤眸里蕴了潋滟的色泽。 “这么说来,孤可以尽情地选太子妃了?” 沈葭一想,觉得没什么不对,就说:“当然啊,今日,桃花宴来了不少千金,环肥燕瘦,各有风姿,皇兄可以从她们当中选心仪的人了。而且,早娶太子妃,早日诞下皇长孙,对皇兄你也有好处。” 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司徒衍的唇角莫名地一抽。 “是吗?听说你妹妹也来了?” 沈葭懵懂地点头,不知他是何意。 “明白了。”司徒衍眼角有浅笑绽开,他的眉梢微动,吩咐千寒:“去把沈二小姐的画像拿来。” 待千寒将沈湘的画像拿来后,司徒衍似是很有兴致地打开画像,视线落在画像上,不再挪开。 沈葭的笑容僵硬下来。 她单手托腮,朝他的脸凑近一点,柔柔地在他耳边吐气,“皇兄,你的身体虽然有好转的迹象,但还是需要禁yu啊!” 司徒衍侧头,轻笑着开口,眉眼间隐隐透着股诱惑的意味。 “那你说句,你很喜欢孤的话来听听。” 沈葭被他这要求惊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愈发觉得此人太过厚颜无耻。 司徒衍再道:“不想说话,亲我一下也是可以的。” 饶是沈葭脸皮再厚,也是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小姑娘。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沈葭鼓起腮帮子,娇声嗔道:“你要是看上了我妹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说罢,她气呼呼地走掉。 司徒衍的视线随着她的身影移动,久久没有收回。 “殿下,画像拿反了。”站在他身侧的千寒,看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句。 沈葭从西苑出来时,迎面对上了赶过来的秋叶。 “姑娘,你让我盯着沈二小姐,我就一直跟着她,刚才,我发现她刻意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形迹可疑。” “带我去看看。” 沈葭跟着秋叶来到一处少有人来的竹林里,就见 分段阅读_第 45 章 到沈湘在和一名侍卫打扮的男人说话。 由于那个男人是背对着她的,沈葭没看清他的脸。 “带我上树。”沈葭小声对秋叶说。 秋叶便揽过她,带着她,用轻功,飞到了旁侧的一株大树上。 到了树上,视野变得开阔,沈葭一下子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这不是徐子墨吗? 她的眼前一亮。 只听沈湘问徐子墨:“我让你拿的东西,你拿了没有?” 徐子墨将一个香包递给沈湘,“这是我出门前,从她的马车上悄悄拿过来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闻起来倒是香得很。” 沈湘却将香包当成宝贝一样,拿到鼻尖,轻嗅了几下,又倍加小心地塞到自己身上。 徐子墨双手抱胸,又道:“你看我对你好吧,不仅帮你拿香包,还帮你故意去客栈里,给那伙子刚来京的流寇放出消息,诱导他们第二天蹲在半路打劫她,好让薛大人与她相遇。” 沈湘叹了一口气,“哎,别提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坐了皇宫里的马车过来,还称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去拿什么经书。” “没事的,表妹。那种女人,也就只能靠脸和奇yin巧技,讨人喜欢。”徐子墨安慰道,手搭在了沈湘的肩膀上,“而你,不一样,你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 “嗯。”沈湘像是不好意思般,低了头,又轻轻道:“表哥,再过一个时辰,我就要在皇后娘娘面前跟其他小姐比试才艺了,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沈湘踮起脚尖,凑到徐子墨耳边,述说她的需求。 徐子墨听完沈湘让他做的事后,拍拍胸脯,保证道:“表妹,你放心,你jiāo代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完成。” “我又麻烦表哥了。”沈湘瘪了瘪唇,十分难为情地说道。 徐子墨则表现得甚是大气,继续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们是表兄妹嘛,相互照料是应该的。何况,葭葭表妹欺你太甚,我总要为你做点什么。” 沈湘没有避开他的手,似乎没有注意到,亦或是默许他这样的举动。 “表哥对我这么好,我自然也要报答表哥的。”沈湘的眼波轻转,抿唇一笑,“未婚的世家小姐都是被皇后娘娘默认为太子妃的候选人,表哥你自然是不好直接去跟太子争的。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今日,七公主也过来了。七公主刚满十五,尚未婚配,又深得陛下和皇后的喜爱。所以,表哥,你要把握住机会啊。” 徐子墨大喜过望,嬉笑着问道:“真的吗?表妹,我该怎么才能接触到七公主?” 沈湘环顾四周,再抬手挡在唇边,小声道:“一个时辰后,各家小姐的才艺展示是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看的,七公主没有兴趣去参加。她都在镜泊湖附近活动,表哥你趁着我们弹琴作画的时候,去湖边跟七公主相处,想办法让七公主爱上你。” 徐子墨对自己的外表很有信心。 他抬手整理了一遍自己的仪容,得意洋洋,“表妹,表哥定会让七公主喜欢的,也祝你如愿当上太子妃。想必,它日,我们兄妹就是人上人。” 两人脑补了一遍大好将来,便匆匆告辞。 等他们分别后,秋叶带着沈葭,驾驭轻功,从一株树上飞跃而下。 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秘密,沈葭甚是激动。 沈湘竟然让徐子墨假扮武安侯府的侍卫,混入秋水山庄,来攀高枝。 真有意思啊。 第21章 镜泊湖边,波光粼粼的湖面如镜,岸边的柳树垂下丝绦,任xing地随风摇摆。 “你们几个,都给我站好。”一妙龄少女高傲地扬着下巴,命令身边的数名内侍头顶苹果,站成一排。 少女即是高宗皇帝和皇后最疼爱的七公主司徒闻乐无疑。 司徒闻乐身着鹅黄色的襦裙,裙摆处饰以成片的白色小花,恰如雪花片纷纷落下。她整个人都是娇憨的模样,虽是态度跋扈,但是,举止高贵,一看就知道是富贵窝里娇养出来的人儿。 此时,接到司徒闻乐命令的内侍们,皆是惶恐不已,捧着苹果的手颤抖个不停。 司徒闻乐拿来一把小弓,她将几支箭搭在□□上,拿到半空 分段阅读_第 46 章 ,寻了个最佳姿势。 “你们怎么还不过去啊?”司徒闻乐噘嘴,表示不满。 内侍们挣扎不过,只得奉命,走到前面,将苹果放到自己头上。 然而,等司徒闻乐yu要放箭时,其中一人的裤子已经湿了。 “七公主饶命啊……”他可怜兮兮地哀求。 司徒闻乐的秀眉一拧,正想发火,却听一个清甜的女子声音响起—— “七公主,你先等一下。” 这个时候,沈葭缓缓地走了过来。 司徒闻乐是认识沈葭的。沈葭没被发配去伽蓝寺前,她们曾一起在女学读书。皇后认沈葭当义女的时候,也让司徒闻乐和沈葭多说说话。 只不过,她们往日里的jiāo流不多。 因而,司徒闻乐也是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想来替他们求情的吧?” 沈葭:我是来帮你的啊。 她还记得,在原书里,那徐子墨为了让司徒闻乐嫁给他,差点毁了司徒闻乐的清白。司徒闻乐的脾气大,气得将徐子墨打成半残。 但司徒闻乐又没留证据,其他人赶过来,看到的就是司徒闻乐无理取闹的一面。虽说身为公主,司徒闻乐并不会因此受到处罚,但这对她的名声影响不好,导致司徒闻乐的心上人也根本不愿娶她。到最后,无奈之中,司徒闻乐远嫁岭南,郁郁而终。 她摇头,“不是,我是想说,公主你的妆花了。” 女孩子最在意自己的外貌了,司徒闻乐一听,气得跺脚,“你是在变得法子,说我不好看?” 沈葭耸耸肩,再摇头,“我只是想说,你可以跟我过来,我帮你再重新化个适合你的妆容。” 司徒闻乐撇过头,不搭理她,拒绝承认自己的妆容不好看。 其实,她的底子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妆容太过浓艳,不太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我这里还有很多好看的话本哦,都是市面上没有的。”沈葭又抛出了具有诱惑xing的条件。 “什么话本?” “你过来,我跟你说一段。”沈葭朝司徒闻乐勾勾手指。 司徒闻乐带着好奇心,凑过去。 司徒闻乐向来刁蛮,也喜欢追求新鲜刺激的事物。 青春期的小姑娘嘛,最喜欢看的不就是那种霸道总裁娇妻带球跑的调调么。以她在现代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的经验,还是能给司徒闻乐现编一个的。 听完,她的双眸就绽放出亮光,抓住沈葭的手,语气都软了几分,“陈王爷囚禁了李姑娘。李姑娘怀了身孕,却从山崖上跌下,那孩子还能保得住吗?后面发生了什么?你再跟我讲讲。” 沈葭道:“你跟我过来,我就说给你听。” “好吧,我跟你过去。”司徒闻乐无奈地搁下手里的弓箭,挥挥手,让那些内侍下去。 见内侍们都用感激涕零的眼神看沈葭,司徒闻乐又对沈葭解释:“其实,我这箭的箭头是磨圆的了,伤不到人的,我就是看其他皇兄们都喜欢这么玩,想学一下他们,把苹果打下来。我从来没伤到过人,每次游戏结束,还会给参与的人奖励的。” 沈葭点点头,心想,这公主看来心地也不坏。 司徒闻乐想听故事的后续发展,急匆匆地跟着沈葭离开。 她们离开后,徐子墨到了镜泊湖边。 一到湖边,他就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没有人呢? 可能是有事走开了,先别急。 这时,一个女子走到了湖边,她的身影映入了徐子墨的眼里。 徐子墨下意识地以为那是司徒闻乐,就在女子的必经之路上,放了颗石子。 然后,他跑到一旁躲起来,观察女子的举动。 眼见着女子的脚踩上那颗石子,脚下一崴,不小心落入湖中,惊呼“救命”后,徐子墨再脱掉外裳,迅疾地朝湖边跑过去。 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七公主一定会对他这个救美的英雄有好感。将七公主从水里救上来,有了肌肤之亲,想要俘虏七公主的芳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最好么,其他人都知道他救了七公主的事,这样,七公主就没办法抵赖。 想着,徐子墨英勇地跳入湖里,将浑身湿透的女子抱在怀里。 分段阅读_第 47 章 他探出头,大声喊道:“七公主落水啦!快来人啊!” * 沈葭司徒闻乐去了百鸟亭。 上百只鸟儿围着亭里,扑哧着翅膀,四处转悠。这边距离刚才所在的地方,已经有段路了。 沈葭一边跟司徒闻乐说着故事,一边让司徒闻乐的婢女取来妆奁,帮司徒闻乐卸了浓妆。 回忆了一番luo妆的化法,沈葭给司徒闻乐重新上妆。 “螺黛里面含有铅,会伤害皮肤,你还是少用为好。”她说道。 不多时,司徒闻乐的脸上干净许多,少女的气质被凸显出来,她整个人都变得清新灵动起来。 “原来,你真的没有骗我。”司徒闻乐手持铜镜,端详着自己的妆容,顿时心生欢喜。 她以前是看到高宗皇帝的后妃们都爱用浓艳的妆容,高宗皇帝还是一副爱得不得了的样子,她才以为男子都好那样的,因而,她不管不顾地学那些后妃的样子。 可是,照现在看来,淡一些的妆容更适合她。 “你说,我现在的这个样子,那种xing格冷漠,读书读傻了的呆子会喜欢我吗?”司徒闻乐的眼里dàng漾着清凌的波光,面颊染红晕,是活脱脱的怀春模样。 沈葭眨眨眼,点头,“当然会啊,我一个姑娘家看了都会心动。” 她说的也是实话,司徒闻乐的长相本来就是邻家小姑娘那般的清纯样,xing子又浪漫天真,身份也足够高贵,男子会喜欢也是正常。 因着此事,司徒闻乐对沈葭亲近了不少,拉着沈葭,问东问西。 而没过多久,附近传来一阵嘈杂声音,似乎是有人起了什么争执。 几名路过的宫婢互相jiāo流自己得知的消息。 “你说这薛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跌进湖里,又被一个陌生男子救了呢?” “是啊,那男子好像还跟武安侯府有关系。沈夫人和沈二小姐都赶过去了。” 说话间,她们见了沈葭和司徒闻乐,即是匆匆行礼。 司徒闻乐歪着脑袋,对沈葭说道:“好像你们家和薛夫人都遇到了麻烦。” 沈葭也有些意外。 随后,她心道,不知道沈湘现在是不是特害怕徐子墨的身份暴露。 “确实是很大的麻烦,我们该去看看。” 第22章 当两人重新回到镜泊湖边时,沈葭一眼就看到狼狈地跪在地上的徐子墨,赵欢儿一面骂他,一面抹泪,“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毁我清誉。” 张氏和沈湘尴尬地站在一侧,只一个劲地给赵欢儿赔不是,说道:“薛夫人,这附近都没有人,他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会跳下去救你。” 徐子墨则低下头,双肩发颤,身子抖个不停。 可赵欢儿命人将他的头抬起来,看着他的脸,恼火地对沈湘说:“救个人而已,为什么要叫那么大声?” 赵欢儿的眼泪都哭干了,只觉自己倒霉。 她是受了沈葭的气后,撇开婢女,打算一个人随便走走散心,没想到,竟遇上这等糟心事。 她觉得徐子墨就是故意喊人来,让人看她出丑。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徐子墨又拼命地低头,一句话不敢多说。 “你不是武安侯府的侍卫吗?一直低着头做什么?”赵欢儿火气大到什么话都敢说,“这么见不到人,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她这么一说,徐子墨抖得更厉害。 沈湘紧紧攥住帕子,面上亦是浮现出几丝不安。 而在见到人群里的沈葭后,她的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像是在担心沈葭说出什么。 沈葭接收到沈湘那种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看戏的心理。 “妹妹啊,上次,父亲说过的话你忘了吗?你怎么随便什么人都敢往山庄里带?” 沈湘一听,吓得不轻,以为沈葭要将徐子墨的身份说出来了。 她立马用哀求的目光看沈葭,“姐姐,妹妹我记住教训了就是。你之前也在门口教过我,说凡事要以侯府的声誉为重。这个道理妹妹记着,望姐姐也该记得才是。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她试图暗示沈葭,一旦徐子墨的身份被揭穿,可能会牵连到整个侯府,希望沈葭为了侯府利益考虑,不要将徐子墨 分段阅读_第 48 章 的身份抖出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高宗皇帝本来就对沈葭心有不满,再闹出这事来,沈葭也别想好过。 “妹妹你真是不经吓。”沈葭每说一句话,沈湘的心都要抖一抖。 “这侍卫以前在府中,没事就喜欢做些偷三摸四的勾当,父亲有好几次都想将他驱逐出府,是你非要护着他。”沈葭只轻飘飘地笑,“现在好了,他一来天凤山庄,就做了这等对不住薛夫人的事。” “这样的侍卫,薛夫人要打要骂,他都必须受着。就算薛夫人不做什么,我们回去也是要严加管教的。” 沈葭说罢,走到徐子墨的身前,纤细的身子落下一片yin影。 徐子墨以为她要对自己做什么,惶恐地抬起头来。 沈葭却道:“大家可都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免得将来,他还要继续出来招摇撞骗。” 今天的事一出,徐子墨的模样就被大家记住了,武安侯就不会真的将徐子墨过继到张氏名下。徐子墨就别想成为侯府的少爷了。 按照她所观察的来看,徐子墨对沈湘指不定还有其它什么情愫。 以后的日子真是精彩啊。 徐子墨默默地被所有人记住了样貌,心里有苦说不出,怏怏地耷拉下脑袋,任由赵欢儿的人打骂。 看着义愤填膺的赵欢儿,沈葭含笑,压低了声音,再次提醒:“薛夫人,我上回提醒过你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啊。” 还好,这不是那种被男人碰一下就要寻死觅活的时代,要不然,赵欢儿恐怕连杀了徐子墨的心都有。 原著里是怎么描述来着? “沈葭”认为薛仁钺辜负了她,觉得不甘心,就利用沈夫人对皇后的救命之恩,表示自己一定要嫁给薛仁钺。皇后不得已,只能给沈葭许婚,劝赵欢儿做小。沈湘就在赵欢儿耳边咕叨,说什么,让想让一个男人永远记住你,最好是活在他的回忆里。赵欢儿听后,当天就自缢身亡。 从此以后,薛仁钺记恨了“沈葭”一辈子,“沈葭”不仅没有成功嫁给薛仁钺,还背负了一世的骂名。 赵欢儿愣了愣,认真地看了沈葭几眼。 能被带进天凤山庄的各家侍卫,都是要经过严格核查,并且不能离开自家主子身侧的。 沈湘不仅带了这么个下作的侍卫进来,还许可他离开她身边,是不是故意的? 众人看了会热闹,清河长公主身边的女官过来提醒众人,请你重府的女眷回浣溪谷一叙。 浣溪谷就是桃花宴的主场,长公主的潜在意思,就是在提醒大家,皇后要开始帮太子相看各家小姐了,想要抓住机会的都赶紧回去。 于是,未婚的世家小姐很有默契地往回赶。 沈葭只转了个身,迎面就对上了满脸笑意的沈湘。 沈湘笑吟吟地说:“浣溪谷的桃花是山庄一景,姐姐没兴趣去看看吗?” 沈葭似是恍然大悟,饶有兴致地点头,“原来如此,那我是该去瞧瞧。” 她便随着沈湘和张氏,一同前往。 走路时,沈湘衣袖中有一粉缎制成的香包隐隐露出一角,那上头金丝线绣成的海棠花分外别致。 “妹妹,我瞧你这香包有点眼熟,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呀?”沈葭似是有些好奇。 沈湘赶紧将攥紧衣袖,将手垂放到身侧,藏好香包,“不过都是闲暇时,练绣工的拙作,没有什么好看的。姐姐要是喜欢,改天我再送你个好的。” 沈葭收回视线,不戳破。 沈湘掩饰了自己心虚的心理,亲昵地挽住沈葭的手,“好了,姐姐有话等回家再说,我们先过去赏花罢。” 而还没迈动步子,一名女使过来,恭敬地邀请沈葭,“孝敏公主,太后娘娘为你备了软轿,请你坐到太子殿下身边去。” 沈葭转眼,就看到沈湘那倏冷的面色。 “抱歉了,妹妹,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她扯下那只讨厌的手,随着那女使走到软轿前,不理会沈湘母女。 不多时,沈葭风风火火地到了浣溪谷,下了软轿,来到太子所在凉棚前。 玉手刚落到凉棚的轻纱上面,先前那个给过她玉牌的张轻筠又跑了过来,羞怯地对她说:“葭葭,你 分段阅读_第 49 章 要是让我坐到太子殿下身边,我愿意跟天香楼说一声,你每次过去吃饭,都不用花任何银两。” 天香楼的厨子做的饭,那是全京城全好吃的。 一边是美食,一边是迎面走过来的太子。沈葭陷入了深思。 第23章 此时,司徒衍在众侍卫的簇拥下,来到的专属于他的凉棚前。 一过来,他就看到了沈葭和张轻筠之间的jiāo流的。 司徒衍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只是慵懒地扫去几眼,眼角含了若有若无的笑意,隐约地透出几分yin凉。 张轻筠是背对着太子的,没有看到他,只一个劲地摇着沈葭的手,“葭葭,好不好?” 沈葭郁闷地看着张轻筠,不得不佩服这姑娘的毅力。 先前,张轻筠给太子送茶,结果,张轻筠过去的时候,太子刚好走开了。 后面,茶凉了,张轻筠不好意思再送,也不好找沈葭索赔。 “不行,太后娘娘说了,太子殿下是我皇兄,皇兄我心里的地位,怎么可以是其它俗物可以比的。”须臾,沈葭想了想,觉得还是小命重要。 司徒衍觉得这个回答,还算满意,面色稍霁。 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 张轻筠却不依不挠地抓着沈葭,“董家的玉器铺子也是我家的产业,往后,你要是想要什么样的玉首饰,尽管来找我。” 这妹子真是壕。沈葭被说动了,悄悄地在她耳边说:“成jiāo。” 趁着司徒衍还没有杀过来,沈葭迅疾地跑到太后所在的凉亭,乖巧地在太后身边坐下,为太后捏肩捶背。 “太后娘娘,我心里记挂着你的身体。你不介意我过来照顾你吧?” 太后乐得合不拢嘴,“哀家本意是想让你跟太子走近一点,让他以后多帮着你些,但你愿意来哀家身边,哀家还是乐意的。” 司徒衍可就不乐意。 但即便心里有闷气,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司徒衍大步进了凉棚,掀袍落座。 他让人将所有轻纱都撩起,如此一来,他一抬眼,刚好就可以看到对面的凉亭。 司徒衍本就清贵无双,痞气十足,再加上他一双丹凤眼里波光潋滟。视线一往外面扫去时,仿佛有电流噼里啪啦地从他眼里迸shè出,忍得谷中的少女时心旌dàng漾,纷纷撩开各府凉棚的轻纱。 千寒在司徒衍身旁劝道:“殿下,要不将轻纱放下吧。” 不然这场面也太失控了。 “不放,孤觉得,既然要赏花,视野自然需要开阔些。”司徒衍挑眉,笑意盎然。 太后在看到外面那么多少女都抢着给太子送花的场景时,不由得对沈葭笑道:“葭儿,今日也有不少的青年才俊过来,你可以多留意,遇到合适的,还能把驸马给定下。” 敢情她是来了大型相亲现场。沈葭一边点头应“是”,一边绽出清甜的笑颜,似是羞涩。 她这一笑,如雨后清荷般,令众多在场的贵族公子痴迷,一下子看晕了。 “孝敏公主要选驸马吗?” “我踊跃报名!” 沈葭:“……” 对面的司徒衍:“……” 一时间,已有数名公子勇敢地站了出来。 几名女使过去劝说了一番,他们才安静下来。 而这时,一名意料之外的人,却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待薛仁钺的身影临近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谷中的氛围就变了,所有人都缄默不言。 “那不是左侍郎大人吗?” “左侍郎大人最近不是忙得很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薛仁钺去跟清河长公主还有太子等人行了礼。 “微臣答应过内子和长公主殿下,待忙完公务,就来天凤山庄。如今,来的时辰,倒是晚了些,还请诸位见谅。” 原来是为了赵欢儿来的,其他人听后,倒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早在前来之前,薛仁钺就令人来通报过,所以,清河长公主等人倒没有觉得奇怪。 “你夫人先前出了点事,可能心情不佳,确实需要你开导一下。”长公主说道。 薛仁钺微颔首,表示明白,“微臣方才已经见过内子,让她一个人先冷静一下。” 长公主道:“这就好 分段阅读_第 50 章 你也在这谷中多看看,随大家一同赏花吧。” “谢长公主殿下的美意。”薛仁钺领命,游走在花丛间。 他本就生得俊朗,着一袭青衣后,又是文质彬彬的贵公子模样,很是吸睛。 薛仁钺虽没将视线放到沈葭身上,但他跟沈葭的那段过往,早已被众人知晓。 因而,许多人暗戳戳地瞄了沈葭几眼,企图从沈葭脸上看出什么。 可沈葭坦然自若地为太后按捏肩膀,丝毫都不显得心虚。 这倒是让不少人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不多时,清河长公主对众人笑言:“听闻众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趁着如此美景,即兴为大家题词弹曲?” 话落,众人心知重头戏来了,皆是附和着长公主的话。 清河长公主即是让身侧的女使将一卷水墨画吊在一处亭前,解开系绳后,水墨画便被缓缓地放下,这是本朝一位大家的名作。另一位名家在上头写了上联,下联则由众家的小姐来对。 李丞相家的小姐兰心蕙质,不出片刻,就做出了令大家拍案叫绝的下联。 清河长公主又请人为水墨画题跋,擅长书法的陈家小姐立马积极上前,写下的字,神韵十足,亦是收获了不少掌声。 众家小姐一一上前展示了自己的所长。 等到大家都表现得差不多了,沈湘还没有动静。 清河长公主笑靥如花,让人抬了一张古琴过来,摆在亭中,等待挑战它的人。 “有幽凰古琴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尘封多年,再无人动过,今日,本宫带它来此地,也是希望能有人再奏出幽凰琴音,应了这满山的春色。” 幽凰古琴虽是古老,但在长公主的日常打理下,倒是没有沾上任何灰尘,反倒显得焕然一新。 沈湘的眼眸微转,对清河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殿下,臣女认为,这漫山的春景的确不可辜负,琴箫合奏,或许才别有意境。” 清河长公主闻言,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致,过去问司徒衍:“太子,你觉得沈二小姐的提议如何?” 司徒衍懒散地抬了一下眼,漫不经心道:“孤随意。” 清河长公主的嘴抽了抽,心道,我是在帮你相看媳fu,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司徒衍不给出标准,清河长公主就自作主张,回去说:“琴箫合奏甚是妙,就依沈二小姐说的办。今日,本宫刚好带了府中擅吹箫的乐师过来,可这弹琴的活,该是由谁来做为好?” 其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只是,沈湘没有马上领下清河长公主的好意。 沈湘看了眼沈葭,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们府上,有人琴艺一绝,或许可以试一试。” 沈葭一接收到沈湘的眼神,就知道沈湘要拉自己下水了。 真当自己不知道她的算盘,没有做任何防备么? 第24章 沈葭朝沈湘投去饱含兴味的笑容,令沈湘心里不由发怵。 沈湘不断地安慰自己,沈葭又没有什么事先预知的本事,怎么可能知道她要做什么。 实际上,她跟徐子墨在竹林里碰过面以后,徐子墨就去收买清河长公主所带来的那位乐师。 那位乐师刚入长公主府没多久,目光短浅,最是爱财,所以,会很好说话。 然后,她会想尽办法诱导沈葭去弹琴,那位乐师吹箫时就故意吹错调子,让沈葭乱了节拍,这绝对会让沈葭颜面尽失。 沈葭出了差错,那接下去,她弹奏的曲子,就会更容易让人觉得惊艳。 清河长公主听了沈湘的话,顺着下去,夸道:“早知武安侯府的千金小姐们才貌出众,想必,来一曲琴箫合奏不是问题。” “长公主殿下过奖了,其实,我们府里,只有一人最会弹琴……”沈湘说着,又瞥了沈葭一眼,非要将别人的注意力往沈葭身上引。 谁让沈葭今天抢走了她的风头,导致她不仅被沈葭奚落了一顿,如今在太子面前也没有一点存在感。 若没有沈葭,今天最出彩的就会是她沈湘!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沈葭挡了自己的荣华路。 然而,沈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截断了。 “长公主殿下说得对,我们武安侯府 分段阅读_第 51 章 里,除了大小姐外,二小姐的琴技也是绝佳的。”截断沈湘话的是跟在沈葭身侧的秋叶。 当时,沈葭回府时,是宣称,秋叶是她从迦蓝寺边上救下的一名女子,因为无家可归,就跟在她身边当婢女。所以,沈湘并不知道秋叶的真实身份。 沈湘心中暗骂秋叶,面上却是端庄有礼。 “秋叶,话不能乱说啊。” “妹妹,秋叶哪里乱说了,她是在为你着想啊。”沈葭似是诧异地出声,“桃花宴还未开始的时候,你在家里天天弹琴,从早练到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哪有天天练琴?”沈湘的神色简直要绷不住,朝沈葭使去眼色,暗示沈葭别说了。 沈葭却是用分外好奇的口吻说:“妹妹,你的眼睛是不是进沙子了,怎么一直眨来眨去的?” 她单手托腮,表现出真心为妹妹着想的样子,用沈湘加油打气:“我也没说错呀,你请了秋月楼的林琴师到府里来教你,每天鸡鸣声刚起,你就起来练琴了,你付出的汗水,我都看在眼里。去吧,要对自己有点信心,我相信你能表现得很好。”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女眷,看沈湘的神情不一样了。 以往,沈湘都是怎么对外人说的?沈湘说她对太子妃的位置不感兴趣。要是有其他小姐想当太子妃,她会帮忙的。 没想到,她私底下,却是在悄悄准备着。 众女眷对沈湘的做法感到鄙夷。 切,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想做太子妃又怎么样?何必伪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 清河长公主尴尬地咳了几声,对沈湘说道:“沈二小姐,你上去试试吧。” 人家姑娘都努力成那个样子,她要是一个机会都不给沈湘,确实说不过去。 沈湘想办法婉拒了好几回,都没成功,只能硬着头皮上场,在古琴前坐下。 她选的曲子是应景的《春和》。 细指轻拨琴弦,几个音符已从她的指下跃出。 一开始,她弹得还是不错的,琴声里,颇有清秋古韵。 可等那吹箫的乐师一上场,萧声一响起,节奏就开始不对了。 徐子墨当时跟那乐师说的是,只要搅乱弹琴的那位姑娘的节拍就行了。 那乐师也就不认人,故意吹快了几个调子。 无论沈湘朝那乐师瞟多少回,他都在尽责地捣乱,不辜负徐子墨给他的银两。 沈湘弹得满头大汗,勉强能够跟上。而当那乐师忽然慢下来,吹歪了调子的时候,沈湘就奔溃了,弹琴的指法也跟着出了错。 好好的一首古琴曲,被她弹奏得杂乱无章,简直是一场属于听觉上的灾难。 众人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原来沈二小姐练琴练得如此辛苦,也不过如此。” “是不是被那琴师骗了,jiāo了酬金,但教的没到位?” “说真的,沈二小姐可能没这个天赋,我觉得她还是思考一下其它途径为好。” …… 听着耳边的闲言碎语,再加上乐师的故意破坏,过了多久,沈湘就撑不下去。 忍无可忍之下,她只得起来,掩面回到自己的坐席上。 清河长公主出言安慰她:“沈二小姐别难过,一时发挥不好,是常有的事。今日的曲子,就作罢好了。” 沈湘心里的火气却蹭得冒了上来。 她拿帕子抹了一把脸,直起身子,先是承认自己的不足,“长公主殿下,事关武安侯府的门面,不能作罢。臣女不才,给武安侯府丢人了。” 而后,她又义正言辞道:“但我姐姐也是弹琴的高手,想必,还需要麻烦姐姐帮我挽回局面的。” “姐姐,你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吧?”沈湘转过头。她垂下眼睫,似是柔弱无依,而眼中有精光闪烁。 既然沈葭不让她好过,那她也不会让沈葭置身事外。 清河长公主听了沈湘的提议,为难地看着沈葭。 按理来说,今日的目的,是给太子选妃,沈葭既是皇后认下的义女,那就是单纯来玩的。这个时候,让沈葭出面弹琴,确实不合适。 但沈葭如果不出面,武安侯府确实在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思忖片刻,清河长公 分段阅读_第 52 章 决定还是询问沈葭的意见,“孝敏公主,你愿意帮沈二小姐完成那支《春和》吗?” 沈葭轻点下颚,也不推诿,嫣然含笑地走到古琴前坐下,行为举止显得从容不迫。 青葱玉指轻轻拂过几根琴弦,沈葭已经接着沈湘方才的曲子,弹奏了起来。 寥寥的几个音符,就已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仔细去聆听。 那乐师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换人上场了。不过,他拿了人家的银子,就是帮别人办事的,那就继续阻止好了。 于是,乐师像对待沈湘那般,试图去搅乱沈葭的节奏。 然而,沈葭不仅没有受到他的干扰,反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乐曲,倒是搅乱了他的节奏。 乐师甚是诧异。 可他试了好几回,沈葭都不受影响。他想要压制琴音时,沈葭指下的音又琴音高亢起来,他想要引导沈葭加快节奏时,那旋律又趋向于低回婉转。 到后来,乐师节节败退,萧声里的异样被人听了出来。 “给本宫下去。”清河长公主不知道那乐师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不由得怒喝一声。 乐师只叹自己是遇到了高手了,灰不溜秋地滚下场。 在场的人无不感慨沈葭的高超琴艺。 而司徒衍的眉毛微拢,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手指扣紧了酒樽。 琴声如汨汨溪流,淌入他的心底,勾起了他诸多美好的回忆。 他还想继续听下去。 沈葭并没有注意到司徒衍的异样。 她眼角的余光往乐师那侧扫去,心道,这曲《春和》本就需要琴箫的合奏,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如今,曲子没有了萧声的伴奏,确实还少了点韵味。 她一个人唱独角戏确实没什么意思,要不然,还是让琴音戛然而止算了? “不要停。”这时,一个低沉且富有磁xing的声音落入沈葭的耳里。 转眸间,沈葭就见到司徒衍掀起雪白的衣袍,从他的凉棚里走出。 司徒衍从一名侍从手里拿过一管紫玉萧,缓缓地走到她身边,姿态散漫闲适,语声却是朗朗入耳:“孤为你吹箫。” 那如本应该处在高位的太子殿下,竟然愿意亲自为沈葭吹箫伴奏? 不仅是沈葭,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 第25章 拒婚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男人长身玉立,手执紫玉萧,如天神一般,从漫天的桃花雨中走来,让众人的眼里,盛满了纯净的白。 桃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未曾动手拂落,只用含笑的眼神看着她。 沈葭惊讶于司徒衍的举动,一时间,竟是有些失神。 司徒衍冲她淡然一笑,一笑间,风流且邪肆,山河似乎尽碎。 待来到沈葭的身边后,他出言提醒:“葭葭妹妹,你专心一点。” 说罢,他的长指按在紫玉萧上,有规律地吹奏出萧声。 司徒衍一直是擅长弹琴吹箫的,只不过,他平时从未在人前做过这些,大家都忽略了这事。 如今,有幸听了司徒衍的萧声,众人才知,他们的太子殿下对乐理也是非常在行,也有风花雪月的一面。那悦耳的萧声,如春日的暖阳般,向下洒落了柔和的光辉。 沈葭微诧,觉得太子的萧声太合她的心意了。 只是,这萧声竟是有几分熟悉感,让她忆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当年,她在淮河边的揽月阁,即兴抚琴时,也听到了来自窗外的萧声。那样的萧声,恰似天籁之音,驻入她的心底,再也难以忘怀。 而后,那吹箫的男子让人送来一首琴谱,希望能与她共谱一曲。 他们便开始了互通琴谱的一段日子。 许是这分熟悉感让沈葭感到安心。 她一接收到萧声,立马进入到状态,继续拨动琴弦,让琴音如流水一般,从她的纤纤玉指下,缓缓流泻而出,渗入人心,扣动人的心扉。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默契一般。他们两个的琴箫合奏,竟是意外得合拍。 该低回婉转时,司徒衍那侧的萧声也低了下去,该是欢快激昂的时刻,萧声也和着古琴的节奏,发挥出它那独特的韵律。 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沈葭弹起琴来,更是 分段阅读_第 53 章 得心应手。 幽凰古琴前,是少女那身姿笔挺,群袂翩翩,鬓边的青丝不断被被风吹起,又悄然拂落。 此时的沈葭,如巍峨雪山上的雪莲,虽是惑人,却让人感到神圣不可侵犯。 远远地望去,众人只觉得她和司徒衍同在一处的画面,分外美妙,两人皆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犹如一对璧人,留给人无尽的遐想空间。 同时,因为两个人的完美配合,对于听这曲《春和》的人来说,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享受。 初时,琴声和萧声仿佛春日里的丝柳,轻拂过岸堤,以温柔的姿态,撩动心弦,让人忍不住去欢迎春天的脚步。 而后来,随着节拍的加快,众人好似又听见了百灵鸟的清脆鸣叫声,在他们的眼前,似乎有一大片的花海在慢慢地展现。 在那花海的尽头,是铺满红霞的天幕,天幕之下,是焕发出活力的万物和繁华的人间盛景,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完美地诠释了春天的内涵。 待琴箫之声缓缓散去,众人还沉浸在它的余韵之中,回味悠长。 再回过神来时,方知春的脚步已经远去。 众人纷纷为他们鼓掌,就连平日里最挑剔的贵族,都由衷地夸道:“孝敏公主和太子殿下配合得简直是天衣无缝啊,这支曲子是我目前为止,听到过最佳的琴箫合奏。” “该曲《春和》不仅韵律优美,意境亦是辽阔,孝敏公主在经历过长达一年不见天日的生活后,还能保持如此心境,着实难得。” “我记得,孝敏公主之前在女学的时候,寇女傅就曾说过孝敏公主资质匪浅,能奏旷世名曲,如今亲耳听到,吾等便知寇女傅所言不假。” “太子殿下也难得愿意出场吹箫,可惜的是,今日之后,我们再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 然而,场上,还是有不高兴的人。 沈湘的本意是想让沈葭也跟着出丑的,没想到,沈葭竟然还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薛仁钺坐在席位上,手里还攥着酒杯,在听到那琴声时,目光里有凌厉的刀锋迸shè出,剑眉拧成了一团。 自控力向来甚佳的他,也有险些把控不住的时候。 坐在他身边的人,疑惑地问:“薛大人,你身体不适吗?” 薛仁钺摇了下头,一言不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杯酒饮罢,喉咙却像是在火苗上擦过一般,灼烧得厉害。 他又晃了晃头,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迅疾地饮下。 另一侧,沈葭拨了最后一个音之后,转头望向司徒衍,优雅地道谢:“多谢皇兄赐教,若没有皇兄的萧声,这首《春和》就缺失了韵味。” 司徒衍将紫玉萧jiāo到旁侧的侍卫手里,笑容和煦,望向她的眼眸里,却是凝聚了暗光。 而他很快就敛起那份暗光。 “是你弹得好。既然皇祖母jiāo代过孤,让孤多关照你,孤自然是要多关照的。” 沈葭脸上的笑容凝固:要开始商业互吹了吗? 清河长公主还从没见过司徒衍会愿意在公开场合吹箫演奏,只觉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看来太子还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 “孝敏公主的琴艺是哪位大家教的?竟是让本宫都挑不出毛病来。” “回清河姑姑,我的琴艺是我那已故的母亲亲自教的。”沈葭的声音软软糯糯,脸颊上漾起两个小梨涡,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剔透晶莹。 最让人惊艳的是她那双妙目,秋水盈盈,虽是清纯到极致,但波光流转间,总是不经意地叫人遐想非非。 “原来是已故的沈夫人……”清河长公主看着沈葭的脸,微微失神。 她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如此令人惊艳的少女了。 上一位能令满座贵族青眼相待的姑娘,也能奏出一曲让人惊心动魄的曲子。 可惜,红颜薄命,那位姑娘早已成为一缕芳魂。 司徒衍见清河长公主居然盯着人家小姑娘发呆,不由得握拳,抵在唇边,提醒道:“清河姑姑,你该回神了。” 清河长公主回过神来,态度也是坦然,“本宫还以为你跟一位故人有渊源呢,看起来,倒像是本宫多想了。” 清河长公主说话间 分段阅读_第 54 章 ,看了身侧的皇后两眼,询问道:“皇后娘娘,你觉得呢?” 皇后的眼里流动过微末的暗光,表示赞同,“确实有些相似。” 沈葭听他们jiāo流了半天,没有听懂她们讲什么,愣怔地站了一会,也没有问她们。 宫闱秘闻那么多,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好了。 “看把小姑娘吓得,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清河长公主也不再光顾着追寻往事,而是轻笑道:“你到本宫身边来坐。” 若是别人家的千金,倒也罢了,可以将其纳入太子妃人选行列。但沈葭既已是顶了公主的封号,自然不便嫁入东宫。 清河长公主觉得,还是需要另外给予赏赐为好。 说来也是太子跟沈葭无缘。当年,沈夫人给皇后挡剑身亡后,她曾跟皇后提议过,要不要干脆让沈葭当皇后的儿媳算了,可那时,太子的身体已经不好了,皇后觉得,不应该平白耽误了小姑娘,索xing就认作义女。 沈葭乖巧地走过去,在清河长公主身边坐好。 清河长公主又问她:“你弹出了这般绝妙的曲子,是应该需要论赏的。不知你想要什么赏赐?” 沈葭动了动唇,还未回答,就有一人缓步上前。 张氏慢慢地给清河长公主和皇后等人行礼,而后,她抬首,有理有据地说道:“回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臣fu认为,今日桃花宴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考验众位千金的才艺,葭儿弹琴,只是为了助兴,说起论赏,未免太过了些。” 张氏眼睁睁地看着沈湘成了笑话,太子还甘愿配合沈葭,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打定主意,不能让沈葭再得到任何好处。 不然,沈葭要是仗着太后和皇后等人的宠爱,在她们耳边吹吹风,沈湘想当太子妃就会难上许多。 清河长公主不解地问道:“孝敏公主虽不是夫人你亲生的,但夫人既然已是武安侯府的当家夫人,那她也算是你的女儿,夫人为何要阻止?” “正是因为孝敏公主也是臣fu的女儿,臣fu需要为她考虑得周到一些。”张氏痛心疾首地表示,继而,她开始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对清河长公主说:“长公主殿下也知道,关于孝敏公主的那个传闻。而孝敏公主回来至今,陛下从未对她表过态,臣fu实在是惶恐,不希望孝敏公主过度张扬,以免惹得圣上发怒。” 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倒是叫清河长公主也不好轻易对沈葭封赏。 这时,沈葭颤抖着肩膀,竟是过去站到了张氏身边,顺着张氏的话说了下去,“夫人说得对,我能回来就已是不易,确实不该有另外的奢望。如夫人所说,我还是老实地待在侯府里好了。” 说话间,她将一个惶恐、心悸、胆怯的女儿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看起来,明显是迫于张氏的压力,才会这么说。 在场的人,都是浸yin在各种宅斗府斗里的高手,脑子里顿时过了好多遍,张氏是如何苛待小姑娘的。 清河长公主的面色微变,出言暗示,“夫人,不管如何,你还是要一视同仁为好。” “长公主殿下,我母亲方才所言,的确是有不妥当之处。”沈湘适时地走上前。 沈湘已经调整好心情。她表现出自己文雅的一面,没有让人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我姐姐既是奏得了绝妙的曲子,那得赏也是应该的。陛下心胸广阔,不会因为一点赏赐,就迁怒于姐姐。” 清河长公主轻颔首,“还是你这个当妹妹的懂事。” 沈湘又是抬起头,善解人意道:“我知道,姐姐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心愿,我希望,能借着今日这样的机会,让皇后娘娘和清河长公主帮姐姐实现心愿。” 心愿?沈葭听罢,侧头看沈湘,看看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地是想搞什么把戏。 清河长公主道:“你说。” 沈湘道:“姐姐今年已经年满十五了,已经到了该出阁的年纪。可是,姐姐背负着那样的传言,将来的婚事,怕是艰难。而且,姐姐既是已经贵为公主,那她的婚事,自然不能由我母亲做主。我和母亲就算帮姐姐相中适合的夫君,也没办法说与姐姐。” “你想要让皇后 分段阅读_第 55 章 娘娘帮你姐姐指定一门好亲事?”清河长公主喜欢沈葭这个小姑娘,谈起沈葭的婚事来,自然也是积极,“这倒是好办。本宫这就着手帮孝敏公主多相看适婚的男子。你尽管放心,依你姐姐的条件,愿意娶她的男子,满京城都是。” 沈湘径自摇头,长叹一口气,“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或许不知道,姐姐心里其实一直有人。若是姐姐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她怕是会遗憾终身。我不忍心看到姐姐如此伤心。” 话落,在场的人皆是安静下来,目光齐齐落向了沈葭。 大部分人都知道,沈葭当年和薛仁钺的事。 沈湘话中的意思,莫非是指沈葭至今为止,依然对薛仁钺念念不忘? 薛仁钺蓦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愣怔地看向沈葭,眼眸中带了几分诧异。 司徒衍原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在听到那话以后,眸色逐渐暗沉下来,眉宇间,笼罩了一层yin霾。 刹那间,整片山谷只剩下清脆的鸟鸣和溪流的声响。 几片桃花瓣无声地飘落于旁侧的溪流上,随着水波,被静静地冲走。 各处凉棚中,许久都未曾有人说话,众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沈葭的反应。 沈湘亦是如此。她不相信,这一年来,沈葭对薛仁钺真的没有感情了。 此时,沈葭的眼中虽然依旧是平静无波,但眸底已有波涛在翻滚,如火如炽。 “妹妹你真的是为我考虑得周到,连婚事都管了。” 沈湘心虚地偏头,“那是自然,姐姐在迦蓝寺期间,我也曾试图帮你挽回过你的姻缘,只是妹妹不争气,没有成功。” 此话一出,众人开始揣测,心道,原来沈湘跟薛仁钺有所往来,是为了沈葭啊。 现在的薛夫人倒是有几分可怜。若是沈葭真的嫁给薛仁钺,那薛夫人只能委屈做小了。 薛仁钺却没有任何表示,按理来说,只要他想拒绝,完全先转移话题,再私下找到皇后和清河长公主拒婚。 而他心底的声音,却告诉他,他其实不想拒绝。 “孝敏公主,你的婚事,本宫还需要和皇后仔细商量。”清河长公主考虑了一会,觉得这事还真是要慎重起见。 皇后也紧接着柔声劝道:“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达成你的心愿。” “葭儿不敢劳烦母后和清河姑姑。”沈葭端正了容色,毅然开口:“葭儿不嫁。” 沈湘一惊,迟疑地问:“姐姐你可要考虑清楚,这可是你的机会。你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 “葭儿不懂湘湘妹妹在说什么。”沈葭的眼神坚定,眼眸里掠过微末的浮冰,唇中吐出的话语,亦是掷地有声,“而且,谁说年岁到了就必须嫁人。葭儿就算要嫁也确实要嫁给心上人,但葭儿现今没有什么心上人,所以,葭儿还不想嫁人。” 沈葭如此直白地说明自己的想法,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薛仁钺单手紧握住酒杯,眼里暗芒汹涌,心口处团着一股闷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司徒衍微拧的眉头却是悄然松开,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面前的案几,看着不远处的沈葭,眼角染上了一丝浅笑。 第26章 真相 见沈湘的目光仍向她探来,沈葭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仍是柔柔的,但话语里显然多了丝寒意,“妹妹有空关心我的婚事,倒不如多为自己想想。你若有想嫁给你的心上人,姐姐也是可以帮你忙的。我在迦蓝寺那一年里,妹妹到底是不是在帮我,想必也只有妹妹自己清楚。” 那一年里,沈湘私底下多次找过薛仁钺,已跟薛仁钺培养了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只不过,沈湘心仪太子,也只想嫁给能登上最高权位的人,只将薛仁钺当成了备胎。他们两个之间,尚未捅破那层窗户纸。 若是沈湘想要嫁给薛仁钺,她是很乐意帮忙的,毕竟身为穿书人士,她也不好意思拆官配嘛。 “姐姐,玩笑开不得啊。”沈湘咬了下唇,神色已有几分僵硬。 “抱歉,我确实不该开妹妹的玩笑。”沈葭看着沈湘,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眼里却是略带讽刺的意味, 分段阅读_第 56 章 “毕竟,我的妹妹知书达理,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在暗地里私会有fu之夫,又跟他保持着通信往来呢。。” 她暗中揭露的全都是沈湘对薛仁钺所做的事。 沈湘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又不好直接反驳,只能保持沉默,让其他人以为沈葭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而其他人又不是傻子,听了沈葭的话后,已经开始揣测起薛仁钺和沈湘的关系来。 皇后倒是没有在意沈葭和沈湘话语间的你来我往。 因为沈葭拒嫁的举动,让她觉得惊讶。 皇后的面上还带着几分惊色,她略是惋惜地问沈葭:“葭儿,你真的不是在说气话吗?” 沈葭明白,虽然晋国对女子的限制并不严格,但不嫁人这种说法,还是有些惊世骇俗些。 于是,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地说道:“母后,葭儿还想在你身边多孝顺些时日,还不想这么快嫁人。日后,等葭儿遇到了心上人,再和母后说也不迟。” “可是……”皇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司徒衍蓦然打断,“母后,葭葭妹妹还小,不急。” 皇后睇了司徒衍一眼,像是在问“平时怎么不见你多关心其他姑娘”。 司徒衍当没接到皇后的眼神质问,转头看沈葭,微眯凤眸,“孤也刚刚认识这位妹妹,还想跟她多培养兄妹感情,你别急着把人嫁出去。” 沈葭借机说道:“皇兄说得对。母后,清河姑姑,我的确是有未完成的心愿,可否容许我晚一些时间再告诉你们?” 说着,她暗戳戳地看了司徒衍一会,心道,她当然是想要多照顾司徒衍一段时间,以便多刷点好感度。希望司徒衍若是登基了,能赏她无尽的荣华富贵,护她和弟弟一世无忧。 只是,沈乐安还在侯府待着,她得回去将沈乐安先安顿好。 既然沈葭的态度坚决,太子也帮她说话,皇后和清河长公主自然不好再强迫人家。 清河长公主对众人说道:“方才,各府的千金演奏了那么久也累了,大家先去玩吧。” 潜在的意思就是,等太子妃的结果出来了,大家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家陆陆续续地散退。 薛仁钺没有马上离开,如石像一般,固定在了坐席上。 旁侧的一名世子拍拍他的肩膀,叹息了一声:“薛兄,你不用太担心,既然孝敏公主拒绝了婚事,那说明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去破坏你和薛夫人的感情。” 薛仁钺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像是一点都不开心。 他将壶中剩余的酒yè一饮而尽后,蓦地拂袖起身,大步离去。 那世子不明白薛仁钺是怎么了,忙是追了过去,“薛兄,你等等我……” 沈葭没有去在意薛仁钺的反应。 她不急着走,因为司徒闻乐让她在这里等她,等会,她们要去玩簸钱的游戏。 待人都快走光了,沈葭还百无聊赖地看着谷中的桃花树。 “喵呜——” 须臾,只听得谷中响起一声猫叫。 沈葭寻声望去,就见到在不远处的一株桃花树上,有一只橘白相间的小猫在缩着身子。 小猫看上去才几个月大,远远地望去,就是小小的一团。它像是不小心爬上去的,猫爪紧攀着树枝,小猫窝在树枝深处,一双猫眼扫视着地面,显得惶恐无措。 沈葭想起太后一直在找的猫,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秋叶暂时不在她身边,四周也没有其他宫人,沈葭便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悄悄地走到桃花树下,伸手去够小猫所在的树枝。 但那树枝太高,她的手够不着。 看着小猫那无助的小眼神,沈葭索xing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桃花树。 她稳住身子,去将小猫捞了过来,放到自己怀里。 小猫温顺得很,依赖地抓住她的衣裳。 沈葭抚摸过小猫的背,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然而,她正打算下树时,脆弱的桃花树枝悄然折断。 一不小心,她的重心失衡,身体直直地朝地面坠去。 沈葭闭上眼睛,正打算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时,却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怀抱还带着清冽的雪松味。 “这 分段阅读_第 57 章 大哥,真是谢谢你了。”沈葭喘了口气。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是司徒衍那张脸时,她又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太子不是早走了吗? 司徒衍则是抱住她,眼神扫了下自己的胸口,拧了眉头,有些嫌弃地说道:“葭葭妹妹,你皇兄我的身体如此虚弱,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孤,怎么就从树上掉下来了。” 话虽是这般说,但司徒衍并将没有将人放下来,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样。 沈葭郁闷地想,她也没有想到司徒衍会半途折返啊。 “因为……我笨啊。”她压低了声音,静悄悄地低下头,脸颊爬上粉嫩的霞彩,如娇花照水。 美人含羞带怯的样子,分外动人。司徒衍一下子恍了神,居然有些词穷。 小姑娘这个样子,真的是可爱啊。 他都不想松手了。 而沈葭不好意思让司徒衍再抱着她,很自觉地从他怀里跳了下去, 司徒衍双手落了个空,心里竟也跟有些空落落的。 再抬眼,只见一阵微风徐过,见少女的鬓发被风拂起,他抬手,悄悄地将她的发丝整理到耳后。 沈葭诧异地看他。 司徒衍将手收回,一本正经地解释:“风动了,你的头发乱了。” 一听这话,侯在不远处的千寒抽了抽嘴角,对自家太子表示十分不屑。只怕不是风动,而是太子殿下心动吧。 沈葭倒是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但是,看司徒衍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很是疑惑。 “皇兄,你回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孤是看这谷中桃花开得旺盛,刚才没有看够,直接走了有点可惜,所以绕过来,再多看几眼。”司徒衍说着,还真多看了山谷里的桃花,看起来,还很有兴致的模样。 沈葭:“……” 唔,真是一个充满浪漫气息的理由,她怎么不知道,太子原来还是个被神经病耽误的文艺青年。 她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抱着它转身,“那皇兄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等会。”司徒衍将她喊住。 他清了清嗓子,询问道:“你刚才跟母后所说的,没有心上人,不想嫁人之类的话,可是真心话?” 沈葭轻“啊”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后,她轻咬樱唇,眼中含了委屈的神色,反问道:“怎么?莫不是皇兄后悔帮我说话,想要让我早日嫁出去不成?” 她这副模样,还真像个小可怜,司徒衍不免失笑。 “你若不想嫁,孤也自然不会让你嫁出去的。”他调笑道,语气却是认真。 沈葭歪了脑袋,心想,他该不会是专门来跟她确认的吧? 正疑惑着,忽听司徒闻乐在远处,喊了她一声,“葭葭,我准备好了,人也找齐了,你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沈葭往远处一看,匆匆跟司徒衍道别,“皇兄,我真的该走了。” 许是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司徒衍没有阻拦,由着她去了。 沈葭将小猫jiāo给一名女使,让女使将猫转jiāo给太后之后,就跟着司徒闻乐刚回到湖心亭。 一到湖心亭,叮叮当当的铜钱脆响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石桌上摆放着茶果糕点,还有大把的铜钱。 几位年轻的小姐和公主在里面有说有笑的,在上下抛掷铜钱,看到她们两人过来了,忙是招手让她们加入到游戏当中。 这些小姑娘年岁相仿,还有几位也跟沈葭一同在女学读过书,所以,很快,就玩到了一处。 当然,沈湘今天给大家的印象不好,大家感觉沈湘的人品有问题,就没有叫沈湘来玩。 她们玩的那种簸钱游戏,是时下在贵族女子间流行的游戏,用沈葭的想法来说,类似于现代的抛硬币,猜正反面之类的游戏,如果猜错了就算输,猜对了就算赢。输的人,就需要拿银钱或者首饰出来,赢的人,则是赚到了。 几个人轮流坐庄,轮到沈葭坐庄的时候,她坐到石桌前,抓了一把铜钱在手心,然后,她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一枚铜钱。她先将那一枚铜钱往上抛出,再迅疾地将盛满铜钱的手心翻转,让手心的铜钱落到另一只手里。最后,她将手心的铜钱全都抛到石桌上 分段阅读_第 58 章 ,再用另外一只手覆盖住,不让其他人看到结果。 “可以猜了。” 在沈葭做完那一系列的动作后,其他的小姑娘纷纷开始猜起沈葭掌心下的秘密, “我猜是五正五负。” “四正六负。” “三正七负。” …… 等大家都说完,沈葭才将手拿开。 只不过是二负八正,没有人猜中正确的答案,沈葭又多收了不少银钱。 接下来,又玩了几局。 可这些小姐和公主们都是不缺钱的,渐渐地感觉赌钱太没意思了。 这时,司徒闻乐支着脑袋,对大家说:“清河姑姑今天来的时候,特意让人送了好几坛杏花酿过来,我还没有尝过呢。不如这样吧,输了的人,就要罚喝酒怎么样?” 养尊处优的小姑娘们,喜欢追求新鲜刺激的物事,当然是觉得品杏花酿更有意思。 可清河长公主带来的杏花酒,并不是普通的果酒,反而是酒精含量十足。 几轮下来,几人都已是晕晕乎乎的。 “三正七负。”沈葭双手托腮,面上飘起粉霞,喃喃念道。 她不胜酒力,眼前已经开始冒出小星星了。 “司徒闻乐,你坑我,这酒根本不像是给姑娘家喝的。”沈葭的头晕到连摸牌都费力。 司徒闻乐醉得也不轻,她丢下手里的酒樽,将头趴到了桌子上,“我也不知道清河姑姑的酒竟会这般烈。” 沈葭觉得自己应该去湖边吹个风,清醒一下,不然,今日,若是醉倒在这里,怕是回不去了。 “你们先玩,我等会再回来。” 须臾,沈葭到了湖边,沐浴在温和的湖风之下,整个人亦是稍微清醒了一点。 然而,她才刚走过来,一个男子的身影随即而至。 沈葭扶着额头,定睛看了对方几眼。 即使处在醉酒的状态下,她还是能认得出这是薛仁钺。 沈葭的理智还在,见到薛仁钺的一刹那,她转过身子,跌跌撞撞地往相反的方向走,不愿跟他站到一处。 薛仁钺却是泠然出声,“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沈葭回头,冷冷地说道:“薛大人,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沟通的。” 薛仁钺拧紧眉心,冷峻的面容上溢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或许,对于你来说,玩弄别人感情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他想,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好沟通的了。 他本来也不打算跟她有任何牵扯,也清楚与她相见有诸多不妥,但方才见她拒婚,长久以来,盘踞在他心里的恨意似是开了闸,源源不断地朝外涌出。 他想与她当面对质,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薛大人,其实,我们当时相恋的时候,我遭到父亲的强烈反对,所以,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只是偶尔会偷偷碰个面,感情自然也谈不上多深厚。而今,你也成亲了,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们没必要再纠缠不清。”沈葭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索xing不做理睬,直接加快了脚步。 可她刚喝了不少的杏花酒,醉意浓重,一不小心,差点往湖里栽去。 薛仁钺及时上前,扶住了她,也扣住了她的手腕。 听了她所说的,他的怒意更甚。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他们的感情带过了。 “我问你,当时,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寒门书生,心气特别高,征服了以后,你会有很有成就感,觉得很好玩。所以,你一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才故意去拿我取乐?” 取乐?他是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的?薛仁钺当年的身份虽然不高,但她也不会无聊到去戏耍他的感情。一双蛾眉微蹙,沈葭甩了甩脑袋,试图挣脱开他的手,“薛大人,薛夫人还在等你,你走吧。” 薛仁钺箍得越发紧,一种得不到她的回复,就不会松手的样子。 “你若不是拿我取乐,又怎么会在心有所属之后,又与我互通心意。欺骗我的感情,很好玩是么?” 沈葭一边挣扎,一边茫然地抬头,只觉越听越糊涂。 薛仁钺最憎恨的就是她这种懵懂天真的清纯样,偏偏骨子里却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你想否认吗?那你告诉我,你跟其他 分段阅读_第 59 章 男子互赠的琴谱,算是什么?” “琴谱?你说什么琴谱?”沈葭听到这句话时,脑袋里有声音在嗡嗡得响,而后,又像是又什么东西在轰然zhà开 她一时失控,竟是真的将薛仁钺甩开了。 而薛仁钺就站在湖的边缘,没有想过她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对她没有设防。 沈葭这一甩,直接将薛仁钺推入湖中。 薛仁钺虽是去年的文武双科状元,但是,他并不会凫水。 沈葭站在岸边,脑海里回dàng着他方才说的话,心竟是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看着不断在水中不断冒出头来的薛仁钺,她的心在上上下下得飘,觉得自己长久以后,或许是弄错了什么。 沈葭的脸色煞白,趔趄地倒退几步,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答案。 片刻后,她定了定神,毅然跳入湖中,向薛仁钺游去。 在涌动的水流中,她摸索到了薛仁钺的身子,承受住他的重量,一点点地将他带到湖面上,再将他托回岸边。 “薛仁钺,你给说清楚。”沈葭按压着他的胸口处,帮他挤出肺部的湖水。 当年,她由于贪玩,偷偷地出府,乔装打扮,来到了揽月阁,当时揽月阁的新花魁弹错了几个音,她便过去帮那姑娘纠正过来,一时兴起,也弹奏了一曲。 她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而,她从未跟那位与她互通琴谱的公子透露过自己的身份,而在上元节之前,他们也从没有见过面。到了约定相见的日子,她如约到淮河边等待。 而那时,薛仁钺于茫茫人海中,来到了她的面前,摘下了面具。 他当时面带朗然笑意,对她说,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她便以为他就是那位公子。 “什么琴谱?”沈葭的心跳越发急促,面上尽是仓皇与无措。 薛仁钺的唇边吐了几口水,朦胧中,见到的便是少女焦虑的容颜。 她的心里难道还是有他的吗? “葭儿,我不管送你琴谱的男子是谁,你曾经是否喜欢过我,如果你愿意,我们大可以重新开始……”薛仁钺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开始胡言乱语。 早在她拒婚的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他居然还希望她能嫁给自己。 他恨自己,居然到现在都还喜欢这个水xing杨花的女人。 当年,沈葭路过重阳楼,重金买下了他的重阳楼赋。 人群中的少女像最璀璨的明珠,光芒耀眼,留给他的是惊鸿一瞥。他对她,即是难以忘怀。 再次相见时,他见到她一人在淮河,像是有些落寞。 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边,对她说“姑娘,在下终于找到你了。” …… 当沈湘说沈葭心里另有其人的时候,他最初也是不信的。 可当沈湘将那些琴谱拿给他看时,他不得不承认那铁一般的事实。 薛仁钺生出了想要挽回的想法,沈葭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原来,送我琴谱的人不是你。”沈葭的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 第27章 护花 “原来你不是他。”沈葭喃喃自语,神色黯然。 她的酒意尚在,刚才下水救人又耗费了过多的体力,才刚站起来,眼前即是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地。 而她似乎能感觉到附近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凌碎的脚步声,夹杂着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都在往她这边靠近。 朦朦胧胧中,沈葭从繁杂的声音中,分辨出了张氏的声音。 “哎呀,我听说葭儿是往这边来了,她好像喝了不少酒,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吧,我怎么看到薛大人也是往这边来了。” …… 沈葭依偎在一株柳树边,想往相反的方向走,却怎么都使不上劲。 这时,薛仁钺已经恢复了一些状态。 他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我带你离开。” “薛大人,你要走自己走吧。”沈葭揉着脑袋,试图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们两个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就这样被人撞见,只怕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过去,是我认错了人,给你带去不必要的困扰,这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也已经娶 分段阅读_第 60 章 妻,没必要再揪着陈年往事不放,请你多关心你的夫人吧。从今以后,我们就算遇见了,也只当做不认识好了。” 她撑起身子,无奈体力不支,又往一侧倾斜。 闻言,薛仁钺的心略是生疼,钝钝的,有些难受。 原来当初,她竟是因为错将他认成其他人,才会跟他有所往来。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这个认知让他无法接受。 薛仁钺的脸色沉下,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将人提了起来,打算直接带人出去。 沈葭避不过,拧了秀美,质问道:“薛大人,难道你没有想过,被人撞见了,我们该如何解释?” 薛仁钺沉默了一瞬,继而,凉凉的声音从他的唇齿里迸出,“大不了,我娶你……” 这个想法盘亘在心底已久,但一年来,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他不想再克制了。 既然她心里的人不是他,那他就要再跟她培养感情。 可他还没有走两步,旁侧忽有一阵拳风袭来。 来人的招式凌厉,薛仁钺只得将沈葭先行放下,出手,与来人jiāo战。 * 湖边不远处,清河长公主等人,在匆匆往沈葭所在的位置赶去。 张氏和沈湘就陪伴在清河长公主的两侧。 事情起源于一位女使。那位女使在路过湖边时,见到沈葭和薛仁钺同处在一处,情绪似乎还很激动的样子,担心两人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而两人的身份都不低,女使不敢擅自上前相劝,就准备去告知清河长公主。 在半途中,女使遇到了沈湘和张氏。她以为张氏是沈葭的继母,沈湘是沈葭的妹妹,跟她们说明情况应该没事,就将事情说了出来。 可张氏和沈湘将事情转达给清河长公主后,画风好像就变了。 “葭儿可别是稀里糊涂地做了什么错事才好。”一路上,张氏忧心忡忡地说道。 沈湘则是唱起了白脸,出言维护沈葭,“娘,姐姐是有分寸的人,既然她先前都说过不愿嫁人,那她应当是不会做出什么口是心非的事来的。” 张氏继续表示担心,“可是,葭儿喝醉了,在醉酒状态下,她可能会做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错事。” “娘,薛夫人还在这边,我们还是不要胡乱猜测,免得又是误会一场,让大家都尴尬。”沈湘睇了张氏一眼,又特意回头看了看赵欢儿。 沈湘一看,其他人也跟着去看赵欢儿。 将沈葭、薛仁钺、赵欢儿这三人联系到一起时,大家忽然发现,这赵欢儿的长相倒是跟沈葭有几分相似。 难不成这薛仁钺当初娶赵欢儿,除了赵欢儿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外,还是有其它目的? 赵欢儿跟在队伍后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纤瘦的身子摇摇yu坠,各处关节颤抖得厉害。 她能觉察到其他人看她那异样的眼神。 每个人的眼神都跟刀子,一寸寸地割在她的身上。 今日,她先是受了徐子墨的侮辱,现在,又将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夫君是如何背叛的她。 如果薛仁钺真的跟沈葭纠缠不清,那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薛夫人,你没事吧。”沈湘故意将手搁在赵欢儿的手背上。 赵欢儿猛摇头,慌张地收回了手。 沈湘看着赵欢儿的脸色,心道,沈葭前脚刚拒绝与薛仁钺的婚事,后脚又跟他搅和到一处,大家又该会如何评价沈葭的“高风亮节”? 想到沈葭被人戳着脊梁骨痛骂的画面,沈湘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快感。 到时候,清河长公主和皇后也必定会对沈葭感到失望。那时,就是她去博得皇后和长公主欢心的好时机。 一行人各怀心思,不多时,已经来到了湖边。 远远地望去,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人,鼻尖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沈湘的脸色立马就不对了,不明白沈葭去了哪。 众人正疑惑间,却听得一阵衣袍簌簌声响起。 大片的落叶和花瓣掉往地面,两个不断翻转、晃动的身影落入了他们的视线里。 随着一人击出一掌,其中一人“咚”得一声倒在了地面上,嘴角淌出些几缕鲜血。 “夫君……”赵欢儿一看到 分段阅读_第 61 章 男人受伤的样子,心疼到不行,暂先将所有的事都抛到脑后,小步跑去,将人搀扶起来。 听着赵欢儿的叫声,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倒地的那人正是薛仁钺无疑。 而跟薛仁钺jiāo手的,竟然是当今太子殿下。 司徒衍的唇边噙了笑意,一双凤眸里,却是彻骨的冰寒,杀意幢幢。 清河长公主见状,心尖一凛。 她的指尖攥紧了帕子,撇头,询问司徒衍:“太子跟薛侍郎之间,是否有什么恩怨?” 司徒衍从小就是文武双全,但据她所知,自打司徒衍受伤后,一直处在调养状态中,不再动武。 她想不通,薛仁钺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才会让他大打出手。 “孤与薛侍郎没有恩怨。”司徒衍整理了一番衣着,轻描淡写地说着,眼底的冰寒却并没有消退,反而愈发令人心惊。 继而,他瞥了几眼薛仁钺,调侃的语气森然入骨,“薛侍郎曾是我朝第一位文武双科状元,孤早就想找机会与他切磋,今日,难得有机会相见,孤一时兴起,就与薛侍郎切磋到了一块。” 薛仁钺从地上站起来,迟疑了一瞬,顺着司徒衍的话说道:“是的,太子殿下只是在与微臣切磋武艺。” 清河长公主依旧是提心吊胆,“太子,太医们说过,你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就算要切磋武艺,也不该急在一时。若是你有任何闪失,可该怎么办。” 她也是奇怪,既然只是切磋,那他们两人方才的招式怎么都那么凌厉。特别是司徒衍,浑身都是充满了杀伐之气。 眼下,高宗皇帝见司徒衍的身体状态改善,已有了要传位的意思。要是司徒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差池,那司徒衍即位的事就要耽搁了。 “清河姑姑且放心,孤自会保重身体。”司徒衍说罢,又是意味深长地看薛仁钺,“薛侍郎虽是前途无量,也当谨记自己的本分,不要僭越了才好。” 薛仁钺的神情冷清,缄默不言,看向司徒衍的眼里,有探究的目光在闪烁。 司徒衍没有要留在此地的意思。 宽大的衣袖一挥,他转身就走。 司徒衍走了一会,就见到沈湘跑到了他的面前。 司徒衍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扫她一眼。 沈湘的心扑通扑通得跳,偷偷地看着他那俊美的容颜,更是为他痴迷。 她要嫁的就是能够权倾天下的男人。 照目前来看,司徒衍既是最符合她期待,也是最能令她心动的人。 “太子殿下,你的唇角还有血,让湘儿为你擦一下吧?”沈湘的目光格外明亮,脸颊红红的,带了点羞意。 她没有让大家见到沈葭和薛仁钺私会,是很失望的。 但是,她平时没有机会接触到太子,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机会,总不能错过。 司徒衍却没做理会。 他甚至没有多看沈湘一眼,就从她的身边走过。 看着司徒衍优雅地从一名侍卫手里接过手帕,擦拭过唇边的血渍,沈湘拿着手中的帕子,不知所措。 司徒衍没有关注沈湘,他穿过数条小径和成片的柏树,来到一处静谧的院落前。 秋叶守在门口,焦急地踱步。 见太子来了,秋叶上前一步说道:“殿下,是属下失职,属下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姑娘的。” 当时,皇后品过沈葭的茶之后,觉得味道不错,后来,又传人来问沈葭能不能再帮忙沏一壶。沈葭就让她跟着皇后身边的女使去送茶了。 不成想,她这一走,沈葭就跟薛仁钺撞上了。 司徒衍的眼里的寒意愈发得浓重,眸底yin沉得可怕。 他微颔首,冷声问道:“她人怎么样了?” 秋叶回道:“方才,姑娘和七公主都吃多了酒,有些发晕,她们两人现在睡在一起。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在湖里受了些寒气,可能不太舒服。” 司徒闻乐是醉得不省人事后,被自己的婢女扶到此处稍作休憩。 刚才,司徒衍和薛仁钺jiāo手的时候,让其他人将沈葭带了过来,将沈葭跟司徒闻乐放到一处,制造成沈葭一直和司徒闻乐在一起的情况。 司徒衍听了秋叶的回复,眉心微松。 他缓步 分段阅读_第 62 章 来到了院中,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入了内室,一张拔步床映入了司徒衍的眼帘。 床榻四周有轻纱垂落,里头的两名少女露出了朦胧的身形。 司徒衍放轻脚步,一点点地靠床榻靠近。 待到了榻前,他将轻纱挑起,看到里头沈葭那张睡颜后,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笑意。 司徒闻乐不会饮酒,却觉得清河长公主的杏花酿是好东西,连着贪了多杯,因而,此刻,司徒闻乐已是醉得不省人事,只侧在里面的位置睡觉,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身边。 而沈葭的头脑虽是昏昏沉沉的,但她还没完全失去意识。 当身侧有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时,她微蹙眉,脑海里隐约地闪过薛仁钺的脸,不安地挪动着,往司徒闻乐身边缩去。 司徒衍见状,眉心一拧,身子微微一侧,减少了他所带来的压迫感。 沈葭似是没有觉察到危险,身子才稍是放松。 没过多久,司徒衍看她安静地躺了会,又开始在床榻上乱滚,手和脚往四处伸展开,像是要将整张床占满,连司徒闻乐都被她占去不少位置,只得往角落里钻。 司徒衍的唇角一弯,眼里不由自主地绽放出华彩,熠熠而生辉。 他感觉这个时候的沈葭就如一只猫儿般,想办法将自己的窝占满。 真是可爱啊。 他缓缓地俯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眉眼,两手撑在她的身侧,限制了她的活动空间。 沈葭转身的时候,撞到司徒衍的手臂,不满地努嘴,伸手推了推身边的这堵墙。 少女的小手嫩生生的,触感绵软。在半醉状态下,她根本没有什么力气。 司徒衍不免失笑。 “都醉倒了,还不乖。”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帮她将掖好被角。 司徒衍收回手的时候,碰到了沈葭的发梢。 察觉到一丝凉意后,他垂眸看了眼她的衣着和发丝。 沈葭那套湿透的衣裳已被婢女换下,穿上了另外一套寝衣。 她那被湖水打湿的头发也被婢女拿帕子擦拭过,凌乱地铺陈在枕上。 可头发尚未完全干透,发梢仍有有些湿意。 司徒衍让人送来干净的帕子。 他将她扶起,让她依偎到自己怀中,好方便自己帮她擦头发。 司徒衍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样珍宝。 他仔细地给她擦干头发,生怕扯疼了她。 他还从没有过此般的耐心。 在司徒衍擦头发的这会子功夫,沈葭倒是安分不少,没有乱动。 她枕在司徒衍的胳膊上,露出一节细腻洁白的颈子。 处在半醉状态下的沈葭,看到眼前的俊容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忆起了原书对司徒衍的描述,便喃喃念道:“崇元帝实乃英雄少年,惊才绝艳,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司徒衍听罢,有些纳闷。 他还从没听说过崇元帝这号人物。 “你在说谁?” 沈葭咧嘴,开心地笑:“就是你呀。” 司徒衍以为她是酒后胡言乱语,也就没有当真。 “难为你肯给孤如此高的评论,没想到,孤在你心里的印象这么好,都成了皇帝。” 而沈葭一想到司徒衍的结局,她的面上又多了些许伤感的神色,轻声地念:“然,崇元帝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息,天妒英才,不外如是……”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落入司徒衍的耳里,却陡然添了股凉意。 司徒衍手中的动作微顿,面色凝重了些。 “你这是在咒孤?”司徒衍低下头,刚好对上了她的眉眼。 听到沈葭那么说的时候,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心平气和。 早在受伤的时候,他就想象过了最差的结局。 对于死亡,他早已看淡。 虽说皇后等人一直在跟他说能有痊愈的可能,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只是…… “丫头,你真的没良心,你可知孤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司徒衍的声音低沉,带了浅笑的眼眸里,多了几抹幽寂。 看着面前少女的肌肤如凝脂一般,整个人也是轻柔灵透。 一年多以前,他还没见过沈葭的容颜时, 分段阅读_第 63 章 曾想象过她的面容无数次。 不得不说,她长得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而他却不能与她相认。 当年,他于寂寥之时,来到淮河边,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音。 那琴音如同空中的一轮弯月,在那个瞬间,照亮了他的生命。 他看了眼手心的鲜血,自嘲地觉得,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是可以遇到命中的知音。 他与她约定好相见的日子,可是,没过多久,边境告急,匆促之中,他奔赴前线,再回来时,他便是奄奄一息。 这样的他,自然是不再配得上她。 沈葭的大脑处在混沌状态。 她的唇角挂着天真的笑意,又在胡乱地说着醉话。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是真的很好看。 “小伙子,看你长得这么帅的份上,姐姐请你喝一杯。我们走。”沈葭作势,就要坐起来。 司徒衍的额头落下几根黑线,她这是连谁都没分清,就将他调戏了。 果然,她刚那些话都是瞎说的。 “好啊”司徒衍悠哉地问:“那你要带孤去哪?” 沈葭揉着脑袋,一边想着城里有什么好玩的酒馆,一边低头瞄了眼自己的寝衣,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先服侍本公主更衣。” 司徒衍淡扫一眼黄梨木屏风,走过去,将挂在上头的一套整洁襦裙拿过来,双手递给她,让她自己动手。 他背过身子,没有看她换衣裳。 而沈葭醉醺醺地扯了半天,才把衣襟的扣子扯开。 她烦闷地将襦裙丢到一边,想去拉司徒衍的衣袖,但一不小心,她的鼻子就磕到了他的手。 司徒衍一回头,视野所见范围内,有连绵起伏的雪山春景。 他有些心猿意马。 “你在做什么?”司徒衍微倾身,望着她的眼,xing感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沈葭双眼迷离,糯糯地出声,“算了,不换了,就这样走吧。” 见了她这般娇憨诱人的神态,司徒衍也生出几分不舍。 “跟孤一同去地狱,怎么样?”司徒衍一勾薄唇,随意地问道。 “地狱?”沈葭迷糊地歪过头,似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没错,你愿意跟孤一起死吗?”司徒衍仍是调侃的语气,但神情严肃了许多。 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用了点力。 沈葭像是被弄疼了,条件反shè地撇过身子,将一对蛾眉揉成了一团。 司徒衍顿了一下。 他搁下帕子,大手轻抚过她的脸颊,语声沉沉:“丫头,地狱不好玩,孤就不带你一起去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可以考虑离我远一些。” 于他而言,她就如同一株伫立在湖面上的亭亭风荷,他不会去亵渎,也不容许其他人去随意染指。 他亦会尽己所能,去护她周全,让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但是,若他真将她刻入骨血之中时,他或许会不舍得让她一人独活在世上,就算是在地狱,他也会带她一起去。 所以,她靠他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司徒衍想着,打算站起来,走出去。 可是,少女却攥住了他的衣袖,理直气壮道:“没有本公主的吩咐,你去哪?” 她想起自己在这本书里,至少还是顶了个公主的封号,那就过把当公主的瘾。 公主有什么待遇? 养面首好像是很流行的项目。 “你长得这么好看,给本公主当面首怎么样?”沈葭学着电视剧里花花公子的表现,伸出手指,挑起了司徒衍的下颚。 面首?司徒衍有点好奇,凑近了她的小脸蛋。 他微眯眸,哑声道:“那请问公主,我要怎么给你当面首。” 沈葭咬着下唇,像是在思考,双眸如麋鹿般懵懂而湿润。 司徒衍笑了笑,这小姑娘果然是有心无胆。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转回头,少女软绵绵的身子就倾了过来。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避开的时候,那纤柔的身影自他头顶罩下。 司徒衍被bi得靠在后方的柱上。 这边的院落里,绿植很多,挡住不少光线。屋内,亦未点灯。 黑暗中,少女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yǎngyǎng的。 他一抬睫,就见她微低头, 分段阅读_第 64 章 柔软的唇印了上来…… 第28章 娇娇 此刻,少女的酒意浓重,面带红霞。 她想着,既然是在做梦,那就干脆放飞自我好了。 她亲上他时,脸颊轻轻凑近,小巧的鼻尖与他的相顶。 两人呼吸相缠,温度一下子被燃起了起来。 少女的唇温软香甜。 如蜻蜓点水般碰一下,他就舍不得移开。 感受着少女那滚烫的面颊,司徒衍的心魂俱颤,微一抬眼,就与她飞翘的睫毛jiāo缠。 他一开始还想着将人推开。 可品尝到丝丝甜意后,他竟是不想松开她了。 他过去虽是受了伤,但他的身体功能还是正常的。 司徒衍的眼眸猩红,呼吸炙热,大手搁在她的衣襟处,又慢慢地落下。 而少女却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想很有兴致地去探寻。 触碰到一片温润冰凉时,她觉得应该像现代的芋圆一样美味,不禁放大了胆子。 司徒衍感觉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直接清醒过来。 他的手微颤。 待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后,他蓦地将人推开,任她倒在床榻上。 少女发现到嘴的“美食”没了,不满地皱起眉头,小手拍打着锦褥。 看着醉醺醺的“小蜜蜂”,司徒衍有些无奈。 “乖,别乱动了。”他的声音喑哑了数分。 他将沈葭和司徒闻乐的被子盖好,吩咐侍女进来照顾,就是迅速地走了出去。 来到院落外,司徒衍粗粗地喘了几口气,脚步依然有些不稳。 他的皮肤很白,外头的日光一照,照出了他脸上的红晕。 千寒走过来,看了一眼,诧异地问:“殿下,你的脸怎么红了?” 司徒衍保持沉默,只快步地往前走。 千寒却仍是敬业地问:“殿下,你的嘴巴边怎么还有血丝?你是不是遇到刺客了?” 司徒衍的面色沉下,扫去一道凌厉的光后,千寒就不敢再说话了。 * 沈葭醒来后,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 她完全忘记自己在醉酒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看了眼身侧的司徒闻乐,她疑惑地问:“七公主,是你找人送我过来的吗?” 司徒闻乐睡眼惺忪,摇摇脑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没有啊,我也醉倒了。大概是清河姑姑或者皇祖母的人看见我们醉了,就一并将我们送过来了。” 沈葭愣怔地点下头,暗自庆幸。 幸好她跟司徒闻乐在一起,而不是,被人撞见跟薛仁钺在一起,不然,后面又会多许多麻烦。 这时,司徒闻乐指着沈葭红润的唇部,好奇地问:“咦,你的唇怎么肿了?” “是吗?我也觉得有点痛。”沈葭摸了下自己的嘴巴,好像感觉有点疼,“大概是天气热起来了,蚊子多了,把我给咬了吧。” 她想来想去,也就想出这个理由。 司徒闻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不再多说。 沈葭换好衣裳,跟司徒闻乐匆匆告别后,见时候不早,其他千金小姐差不多都已经回去了,也打算回侯府。 她乘坐软轿到了山庄门口,发现已是空无一人。 张氏和沈湘早就回去了。 沈葭也不想跟她们两个一块回去,但是目前没有马车送她回府,她有些发愁。 不过,她的烦恼很快就解决了。 须臾,一位穿着皇家统一服饰的马车夫驱车来到了她的面前,恭敬地对她说:“孝敏公主,太后娘娘为你备好了马车,让奴才送你回武安侯府。” 车夫一边说着,将马车里停好。 一位嬷嬷从马车里走出,对沈葭弓腰行礼,“孝敏公主,太后娘娘说你喝多了酒,让老奴随行伺候。” 太后还真是贴心,她不过是帮太后找了一只猫,太后就帮她准备了回府的马车和照顾她的人。沈葭心里暗想着,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是好。 “不必了吧……”她摆摆手,刚打算婉拒,那位李嬷嬷却是坚持道:“公主,女儿家的身子娇贵,这里到武安侯府还要走很久。老奴颇懂些医术,路上多照料一下你,也好让太后放心。” 沈葭自己也会医术,但见推脱不过,也就答应了。 再说了,武安侯府那边 分段阅读_第 65 章 能也会有点麻烦,带这位嬷嬷回去也好。 “有劳李嬷嬷了。”她有礼貌地对李嬷嬷笑道。 李嬷嬷观察着沈葭的举动,顿时觉得这小姑娘不仅长得好看,举止也很是得体,对待底下的人也很谦和,难怪太后会喜欢。 只是,她奇怪的是,太子怎么也喜欢这个小姑娘? 甚至,太子特意找了太后,说要以太后的名义送小姑娘回府。 李嬷嬷寻思着,又觉得太子可能是久病在榻,一个人倍感孤独。现在,他忽然多了这么个漂亮可爱的妹妹,心生怜惜也是有可能的。 沈葭没有去揣测李嬷嬷的心思。 她来到马车前。 车夫为她递来了一张马凳。 沈葭提起裙摆,由秋叶扶着手,踩着马凳,慢慢地上了马车。 马车里,有整套的茶具,高雅的外观和摆设显示出了准备之人非同寻常的品味。 秋叶在一旁煮茶,沈葭拉起马车车窗,观赏着外头的景致。 天凤山庄身为盛名远播的皇家园林,平时都没办法让人进来参观。 她今天还没有好好欣赏过天凤山庄,着实有些浪费,就在临走前,抓紧时间多看两眼。 而在她赏景时,一辆马车缓缓地从她视线里经过。 那马车里头坐着的人是司徒衍。 沈葭可以看到,那辆马车的车窗也是被吊起来。 司徒衍偏过头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沈葭想起今日司徒衍帮她吹箫的事,心湖泛起一阵涟漪,觉得有机会的话,还是需要好好感谢人家。 于是,她对着司徒衍,展露了笑颜。 笑容清新可人,她的眼里也有闪亮的小星星。 可司徒衍看到之后,眼神竟然闪过一丝慌乱,面上也多了丝异常的红晕。 他迅疾地将车窗放下,隔绝了她的视线。 沈葭满心地不解。 这家伙平时脸皮不是很厚的么? 而且,平时,主动跟他搭讪的姑娘应该不在少数吧? 他不至于在女孩子朝他示好的时候,产生不好意思的心理吧? 怀揣着满腔的疑惑,沈葭回到了武安侯府。 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府里早亮起了灯笼的光。 “大小姐回来了。”府里的管家冲沈葭示好,又对她说:“老爷和夫人都在正厅等着你呢。” “我知道了。”沈葭听罢,提步往正厅走去。 正厅里,武安侯坐在主位上在等候,张氏和沈湘就坐在武安侯身边。 “回来了?”武安侯轻抿一口茶水,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沈葭见状,用脚趾想也明白,张氏和沈湘八成给武安侯上了什么眼yào。 沈葭乖巧地点头,没有表现出对武安侯的不满。 张氏和沈湘看了沈葭的举动,对望了一眼,以为沈葭的确是在天凤山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点心虚了。 “姐姐,你在天凤山庄消失的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沈湘的脸上带着面纱,似是对沈葭的行踪感到迷惑。 她暗含意味地说道:“你要知道,我们找你找了很久,姐姐要去哪里,跟我们说一声也好呀。” “我只是跟七公主多去喝了两杯酒,这么点小事,用不着跟母亲和妹妹报备吧?”沈葭抬头轻笑,一点都不像心虚的样子。 武安侯只是光听沈湘母女讲,尚且不清楚天凤山庄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他对沈葭的态度也有些冷淡。 听说,薛仁钺今天也去了天凤山庄。 他希望沈葭千万别再和薛仁钺扯上关系,拖累整个武安侯府的名声。 “如果只是跟七公主饮酒,倒没什么。”武安侯的面容冷肃了几分,“误了时辰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你既然去了天凤山庄,那你就要多帮衬着你妹妹些。可你给她送有问题的香包呢?” “香包?”沈葭似是分外诧异,轻轻摇头,“我从来没送过什么香包给妹妹啊?” 她的模样懵懂,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知道这回事。 武安侯转头看了眼张氏和沈湘。 张氏咬牙,痛心疾首地表示:“葭儿,你真是让母亲心寒。湘儿那般好心待你,事事为你着想,你竟然送她有问题的香包,让她走到花丛里时,被 分段阅读_第 66 章 虫子和蜜蜂咬的都是包,以至于整张脸都毁了。” 张氏说完,沈湘摘下面纱。 只见她的脸上还有手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红点点,看起来有些渗人,平日里那副弱不禁风的可人样早就dàng然无存。 沈葭看罢,心里冷笑,真是高兴啊。 谁让沈湘自己偷偷摸摸拿了她的香包,不拿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呀,妹妹你的脸怎么了?为什么跟个鬼一样?”沈葭佯装受了惊吓,赶忙捂住了唇,别过视线。 沈湘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想发作偏又只能忍着。 张氏委屈地看武安侯,用眼神暗示,沈葭的确是在羞辱沈湘。 武安侯不满地咳了声,“葭儿,你妹妹能不能成为太子妃,关系到整个侯府的前程,你要为大局着想啊,不要因为一些小儿女的心思,耽误了大事。” “父亲不要急。”沈葭轻柔地笑着,“我觉得妹妹伤的这么严重,应该先找大夫看看比较妥当。” 张氏则是一种“你以为我没有找过大夫”的骄傲神情,挥了挥手,吩咐道:“去将张大夫请来,再为湘儿检查一下脸上的疹子和她身上的香包。” “不必劳烦张大夫了。”沈葭又笑:“我回来的时候,太后娘娘身边的李嬷嬷也一起跟我过来了。李嬷嬷平时为太后照看身体,略通医术,让她来为妹妹看诊一下也好。” 武安侯的双眼骤然发亮,询问沈葭:“李嬷嬷怎么跟你一起回来了?” 沈葭道:“太后不放心我一个人回来,便让人送我回来的时候,让李嬷嬷也跟了过来。” 张氏没想到李嬷嬷也会来,刚想说什么,武安侯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张氏,就忙是说:“葭儿,你真是糊涂,怎么能让李嬷嬷在外面等,快让她进来。” 待李嬷嬷到了正厅里,武安侯让人为李嬷嬷斟茶,又恭敬地请李嬷嬷帮沈湘检查疹子和香包。 李嬷嬷诊断完,对武安侯说道:“侯爷,二小姐的这个香包没问题,她脸上的疹子估计是不小心被蛰的。” “怎么可能?”沈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转眼看了下沈葭,认定沈葭的香包有问题。 沈葭对她微笑,表示出“我就是在坑你,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姿态。 她的香包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多了蜂蝶比较喜欢的香气而已,沈湘在花丛里待久了,就容易被蜂蝶咬。 武安侯自然是相信李嬷嬷的判断,认为沈湘是在小题大做,让别人看了笑话。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武安侯怒了。 张氏立马凑过来,放软了音调,“侯爷,你别这么吼湘儿,毕竟我们还要指望湘儿的,不是么?” 今日,沈湘丢够了人,但是张氏和沈湘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又想尽方法,找机会,跟清河长公主和皇后套近乎。 到后来,皇后的态度好了许多。 张氏又以为沈湘当太子妃有望,就在武安侯面前吹了一番,说沈湘艳压了众千金,表现得很抢眼。 武安侯这才敛了怒气。 他回眸,用感激的语气对李嬷嬷说:“今日,二位小女的确是有诸多劳烦太后娘娘和皇后之处,还望嬷嬷回去,能替本侯转达谢意。” “要说麻烦,自是说不上的。侯爷若真要感谢,就该感谢孝敏公主。”李嬷嬷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二小姐今日的表现,真是令太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等人刮目相看。若不是孝敏公主及时出场相助,只怕武安侯府的面子上可能过不去。” 武安侯完全傻眼了。 他感觉李嬷嬷说的,和张氏所转述的内容怎么不太一样。 “嬷嬷,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李嬷嬷就将今天发生的事,简略地概括了一遍。 她一说完,武安侯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张氏战战兢兢地看他。 沈湘被吓得花容失色,羞愧地将面纱重新系好。 “对了,侯爷,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说过,孝敏公主如果没事的话,平时可以多去皇宫里陪陪她们。”临走之前,李嬷嬷又添了一句。 武安侯忙是应下,“本侯自当会让葭儿多去太后宫 分段阅读_第 67 章 里走动的。” 待送走李嬷嬷后,武安侯怒训了张氏一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夫差点就听你的一面之词给骗了。” 张氏抱住武安侯的胳膊,哭嚎道:“老爷,妾身这不是也想让你高兴点么。妾身的一片苦心,你怎么都不明白。” 张氏颤抖着身体,哭个不停,拽着武安侯不放。 毕竟,她之前经常这么干,百试百灵。 但是,过去能令武安侯心都化了的小意柔情,此刻,竟是令他有些憎恶。 “给我回屋去!” 武安侯用力地甩开张氏的手,转眼看沈葭,眼里满是希冀的光。 沈葭疑惑道:“父亲,太后娘娘让我去宫里,我过两天可以去吗?” “去,当然去。打扮得漂漂亮亮得去。”武安侯觉得这个女儿仍然还是他的希望,又重新将希望放在了她身上。 沈葭的眼眸微转,做出几分囊中羞涩的表现。 “可是,父亲,你看,除了清河长公主上次送来的,我都没有像样的衣裳首饰,去了宫里,怕是入不了太后娘娘的眼。” 这个时候,武安侯表现出了他大气的一面。 “这有何难,为父自然会多增加你的月例。” 沈葭见武安侯顺势上钩了,嫣然一笑。 她想要的哪里是那么点月例。 当年,她母亲嫁过来时,带过来的陪嫁都数不胜数。 她若没有狠狠地宰武安侯一顿,未免太可惜了。 第29章 占有 “父亲,府中近来开支在增加,但是每月的盈余却在减少,而宫里贵人们所穿的衣裳首饰,每一项都是大的开销呢。”沈葭好心提醒武安侯。 武安侯一听,觉得有道理。 沈葭去了宫里,自然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 可是,这几年,府里的开销确实大,加上沈葭进了迦蓝寺之后,侯府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到沈湘身上。沈湘原来是庶女出身,为了跻身京城出名的贵女行列,府里为她打点了不少。张氏被扶正以后,想要强调自己这个主母的身份,不想让人记起她的妾室出身,很是讲究排场,也是花费了大把的银子。 除此之外,府里平时的人情往来什么的,都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可侯府的进账赶不上用度,日复一日,府里的资金也变得不再宽裕。 “那明天让人多送些布料和首饰来,你看中什么,尽管从公中走账。”武安侯沉了口气,只能先打肿脸充胖子。 如果沈葭能重新得到皇后等人的赏识,那侯府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能得到回报的。 武安侯决定在沈葭身上斥巨资。 他转头看看张氏,又补充道:“你不需要去过问其他人的意见,有什么问题,直接跟为父说。” 沈葭乖乖地点头。 随后,她问道:“父亲,你还记得我们家那几间铺子吗?” 武安侯微颔首。 侯府的铺子不少,有很多都是沈葭母亲的陪嫁。 沈葭站在为武安侯府着想的角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家的那些铺子都没什么生意,每个月还要付报酬给打理铺子的人,的确是太亏了些。父亲不如将那几间铺子jiāo给我,我把那些铺子卖了,用卖了的钱,来补贴日常的开销如何?” 沈葭这话一出,沈湘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不行!”沈湘本打算让那些铺子发挥出另外的作用,帮她挣钱的,觉得不能就这么让沈葭将铺子卖了。 “父亲,这些铺子毕竟是侯府的产业,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侯府已经缺钱缺到要卖铺子的地步,那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如果姐姐和父亲信得过我,不如由我来负责这些铺子,等铺子赚钱了,我再把赚得的钱给姐姐。如此一来,岂不是比直接卖铺子要划算得多。” 沈葭却眨眨眼,“妹妹,你这铺子赚到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若是过两天就要入宫,紧需的开销可怎么办呢?” 她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愿给沈湘让步。 武安侯现在觉得沈葭更有希望,考虑了一番,同意了沈葭的说法。 “好,等下,我让人将铺子清点一下,然后,就jiāo由你拿去卖掉。” “父亲……”沈湘气得直跺脚,想要出口阻止。 分段阅读_第 68 章 武安侯不悦地皱眉,暗含意味地看她,浑身散发出冷气,像是发火前的征兆。 沈湘打了个激灵,立马闭嘴。 沈葭朝她笑笑:“妹妹,以后你还是少说话好,不然父亲会生气的。” 沈湘和张氏都恨得咬的切齿,但又没办将沈葭打一顿,只能暗暗地瞪沈葭。 沈葭无视两人的眼神,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到了正厅门口,沈葭遇到了前来寻找武安侯的月姨娘。 月姨娘冲沈葭点了下头,恭恭敬敬地喊她“大小姐。” “月姨娘,父亲今晚生了闷气,不太想看到大夫人。我嘴笨,也不太会哄人。”沈葭的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你去跟父亲多说说话可好?” 月姨娘刚刚看到武安侯出来时,就发觉武安侯可能发火了。 原来是因为张氏啊。 月姨娘素来看不惯张氏的做派,自打张氏被扶正以后,就天天给她们摆架子。可就算张氏的娘家曾辉煌过,但到底还是没落了,以至于张氏后来只能到侯府当妾。 大家都是妾室出身,谁又低谁一等呢。 “大小姐放心,我这就炖一盅参汤,给侯爷送去。”月姨娘心觉机会来了,赶紧去把握。她要用她的方式,好好地“劝”武安侯。 看着月姨娘远去的背影,沈葭的唇角一弯,真希望张氏和沈湘以后的日子能多热闹点。 第二天,沈葭就拿到了几间铺子的房契。 沈葭当即出门,假意要去找人卖掉铺子。 她当然不会真的想将铺子卖了。晋国在经历过几代励精图治的帝王后,将来会越来越强盛,百姓安居乐业,京城在百年内都不会受到战火的波及,房价亦是会水涨船高。 她手中的几家铺子,拥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她想要好好huāxin思经营,拿它们积累一些财富。 出门的时候,沈葭将沈乐安也带上了。 天凤山庄回来,她就去为沈乐安再次诊断过。 由于她为沈乐安施过针,沈乐安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一些。 但是,每天被关在屋子里休养,对他的病情康复并没有什么帮助。所以,沈葭要带他出来透气。 “哇,姐姐,我好喜欢这种热闹的街道啊。”沈乐安好像很喜欢繁华的景象,一路上,他都在挑开马车帘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头的景致,一双葡萄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那姐姐以后经常带你出来。”沈葭摸了摸沈乐安的小脑袋,欣慰地笑。 她母亲过世的时候,沈乐安还很小。到了他记事的年纪,她又出事了,然后,他也因为被沈湘下yào的原因,常年卧病在榻,都没有机会出门。 小孩子的天xing还是爱玩的。如今,他到了外面,自然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沈葭暗暗地想着,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唯一的弟弟。 她一开始想的是医治好太子的病,找太子当靠山。这样一来,她后半生就有保障了。 但世事没有绝对,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万一哪天,太子跟她闹掰了,她还是得完。 因而,她得多为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大小姐,食肆到了。”不多时,经过马车夫的提醒,沈葭发现自己来到了第一家铺子前。 她带着沈乐安下了马车,来到食肆门口。 食肆的地段很好,处在京城商业区块的主街道,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 但较之隔壁几家食肆,他们家的食肆好像太过冷清了些。 几名来到食肆的客人,刚进门没多久,又摇头走了出来,眉眼里透着一丝失望。 沈葭在外头观察了一会,发现好每位客人,进店的时间都很短,应该是还没吃完饭,就出来了。有几个勉强待久一点的客人,出来时,神情也不太好。 她感觉奇怪,打算亲自去看看。 沈葭没有说明自己就是东家,只以普通客人的身份进铺子。 食铺里面的客人也很少,正如沈葭所想象的那般。 他们进来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招待。 等他们坐下时,一位店小二才慢悠悠地将白布搭在肩上,态度散漫地走过来,“客官有什么需要?” 沈葭询问:“你们这边可有什么招牌的菜肴?” 分段阅读_第 69 章 “醋溜鱼、糖醋虾、小炒鸡丁……”那位店小二随口报了几个。 “还有其它的菜吗?”沈葭心觉,这菜肴的品种也太少了吧。 店小二表现出了几分不耐烦,“抱歉了,客官,本店就只有刚才说的那些菜。” 沈葭无语。如果不是她自己的铺子,都想直接给差评了。 她随便点了几个菜。 然而,从点完菜到上菜的过程耗费了很长时间。 “姐姐,我有点困了。”沈乐安的小手支着脑袋,打了个呵欠。 就在他们快坐不住时,店小二终于将几盘菜端了上来。 沈葭和沈乐安各自夹了一口不同的菜肴,尝起了味道。 两人吃完几口后,却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姐姐,这好像是苦的,是我的错觉吗?” 沈葭蹙眉,回味了一会,摇头道:“我吃的好像太咸了……” …… 一顿饭吃的很不开心,两人很郁闷地从食铺里出来。 沈葭到街上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她给自己留一串,将另外一串给沈乐安,用来压下嘴里奇怪的味道。 品尝着糖葫芦的甜味,沈葭想起司徒闻乐曾说过,吃腻了宫里的山珍海味,很想要吃民间的小吃 司徒闻乐对她还挺好的,沈葭打算下回入宫的时候,给司徒闻乐多带些糖葫芦和民间小吃。 而后,沈葭和沈乐安乘坐马车,来到了他们家的成衣铺。 她观察了半天,发现成衣铺的掌柜态度很是友好,衣裳的布料和款式都不错,但是位置太靠近富裕百姓和达官贵人的居住区,又偏里面,导致往来的客人没那么多。 两家铺子观察下来,沈葭已经花费了半天的时间。 最后,她再去了一家yào铺。 yào铺的地理位置不错,旁边还有许多售卖首饰的铺子,但由于城中出名的yào铺就那么几家,一般人不太愿意来不知名的yào铺抓yào。因而,yào铺也就有些冷清。 沈葭将三家铺子的问题和优点都记下,回到府里后,就开始做她的整改计划。 食肆的掌柜和店小二,她要重新换一批,在店小二正式上工前,还需要好好培训一下。然后,她要招来城中最出色的厨子,增加食肆的菜品,添加试吃活动。 接着,沈葭打算将成衣铺和yào铺调换一下位置。这样一来,在隔壁铺子买完首饰的客人,很容易去找成衣铺里挑选可供搭配的衣裳。 而yào铺么,她感觉yào材也就那么一些,再怎么包装都不会有新的花样了。 沈葭打算将yào铺改造成yào妆铺子。自从上次为司徒闻乐化给一次妆后,她发现,就连贵族女眷所用的铅粉和螺黛等化妆品都含有很重的铅成分,更别说平民女子了。如果长时间都用那些化妆品,还会有烂脸的风险。 她可以多研究一下,推广那种对皮肤比较友好的yào妆,就会少很多伤害。 沈葭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的赚钱大计,一下子就坐到了半夜。 当然,梦想是美好的。她想实施的话,还是需要一大笔资金。 光是从武安侯那边坑来的银子,还不太够。 沈葭想想,觉得还是要进宫的时候,问司徒闻乐借一点,然后,太子到现在都没将诊金给她,是时候该上门催债了。 抱着催债的心,沈葭没过几天,就来到了皇宫,进了太后宫里。 司徒闻乐见到她很开心,拉住她,蹦蹦跳跳的,一直询问她,有关宫外的事情。 “葭葭,我听说百戏班的戏特别好看,你最近有没有看他们的戏,跟我讲讲呗?” 沈葭轻摇头,“我最近没有时间看戏,都在忙着看衣裳和食谱。” “衣裳和食谱?”司徒闻乐对民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向往,忙是说:“民间的美食有哪些?” 沈葭报了几个名字,然后,让人将准备好的糖葫芦拿过来,送给司徒闻乐。 司徒闻乐拿到糖葫芦后,爱不释手,半天都不舍得吃。 之前,伺候她的宫人们都怕外面来的东西可能不干净,从来不让她接触到。 太后看到的两个姑娘家相处得这么好,也是感到由衷得欣慰。 太后拉着两人吃了一会茶,忽地想起什么,叹息了一声,“东 分段阅读_第 70 章 宫那臭小子最近脾气又不太好了。” 沈葭心想,觉得自己去讨债的机会来了。 “皇祖母,要不由我去劝劝皇兄吧?” 她对自己的魅力颇有信心,毕竟曾经在迦蓝寺中,她就有过劝说太子服yào的成功案例。 然而,到了东宫门前,沈葭的待遇,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冷酷的守卫们,用冷酷的言语对她说:“孝敏公主,太子殿下最近不见任何人。” “……”沈葭顿时有些怀疑人生。 果然,皇后说得对,这个变态太子锐气难消。这下,他居然连她的救治之恩都给忘了。 司徒闻乐好心地旁边劝:“皇兄最近心情不佳,脾气比较大也是正常的,你要不改天再过来好了。” 沈葭的眼眸滴溜溜地转,想着对策。面对这种太有个xing的病号,真是头疼。 这时,司徒闻乐又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今日,几位世子和小王爷都来了宫里,还有寇女傅也在,我带你找去他们玩好了。” 沈葭听罢,眉眼一弯,杏眸里多了狡黠的意味。 她回眸,望了一眼东宫那紧闭的大门,故意抬高了音调,说道:“好啊,我也正愁闷得慌,就少给自己找不快了。我们走。” 说罢,沈葭拉着司徒闻乐迅速地走开,连个背影都不留给里面的人。 如司徒闻乐所说,近日来,有几位世子从藩地来京,现在,他们正和几位皇子在御花园里下棋散步,联络感情。 可几位男子聚在一块,总是闷了些。 沈葭和司徒闻乐的到来,为这沉闷的气氛注入了活力。 几位皇子对司徒闻乐是很熟悉的,自然对沈葭更有兴趣,热情地邀请她坐下吃茶,一口一个“葭葭妹妹”地叫。 司徒闻乐本来想跟沈葭一同玩耍的,但是,她还没坐下,就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姚太傅途径此处。 “你等我一会啊。”司徒闻乐默默地走开,静悄悄地跟在姚太傅身后。 然而,司徒闻乐跟随着姚太傅来到一处小径时,撞见了自己的亲皇兄司徒衍。 “皇兄,你怎么在这?”司徒闻乐纳闷道。 看起来,司徒衍貌似是藏身在这里,藏了很久的样子。 司徒衍一开始看上去还有种被人撞破的窘迫。 随后,他就恢复了闲适的神情,双手负在身后,侧过头,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吹风。” 司徒闻乐嫌弃地挥挥手,“那皇兄你让一让,要不然,姚太傅都走远了。” 司徒衍却不让她走。 他的视线朝沈葭所在的位置投去,凑近司徒闻乐的耳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在玩什么?” “也没玩什么,就是下棋shè箭罢了。”司徒闻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双眼亮晶晶的,“诶,那几位世子都尚未婚配,身份地位都和葭葭相配,若是他们中有一人能和葭葭成了良配,那也是一桩美好的姻缘啊。看来,我离开,让他们有机会多相处,也是干了件好事。” 司徒闻乐立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全然没有注意到司徒衍那逐渐暗沉的眼神。 司徒衍的眉头一皱,语声里略有些不悦,“可她不是说过,她还不想嫁人的吗?” 司徒闻乐又很嫌弃地看着司徒衍,“皇兄,你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了。很多时候,我们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葭葭和我年纪差不多,她肯定还是对爱情抱有幻想的。” 第30章 皇帝 司徒闻乐越说越激动,“皇兄,如果葭葭真的和哪位世子投缘,我们多送他们一些新婚礼物好不好?” 她虽是刁蛮,但对自己人一向大方。 由于她对沈葭还是挺有好感的,所以,她还是衷心希望沈葭能找到良人。 而司徒衍貌似跟她不是一个想法。 “司徒闻乐,你少说两句话不会变哑巴。”司徒衍脸上的笑意全无,还怒气冲冲地甩了她一句话。 司徒闻乐郁闷不已,觉得司徒衍要么是吃错yào了,要么就是很讨厌沈葭。 她不由得觉得沈葭运气不好,太可怜了。 好不容易从迦蓝寺出来,还得被司徒衍讨厌。 * 沈葭和几位世子在御花园里玩耍 分段阅读_第 71 章 ,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司徒衍的目光。 她的xing子活泼,并不扭捏,也知道很多新奇的玩意,跟几位皇子还有世子玩了一会,很快就受到了大家的欢迎。 皇后得知沈葭来了皇宫后,还专门派了宫女来伺候她。因而,沈葭在这边待的还是很舒服的。 这会子,大家都在shè箭,也没有忘了不懂shè箭的沈葭。 “葭葭妹妹,你会shè箭吗?不如由我们来教你shè箭吧?”平南王世子手持弓箭,热情地说道。 沈葭过去,拿起弓箭试了一下,觉得太过沉重,不太适合她,就摆手道:“不必了,我拿不动。” 大家也觉得shè箭太为难一个小姑娘了。 但冷落了她也不好意思,有人便跟她去下棋。 沈葭对下棋还比较在行,就跟他们下棋来玩。 不多时,因是感觉一直下棋太过乏味,平南王世子建议道:“葭葭妹妹,今天的天色不错,不如我们来放风筝好了。” 沈葭一抬头,看见蔚蓝天空中,飘着一只纸鸢,也不知是哪宫的娘娘或者公主在放风筝,感觉起来,竟是十分惬意。 “好啊。”她欣然同意,让身边的宫女去取纸鸢过来,顺便叫上其他公主过来一块玩。 其他人也让自己的侍卫去帮忙拿东西。 形状各异的纸鸢被带过来后,大家开始分配。沈葭拿到了一只梅花鹿形状的纸鸢,兴致勃勃地将纸鸢放飞到空中。 一时之间,空中飘满了纸鸢,和着暖融融的春光,看上去竟是分外美妙。 然而,似是由于风太大,正当大家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中时,沈葭手中的线就断了,她的那只纸鸢被风一卷,就往御花园旁边的宫苑直直地坠下去。 沈葭心下一急,带着宫女赶往那侧的宫苑赶去。 刚进入宫苑甬道的拐角处,她就听得一位内侍尖着嗓子,斥责道:“这是谁放的纸鸢?竟然敢挡圣驾!” 圣驾?沈葭的心尖微颤,心想这下麻烦大了。 之前的事还没有解决,这回的纸鸢竟然又挡了高宗皇帝的路。 她不敢有所拖延,急匆匆地进入甬道,在高宗皇帝的銮驾前跪伏下去,恭敬地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銮驾四周,有明黄色的帷幔垂落。帷幔的缝隙中,隐约可见高宗皇帝的身影和另一抹丽影。他不是一个人坐在銮驾里头,身边还坐着当前最得宠的贵妃。 排列整齐的御前侍卫守在銮驾四周,见到沈葭后,他们的手搭在腰侧的佩剑上,等待着随时将剑拔.出。 “你是什么人?抬起头来。”须臾,銮驾内的高宗皇帝冷声命令。简单的一句话内,含了天子的威仪。 沈葭默默地将头抬起来。 她自报了一遍家门后,高宗皇帝挑开帷幔,冷淡地看她,“原来是你。” 沈葭抬首望去,入目的就是高宗皇帝的容颜。 较之一年前,高宗皇帝更多了几分老态。 他在位的前几十年,也算是勤于政务,励精图治,让晋国保持着强国的地位。但是,到了他统治的晚期,他开始迷信术士,追求长生不老,修建道观,差人请了高人来炼制丹yào。 日复一日,他的身体就让这些丹yào被折腾坏了。 而高宗皇帝虽是憔悴了不少,他看向沈葭的眼神还是如一年前那般冷厉。 沈葭心知,高宗皇帝深信国师的话,对她还是有诸多不满的。 若不是太子去他面前进言,她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地就从迦蓝寺出来。 沈葭的双手紧握住纸鸢,脊背冒着冷汗,手心也都是虚汗。 高宗皇帝不发话,她也不敢起来。 虽是跪着,但她仍挺直了脊背,倒显出了几分傲骨。 见状,高宗皇帝的目光深了深。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秦淑妃轻笑两声,拽了拽高宗皇帝的衣袖,用媚入骨髓的声音说:“陛下,自打一年前开始,臣妾就不再见过孝敏公主。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今日又能在宫里遇到她了。孝敏公主可真是有福气的。” 秦淑妃的话虽没有直接责问沈葭,但暗示xing已经够充足了。 几年来,秦淑妃是宫里最得宠的嫔妃,拥有和高宗皇帝同乘銮 分段阅读_第 72 章 驾的特权,风头直bi皇后。而皇后始终占着中宫之位,多年来屹立不倒。因而,秦淑妃一直与皇后针锋相对。 沈葭是皇后的义女,自然被秦淑妃视为皇后的人。秦淑妃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开始,沈葭并没有回复秦淑妃那番挑衅的话,只恭敬地跪立着。 秦淑妃的美眸瞥见她手中的纸鸢,不由得笑道:“孝敏公主的xing子还如一年前一般活泼,在宫苑内来去自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连臣妾都羡慕不来的。只是,公主这纸鸢挡了圣驾却不太好啊。” “臣女知错。”沈葭提了口气,先是将自己的过失之处认下,然后,又示以微笑,“但是,淑妃娘娘,陛下还未开口,这声公主,臣女是不敢当的。还望娘娘慎言。至于纸鸢,不过是小儿女之间的游戏,娘娘大可以去询问御花园的其他宫人。臣女若有得罪了陛下的地方,陛下尽管责罚臣女便是。” 言下之意,即是淑妃小题大做,拿小儿女之间的游戏来做文章。 秦淑妃没料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伶牙俐齿,神色略是一僵。 随后,她的眼角慢悠悠地勾起妩媚的笑容,很有兴致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高宗皇帝没有将纸鸢的事放在心上,他只是觉得沈葭碍眼。 既然她是国师指定的祸国妖姬,那在他眼里,她自然是做什么都是错。 “是谁让你入宫的?”高宗皇帝沉声问道。 沈葭的眼眸微转,思考着该如何答话。 若说是皇后让她入宫,多陪陪太后说话,反倒连累了皇后。 沈葭寻思着,觉得还是说自己是毛遂自荐,入宫陪太后解闷为好。 “回陛下……”沈葭刚动唇,却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落入她的耳里,“父皇,是儿臣让她入宫的。” 沈葭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到司徒衍从不远处走过来。 高宗皇帝微诧道:“你让她入宫?” 司徒衍对高宗皇帝抱拳行礼后,端正了神色,“没错,儿臣曾对父皇说过,在迦蓝寺时,葭葭皇妹曾给儿臣讲过佛法。因为她的佛法,儿臣的病才好起来。近来,儿臣的身体又有抱恙之处。所以,儿臣才会让葭葭妹妹再次入宫。” 沈葭惊诧地侧过头: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也会有睁眼说瞎话的时候。 秦淑妃看着两人,嵌了宝石的长指甲从高宗皇帝的衣袖处轻划过,叹息道:“原来太子殿下的身体能康复,是因为孝敏公主。真没想到,孝敏公主还是这样的福星。” 高宗皇帝听罢,眉头一拧,看向司徒衍的眼眸里,若有深思。 司徒衍对秦淑妃的话,却是不屑一顾。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秦淑妃。 “还真巧,孤觉得或许是因为离开葭葭妹妹一阵子的缘故,孤的身体才会再次变差。看来,孤就是离不开她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诉高宗皇帝,沈葭活着,他才能长命百岁。 而秦淑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闲事少管,没事就在自己宫里待着,少出来搅事。 面对如此直白的话语,秦淑妃哑口无言。 高宗皇帝对司徒衍心怀愧疚。 见司徒衍执意要留下沈葭,也就选择了沉默 司徒衍觉察到高宗皇帝的沉默,转头,给沈葭使了个眼色,凶巴巴地表示:“孤让你进宫,不是让你到处乱跑,乱放风筝的,你还不快回到东宫。” “千寒,你带她回去。”司徒衍吩咐完千寒,又痛心疾首地对沈葭表示:“等孤回去,罚你多给孤念诵几遍佛法。” 沈葭立即心领神会。 “皇兄,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说罢,她乖乖地跟着千寒的步伐,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父皇,儿臣也先告辞。”须臾,司徒衍告别高宗皇帝以后,也匆匆回到了东宫。 他并没有在东宫见到沈葭,因为,他是示意千寒让沈葭带去太后宫里。 沈葭在太后宫里,还是安全的。 可视线里没有她的身影,他的心情还是有点烦闷。 司徒衍一撩袍,坐到案几前,随手倒了一杯清酒,给自己喂下去。 在他身侧伺候的内侍们,忙是过来相劝:“殿下 分段阅读_第 73 章 御医嘱咐过,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饮酒。” “你们都给孤滚。”司徒衍拧了眉心,继续饮酒,丝毫不将御医的话放在心上。 其他人听罢,只能灰溜溜地滚到一边。 司徒衍一个人喝了会闷酒。 不多时,他的眼前忽地多了一道yin影,带着清幽的香气。 “孤不是说了让你们都出去……”司徒衍一边斥责着,一边抬头。 入眼的却是那张清丽的容颜。 一时间,所有不满的话语都被他咽回去。 司徒衍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僵滞了一会后,他蓦地呵斥在场的宫人,“没有经过孤的同意,是谁敢擅自让她进来的?” 宫人们默不作声,无人敢应答。 这时,沈葭笑盈盈地说道:“皇兄,跟其他人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进来的。” 司徒衍很无奈。 他别过视线,语声也低缓了些,“你不去皇祖母宫里,跑来东宫做什么?” 沈葭走到他身边,寻了个软垫,自顾自坐下来。 她歪过脑袋,一双杏眸水灵灵的,似是不解,“不是皇兄说,让我过来东宫的么?” 司徒衍看她的眼睛,竟是莫名地心虚。 他想凶一点,但酝酿了一会情绪,却始终凶不起来。 无可奈何下,他侧过头,握拳抵唇,声音低了几分,“那是孤在父皇面前所说的托词,你大可不必当真。” 话音落,清甜的少女声音却迅速地接上,“若我当真了呢?” 第31章 欺负 “若我当真了呢?” 少女的话语,在耳畔不断地徘徊。 司徒衍才将酒樽放置到案几上,头微微向旁侧倾,在距离她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 “小姑娘家别乱说话,要不然将来是要付出严重后果的?”他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喑哑的嗓音低低地响起。 严重后果?这又是在对她说什么深层次对话?沈葭迷茫地眨了眨眼,好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气息悉数喷洒在她面门上的原因,她居然也多了一种呼吸短促的感觉,整个人也有点微微的躁动。 “皇兄,我没有乱说话。”沈葭深吸了口气,平复那份躁动。 她朝他挪近一点,嗓音娇娇软软的,“既然你说需要我给你讲佛法,那我就常来东宫为你讲佛法看病好了。” 司徒衍的眼皮子一掀,略是有所心动。 软软糯糯的声音,几乎是要甜到嗓子眼里,司徒衍的眼眸深了几许,忽觉这声音是如此悦耳,不免回味了些许时间。 两人离的很近,他一转头,呼吸便与她的相互缠绕。 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嫣红唇瓣,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她醉酒时,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可孤不喜听人念诵佛经啊。”司徒衍别过头,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沈葭的眼眸转了转,视线在他桌案前不断地扫视。 见他的手始终压在一页纸上,他的手旁边还放着一个缀了宝石的檀木盒,她悄咪咪地伸出爪子,作势要去动檀木盒。 司徒衍觉察到她的手在靠近,下意识地抬起,搁放到檀木盒上。 “你……”话还未说出口,他就见到沈葭将那页纸抽走。 宣纸上所誊写的是一首诗。 沈葭凝眸,望着那张纸上工整的楷体字,心想这应该是太子的杰作吧。 想不到,太子在懂得吹箫的同时,还有吟诗作对的喜好。 “皇兄,我为你念诗好不好?”麋鹿般的眼里弥漫了水光,沈葭眼巴巴地看他,心道,直接开口问太子讨债,未免太损他颜面了,还是等先将他哄高兴了再开口谈钱的事为好。 司徒衍见她没有打那檀木盒子的主意,顿时松了口气。 但是,听了她的请求,他又是很费解。 “念诗?” “对啊。”沈葭随手指了纸上的一处语句,展现出深厚的语文阅读理解功底,深入解析道:“我先前,就为皇兄高超的吹箫技艺所折服。今日一见皇兄所作的诗,才发现,皇兄你也是被太子头衔耽误的大才子啊。你看,这一句的‘雪月魂魄’和‘春柳折枝’用的妙啊,将两个时节的标志xing事物相结合,形成鲜明的对比,令人浮想联 分段阅读_第 74 章 翩……” 沈葭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演技自然。 而司徒衍的脸色却慢慢地yin沉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首诗?” 沈葭认真地点头。 诶,不对啊,这太子看起来好像有意见。 下一瞬,她又察觉出他话里的古怪之处。 沈葭疑惑地看他,“我说的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为了突出效果,她还特意强调:“还有啊,这首诗里的各种意象都是暗喻黎明百姓的。能做出此等诗句的人,想必定有广阔的胸襟,我从小仰慕的就是这种心怀家国天下的人。” 司徒衍的手指轻扣案面,缓缓地叹了口气,眼眸亦是深邃了几许。 “这首诗不是孤做的,是姚太傅做的。” 沈葭:“……” 不成想,投其所好竟然投错了方向。 天知道,她的运气怎么如此之差。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有点尴尬地愣在当场。 司徒衍微拢眉心,询问道:“你当真很喜欢姚太傅的诗?还是说,你仰慕的其实是姚太傅这个人?” 沈葭的小脑袋耷拉下来,竟生出一股挫败感。 思忖片刻,她决定还是不绕弯子,直接跟他说明白。 “其实连姚太傅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我刚才说那些话的意思也只是想让你高兴。” 司徒衍觉得这话很受用,方才的那分不悦立即消散。 然而,当他刚想说“这回就不跟你计较,下不为例”的时候,沈葭又苦着脸,冒出一句:“皇兄,有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只不过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 司徒衍感到疑惑:“什么?” 沈葭的目光闪烁,似是纠结了一瞬,才悄咪咪地将小脑袋凑到他的面颊边,眼里有晶亮的星光闪烁。 鼻尖萦绕着少女的清香,司徒衍的呼吸微窒,想起她上次醉酒后的举止,他又是心虚地别过视线。 她这是要对他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司徒衍一想到她可能说的话,眼神都有点飘忽不定。 沈葭却是抿了抿唇,艰难地问出口:“皇兄什么时候才能结清上回的诊金?虽说医者仁心,但我在自己都快吃不饱的情况下,还是需要适当地收取银钱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低一些,不让其他人听到。 要不然,听到这些话的宫人,估计都会觉得太子的做法太过跌份,竟然长时间拖欠一个小姑娘的诊金。往后,太子的颜面可就没了。 司徒衍满脸的黑线落下。 原来,她竟是为了诊金,方才才会夸他。 可他记得,在她上次从天凤山庄回侯府的时候,他就以太后的名义,给她送了不少金银首饰。 这个丫头,怎么每次在他面前,都是一种饥寒jiāo迫的贫民状态。 难道是送的不够? 司徒衍寻思着,要不再偷偷地多送她一些银两。 一个女孩子在古寺里吃了那么久的苦,出来后,开销大些也是正常的。 他琢磨了一会,正打算开口,却见一内侍进来通报,“殿下,平南王世子来了。” 司徒衍微拢眉心,“平南王世子过来做什么?” 内侍看了眼沈葭,迟疑道:“是为了孝敏公主来的。” 幽深的眼眸再次扫向沈葭,司徒衍的瞳仁里满是思量的神色,像是在想沈葭和平南王世子是什么关系。 不过,见沈葭一脸迷茫地与他对视,司徒衍也就没怎么想,只淡淡落声:“请他进来。” 谁知,平南王世子进来后,竟是紧张不安地朝沈葭投去眼神,对她嘘寒问暖。 “葭葭妹妹,你没事吧?刚才,我听人说,你去捡纸鸢,但是半天都没回来。我后来才听人说,你的纸鸢掉到陛下面前了,你……没事吧?” 沈葭笑说“没事”。 平南王世子松了口气,但他一看她又在东宫,太子的脸色也不好看的样子,他又开始紧张了。 他以为太子是因为纸鸢挡了圣驾一事,带沈葭过来问罪的。 “太子殿下,今天风太大,葭葭妹妹只是无心之失。这实在怪不了她,还望你和陛下都不要放在心上。” 面对平南王世子的辩解,沈葭目瞪口呆。 她忙是对平南王世子使眼色,暗示他,哥们,你 分段阅读_第 75 章 别挡我财路啊。 可平南王世子显然是曲解了她的意思。 晋国有很多女子仰慕太子,同时,亦是有许多女子忌惮太子。他看沈葭的表现,自然是以为沈葭在害怕太子。 “葭葭妹妹,我知道你怕太子,但是,你不要太担心。太子殿下虽然看起来位高权重,但还是分得清是非的。我好好跟他说,想必他也是会理解的。” 沈葭:“……” 感觉要完。 太子该不会以为平南王世子说的都是真话吧。 而平南王世子又到司徒衍面前,拱手道:“太子殿下,你还怪葭葭妹妹吗?” 司徒衍的脸色确实不太对劲,尤其是在听到平南王世子喊“葭葭妹妹”的时候,他素日的笑容全已消散。 沈葭朝他露出僵硬的笑容,暗示她不是平南王世子说的那样,可两人的沟通好像也不是很顺畅。 “若孤想要责怪她?你当如何?”司徒衍的眉梢微挑,身子随意地往案前一倾,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平南王世子竟是拍胸脯保证,“我当然是愿意替她受过。” 沈葭和司徒衍齐刷刷地看着他,这才认识多久,居然就有如此深厚的jiāo情。 那一瞬间,司徒衍眼里的光辉骤然全消,可旋即,他的眼角又是腾起一丝兴致。 “这样啊,那你们走吧。” 说着,一道眼风慢慢地从沈葭身上扫过后,司徒衍收回视线,似是漫不经心地拿起姚太傅的诗,提笔在诗句边写下备注。 沈葭以为司徒衍要收回给她酬金的主意,只得怏怏地离开,等后面再做打算。 她随平南王世子回到御花园。 但是,经过方才的事,众位皇子和世子都不太敢再带沈葭玩其它什么项目。 司徒闻乐刚回来,就听说了沈葭的事,青涩的脸上带了几分忧色。 “你回来了?父皇有没有为难你?” 沈葭摇头说没有。 她觉得继续留在皇宫里,亦是无趣,便对身侧的婢女说道:“跟母后说一声,我今日要先回侯府,他日有机会再过来。” “孝敏公主稍等,容奴婢去回禀皇后娘娘一声。”那名婢女匆匆离去。 不多时,她归来时,对沈葭说道:“公主,娘娘说了,宫里有一处百岛湖,岛上有各种珍奇异兽,供人观赏。娘娘说,现在天色尚早,陛下平时也不会去湖心岛,只有太后娘娘喜欢去岛上看动物,你们大可前往岛上。” 沈葭听说太后也在岛上,看天色还早,也推脱不过,就答应了。 而且,在太子还未即位前,她的确是得想办法改善一下高宗皇帝对她的印象,不然,太子即位前万一就什么变数,就麻烦了。 思量了一番,沈葭点头应下。 平南王世子向来喜欢动物。 他父亲的藩地在南边,他鲜少来京,在南边时,就爱收集各地的异兽。 但他对百岛湖充满了向往,此次有机会前往,当然是不想错过。 “我们干脆一起过去好了,我也想见识一下尧国新进贡的那只海东青。” 海东青是一种颇为珍稀的老鹰,一向被晋国皇室视为祥瑞。因而,在尧国将海东青进贡后,高宗皇帝专门将它放在其中一座岛屿上。 平南王世子所说的看海东青,也不过是坐在小舟上,从远处观望罢了。 百岛湖位于皇宫西侧,是由数座分散在湖中的岛屿构成。众岛屿形态各异,分布疏密有致。远远看去,就像碧蓝湖面上,被串联起来的璀璨明珠。 午后的百鸟湖天清气朗,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 其间,不断地有阵阵鸟鸣和其它动物的叫声传出来。 沈葭跟着大家来到了百岛湖。 登上主岛之后,她跟司徒闻乐走了一会,想先去太后所在的院落去看一眼。 因太后喜清净,几名侍卫就在不远处把守,没有跟进来。 走在半路上时,司徒闻乐想起沈葭刚被司徒衍叫到东宫,担心沈葭会对司徒衍产生心理yin影,就说道:“皇兄他的脾气是不太好,你如果害怕他的话,以后避着他走就行。反正,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也不会遇到的。” 沈葭听后,陷入了深思。 太子这样的行事作风,能找到 分段阅读_第 76 章 对象吗?就算找到了,那姑娘也会被他吓跑吧。 想到这里,沈葭忽然有了点兴趣。 她悄悄地询问司徒闻乐,有关太子的八卦。 “皇兄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过心仪的姑娘吗?” 司徒闻乐停下脚步,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后,又认真地点了下头。 “大概是有的。” “什么叫大概?” 司徒闻乐解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听他身边的人说的。当年,他还没当上太子的时候,曾遇到一位与他心意相通的姑娘。” 沈葭凝神聆听,不免有些困惑。 “然后呢?既然心意相通,皇兄为什么至今仍是孑然一身。难道那位姑娘的身份太低?” 司徒闻乐再点了下头,“可能吧,他貌似是在烟花之地遇到的那位姑娘。但我感觉,他可能是不想耽误别人的下半辈子吧。” 对太子而言,那位姑娘皎洁如月。 太子估计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让那段往事成为永远的回忆。 沈葭的心里涩涩的,有种说不出难受感。 她觉得还是不要再揭人伤疤了,就中止了这个话题,跟司徒闻乐继续往太后的休息的院落。 可两人才刚走了一会,一只藏狐从不知名的角落冲了出来。 那藏狐的情绪像是很兴奋,望见司徒闻乐的红裙角,就直直地冲过来,看架势,是想要往司徒闻乐身上扑。 藏狐的爪子锋利,要是落到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可能会留下伤疤。 司徒闻乐看到了,觉得害怕,尖叫出声。 主岛上面是没有什么动物的,所以,她们一开始也没有担心遭到动物的袭击。 侍卫们距离她有一段距离,没能及时赶过来。 沈葭心中一惊,眼疾手快地去挡在司徒闻乐的身前,揪住藏狐的两只耳朵,将它扔往旁侧的草丛。 藏狐被重重地摔在草丛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伴随着这阵叫声而来的,是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沈葭回过头,见到来人时,有几分吃惊。 秦淑妃面施薄粉,身着烟霞色的宫装襦裙,飞天髻上斜chā了一只芙蓉玉步摇,整个人显得妩媚多姿。 而跟在秦淑妃身侧的人居然是沈湘。 当秦淑妃看到那只藏狐躺在草丛里时,她疾步走过去,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爱宠。 “将它抱过来。”秦淑妃吩咐人自己的婢女去将藏狐抱来,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自己怀里,抚摸过它柔顺的皮毛。 见到藏狐那虚弱无力的模样,秦淑妃不由得一恼,抬头,美丽的眸子里淬了些寒意,“是你伤的它?” 站在秦淑妃身边的婢女语气不悦地对沈葭说道:“这可是娘娘最宝贵的爱宠,平日里,娘娘都不舍得让人碰它一根毛的,孝敏公主你居然直接将它甩到地上?” 沈葭的面上没有显示出慌乱的神色,反而,云淡风轻地对那婢女笑道:“那你可知道,它方才伤了七公主,你觉得,是这只小狐狸重要,还是七公主的xing命重要?” “对啊。”司徒闻乐向来最讨厌秦淑妃这种妖媚惑主,又总跟她母后作对的女人。 她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拿出她的公主架势来,“难道本公主还不如一只sāo狐狸。要不要,我们到父皇面前说理去!” 谁料,秦淑妃听罢,只是轻轻地嗤笑一声,手指搁放在自己的鼻尖处,“好啊,我们去陛下面前说理好了。” 司徒闻乐不理解她的意思。 秦淑妃又看向沈葭,脸上尽是得意的笑,“谁都没有看到是本宫的狐狸冲撞了七公主你,大家只知道,是孝敏公主伤了狐狸。到了陛下面前,七公主觉得,陛下是会相信本宫,还是相信孝敏公主呢?” 谁都知道,高宗皇帝厌恶沈葭。到了高宗皇帝面前,沈葭哪还有说话的余地。 “你……”司徒闻乐气得跺脚,但一时又想不到帮沈葭的方法,不希望弄巧成拙,害了沈葭。 沈葭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在一旁观戏,默不作声的沈湘倒是心情愉悦,很希望沈葭栽在秦淑妃手里。 “你说怎么样呢?孝敏公主。”秦淑妃挑了下眉头,态度很是嚣张傲慢。 分段阅读_第 77 章 说着,她扭过头,就是要带人去找高宗皇帝。 然而,秦淑妃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一把匕首忽地朝她shè来。 眼见着匕首要落到自己手上了,秦淑妃一惊,忙是从藏狐身上移开自己的纤纤玉手,将身侧的婢女推到面前。 藏狐也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而那柄匕首shè过来后,正好就chā在了那藏狐的身上。 藏狐鲜血喷洒而出,顿时沾染到了秦淑妃的襦裙上,秦淑妃低头一看,是已经断气的藏狐,抬头一看,就见到身着一袭白袍的太子在朝她们走过来。 第32章 怕了 司徒衍身着白袍,腰间的玉佩轻晃,尽是丝不染凡尘的气息。 他拿过帕子,轻轻擦拭着刚握过匕首的手,又将帕子扔掉。 秦淑妃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她身侧的宫婢觉得秦淑妃跟太子当面起争执,得不出任何好处,就拉住秦淑妃,给出了一个让两人都会台阶下的理由。 “淑妃娘娘,太子殿下应该不是有意的,想必他只是一时失手,才会shè杀了那藏狐。” 司徒衍的面上仍然带着浅淡的笑意,令人着迷,微微勾起的眼角处流露出几分不羁的神色。 “错了,孤就是有意的。孤平时最不喜欢这种长相丑陋,生xing凶残的动物,所以,刚才手yǎng的时候,就拿它练手了。” 众人:“……” 太子殿下真是在认真碰瓷啊。 秦淑妃不知道太子会突然出现在百岛湖。 听了他说的话后,她不由得气结。 太子明明就是故意的,却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可她偏偏一句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然而,此刻,司徒衍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秦淑妃身上,低沉的声音寒凉入骨,“孤刚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淑妃娘娘要去找父皇评理?娘娘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否跟孤说一说?” 秦淑妃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一开始,她是想为自己讨个理。 但看见太子的眼神,她一下没了底气。 她知道,太子向来行事乖张,谁的面子也不给,有时候,就算高宗皇帝站在他面前,太子都不一定会听高宗皇帝的话。但太子对晋国的功劳的确是功不可没,在政事上卓有成就,高宗皇帝也自觉对太子有愧,自然就迁就太子一些。 秦淑妃的目光闪烁,犹豫不前。 但看了眼自己那只断气的小藏狐,她自觉损失了爱宠,又受到这般的侮辱,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本宫没事自然也不敢叨扰陛下,既然去了,便是有缘由的。” 秦淑妃拾起笑意,将事情的经过概述了一遍。当然,那是被她歪曲过的经过。 “太子殿下,方才,陛下前去处理政务,本宫落得个清闲,就带了藏狐前来这百岛湖上散步。但本宫没想到孝敏公主和七公主也在此地。本宫的小藏狐跑开后,遇到她们,孝敏公主不知道哪来的火气,竟是将本宫的藏狐给摔伤了。” 司徒衍听后,转头看向沈葭,询问道:“是淑妃娘娘说的这样吗?” 沈葭端正了容色,解释道:“淑妃娘娘说的太片面了,若不是她的小藏狐冲撞了七公主,我也不会大胆到去伤害淑妃娘娘的爱宠。我想,藏狐的生xing凶猛,见了人就喜欢攻击,淑妃娘娘的小藏狐可能是没人看着,不小心跑了出来。” 司徒闻乐也为她辩解,“葭葭说的对。皇兄,那只小畜生差点抓伤了我,你不要听信淑妃的一面之词。” 司徒衍颔首,表示了然。 秦淑妃不甘被说成是无理取闹的一方,想要据理力争。 “不是……” 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司徒衍已是淡淡落声,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事情皆由一只小畜生而起,那孤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现在,它死了,不就清净了么?” 话落,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太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沈葭忍住不笑,都想为司徒衍鼓掌了。 太子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的犀利。 在皇宫里,秦淑妃承宠多年,是高宗皇帝统治晚期最得宠的妃嫔,连皇后都要给她三分颜面。敢公然与秦淑妃叫板的也只有司徒衍了。 她都做 分段阅读_第 78 章 准备,打算和秦淑妃来一场激烈的辩论赛。可太居然子一句话就将这件事带过了。 秦淑妃的脸色精彩纷呈。 她简直是目瞪口呆。 那可是她的爱宠,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 虽然这小藏狐长着一张四方脸,样貌的确是奇特,可它好歹是高宗皇帝送她的稀有动物啊。 可气归气,秦淑妃到底不能公然与太子作对,只能待日后再讨回这口气。 秦淑妃一想,就让自己身边的内侍去将小藏狐的尸体收起来,好生安葬。 可司徒衍又说道:“淑妃娘娘,孤看今日天气不错,大家来百岛湖只为了看些动物,未免太乏味了些,不如来做点助兴的事情吧。” 此话一出,秦淑妃的脊背上冒出了冷汗,不明所以。 沈葭则差点笑出来。 太子的脑回路不太正常,他口中的助兴之事一定很特别。 果然,司徒衍紧接着说:“大家折腾了半天,想必都饿了吧。百岛湖上又没有什么可食用的,不如就地取材,直接将这藏狐烤了。” “什么?”秦淑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实在是无法接受。 当然,司徒衍不管她接不接受,直接让人去找来御膳房的大厨,取来烤架,各种调料,以及其它工具。 百岛湖的水里有许多水产,平时由御膳房的专人捕捞。今日,司徒衍索xing就让人将各种鱼虾蟹贝捕捞上来,验过是否含du之后,再供大家食用。 太子想要来烧烤,其它人自然不能表达不满,正好大家也饿了,就跟着太子来到专门放各种兔子的岛屿上。 兔岛上有一处适宜烧烤的草地,坐在湖边,既能看湖景,又能尝到嘴的美食。 宫人们取来数张檀木案几,准备好席位,大家找好席位,就坐了下来,等待几名御厨将烤好的食物呈递到他们面前。 沈葭是跟司徒闻乐坐在一块的,但司徒衍居然也走过来,坐到了他们的身边。 “葭葭妹妹想吃些什么?”司徒衍侧过头,含笑询问沈葭的意见。 沈葭心道,不敢说不敢说。她哪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放纵自己的喜好。 她呆愣了一瞬,选了个很官方的回复,“我任凭皇兄做主。” 司徒衍见她不答,也没说什么,随手招来一侍卫,指着隔壁铁笼里那几只活蹦乱跳的野兔说:“去把这几只兔子宰掉,拿去一起烤了。” 沈葭抬起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眸子望着司徒衍。 那么可爱的兔子,他居然舍得把它们宰了! 司徒衍见她那么望着自己,嘴角噙了一抹笑,继而,再别过视线。 不多时,烤架上的食物已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御厨们不断地翻转着各种食物。鱼肉和兔肉已冒油,呈现出外焦里嫩的状态,在滋滋地响着。 秦淑妃的那只小藏狐被单独放到了另外的烤架上,有些孤单,但它是最早被烤完的那只。 一位御厨端着将藏狐分成好几块,放到了一个大的玉碟里,然后,一名内侍来到司徒衍面前,请教司徒衍的意见。 “太子殿下,这是藏狐烤好了,奴才应该如何处置它?” 司徒衍转头,视线所投去的地方,正好是沈葭所在的位置。 沈葭以为他要将藏狐给她吃,面色骤变,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像是无声的恳求。 司徒闻乐以为司徒衍跟高宗皇帝一样,很讨厌沈葭,要趁机刁难沈葭,便为沈葭说话:“皇兄,不管怎么说,葭葭跟你无仇无怨的,你别跟她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啊。” 司徒衍:“……” 他看上去很像坏人吗?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不免暗暗发笑。 他就是之前在迦蓝寺里吓过她一回,小姑娘怎么就怕成这样了。 司徒衍不想吓这小姑娘了。 他吩咐内侍:“既然藏狐是淑妃的,就将藏狐肉拿去给淑妃好了。” 吩咐完,司徒衍看到沈葭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觉得自己以前留给她的印象的确是太差了。 他又对内侍说道:“明虾和湖鱼烤完后,先给七公主和孝敏公主送去。送去之前,先将虾壳和鱼刺剔掉。” 内侍遵从他的吩咐,将不同的食物,分别端 分段阅读_第 79 章 到了不同的桌案前。 至于那些野兔,则被送到了其它人的餐盘里。 当鱼虾被端到司徒闻乐和沈葭那桌时,司徒闻乐以为司徒衍是专门送给她的。 “皇兄难得这么关心我这个妹妹,先把好吃的给我。”司徒闻乐脸上洋溢出笑容,大方地将和沈葭分享美食,“百岛湖的虾味道不错,你多吃一点。我平时吃太多了,也没什么感觉。” 沈葭也没有多想,欣然收下司徒闻乐的美意。 这边吃的欢快,秦淑妃那边却不一样了。 当藏狐肉被端到了秦淑妃的面前,毕恭毕敬道:“淑妃娘娘,这是太子殿下送给您的。” 御厨的烤肉技术高超,在烤之前,就将小藏狐身上的sāo味去掉一些,又加了几味调料。所以,大家现在闻不到小藏狐身上的sāo味,只闻得到溢出来的肉香。 即使如此,秦淑妃还是无法动筷。 她大惊失色,都不太敢看藏狐肉,握着绣帕的指尖在不停打颤。 羞辱,这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偏偏这太子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羞辱她,看起来,似乎他是将羞辱人当做乐趣。 她到底是哪里惹到太子了? 还是说,太子只是想护着沈葭? 可她感觉太子跟沈葭从未有过jiāo集。多年来,太子也没有真的将哪个女人收入东宫,反倒是擅自爬床,被杖毙的女子不计其数。 对太子而言,沈葭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秦淑妃不懂。 她偏过头,想从司徒衍和沈葭身上找到答案。 但司徒衍让人将烤肉端给她以后,就再也没有理睬过她。 沈葭也是在专心吃着盘里的鱼虾,并不关心她。 这时,只听一声柔柔的“淑妃娘娘”响起,秦淑妃才收回视线。 她努力地平复自己怨愤的心绪,等心情平静下来了,才回头看。 秦淑妃看到是沈湘在喊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貌似把沈湘给忽略了。 距离花朝节已经过了好几天,但太子妃的人选尚未公布。 张氏和沈湘就觉得她们还有希望。 她们想挽回她们在桃花宴上,留给皇后的不好形象,为自己再争取一个机会。 这几日,她们都在尽力奔波。在一番努力之下,她们终于才拿到皇后的拜帖。皇后同意让张氏和沈湘入宫造访。 无奈,她们来的时候,恰逢皇后身体不适。她们只能由皇后的人带着,来百鸟湖游玩。这一上岛,她们就就遇上了秦淑妃。秦淑妃对她们倒是热情,竟然亲自带她们观赏岛上的动植物。 “本宫记得,这孝敏公主和沈二小姐和亲姐妹吧?”须臾,亲淑妃的面上再次浮现出笑容。 闻言,沈葭和沈湘齐齐抬头,互望对方。 那一瞬间的对视,压根不像是亲姐妹,反倒像是仇人相见。 但沈葭很快就敛了自己的情绪,冲沈湘微微一笑,表示友好。 沈湘立马也稳定心神,展示出自己温柔的一面。 秦淑妃笑言:“素闻武安侯府的两位千金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今日风光正好,不如你们以这百岛湖上的物事,给对方出题可好?” 早在沈湘来皇宫时,秦淑妃就觉察到沈葭和沈湘的姐妹关系并不和睦,她就是想借机观望一下。 沈湘今日是来让皇后对她改观的。 现在,既然秦淑妃都这么说了,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题目由沈葭先出。 沈葭双手拖腮,看到沈湘那副跃跃yu试的样子,眼波微转。 “妹妹,我以‘鹿’为题,有一上联,你对个下联吧。” 说罢,她让人拿来纸笔,写下上联,让人送到沈湘面前。 沈葭出的题目和上联都很简单,沈湘思考了一会,就对了出来。 沈湘对的下联不错。 她写完后,就给众人传阅。 这倒是让她赢得了不少的赞誉。 沈湘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美妙起来,心觉自己占了个先,沈葭还没意识到要出难题给她。 但是,沈葭有什么弱项呢? 沈湘绞尽脑汁,回想起两人多年的相处经验,终于想到了沈葭一个不足之处。 沈葭的算数不太好。 于是,沈湘自信满满地给沈葭出题。 “姐姐, 分段阅读_第 80 章 我就问你一道算数题好了。假如我们目前所在的岛上有鸡和兔,然后,我们从上面数,发现头有三十五个,从下面数,脚有九十四只。那么,这座岛上各有多少只鸡和兔子?” 这个问题一经问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冥思苦想,想要寻找一个解答方案。 沈葭也摸着下巴,去想答案,她的一双蛾眉揉在一起。 过了许久,她还没有给出回答。 沈湘很满意沈葭的反应,一瞬间,竟是有些飘飘然。 司徒衍看到沈葭那副为难的样子,招手,让千寒过来,小声示意道:“你去找人算一算答案,然后,再回来告诉她。” 千寒心道,太子这是要公然帮着沈葭作弊啊。 但是,自家主子的话,他还是得听的。 千寒默默地去了。 然而,此时,沈葭的眼眸骤亮。 她拍案道:“我知道了。” 沈湘以为沈葭在逞强,打算看沈葭的笑话,问道:“姐姐,你说来听听。” 沈葭想起她没穿越前,看过的一档综艺节目,便是拾掇好容色,笑得云淡风轻。 “假如鸡和兔子都抬起两只脚,三十五乘以二是七十,那么,所有抬起的脚,就是七十只。九十四减去七十等于二十四,地上剩余的脚就是二十四只。地上剩下的脚就只能是兔子的脚。而每只兔子的两只脚都是贴在地上的,二十四减掉一半是十二,所以兔子的个数就是十二只。三十五减去十二是二十三,所以,鸡的个数就是二十三只。” 话落,其余人一开始没听懂她的算法。 大家用标准的方式算了一遍后,有人惊讶出声:“她这样算的还真是对的诶。” 第33章 送yào “你再将你的算法说一次?”沈湘不甘心,再次跟沈葭开口。 沈葭气定神闲地将她方才的算法,再重复了一遍。 一开始,大家是觉得将脚抬起来这种的算法太过离谱,但细细地算了一遍,发现她居然是对的。 于是,大家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沈葭。 沈湘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对劲了。 晋国大部分女子从小都学琴棋书画女红,不学算术,这道题对女孩子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 但她没有想到,沈葭的算数虽然不好,但竟然会其它离奇的算法。 “姐姐是从哪学得的这种算法?” 沈葭朝她微笑,“我不懂算数,只能另辟捷径,想出这么个离奇的解法了。” “原来姐姐不懂算数。”沈湘假装自己不知道。 而沈葭不给她装白莲的机会。 她对沈湘说:“妹妹,淑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助兴,而不是较劲的。我以为我跟妹妹你相处了十几年,妹妹你该知道我在算数方面并不精通,但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么难的题目给我。我真是受了惊吓。” 她一说,众人也都明白了。 沈湘这明摆着是刁难沈葭。 看沈葭之前给沈湘出的题目多简单。而沈湘倒好,故意要去坑自己的姐姐。 秦淑妃也有些尴尬,可她自己今天也很丢人,没办法多说话。 她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思忖一番,秦淑妃偷偷摸摸地从这里溜掉。 但是,大家并不关心她。她走了也没人知道,除了一个人。 沈湘看秦淑妃走了,自己也很狼狈,没什么脸继续留在此地,就带上张氏,朝秦淑妃追了过去。 “淑妃娘娘,你等等我。” 秦淑妃听到了沈湘的声音,但是,她现在没心情理她。 到了一处供她休憩的院落时,秦淑妃进了屋,撩开珠帘,进门在贵妃榻上坐下后,就吩咐人将院落的门关上,把沈湘母女隔绝在外面。 “清碧,过来给本宫倒茶。” 心烦意乱之下,秦淑妃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就喊了自己带过来的一个宫婢。 但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片刻之后,才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秦淑妃转过头,看到是另外一名宫婢。 她问:“清碧呢?” 那宫婢的目光闪烁,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犹豫着说道:“娘娘,清碧刚刚出去,还没有回来。” 秦淑妃怒极,觉得今日,怎么所有 分段阅读_第 81 章 人都给她受。 “本宫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没有本宫的吩咐,竟然敢是擅自离开。” 她不喜欢清碧,可以说,她很讨厌那个宫婢。 因为那宫婢背着她,偷偷爬上了高宗皇帝的床,并且还怀上了龙嗣。 她得知此事后,直接将清碧关押到百岛湖,做各种照顾皇家动物的累活脏活。 高宗皇帝压根不来百岛湖。清碧根本就没有再见到他的机会。 可惜的是,那个贱婢居然怀孕了。 等她知道的时候,那贱婢肚子已经大了起来。 她今日过来百岛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在高宗皇帝得知这件事之前,将那贱婢解决了。 可是,刚才她因为沈葭的事,没有将重心放在清碧身上。因为她的一时疏忽,清碧居然就跑了。 秦淑妃气了好一会。 须臾,院门口多了个人影。 在秦淑妃身侧伺候的宫婢见到来人,忙是轻唤了一下秦淑妃。 “娘娘,清碧姑娘来了。” 秦淑妃回过头,就见到一身着浅碧色宫装的宫婢,缓缓地踏入屋内。 这便是清碧无疑。 清碧生着一张鹅蛋脸,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姿色,但胜在年轻有活力。即使挺着个大肚,清碧依然是青春可人,有着秦淑妃羡慕不来的年轻娇躯。 秦淑妃虽是得宠,但年纪却是快到三十。高宗皇帝确实很宠爱她,但有时候,的确是抵挡不住年轻姑娘的诱惑。 现在,高宗皇帝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的需求。但是,清碧除了年轻之外,容貌还与高宗皇帝心里念念不忘的女子有那么点相似。所以,高宗皇帝又沦陷了,若不是碍着秦淑妃的面子,怕是早给清碧一个名分了。 但若是高宗皇帝得知清碧怀孕的事,那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本宫对你说过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秦淑妃厉声斥责。 她大步走到清碧的面前,扬起手,就想往清碧的脸上扇一耳光。 “淑妃娘娘,你别动怒啊。”清碧扶着自己的腰身,往后退一步,对待秦淑妃时,她不再如平时那般顺从和恭敬。 因为清碧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还跟了个老嬷嬷。 秦淑妃自然也看到了,在清碧回来的时候,秦淑妃就觉察到不对。 但她视而不见,一个小小贱婢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了。”清碧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腹部,“皇后娘娘还让陈嬷嬷照顾我。我回来,只是想告诉娘娘一声,奴婢将要搬到皇后娘娘的宫苑去住。从今往后,奴婢是真的没有办法再伺候娘娘了。” “你居然找到了皇后,本宫真是低估了你!”秦淑妃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了大霉,不仅失去了爱宠,还要处理一个如此棘手的问题。 跟在清碧身边的陈嬷嬷也说,“淑妃娘娘,皇后娘娘让老奴伺候清碧姑娘。清碧姑娘毕竟有了龙嗣,往后,还望淑妃娘娘对清碧姑娘客气些。” 清碧听后,亦是挺直了脊背,对秦淑妃笑道:“淑妃娘娘,皇后娘娘还说,会把奴婢怀孕的事告知陛下。奴婢以后就是陛下的人了。” 两人跟秦淑妃说完,就坦然离开,留下处在发怒状态中的秦淑妃。 秦淑妃抬手,在梨木案几上一扫,青花瓷瓶和其它名贵的玉器就碎了好几个。 她真是对皇后感到很不满,对皇后关照一个小宫婢的做法也更是感到不屑。 皇后勤俭仁德,心胸广阔又如何?高宗皇帝娶了皇后,生下太子后,还不是将皇后晾在一边,只将皇后当皇后,从没付出过任何感情。 就算皇后对宫里其它人再好,高宗皇帝也没有多去皇后宫里。 一个人守着中宫,跟待在一个奢华的冷宫里没什么不一样。 “淑妃娘娘,沈二小姐和沈夫人还在外头等你。”站在她身边的宫婢都不太敢和她说话。 “让她们离本宫远点……”秦淑妃直接拒了。 随后,她忽地想到什么,又是改了主意,“传她们进来。” 根据她方才的观察,武安侯府的两姐妹,关系不睦。 如此一来,沈湘和张氏对她来说,就 分段阅读_第 82 章 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了。 * 兔岛上,分散着多只四处奔走的白兔和野兔。 不同于皇宫里的规整和繁华,相对独立的百岛湖上多了种原生态的感觉。 湖边的人吃完御厨所烤的鲜嫩野味和水产后,分散到各处,各自结队,在岛屿上漫步。 沈葭和司徒闻乐去看望过太后之后,就跟大家在湖边集合,一同泛舟在岛屿上观赏各类珍奇动物。 兔岛逛完了,他们自然要去看其它种类的动物。 碧蓝的湖面上,内侍们划着浆,让几只精致的小舟停靠在兔岛边。 待大家登岸的时候,平南王世子带着手上缠了纱布的沈湘走过来。 “各位殿下,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沈湘似是难为情的开口。 其它人都愣了一愣。 由于之前的事,他们对沈湘的印象不太好。 沈葭偏过头,有些疑惑。 沈湘怎么会和平南王世子在一块? 而且,看沈湘手上的纱布上,貌似还有血迹渗出。 只见沈湘的面色伤感,委屈兮兮地说:“我听说皇后娘娘的身体不好。这岛上有种珊瑚草和适合给皇后娘娘当yào引,所以,今日,我既是来看望皇后娘娘的,当然也要为皇后娘娘的身体多想想。我想去找珊瑚草,但是,我没有用,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沈湘说的是皇后娘娘月信期间,总会腹痛的老毛病。 沈葭知道,珊瑚草的确是有治疗痛经的作用,但怕是很难寻到。 平南王世子的面色沉下,也对大家解释道:“刚才,我看到沈二小姐为了找那株草,不小心伤了手,还因为我喊了她一句,她走了神,差点掉到湖里去。” 他看沈湘可怜孤单,又觉得是自己喊她的原因,才导致她出了疏忽,心中便是有愧。然后,他找人将她处理好伤口,并将她带过来了。 “可惜,我没有用,还找错了草。”沈湘微垂螓首,哀叹了一声。 平南王世子出于同情心,安慰道:“沈二小姐,你不要自责。珊瑚草本来就不好找,大不了,我们去其它岛屿上看看。皇后娘娘知道你有这份心意,也会很高兴的。” 沈湘毕竟年纪小,其余人见到她如今的表现,以为她之前只是犯了这个年龄段姑娘都会犯的错。 姐姐的光芒太过耀眼,当妹妹的心里难免会不平衡。 一个小姑娘罢了,没必要计较什么。 于是,沈湘就跟着平南王世子,来到了一艘小舟上。 沈葭看到沈湘上去了,脚步静止在原地。 她的心里总有疑问冒出。 沈湘若是真那么在乎皇后,又怎么会跟秦淑妃待在一块? “葭葭妹妹,你怎么不一起过来呀。”等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小舟上,平南王世子见沈葭尚未登船,唤了她一声。 司徒闻乐刚提裙,打算迈入船上,听平南王世子的话,也好奇地回过头来。 沈葭左看右看,没有看到太子,就问司徒闻乐:“皇兄去哪里了?” 司徒闻乐回道:“他刚刚跟我说,他需要先回去了。皇兄的身体最近才刚恢复一些,可能不太适合在外面多待。再加上他有许多政务要处理,自然没有太多空闲时间。” 太子的出现,本来就让她感到奇怪。 此刻,太子要走,估计是觉得这岛上没意思吧。 沈葭点头,表示明白。 紧接着,她却说道:“那我先去看一眼皇兄吧。” 司徒闻乐见沈葭好像不害怕太子了,有点开心。 她说;“也行,你多跟皇兄说几句话,给他的印象好一点,他以后不会再吓你了。我就在岸边等你好了。” “那我等会再过来找你们。”沈葭跟司徒闻乐和其他人告别后,就往司徒衍离开的方向去了。 沈湘立即傻眼了。 她心觉沈葭怎么就走了呢。 那她接下去的戏,该怎么唱? “沈二小姐,你还不上船吗?”平南王世子问沈湘。 沈湘迟疑了一会,推脱道:“不了,姐姐一个人可能会迷路,我过去陪她好了。” 事实上,除了有自己的目的之外,沈湘还想跟着沈葭过去,找机会跟太子相处。 毕竟,太子妃人选还没敲定。 分段阅读_第 83 章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 另一侧,沈葭一路小跑,秋叶在旁边追。 到了一处草长莺飞的岸边,沈葭远远地就望见太子的身影。 “太子哥哥,你等一下。” 司徒衍闻声,回过头来,见了她,似是诧异。 他愣在原地,脚步也未曾迈动,只是多看了沈葭几眼,脸上不知不觉地溢出一抹笑容。 没等她跑近,他就朝她走近了几步,没让她太累。 “你怎么来了?” 沈葭由于跑得过快,再加上她身上的襦裙层层叠叠的,行动不便,导致她过来一趟,实属不易。 此刻,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跑到他身前停下后,她喘了几口气,解释道:“其实,我是来谢谢你方才帮我解围的。” 司徒衍的脸上弥漫开笑容,但嘴上仍是不诚实。 “帮你解围,孤只是觉得看那只藏狐太丑,觉得不高兴,就把它杀了。” 跟在他身边的千寒一听,额上立马降下几根黑线。 他们家殿下胡说八道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今日,他明明就是放心不下人家小姑娘,才搁下手头事务,来看她一眼的。 而沈葭怔了一瞬,想想太子的喜好,的确不一般,做出那样的事也正常。 “对了,我又新配置了几味yào给你,你记得按时服yào啊。”说着,沈葭拿出一张yào方,给司徒衍递了过去。 她回想了一遍太子的身体状况,不忘留下遗嘱,“你平时要多静养,不要进行太多刺激的活动。” 沈葭的本意是想委婉地提醒他,需要减少杀戮,拥有正常一点的生活。 但司徒衍却是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他还未来得及接过yào方。 听到她这句话,显然是愣了一瞬。 “你说的,是哪种刺激的活动?”他的眼神从她全省上下扫视过,暧昧地挑了一下眉头。 沈葭观察着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大概是听岔了。 呵,男人啊。 不过,话说,太子殿下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是不是真有什么刺激的夜生活呢? 沈葭想着,面颊多了诸多红荔。 待意识到自己想偏了,她忙是转了话锋,绕开方才的话题。 “没什么。对了,皇兄,我之前跟你说的,跟你讨要诊金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啊。” 太子好歹帮过她几次,她一个劲地催人家要债好像不太合适。 他们不能因为钱,伤了和气。 况且,太子还有一段那么伤感的往事。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心上人说不定都嫁人了。 唔,好可怜的样子。 司徒衍没想到,沈葭是专门来跟他说这件事的。 她还保持着递yào方的姿势,细指纤长,指甲莹润,指头透出微微粉色。 一截雪白的手腕露在衣袖外,让他见了,竟然想咬上一口。 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看着少女nǎi白的肤色,还有她认真的模样,他真是越看越可爱了,都想直接抓住她了,让她待在自己身边了。 只是…… 司徒衍眼里的光泽在一瞬间暗淡下去。 但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眼尾处又是沾上了笑意,表现出他一贯的邪气。 “所以?” 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沈葭觉得有点yǎng。 心跳有过一瞬间的静止。 她眨了下清澈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我想,你可以换其它方式,来支付诊金。” “什么?”司徒衍微挑眉梢,好整以暇地睨她,“你怎么就知道孤一定会答应你?” “你会的,因为我想要的很简单。”沈葭嫣然一笑,如雨后清荷般,能涤dàng尽世间的尘埃,“今日,我看了这个岛上那么多动物,有一个想法,我想要带一只小鹿回去。” 司徒衍本来以为她会提什么特殊的要求,没想到,她是要一只小鹿而已。 真的是很简单啊。 他多看了她两眼,对上那如春水般dàng开的波光时,一开始坚定的决定,有了些许动摇。 司徒衍微一晃神,隐在宽大衣袖下的手,一点点地朝她的手伸出去。 触碰到她掌心,接过她手心的yào时,他忽地反过手掌,握紧了她的手…… 第34章 龙嗣 司徒衍的手 分段阅读_第 84 章 冰冰凉凉的,手指上分布着些许薄茧。 沈葭刚开始被他握住手的时候,打了个冷颤,只觉,怎么会有人有这么低的体温呢。 等意识到自己是被太子殿下握住手的时候,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仿佛有一股电流流窜过,酥酥麻麻的,由掌心弥漫到四肢百骸。 沈葭迅速地将自己的手抽出,趔趄后退。 司徒衍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即是将手缩回手,抵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张yào方没有接,自然飘落到了地上。 沈葭看见了,快步去捡起yào方。 她没有再递给司徒衍,而是把yào方塞给千寒。 “皇兄,你肩负重任,要记得保重身体。”沈葭讪讪地张口,说了点场面话,来缓和气氛。 司徒衍的心蓦然一软。 他的眼尾晕出笑意:“娇娇啊,难为你如此惦记孤的身体。孤当然是记住了。” 说话的时候,他别过头,有点不敢看她。 最初,他只是想默默地在她身后,守护她而已。 可近来,他发现自己的心态有了很多改变。 他不喜欢看到她和其他男子在一起。每一次,她站在自己面前时,他都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拥有更多。 若是她再出现在他面前,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对她做什么。 眼见司徒衍要走,沈葭忙是喊道:“太子哥哥,我要的小鹿,你一定要记得啊。” 司徒衍的背影只是停顿了一下。 须臾,他没有回过头,但是,语气有点严肃,“孤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小心点,没事就早点回去。” 沈葭懵了一阵,刚想开口说“知道了”的时候,发现人已走远。 她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其实,她也不是自己无聊到要养宠物,只是想帮太子驯养一只温顺的宠物而已。 她看太子平时的行事作风,都太过狠辣了些,可能真有点心理问题。这对他身体康复不利。 如果能有一只萌萌的小动物陪伴在身边,应该能起到一丝半毫的治愈效果。 但他如果不领情就算了。 沈葭拍拍手,掉过头,按照原路走回刚才的湖岸边。 司徒闻乐他们还在等着她。 只是,沈葭走了一段路,却是先在一片树林里,遇上了沈湘。 “姐姐,你跟太子殿下之前有过jiāo情吗?”沈湘是一副特别好奇的模样。 自从上次桃花宴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太子好像待沈葭不太一般。 若没有jiāo情,太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帮她。 所以,沈湘也跟过来,想听听沈葭和太子都说了什么。 但她一进入太子暗卫的监视范围时,人就直接被轰了出去。 直到现在,她连太子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沈葭摇头,冷淡道:“没有。” 沈湘的疑惑却有很多,又拉住她问:“那你刚才跟太子殿下都说了什么?” 沈葭看着沈湘这副样子,就知道沈湘还是对太子妃的位置不死心,在将薛仁钺当备胎。 也是,在原著中,众人的回忆里,太子没死之前,沈湘的确是一心系着太子。 如此一来,沈葭也考虑到一个问题。 这辈子,太子若能平安活下来,沈湘是不是也会紧追不舍。 那太子会不会动心? 毕竟,沈湘还是有原书女主光环在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葭就是愤愤地咬牙。 那可不行,要是她辛辛苦苦将太子治好,让他登基后不用那么早驾崩,结果到了最后,沈湘还是一跃成为皇后了,她还不是照样成pào灰么?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自己种的大白菜被别人抢了。 “我其实是跟太子殿下去赔不是的。”沈葭轻叹一声气,用无奈的口气说:“妹妹,你也知道,方才,我们在湖边用膳时,我拒绝了太子殿下送过来的兔肉。他因为这个发火了,我当然要去赔罪啊。” 沈湘追问道:“还有吗?” 沈葭点头,继而,她神秘兮兮地告诉沈湘,“太子殿下还说了,他最讨厌我们武安侯府的姑娘,觉得太过矫揉造作,让我们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不然就给我们赏蛇肉羹和藏狐肉。” 沈湘 分段阅读_第 85 章 一听,面色白了白。 沈葭无心理会她,只管往回走。 沈湘却再次扯住她,说道:“姐姐,我刚听宫里人说珊瑚草好像就在这座岛上,一起为皇后娘娘寻找珊瑚草好不好?皇后娘娘待你如亲生女儿,你也不希望她一直受病痛困扰吧?” 沈葭转过头,笑笑,“这样啊,那你告诉我,应该去哪里找这珊瑚草?”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东面,我去西面可好?等找到了,我们再去岸边集合怎么样?”沈湘提出了她的建议。 沈葭似是挺好说话的,欣然道:“好啊。” 沈湘见自己的想法得逞了,内心兴奋不已。 哪里有什么珊瑚草。 这不过是她编的而已。 她就是想把沈葭骗到西面去。 到时候,她就自己先走,过去找平南王世子他们。 “姐姐,东面的杂草多,你小心些。”沈湘跟沈葭说完,就跟她分别。 沈葭看了下沈湘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但两人分开后,她没有往沈湘所说的方向走,而是去了一个会有宫人经过的地方,拎起裙摆,在杂乱的草丛里东看西看。 不多时,有两名仆fu拿着一只喂兔的饲料,从此地经过。 方才,太子让宰了几只野兔的时候,cāo刀的正是她们。 因而,她们送宰完的野兔过去时,是见过沈葭的,也因此,认出了沈葭。 “这不是孝敏公主吗?”仆fu见了沈葭,行过礼之后,又问道:“公主,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沈葭抬起头来,眼里氤氲了失落的神色,她叹了声气,说道:“没有,我只是在帮皇后娘娘寻找一味叫珊瑚草的yào引罢了。” 其中一位仆fu听罢,疑惑道:“老奴在兔岛上待了多年,从未听说过此地栽了什么珊瑚草。公主,你应该是弄错了吧?” 沈葭坚定地摇头,“不会的,我妹妹说,珊瑚草就在这岛上。她不会骗我的。” 她妹妹,不就是沈二小姐么?两位仆fu互相对视一眼,只觉这其中有蹊跷。 两人在宫里待了多年,见多了后宫嫔妃勾心斗角的各种手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人家毕竟是亲姐妹,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免得被人说挑拨离间。 一位仆fu委婉地劝道:“公主,现在风大,你先去喝口热茶,休息一会吧。寻找草yào的事,jiāo给下人来做就可以了。” 沈葭的态度十分坚持,“不行,心诚则灵,我想让母后看到我的诚意。” 两位仆fu见劝说无效,只得先由着她来。 而沈湘象征xing地在岛上溜达了一圈,就早早地回了岸边。 侯在岸边的司徒闻乐和平南王世子看到只有沈湘回来,朝她走近了几步。 然而,沈湘还未等到她们开口,自己就先说道:“我看到了姐姐了,姐姐她说她有事,先跟太子殿下一道回去了,让我们不要再等她。我们先走吧。” 大家要是知道,沈葭让他们白白等了一场,还不知道会不会对沈葭保持好印象。 然而,她一说完,其他人的反应并不如她意料之中的那般。 大家没有要上船离开的意思,看她的神情里,也都透着些古怪。 “世子,我们还不出发去鹿岛吗?”沈湘不免感到困惑,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纱布,似是在提示他,她刚才所受的伤。 平南王世子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唇角,望向他的眼里,没了原先那分怜香惜玉的情绪。 “先不去,等葭葭回来先吧。” 司徒闻乐的xing子比较直接,干脆冷讽了沈湘两句,“有些人,明明心里不喜欢,何必要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太虚伪了。” “七公主……”沈湘诧异地抬眸,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司徒闻乐了。 司徒闻乐不想再跟她说话,而是从她身旁走过,带起一阵风。 “你们先走吧,我去找到葭葭,等我找到她了,再带她过去。这岛上有些地方,人迹罕至,一个人待着,很容易受到惊吓。” 平南王世子一听,也说要一起去。 沈湘慌了,觉得万一他们先去找到沈葭,自己不就要露馅了。 她忙是自告奋勇地表示,她也要一起去。 沈湘仓皇失 分段阅读_第 86 章 地沿着前往兔岛西面的道路,前去寻找沈葭。 但是,到了她给沈葭指定的地点,她没有看到人。 四周是一片密林,树木高大,间隔很短,只能容很少的光线透进来。陪随着几只不知名动物的嚎叫,感觉起来,有些渗人。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带颇为吓人,但是,等来到实地体验时,沈湘还是忍不住想要尖叫出声。 密林里的一株大树上,沈葭和秋叶待在一株树上,看着沈湘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面无波动。 “姑娘,二小姐好像吓到了。”秋叶说道。 沈葭点头,“我们走吧,就让她一个人待在这好了。” 言罢,秋叶就带沈葭从树上飞下来。 当沈葭朝密林外走了两步时,她却是听到异样的求救声。 “救……救我……” 此时,风有点大,树上的叶子飒飒落下,那点微弱的声音混在其中,并不惹眼,稍一不注意,就会被人忽略。 沈葭转过头,询问秋叶:“秋叶,你有听到谁在说话吗?” 秋叶曾经从太子的暗卫营里出来的,经过严苛的训练,六感比大部分人更敏锐。 “好像是有人在呼救。” “救命……”那个求救的人是名女子。女子的声音仍是在断断续续地响起,从未停止过。 这样的声音,在yin森的密林里响起,不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沈葭一步步往声音的来源走去,秋叶悄然握紧腰间的剑鞘,以防遇上不测。 等来到密林深处时,沈葭发现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倒在地上。 那名女子应该是怀了身孕,还挺着大肚子。 女子的手搁放在自己的腹部,瞧见有人来了,眼眸亮得惊人,忙是朝来人投去求救的眼神,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姑娘,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因为疼痛难忍,女子的声音弱小,身上的衣裳已被汗水浸湿,额头上有都豆大的汗珠在不停地冒出。 沈葭迟疑了一瞬,走过去,在女子的身侧蹲下,手搭在女子的脉搏上。 经过诊断,她发现这名女子是被人下了yào。 若是时间再过得久一点,女子和腹中的胎儿都会保不住。 如今,想要保全这对母子的办法,就是尽快引导女子分娩,然后,再为女子配置解yào。 只是,这女子与她无亲无故。如今她又身处皇宫,处境也有点尴尬,要是擅自多管这等闲事,可能会不小心惹祸上身。 看到这样的情景,秋叶也第一时间拉了沈葭的手,想带沈葭往回走。 “姑娘,宫里有太多这样的事情了,既然与你无关,你就先走吧。” 毕竟,这皇宫里每年冤死的亡魂都不计其数。 那名女子一见她们要走,惊慌失措中,再次恳求沈葭,“姑娘,我还不想死,我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吧……” 女子的气息太弱了,说一句话,就要费上好大的力气。 沈葭陷入了犹豫之中。 她想起她在现代的那位爷爷,曾对她说过,医者要有仁心。 爷爷是享誉国际的医学教授,但他对待所有生命都是一视同仁,尽全力去救治,是她一直以来都最敬佩的人。 眼前的这位女子和腹中的胎儿,显然是无辜的生命,她不能见死不救。 沈葭当机立断,对秋叶吩咐道:“秋叶,你去找点人手来帮忙,先找到地方将她安置好。她的孩子必须得早点生出来。” 她心里想着,让秋叶找人过来,当个见证也好。 “对了,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我,请将我的玉佩jiāo给太子殿下。”沈葭预料到最坏的可能,将玉佩解下,递给秋叶。 秋叶虽然不希望沈葭淌浑水,但见沈葭坚持,也就去找人手了。 沈葭小心翼翼地扶那女子起来,那女子因为太过难受,差不多已经晕厥。 可她们还没有站起来,沈葭就见到一群宫人在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赶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刑部左侍郎薛仁钺。 一看到沈葭,一名仆fu指着她,吃惊地喊道:“孝敏公主,你竟敢谋害龙嗣?” 龙嗣?沈葭偏过头,疑惑地看着身侧的女子,心里揣测着女 分段阅读_第 87 章 子的身份。 果然,这件事情不正常。 “我没有谋害龙嗣。”沈葭现在没空跟他们解释那么多,先是解释道:“她的孩子再不生出来,母子皆会没命。” “众目睽睽之下,孝敏公主你就算强行辩解,也不能掩盖你谋害龙嗣的行径。” 说着,那名仆fu的目光转向薛仁钺,问道:“薛大人,此案是不是该jiāo由你审理?” 闻言,薛仁钺犀利的目光,当即扫向沈葭。 第35章 心动 对于薛仁钺,沈葭的目光坦dàng,没有丝毫的回避。 按理来说,薛仁钺应该不会出现在百岛湖才对。 可她不过也才刚遇到身边这位姑娘,这仆fu就带薛仁钺赶来了? 这未免也太及时了吧? “薛大人,我一陛下亲封的公主,你确定我能够由你处置吗?”沈葭挺直了脊背,似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么多人的架势。 冷厉的视线扫视了沈葭一圈后,薛仁钺沉沉落声,“陛下已经将此事jiāo给本官处理。此案,当然是由本官亲自来审。等本官审完,若有定论,自会将公主jiāo到陛下面前。” 原来高宗皇帝这么快就知道此事了?沈葭愈发肯定,此事是有人在背后cāo纵。 “将孝敏公主拿下。”薛仁钺一挥手,即是有数名侍卫上前,将沈葭押走,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无论沈葭怎么说,薛仁钺都没有任何的松动。 他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薛仁钺先将沈葭带到岛上的一处院落里,进了一间屋子,将这间屋子当做临时的审讯地点。 屋内设有檀木几案和小香炉,侍卫们也给薛仁钺取来简单的刑具,摆放在屋内,供他选用。 “你们都先退出去。”薛仁钺令人将沈葭放下,就让屋内的闲杂人等退出去。 继而,他撩开衣袍,在凳上坐下,摆出了一副要审讯的架势。 沈葭见状,提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再与薛仁钺做什么表面功夫。 “薛大人,事况紧急,你若要真的审问我,也得等那位姑娘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她跟他据理力争。 薛仁钺的眼眸无波,淡然地瞥她一眼,“清碧姑娘怀的是龙嗣,自有太医为她诊治。你不用cāo心。” 想起方才那位姑娘的症状,再想起薛仁钺的突然到来,沈葭心知,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想将清碧和她都一次xing解决了。真是好du的心思。 既然是局,那幕后的人自然不会想让清碧的孩子留下。 清碧和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最有嫌疑的人,也是在劫难逃。 如今,她们是被捆绑在一起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必须得出去,把清碧和孩子救下。 “薛大人,我没有做出任何谋害龙嗣的事。”沈葭自觉她跟薛仁钺也没什么情分了,干脆将事情摊开了说:“反正我落到你的手里,也不指望能从你手中脱身。你不若先让我去救治,若是我没办法救下他们,你再抓我问罪也不迟。” 薛仁钺抬头,看她几眼,冷冽的光芒从眼里迸出。 他咀嚼着她所说的话语,冷声问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苛刻之人?” 沈葭泠然道:“素闻薛大人担任刑部左侍郎多时,向来秉公办事,管治犯人时,也是很有一套。落到你手里的犯人,你都有办法让他们乖乖招认。想必,在你看来,我和那些犯人也没有区别。既是迟早要受刑,我还不如先多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薛仁钺听罢,略是失神。 须臾,他的唇齿间溢出丝丝的冷笑,令沈葭听后,脊背上渗出点点凉意。 “你应该庆幸,你是落到我的手里。要不然,要是其它人来审理此事,你还不知道是落的个什么样的下场。” 因为他是文武状元出身,担任刑部左侍郎的这些日子里,又卓有成就。高宗皇帝便对他青眼相待,偶尔会直接召见他,询问他有关重要案件的进展。 今日,他奉诏前来皇宫,向高宗皇帝禀告近来的几起案件。 可就在他进入御书房后不久,就有人前来,与高宗皇帝说清碧出事了。 那个清碧在高宗皇帝心里地位不一般, 分段阅读_第 88 章 自从秦淑妃将清碧发放到百岛湖这边后,高宗皇帝依然对清碧念念不忘,只是怕秦淑妃面上过不去,就没让人去寻找清碧。 而皇后对清碧很宽容,不介意后宫再多一位嫔妃。在得知清碧的下落,并且怀有身孕时,高宗皇帝就想将清碧接回去。 在这个时候,高宗皇帝得知清碧和孩子被人害了,岂能不怒? “若是陛下直接见你,你又可知道,他会如何处置你?”字字如冰般,从薛仁钺的唇中一点点迸出。 在高宗皇帝心里,沈葭仍然是令高宗皇帝感到反感的人。 当时,他得知此事,便立马主动请缨,来处理此事。 按照时间线来算,从他自御书房来到百岛湖的这段时间,清碧早该出事了。可到现场,他才发现,她才刚出事。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有多少猫腻。 这个女人是活腻了吗?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想凑上去。 沈葭听了薛仁钺的话,目光微滞。 “所以,你带我来此地是何意?”她咬了下唇,“但是,我究竟会怎么样,其实不关薛大人的事,大不了……” “大不了,你还有太子做后盾?”不待她说罢,薛人钺就已经凛然出声,情绪有些微的失控。 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闷气,早就坐不住了,索xing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说出了他早就想说的话。 早在桃花宴的时候,他就觉察到太子对沈葭不一般。 难不成,在沈葭心里,太子也已经有了特殊的地位。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是清楚沈葭和太子在迦蓝寺的那段过往。 想着,薛仁钺衣袖下的拳头,已经在一点点地握紧。 沈葭没料到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她拧了秀眉,往旁侧走了走,离他远了些,“不管如何,与你无关。反正按你说的,陛下既是认定我是凶手,你暂时把我留在这里也没用,你也救不了我。” “你真的认为我救不了你?”不知不觉中,薛仁钺淬了寒冰的眼里竟是添了抹自嘲的笑意,“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葭的心颤了颤,看向他时,带了些莫名的神色。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 难道他现在就打算跟她摊牌? 她决然道:“你是现在的刑部左侍郎也好,是当初的寒门书生也罢。过去的都已过去,你的事,亦与我无关。” 薛仁钺见到她这种满不在乎的状态,不由得怒火中烧,喉间徒添一股涩意。 其实,在他心底,对于跟他有血缘的太子,他的感觉一直都很微妙。 想来,他也是高宗皇帝的亲生儿子,可却只能流落在民间,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一切。 他不愿低人一等,寒窗苦读多年,靠自己的一己之力,中了文武双科状元。他废寝忘食,努力地当个好官。可是,他的光芒总是被太子遮盖住,连他最喜欢的姑娘都偏心于太子。 这是为什么?他到底输在了哪里? 难道只是因为,他和太子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就导致他要永远地活在太子的光环下吗? 可是,只要他想,太子能拥有的,他也照样能拥有。 “将孝敏公主好生看着。”薛仁钺挥袖起身,大步往外走去,走的时候,不忘将门带上。 沈葭心中一急,奔过去,拍打着门板,试图想要薛仁钺放她出去。 可薛仁钺全当听不到,只吩咐人,将她看押。 沈葭脑中思绪急转,寻思着该怎么办。 须臾,门外的嘈杂声响忽地安静下来。 一个洪亮的声音倏然飘入她的耳中。 “薛大人,你该将孝敏公主放了。”来人似乎并不给薛仁钺面子,直接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薛仁钺也不畏惧对方,朗声道:“怒难从命,微臣是奉陛下之命,来审理龙嗣受害一案。” 来人又道:“太子殿下的金牌在此,薛大人还要坚持不放人吗?” 沈葭在听到此话时,微微怔然。 她曾听说过,当初,太子从战场回来,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中时,高宗皇帝心里有愧,就将御赐的金牌赏给了太子。 御赐金牌,见它,如见圣上。薛仁钺不能不从。 沈葭的心里顿时dàng起涟漪,在一 分段阅读_第 89 章 圈圈地扩大。她的心湖被搅动。一想到那眼眸寂寂,似妖又似仙的男子时,她整个人有些难以平静。 她是让秋叶去找太子求救,但她没想到,太子竟会让人拿出御赐的金牌来。 而她没来得及走神太久。 因为,门被人打开了。 果然,当来人拿出御赐的金牌后,薛仁钺也无话可说。 刺眼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沈葭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 一见到来人,她就赶忙说道:“带我去清碧姑娘的所在之处。” 来人和他身边的秋叶听了她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引路,去了清碧姑娘所在的院落。 沈葭的步履未停,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 未进门前,她就听得屋内传出阵阵惨叫声,以及稳婆的声音。 只听一稳婆劝道:“姑娘,你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听老奴的,你先放弃吧。日后,你有圣宠在身,还是会再有孩子的。” 清碧自然不肯放弃,“不……不要,请保住我的孩子。我是被人陷害的啊。” 那稳婆又道:“对,姑娘你是被人陷害的。陷害你的人是孝敏公主。你知道吗,你在岛上散步的时候,她和你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她故意推了你,你摔了一跤,伤到了腹中胎儿。” “是啊,是孝敏公主害的你。”几位稳婆的口吻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不,不是她。是另外有人想害我……”清碧仍在垂死挣扎,但那几个稳婆根本不理会她所说的。 沈葭听罢,急急地闯入屋内。 几名侍卫挡在门口,阻止她进去。 沈葭抬手,挥开他们的刀剑,语声凛凛,“御赐金牌在此,你们谁敢阻拦。” 侍卫们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无奈地将剑放回鞘内。 秋叶已将门踢开,沈葭进去后,看到几个稳婆正撩起清碧的裙摆,上前几步,一把将稳婆们推开。 稳婆们正想办法给清碧引产,见到门被人踹开,自己也被人推了一下,不由得回过头,对沈葭怒道:“姑娘,你是谁啊?如果还懂规矩的话,就请出去,不要打扰我们为贵人接生。” “我就是你们口中,谋害了龙嗣的孝敏公主。”沈葭的脸上洋溢出笑容,拍拍手,好整以暇地说道:“要接生是吗?正巧,我也懂一点。要不要我来看着你们接生好了。” 几位稳婆没料到,眼前这少女就是孝敏公主,亦没有料到孝敏公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一想起她们刚刚还说了沈葭的坏话,稳婆们未免有些心虚。 稳婆们面面相觑,想要思考如何应对沈葭时,却听那少女底气十足地冲她们吼道:“滚出去!” 稳婆们吓了一跳,刚想反驳几句,衣襟就被秋叶和太子派过来的侍卫拎起,整个人都被丢到外面去。 屋子的门被倏然阖上。 沈葭看着躺倒在榻上,大汗淋漓的清碧,深吸了两口气。 她观望了一圈四周,发现这边接生的工具,还是充足的。 古代的医疗设施简陋,清碧的情况又比较着急,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帮清碧接生。 沈葭去外面唤了其余的宫婢进来后,就开始了她的cāo作。 侯在外头的人听着里头的叫喊声,不由得心惊胆战,但碍于有御赐金牌在,谁也不敢说什么。 薛仁钺早就跟随沈葭,来到此处。 秦淑妃听闻此事后,也赶到了过来。 看着几个被关在门外的稳婆,秦淑妃拧了眉头,不屑地轻嗤一声,“她是奉谁的命,敢去接生将来的皇子或公主?” 说着,秦淑妃直奔门口而去,对守卫们喝道:“让本宫进去!” 鉴于秦淑妃的身份地位,守卫们也不敢拦人。 正要放行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却蓦地响起。 “且慢。”司徒衍缓缓地走来。 即便是如此,他的面容上仍有笑意,而眼里沾染了些许嗜血的寒意。 “是孤准许她这般做的。” 司徒衍也不在意秦淑妃是什么神情,只吩咐守卫们:“不准让淑妃进去。” 于是,守卫们又是拔了刀剑,阻拦了秦淑妃。 有了太子在外头坐镇,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在外等候。 众 分段阅读_第 90 章 人等候的这段时间里,里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从没有断过,听得人心惊胆寒。 直到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出来,众人紧扣的心弦才略略松开。 而秦淑妃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的脑海里“轰”得一声,似是zhà开了。 这孩子竟然生出来了!她紧攥住手心的绣帕,心忽上忽下地跳。 她宠冠六宫多年,没有一儿半女。可她身边的小宫婢只是初承雨露,就怀上了皇嗣! 那婴儿的哭声,无疑不是在提醒她,她是个多大的笑话。 可惜,在场的人只心系屋内的婴孩,没有人关心秦淑妃的反应。 不多时,“嘎吱”一声,屋内被人推开。 司徒衍一掀眸,就瞥见沈葭拖着虚弱的身子,跨过门槛。 而那清丽的容颜,此刻,却是添了些憔悴。 少女弱质纤纤,看起来,应该像是被养在温室里的一朵名花,偏偏要接受风雨的摧残。 司徒衍拢了眉心,心中生起一股保护yu。 眼见着少女就要倒下,他径自上前,及时地揽过她的腰身。 沈葭感觉到自己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疲惫不堪地抬眼,见到是司徒衍的面容时,竟是莫名的安心。 “谢谢皇兄。”她用仅剩的力气说道。 司徒衍的面色则严肃了很多,他挑开她额上一缕沾了汗水的发丝,然后,他再拿过帕子,细心地擦拭她脸上的汗珠。 看到她的容颜,他的喉咙动了动,眸色深了几许。 一句盘亘在他心底已久的话,终是轻轻地落于她的耳中。 “你愿意留在东宫陪孤吗?” 第36章 沐浴 “什么?”沈葭一开始没注意听,司徒衍的声音也很低,她就没有听清。 司徒衍揽住她腰身的手紧了紧,鼻尖萦满了少女的发香。 他的心尖发颤,犹疑了一会,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愿意到东宫来吗?” 沈葭微诧地抬眸。 这正是她的目的。 只不过,她没有想过,太子竟会亲口问她。 沈葭攥紧了司徒衍的衣袍,掌心所触及到的是质地上乘的衣料。 她感受到他的温度,一颗心竟是安定下来,不用再去在意是否处在危险之中。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已故的沈夫人和沈乐安,还从未有其他人这般护过她。 她本是孤身一人,独行于风雨中。可在这狂风暴雨之中,有人愿意为她遮风避雨。不管如何,沈葭都感觉自己寻到一处避风的港湾,心底竟是生出了几分贪恋。 她顿时觉得她可以卸下浑身的疲惫。 纤长的羽睫微颤,她轻点了下颌。 司徒衍的眼尾处沾染上心满意足的笑意。 “那随孤走吧。”他的声音极低,生怕吓坏了她。 沈葭轻摇着脑袋,说道:“要等一下,清碧姑娘的du还没有解,我先去看看她,看应该用何种解yào。现在,她的孩子虽是保住了。但她身上的du若是不解,怕是要挺不过去。” 这个时候,几名太医也赶了过来。 司徒衍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沈葭重新进入屋内,为清碧诊治。 待她出来时,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 沈葭累了大半天,头脑发昏,脚步虚浮,每踩一步,都仿佛踏在云上,软绵绵的。 司徒衍微拢眉心。 当着众人的面,她将沈葭扶好,想要带她走下台阶,离开这里。 不得不说,两人站在一起,倒是分外般配,一个若仙娥般轻盈灵动,一个似谪仙般,不染凡尘,却又自带了妖异的气质。 路过薛仁钺身前时,司徒衍的凤眸微眯,语气凛凛,“薛大人,这边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薛仁钺的大手再次握成拳,但他确实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此地。 薛仁钺一言不发,目光再一次地落在沈葭的身上。 司徒衍觉察到他的目光,眼神逐渐变得凛冽,散发出点点寒芒,“孤记得,薛大人还有许多案子要处理。薛大人还是回刑部去吧,宫闱之事不是那么好管的。” 薛仁钺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内心翻江倒海,思绪万千。 但他的克制力极佳,及时调整了情绪,面 分段阅读_第 91 章 色冷凝地说道:“微臣告辞。” 说罢,薛仁钺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此地。 清碧暂时躺在屋里安歇,她的孩子由宫人抱出来,去给高宗皇帝过目。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散去。 只有秦淑妃留在原地,不甘地望着沈葭。 “太子殿下,你怎么让薛大人走了?”秦淑妃过去,义正言辞道:“你不知道,孝敏公主涉嫌谋害皇嗣吗?” “都到了这种时候,淑妃娘娘还一口咬定孝敏公主谋害了皇嗣?你真以为孤查不出来吗?”司徒衍意味深长道:“想必父皇也很有兴趣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谋害这个孩子。” 秦淑妃的手轻颤,死死地咬牙。 司徒衍又理所当然地说道:“她刚才救治皇嗣有功,可见她还是有些医术功底的。孤的身体不好,留她在身边侍疾也好。” 秦淑妃美艳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太子殿下若是需要人侍疾,大可以找其他人。殿下让孝敏公主去东宫,不是太容易惹人非议吗?” “孝敏公主是孤的妹妹,有谁敢说孤的不对?”司徒衍说着,看了眼身侧的少女,目光里多了柔和的光晕,“而且,孤信不过其他人。” 闻言,沈葭转过眸子,眼里多了点疑惑的神色。 她还想过,司徒衍竟会如此信任她。 沈葭多了不少底气。 她转眸,眸底浸染了寒霜,面上却是笑意盈盈。 “淑妃娘娘,皇嗣对于陛下来说有多重要,想必娘娘也该明白。希望娘娘以后别再乱入歧途,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秦淑妃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徒衍带沈葭离开。 司徒衍先带沈葭出了百岛湖,去了紫宸殿。 高宗皇帝和皇后在殿内等他们。 到了殿门口时,已是暮色四合之时,宫檐下的六角宫灯散发出浅淡的光辉,脚步落地声,清晰可闻。这座笼罩在夜色中的宫殿,蓦然多了一股肃杀之意。 门口的守卫们见人来了,往前走了几步,恭敬地对司徒衍说道:“太子殿下,陛下吩咐过,让你先进去,让孝敏公主先去暖阁里等着。” 司徒衍转头,对沈葭说道:“孤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沈葭还是愿意相信太子的。 即使她很是劳累,但还是俏皮地笑笑,“你尽管去吧。” 司徒衍微一颔首,迈步入了殿内。 紫宸殿,婴儿细微的哭声在一阵接一阵地传出。 这是个男孩。 由于他的生母还没脱离危险,没办法给他喂nǎi,他饿了,便一直哭。直到nǎi娘来了,抱他去喂完nǎi才好些。 司徒衍掀开着色威严的帘帐,绕过绣了龙翔九天的落地屏风后,就看到皇后和高宗皇帝端坐于紫檀木案几前。案几上的铜牛错银香炉徐徐吐出香雾。 nǎi娘抱了小皇子过来,放到皇后面前。 皇后就冲司徒衍招手道:“太子,来看看你的小皇弟。” 她的面貌气质端庄大气,多年来,在后宫也是不争不抢的xing格,维持着六宫之主的威仪。 只是,高宗皇帝并不喜欢皇后,对她只有明面上的尊重。 帝后两人并排坐在一起,也看不出丝毫的情意来。 此刻,高宗皇帝的心思全在小皇子的身上。 “你要让沈家那个丫头来侍疾?”高宗皇帝的面色冷肃,语气沉沉。 司徒衍走过去,眼神落在小皇子的身上,漫不经心地回着高宗皇帝的话,“没错。” 高宗皇帝显然是对太子的决定不太满意。 他还听说了,太子东宫调养身体,处理政务之际,听说了沈葭的事,就立刻赶往百岛湖。 太子如此重视沈葭一事,让高宗皇帝有了新的忧虑。 “朕以为,你不该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来。” 司徒衍未抬眼,只淡淡道:“儿臣认为,父皇也不该做出那般糊涂的事来。” “你在说什么?”高宗皇帝的语声愈发凌厉,浑浊的眼里透出些冰寒。 皇后见状,悉心劝导司徒衍:“你跟你父皇好好说话。” 但是,司徒衍忤逆高宗皇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父子两人曾见政事,起过多次争执,太子几 分段阅读_第 92 章 没有让步过。 这一次,谈及到自己的私事,他依然没有打算退一步。 司徒衍只道:“害得这个孩子险些不能来到这个世上,究竟是谁。想必,父皇应该心里有数。” 皇后惊了,觉得太子怎么可以为了个女孩子,就这样跟高宗皇帝说话。 “太子!”她再次出声提醒。 司徒衍没有将皇后的提醒放在心上,继续出言:“儿臣不喜欢跟女子多做计较,但若有人触犯了儿臣的底线,儿臣也不会管那人是不是女子。” 高宗皇帝见太子这般不给他面子,自然是有意见的,但他始终没有发火。 当孩子被抱过来后,高宗皇帝就听人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高宗皇帝也该清楚,沈葭其实是无辜的。 他也知道,此事该是跟秦淑妃有关。 但是,他对秦淑妃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回,主要是那清碧长得像曾经令他求而不得的女子,他才会不顾及秦淑妃的感受,对清碧念念不忘,也才重视这个小皇子。 “朕晚点自会让人警告她。”高宗皇帝自知在秦淑妃的事上,有些理亏,索xing也就同意了司徒衍的要求,“既然你想让那丫头侍疾,就让她去吧。” 侍疾就侍疾吧,只要太子没有得寸进尺的要求,高宗皇帝也不是那么在意。 一旁的皇后也有些吃惊。高宗皇帝竟然就这样答应了司徒衍的要求。 说话间,nǎi娘怀里的小皇子又发出阵阵哭声。 这孩子不是足月出生,身体自然比不得其他孩子,也很爱哭。nǎi娘和其它仆fu哄了很多遍,都是收效甚微。 皇后微笑着说道:“孩子是葭儿帮清碧生下来的,说不定,她能有办法,陛下不如让葭儿来试试?” 高宗皇帝没答话,只皱着眉,仿佛在思考。 司徒衍怔然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皇后冲他使了个眼色,又对身旁的宫婢说道:“你去暖阁一趟,将孝敏公主请过来。” 宫婢奉命去办事。 不多时,沈葭跟在她的身后过来了。 皇后祥和地对她招手,“葭儿,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这孩子不哭?” 沈葭抬头,见高宗皇帝保持沉默,司徒衍对她微点头后,才迈动步子过去。 沈葭也没有经验,不太会哄小孩子。 看着哭闹个不停的小皇子,她有点头疼。 旋即,她想起舒伯特的一支摇篮曲,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便稍微改动了一下。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我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沈葭一边轻拍小皇子的脊背,一边放开歌喉。 少女的歌声清甜软糯,如夜莺的歌声般,动人心弦。 小皇子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阖上眼睫,进入梦乡。 高宗皇帝听了歌声,视线放到沈葭身上。 他其实没怎么认真看过沈葭的面貌。过去,因为对沈葭存有偏见,高宗皇帝从没用正眼看过她。 此时,他才开始仔细观察她的容颜,目光里也没有了那么多冷意。 感觉到高宗皇帝的视线,沈葭马上想到,她救下小皇子,怎么说也算是功劳一件。 在该为自己争取的时候,她也不能当个默默无名之辈。 她得暗示一下高宗皇帝才行。 “陛下,小皇子可能是比较认生。臣女也算是小皇子第一眼见到的人,可能对他来说,有亲近感。往后,小皇子若是再出现难以入眠的情况,臣女愿意为他效劳。” 皇后轻笑,“陛下,你看葭儿这孩子还是很用心的。陛下,让葭儿待在太子的身边也好,小皇子下回睡不着的时候,也方便找她来哄。” 高宗皇帝的眼睑处有乌青之色,他缓缓敛了目光,颔首道:“嗯,是有心。” 见到这种情景,司徒衍紧拧的眉头也松动了些。 “父皇,母后,如果没有其它的事,儿臣就先带葭儿回去了。”须臾,司徒衍提议道。 高宗皇帝摆摆手,语声和缓了许多,“去吧。” 沈葭朝高宗皇帝和皇后告别后,跟着司徒衍回到了东宫。 一整天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里,沈葭的确是太累了。 司徒衍一回去,就命宫婢为沈葭在浴 分段阅读_第 93 章 殿里放好水,让几名宫婢伺候沈葭沐浴。 今日,时辰太晚,他打算让沈葭在东宫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告知武安侯府,有关召沈葭入东宫侍疾的事情。 东宫的浴殿内,热气氤氲,薄雾蒸腾。 一方由玉石打造的浴池四周,立着几条云龙的雕塑,每只云龙都是分外高大,每一处纹路都被精心地雕刻出来,显得栩栩如生,做昂首yu飞之势。 此方浴池与皇宫后山上的温泉相通,流动的都是活水。 龙的口中衔着一颗玉珠。热水源源不断地从云龙的口中流出,让玉珠不停地转动起来。水一落入池中,搅动了平静的水面,池面上的玫瑰花瓣也随着水波的流动而翻转着。 沈葭一进入浴殿,就被奢华大气的浴殿吸引了目光。 她在现代时,住过不少八星级酒店,来了古代后,亦是过了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但这真是她见过的最有档次的浴殿。 皇家才是真正的土豪啊。 “公主,奴婢伺候你沐浴吧。”几名跟随她进来的侍女很是贴心,着手就要帮她脱衣裳。 沈葭从小到大,都没有让人伺候沐浴的习惯,就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洗个澡而已,她也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几名侍女听罢,也遵从她的命令出去,去忙活各自的事情。 沈葭宽衣解带,将衣裳搁放到后方屏风上,默默地下到浴池里。 她嗅着玫瑰花的香氛,双手掬起一捧水,让热水冲刷到自己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洗却一身的尘埃。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沈葭整个人浸泡在池水里,也逐渐忘了白日里的烦恼。 之后,沈葭就将双手随意地搁放在浴池边缘,让热气渗入每一个毛孔之中。 待过了很长时间,沈葭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时辰的时候,才慢慢地从水里起身。 然而,玉石地面被打磨太过光滑。 沈葭的玉足沾了水,从浴池踏回地面时,还没有将水珠擦拭干净。 结果,一个趔趄,她就不小心栽倒在地面上。 沈葭尝试了一下,感觉崴到脚了,爬不起来。 她察觉外头有人经过。 由于她摔倒的动静还挺大,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里面的异样。 “公主进去多久了?”那是司徒衍的声音。 只听外头的侍女回道:“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都还没出去……”司徒衍的声音里添了丝忧虑,“孤进去看看,你们都在这候着。” 话落,浴殿的门即是被人踢开。 沈葭趴在,茫然地望了望门口的方向,再看看不着寸缕的自己。 感觉到司徒衍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太子,你不要过来啊。 好尴尬。 第37章 报答 沈葭尚且趴在地上,心里在不住地呐喊着,希望太子不要过来。 然而,令她尴尬的是,司徒衍已是飞速来到了她的身边。 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明显是愣了一瞬。 他的脚步就停在她不远处,也不知该不该再往前一步。 好在浴殿里的雾气充足,里头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也就是在朦朦胧胧中,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沈葭一转眸,视线就与司徒衍对上了。 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皆是怔然。 沈葭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若天际最灿烂的云霞。 她别过头,难堪地说道:“你不要看!” 司徒衍微微别开头,强装淡定地将手负在身后。 “既是无事,你怎么不出声?”他咳了两声,有点不自在,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沈葭委屈地嘟囔道:“因为我睡着了嘛。” 睡着了…… 司徒衍郁闷无比。 他的声音哑了几分,“你还能站起来吗?能的话,孤就出去了。” 沈葭一开始是想说可以的,但是,每当她努力地想站起来,都会发现脚踝处疼得厉害,根本没办法站立。 司徒衍自然也觉察到她的异样。 他解下自己的外袍,走过去,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再将她打横抱起,出了门口,在众宫人惊诧的目光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分段阅读_第 94 章 去。 “去传御医。”司徒衍冷声丢下一句话。 沈葭的全身上下都被裹的严严实实,只有小脑袋露在外面。 可遇上如此狼狈的事,她也只敢将小脑袋埋到司徒衍的胸膛前。 走了一段路,等听不到其它人的声音了,沈葭才敢探出脑袋。 夜风习习,她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沁在冰凉的月色里,内袍上的斑纹龙纹,显得暗影幢幢。 她的鼻尖多了一股龙涎香的味道,这香气似能汨入她的心底,令她感觉暖洋洋的。 早在决定带沈葭回东宫的时候,司徒衍就命人将沈葭的寝殿收拾出来。 此刻,司徒衍抱着沈葭走了一路,直接来到了她的寝殿。 寝殿的布局雅致,没有太多繁琐的装饰,但样样物事却是价值万金。 如今,两人毕竟是以兄妹的名义相处,还是需要避嫌的。 于是,司徒衍将沈葭放到内室的黄梨木拔步床上后,就为她放下床幔,走到珠帘外,坐到了紫檀木椅上。 御医过来,检查过沈葭脚踝上的伤势,为她正骨开扭伤yào后,一名侍女就来帮她更衣,擦头发,上yào。 沈葭的身后垫了个靠枕,半坐在床榻上。 她想起在浴殿里发生的事,仍是觉得有些尴尬。 隔着珠帘,沈葭觉察到他还没有走后,有一段时间,都是闭口不语。 直到她感觉气氛实在是压抑了,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 “皇兄,我还有个弟弟,他的身体也不太好。把他一个人放在武安侯府,我不放心。” “嗯。”司徒衍淡淡地应声,心里寻思道,该怎么样才能将她弟弟安顿好。 他表示很受伤,“可是孤的身体也不好啊,你就忍心让孤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东宫?” 沈葭愣了愣,“皇兄这么大的人了,该懂得自己喝yào了,可我弟弟还小,我得看着他才行。” 司徒衍无奈地叹息:“孤怕苦。” 沈葭道:“这里有这么多宫人,每天试yào的人都有一大批,皇兄要是觉得苦了,让人多给些蜜饯就好。” 司徒衍阖上眼,轻飘飘的一句话,从薄唇中漫出,“他们给的蜜饯,没有你给的甜。” 沈葭:“……” 怎么有一种好无奈的感觉。 床侧小几上,摆放着一个细颈的瓷花瓶,花瓶里斜chā着几株海棠。她的眼神,似有似无地落在娇养的海棠上。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终是换个角度,再次切入话题。 她用软软糯糯的嗓音开口:“我明白,皇兄在人前说出让我来东宫的话,只是为了让别人不再欺辱我。皇兄的好意,我记下了。” “嗯?”司徒衍掀了眼皮,视线投放在流光溢彩的珠帘上。 他似乎能间接接触到她的眼神。 “记下了,然后呢?”xing感沙哑的声音响起,落入沈葭的耳里,让她的心略是发颤。 沈葭垂下纤浓的羽睫,揪紧了身下的锦褥,字正腔圆地说道:“皇兄这么帮我,我自然是要报答皇兄你的。我平时还是需要回去的,多去照看我弟弟。但是,我会像过去那般,也关照皇兄的身体,时常往东宫跑的。” 她心里想着,如果她一直待在东宫不回去,那武安侯府岂不是又成了沈湘母女的天下,沈乐安又得受她们的欺凌,那怎么行。 司徒衍听罢,不以为意,“既然留在东宫了,你也不必担心其他的。这些都是小事。你弟弟那边,孤会派人去照料的。” 听他的意思,这就是打定主意让她留下了?沈葭蹙眉道:“我平时,手头紧,总是要回家领月例的。” 而且,对于武安侯这只铁公鸡,她要把他的毛拔光才行。 她可不希望,看着他们那帮人舒坦地过日子。 “月例?”司徒衍的眉梢一挑,眼里笑意盎然,“孤觉得,我晋国的公主应该是不缺钱财这种身外之物的。” 沈葭:“……” 她的心里在咆哮,把你看不起的这种身外之物都给我,我不嫌多! 谁知,司徒衍接下来所说的,正和她的心意。 “你想要什么,只管和你的婢女说就行。”他平常也不太管钱财之事,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应该给她什么,“ 分段阅读_第 95 章 你觉得如何?” 沈葭没料到,他竟然真的是会答应下来。 她的两只小鹿眼里有星星在闪烁,她极力压抑住兴奋的心思,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 但她也是有原则的人,太子和武安侯还是不一样的,她不好去随便讹诈人家,拿人家的钱,去胡乱挥霍。 沈葭的脑海里,顿时想了好几遍,该拿他的钱,去好好经营她的那些铺子。 这也是帮他存钱呀,免得将来他登基后,钱都被后宫的众多嫔妃坑走了。 如此想着,沈葭倒是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了。 不过,客套话还是要说一点的。 沈葭娇软地开口道:“皇兄,你待我这般好,我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太子既然不在乎钱财,那估计也不会需要她的报答才对。 然而,司徒衍的回答,又是出乎她的意料。 “娇娇啊,孤从不做善事。你可知,孤在人前那么做,除了给你撑腰之外,还是有其它想法的。”司徒衍转动了一会玉扳指。 他站起身来,优雅地理了衣袍上的褶皱,走到珠帘前,“孤还是想要你的回报。” 骨节匀称的长指落在珠帘上,珠帘便是轻晃,发出“哔啵”的轻响。 沈葭能看到他的手指,见他似是要进来,她的心跳骤急,有点紧张。 莫非他说的回报,是拥有十分钟不可描述的关系? 她先前怎么没有看出太子对她有这样的想法? 心砰砰地跳动着,沈葭抿了唇,越发用力地抓了身下的被褥,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试探着问道:“难不成,皇兄是打算今晚就要得到所谓的回报?” 司徒衍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紧张之意,手在珠帘了停留了好一会,打趣了一句:“不行吗?早知,孤刚才在浴殿的时候,就该趁人之危。” 沈葭的面上失了血色,心里头惴惴不安,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 透过珠帘的细缝,司徒衍可以望见床榻上的那道身影。 她的身子被月牙色的薄纱罩住,只有一张小脸露出来,柔滑黑绸的长发散在身后。整个人战战兢兢的,像极了一只想要脱离狼口的小白兔。 司徒衍的瞳眸里顿添了一抹邪恶之意。 好想知道,这只小白兔到了嘴里是什么味道。 “孤真进去了?” 沈葭心中一急,忙是冲他唤道:“太子哥哥……” 司徒衍的耳里盈满了小姑娘甜糯的嗓音,心一下子软成了一滩水。 他笑,他好像把他的小白兔吓到了。 须臾,司徒衍的手指被慢慢地收回去。 他的眼眸幽邃了些,摇摇头,似笑似叹道:“可惜,你还太小。” 话落,司徒衍即是转过身子,离开她的寝殿。 沈葭回味着他所说的话,看着珠帘发呆。 就这么直接跟她说太小合适吗? 她听得懂啊! 但她也累了,没那么多心思去琢磨那么多深层次对话。 寝殿里,点了安神的熏香,床榻也很舒服。 在司徒衍走后没多久,沈葭就进入了梦乡。 经过一整晚的休整,沈葭的体力得到了恢复,第二天起来后,又是活蹦乱跳的。 昨日,司徒衍话虽是那么说,但也没有让人拦着她,不让她回武安侯府。 只要在回去前,跟他说一声就行。 沈葭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她打算今日回武安侯府一趟,去看看沈乐安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她一天不在府中,那孩子有没有按时服yào。 而且,武安侯得知她来东宫给太子侍疾后,肯定又开始做春秋大梦了。她不如趁此机会,再多从武安侯那里坑些钱财。 沈葭满打满算的,梳洗完毕,就打算回府。 只是,这个时候,皇后差人来请她。来人称,今日,皇后在东苑设了佛坛,准备带着清碧一起去为小皇子祈福。 沈葭帮清碧生下小皇子有功,皇后觉得沈葭跟小皇子有缘,就想带沈葭一同前去东苑祈福。 这也不好推脱,沈葭也就同意了。 皇宫的东苑原先也被划入六宫,但高宗皇帝统治后期,并没有那么多嫔妃,加上他又信奉佛教和道教,就将东苑改成了祭祀、祈福之地。 沈葭脚崴了 分段阅读_第 96 章 ,还没痊愈,好在一路上都在坐轿撵,旁边也有宫人伺候,她倒没用上什么力。 到了东苑的佛坛前,她见到了皇后和清碧。 皇后一如往常那般雍容华贵。 清碧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劫,气色尚未完全恢复。但她已是被高宗皇帝封为贵人,一身宫妃打扮的她,身上多了几分贵气,不似几日前那名小宫婢。 “葭儿,这是安贵人。”皇后象征xing地跟向沈葭介绍清碧。 沈葭也很象征xing地对清碧笑道:“恭喜安贵人。” 清碧的面上流露出感激之意,谦虚地回道:“公主不必对我这般客气,若不是你,我和孩子可能都活不下来。” “安贵人客气了。”沈葭道:“陛下对你们如此重视,想来,你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太难。” 说到此处,清碧却回眸看了眼皇后,蓦然叹了口气,“其实,陛下看重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容貌。” 因为她的容貌与已故的一名女子相似,高宗皇帝才会看重她和那孩子。 而那名女子,也是皇后心中所不能触及的伤疤。只是,其余人不知道罢了。 皇后闻言,眼眸里的光彩立时暗淡下去,眉眼间,多了难以掩饰的沧桑和落寞。 不过,她始终未因此事开口,保持身为皇后的威仪。 沈葭见状,知道自己不宜再谈此事,就住了口。 整个祈福仪式中,沈葭并不需要在场。皇后悉心地说道:“你要是觉得乏了,可以去别的宫苑里歇一会。” “母后,我马上就回来啊。”沈葭眨眨眼。 她的脚还疼着,不适宜久站。 而且,时间久了,皇后和安贵人估计也会看出不对。 要是她们问起昨晚的事,就尴尬了。 沈葭干脆随着宫人先暂时离开一阵子。 东苑所剩余的一些宫室年久失修,墙漆剥落,宫墙上长满了爬山虎。沈葭行走在这些宫室间,感觉到了东苑的破败和荒芜。 这分压抑感太过强烈,她转悠了一会,顿觉失了兴致。 沈葭正准备绕回去,可到了一处宫室前,却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母妃,十五年过去了,你在下面过的好吗?”男子的声音里尽是寂寥之意,伴随着清风,幽幽地飘散到空中,也被送入了沈葭的耳里。 沈葭放眼望去,就见到一个如修竹般的身影站在荒凉的庭院里,对着枯败的落叶,垂目长叹。 而那身影,她认得。 是薛仁钺。 她甚是惊讶,薛仁钺居然会来此地哀悼他的生母。 不过,她也早知,薛仁钺的生母早已去世,他在民间的那个母亲不过是曾经伺候过他母妃的嬷嬷。 只见薛仁钺身着青袍,垂落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落叶随风飘落,在他面前打着卷。 他目露哀色,神情怅惘,言语之中溢出点点苍凉。 “母妃,知道儿子有多想你吗?” “母妃,你为何当年将我独留在这个世上?” “儿子现在每天都过得好痛苦。这皇宫负了你,那个人负了你,我本不愿再认回这个父亲。可儿子不愿永远都低人一等。你说,儿子该怎么办才好?” …… 薛仁钺诉说着自己的无奈,屏气凝息。 待到所有的心声都吐露得差不多了,他才打算提步离开。 可转眸间,他就瞧见站在宫室外的沈葭。 第38章 胭脂 那一刻,沈葭和薛仁钺都呆站在原地。 沈葭的面色煞白,心道,自己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居然撞见了这么一幕。 但是,她的脚还伤着,要跑也来不及。 由于她刚才来的时候,不想让皇后身边的宫人看出脚伤,就把宫人也支走了。 当前,只有她一个人。她会不会被薛仁钺灭口? 沈葭握紧了手,咬着牙齿,心想,该如何是好。 薛仁钺的面色明显沉了下来。 今日的天气不太好,乌云压顶,黑沉沉的一片,将他笼罩在yin暗里。 他撩起衣袍,迈出门口,冰棱子从眼里一点点地迸shè出。 “你都听到了?”薛仁钺快步走到沈葭的面前,语气冷得可怕。 沈葭心觉,现在否认,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干脆不说话。 待 分段阅读_第 97 章 她冷静下来后,她才组织好语言。 “薛大人,我是来陪着皇后和安贵人,为小皇子祈福的。我的婢女还在外面等我。既然你在这,我就先离开,不打扰你了。”她试图让薛仁钺知道。要是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若是莫名其妙不见了,他也难逃嫌疑。 而薛仁钺的手悄然落在她的脖颈上,稍稍用了点力道。 “葭儿,你听到了我的秘密,没关系。我问你,你觉得,我要不要去认回我的父亲?” 沈葭的眼神飘忽了一会,才道:“认不认,是薛大人的自由。我一个外人,不方便给薛大人提出什么意见。” “那你觉得,若是我认回了父亲,够不够资格娶你?”薛仁钺看向她的眼里,看了一抹眷恋,似乎很渴望得到她的回答。 面前这张清丽的容颜,若高山之巅,遥遥枝头一抹最晶莹的白雪。看着它,薛仁钺心里的yu念愈发膨胀。 薛仁钺一向是个冷静克制的人,也自带一股文雅的气质。 但此刻,沈葭似乎能感觉到,他似乎和她以往认识的那个男子不太一样了。 她要是说“不”,他说不定真有可能会失控。 可两人既已断了关系,她着实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 何况,她没有抢人夫君的喜好。 “薛大人,你既已有妻,还想娶谁?” 薛仁钺犹疑了一瞬,即是跟她坦白道:“我……从未碰过欢儿。她若愿意,我可以跟她和离,让她另寻良人。” 沈葭未免感到无语。 当初,他在不清楚她认错人,误以为她是个水xing杨花的女子时,一言不合,就给她写了绝情信,转头娶了别人。现在,他即便后悔,又有何用? 而且,这到底因为他是真对她念念不忘,还只是出于因为他不甘输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这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薛大人,陛下的皇子有很多,你要真想认亲,也没什么大不了。许多事情,不是因为你是谁而发生改变。” 高宗皇帝的儿子确实挺多,而且,这辈子,她也会尽量不让太子挂掉。薛仁钺还不一定,能跟原书所描写的那样,当了皇子后,再捡一个天大的便宜。 薛仁钺听罢,眉头拧成一团,眼眸里渗出些许郁色。 这时,秋叶奔了过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秋叶心下焦急,作势就要拔.剑。 “姑娘,你没事吧。” 薛仁钺听到声音,默默地收回手。 沈葭摇了下头,打算跟着秋叶离开。 方才,由于她站的太久,脚扭伤的部位更疼。 她一走动,就差点栽倒在地。 薛仁钺递出手,想要扶她,而沈葭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只对秋叶说道:“秋叶,带我离开。” 秋叶搀扶着沈葭离开。 薛仁钺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迟迟没有收回视线,而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鉴于这段不愉快的chā曲,沈葭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留在东苑,回去之后,心不在焉地陪皇后和安贵人为小皇子祈福。 待仪式结束后,她便是匆匆回了侯府,看望沈乐安,监督他吃yào。 如她预料的那般,武安侯得知她前往东宫侍疾的事,又塞给了她不少银子。 在她临走前,武安侯自然拉着她,让她不要忘了,在太子面前多多美言,多帮衬一下侯府。 沈葭随便敷衍了他几句,就去了几间铺子。 早在确定好自己的改造方案后,沈葭就想早点将计划付诸于实践。现在,钱财什么的都到位了,她就下决心,要将铺子经营好。 身为不差钱的帝国公主,她现在所思考的是,如何赚更多的钱。 食肆那边的新伙计都已经到位,人员都是她亲自看过的。她让人请了城里最有名的厨师,制定了新的菜单,所有的菜品都是她亲自尝过味道的。 过了她这一关,这些菜品才得以推出。 成衣铺跟yào铺对调了位置后,人流量明显大了很多,但是,服装的样式和料子,跟城里的其它成衣铺并没有差别。 沈葭暂时还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研究成衣铺的具体改造计划,因为她现在将重心放在改造后的yào妆铺子上。 她参考了自己的医书,研制出了偏天 分段阅读_第 98 章 然的化妆品,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口脂香膏等物事,对皮肤几乎没有什么伤害。 但是,新出来的yào妆铺子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这边的姑娘们也不太清楚yào妆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还是需要多费点心神去宣传才行。 至于如何宣传呢? 沈葭冥思苦想了半天,终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地方:女学。 晋国民风颇为开放,开国皇后对女子的教育也颇为重视,创办了女学,并选拔出德才兼备的女傅来教授课程。当然,能进入女学就读的都是皇室的公主,以及勋贵重臣家的千金。 当今的流行风尚都是由贵族带起来的。要是贵族小姐用了这些yào妆,民间的姑娘们也会争相效仿。 打定主意后,沈葭到了去女学内学堂的那天,就捎上了几件样品。 她当然不好直接跟大家说,这铺子是她开的,就先在私下里,找了司徒闻乐,让她当个模特。 “闻乐,我今天再帮你化个新的妆容好不好?”沈葭满怀欣喜地看着司徒闻乐。 她上次给司徒闻乐化过luo妆。司徒闻乐很满意那样的效果,自那以后,司徒闻乐就抛弃了她向后宫嫔妃学来的浓艳妆容,改走小清新路线。 显然,这条路线也很适合司徒闻乐。 因而,沈葭这回的提议,司徒闻乐也并没有拒绝。 沈葭今天为司徒闻乐所化的是桃花妆。她在司徒闻乐白皙的脸颊处,多上了点她带过来的腮红,继而,又在司徒闻乐的额心用银箔金粉点了一朵盛绽的桃花。 司徒闻乐梳的是留仙髻,烟蓝色的襦裙边缘亦是绣了不少的桃花,很是衬她。 待梳妆打扮完毕,司徒闻乐一出来,就让人感觉耳目一新,仿佛在典雅中多一分明艳的色彩,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在一点点地对外吐露它的娇美。 司徒闻乐所到之处,亦是分外吸睛。 到了内学堂里,其它贵族小姐看到司徒闻乐,都齐刷刷地将视线锁定在司徒闻乐的脸上。 “哇,七公主,你今天好漂亮。” “对啊,你这个胭脂是哪里买的?怎么感觉比我以前用的更细腻一点。” “还有,你的这个口脂,感觉好晶莹剔透,水水的感觉。” …… 面对众人的夸奖,司徒闻乐对沈葭会心一笑。 她跟大家说了沈葭的那家铺子。 “我是让人去民间的缕斋买了胭脂水粉,然后,让葭葭帮我上的妆。” 大家又用艳羡的眼神看沈葭。 沈葭适时地说道:“七公主所用的胭脂是用西域的红蓝草制成,色泽更鲜艳,但是很温和,对女子的皮肤几乎没有伤害。” 她和司徒闻乐又说了其它水粉口脂香膏的成分。 年轻的姑娘都是爱美的。 于是乎,女学里大部分女孩子都开始围着沈葭,问东问西, 只有沈湘例外。 沈湘瞪着眼睛,看着被众人包围住的沈葭,心里头气呼呼的,但是,又没有任何办法。 当初,张氏被扶正后,她为了进女学,也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还不能当众做出失格的事来。 沈葭接收到她的目光,没有理会。 她现在回答其他姑娘的问题。 这时,张轻筠过来,拿出一沓银票,搁放到沈葭的手上,“葭葭,等我让人去采购了缕斋的胭脂水粉,你能帮我化一个和七公主一样的妆容吗?这是酬金。” 沈葭好奇地看着张轻筠,解释道:“我可以把上妆的步骤教给你,你让你的婢女帮你化就行,不然,你专门找我化,还是很麻烦的。” “不麻烦的。”张轻筠的脸忽然红了。 她羞怯地低下头,说道:“听说,你最近在东宫侍疾,我每次想要找你帮忙上妆的时候,是不是只要去东宫找你就可以了?” 沈葭震惊地看着张轻筠,简直太佩服这姑娘的迂回战术了。 可是,一想到张轻筠想要借机去见太子,她心里就有几分不满,像被什么堵住一般。 沈葭给这种不满找了个理由。 她现在好歹是个小富婆了,眼光不能再跟从前一样短浅了。太子给了她不少银两,她要是擅自让张轻筠去东宫,惹恼了太子,她的发财计划就飞了。 分段阅读_第 99 章 对,就是这样。 沈葭理直气壮地将银票推了回去,婉言拒道:“抱歉了,皇兄的身体太差,平时需要静养。我怕人一多起了,会打扰到他的清净。” 张轻筠也不是小气的姑娘,得知沈葭的拒意后,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失落地叹息,“好吧。既然你不方便,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一群女孩子围着沈葭转了一会,寇女傅就来了。 大家也就安静下来,坐回各自的桌案前,认真地听着寇女傅的课。 寇女傅今日讲的课是《诗经》的其中一节,大家都还挺感兴趣的,听得也认真。 课程结束后,司徒闻乐去找沈葭唠叨近来的新鲜事。 须臾,学堂外响起两名男子的jiāo谈声。 司徒闻乐一下子就认出那是谁的声音。 她的双眸晶亮,抓起桌案上的《诗经》,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沈葭还从没见过司徒闻乐如此兴奋的模样,略带疑惑地跟了出去。 只是,一出来,沈葭就有些后悔了。 此时,姚太傅正站在女学的前院,跟薛仁钺jiāo谈。 姚太傅的年纪不大,是几年前的探花郎,气度儒雅,跟人说上一席话,都能让人如沐春风。因为才学出众,高宗皇帝就令他负责皇宫内几位小皇子的教学。 “姚太傅。”司徒闻乐一见到人,就大声地喊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由于胭脂用的太多,阳光下,她的两颊红红,很是可爱。 姚太傅则是客气地唤她“七公主。” 他和薛仁钺通过科举进入仕途,自然有不少可以jiāo流的地方,两人今日一碰面,就jiāo谈起来。 但姚太傅觉得他们只是途径女学内学堂,并不打算久留。 他跟司徒闻乐打了个招呼后,也就准备走了。 司徒闻乐心知自己今天化了桃花妆,不能浪费了,又是喊住了姚太傅,“姚太傅,我有个问题不太懂,你能不能跟我讲讲?” “什么?”姚太傅停下脚步。 司徒闻乐翻开《诗经》,指了书上的一句诗,用虚心求教地语气问:“你说这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该当何解?” 姚太傅:“……” 在旁边听着的沈葭也用郁闷的眼神,看着司徒闻乐,心想,闻乐诶,你就算找姚太傅搭讪,也好歹问个有难度的问题吧。这个问法,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你是明知故问的? 姚太傅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枯站了一会。 而薛仁钺望了眼沈葭,却是道:“这句诗,微臣可以为七公主解读。” 话虽是对着司徒闻乐说的,但薛仁钺的视线没从沈葭身上离开。 只听他缓声道:“月上柳梢头之时,曾有一名姑娘如天女一般,来到凡尘俗世,与你遥遥而立。她的身上,有你所能想象到的最美的诗句,都能在她身上体现。但于你而言,她却是一道转瞬即逝的风景。你只是曾经在这段风景里停留过,可你永远都追随不上她的脚步,抓不住她的身影。最终,她成了天际,永远都触及不得的一轮明月。” 如此唯美的一段回答,从他唇中迸出,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复。 司徒闻乐不说话。她愤愤不平地看着薛仁钺,笑容已全然消失,恼他打断了她和姚太傅之间的独处。 姚太傅不说话。他知道薛仁钺是意有所指,不好干涉。 沈葭也不说话,因为她根本不想听见这些话。 当然,薛仁钺也不指望得到,他只是借机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愿不愿意听,就随便她了。 说完,薛仁钺也跟着姚太傅离开了。 沈葭和司徒闻乐闷闷不乐地回去。 途径一条前往东宫的必经之路时,沈葭出乎她意料地见到了太子。 “回来了?”司徒衍依靠在砖红色的宫墙边,状似不经意地转过头,朝她轻笑。 宫檐下的五彩琉璃灯,落下浅淡的光晕,映着那张让万千少女痴迷的俊颜。 沈葭的心跳静止了一瞬,而后,她又讪讪地笑。“皇兄,你怎么在这里?” 她记得,这里距离东宫还有一段路吧。 见了沈葭,司徒衍慵懒地睨了她一眼,再是仰头望明月。 “孤来赏月。” 分段阅读_第 100 章 葭也跟着他抬头。 可空中只有一轮暗淡残缺的弯月。 她纳闷地想着,太子上次赏残花,这次赏残月,口味真是越来越怪了。 “等会,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怎么有点香?”在沈葭出神期间,司徒衍又问道。 沈葭闻言,低头轻嗅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她今日给司徒闻乐上妆的时候,落了一些脂粉在衣领子上,又经过衣领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是胭脂。” “哦,胭脂啊。”司徒衍的唇角微勾,拉长了尾音。 “皇兄,那我先走了。”沈葭迷茫地眨眨眼,准备掉头。 “等一下。”他走过去,将她拦住,继续问她:“今天,你都做了些什么?见了谁?” 沈葭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独独掠过了薛仁钺和张轻筠。 谁知,司徒衍漫不经心地说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什么意思呢?” 沈葭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猜测着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司徒衍懒懒地掀了眼皮,好整以暇地睨她,眸底深处,有暗芒涌动。 沈葭倒抽了口凉气,下意识地解释起来:“皇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对。 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啊? “说什么?”司徒衍从容起身,凤眸里,笑意澹澹。 他一步步地走到她的身前。 沈葭步步后退。 她的身后是一堵宫墙。 一不小心,她的后背就贴到了冰凉的宫墙上,左右都没有退路。 沈葭的呼吸凝滞,睫毛微颤。 不知为何,她的指尖开始打抖。 她抬眼,入目的就是茫茫的白色。 司徒衍今天穿的依然是一身洁净的白袍,袍上有银丝线绣制的暗龙纹。 可是,在如此白净的色泽下,却隐藏着他最黑暗的想法。 沈葭纤细白皙的脖颈luo露在外,在领口的包裹下,雪丘连绵。 “皇兄,我要去换身衣裳。”沈葭心跳如擂鼓,紧张不安地别过头,总算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别说话。”喑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引得她浑身酥麻。 “孤还想尝一口胭脂的味道。” 司徒衍低头,嗅到一丝脂粉味后,眼中笑意更甚。 他的薄唇,印上了她精巧的下颌,继而,缓缓地辗转至锁骨。 第39章 藏娇 他尽情地掠夺,而她只能被迫承受。 虽然司徒衍只是浅尝辄止,但那若有若无的冰凉触感,还是让沈葭的心猛颤。 在那个瞬间,她全身战栗。 仿佛有一阵电流,自锁骨之处蔓延开,流窜到全身各处。 小手握成拳,她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复又伸展开。 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仿佛都为他打开,与四周的落叶和花瓣共舞。 夜晚的风有点凉,吹拂到她的肌肤上时,让她的手指轻颤。 待反应过来时,沈葭又感到很羞耻。 须臾,司徒衍抬起头,微眯了眼眸,悠然叹道:“原来女子的胭脂竟真是香的。” 声音靡靡,他说的一本正经,仿佛真是好奇胭脂的味道而已。 沈葭的鼻尖盛满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龙涎香,一时之间,不该做何反应。 “哎呀,你别欺负我。”须臾,她从袖中拿出绣帕,捂住脸颊,yu要从司徒衍面前逃走。 可她整个人都被司徒衍困在宫墙前,脱身不得。 月色迷朦,在泛着光的地面上铺洒下一层银霜,将司徒衍也笼在其中。 司徒衍的身上如披了层月辉。他的眼神惑人,水光濯濯,他看着人时,能让人不自觉地沦陷。 偏偏,他的声音又是低醇蛊惑,“娇娇,你再跟我说说,你今天都见了谁?” 冰凉的长指划过她的脸颊,司徒衍tiǎn舐过唇边残留的胭脂,动作xing感迷人。 在他的诱.哄下沈葭的心跳乱了节拍,眼神胡乱飘了一会,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薛仁钺的事情。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凑巧碰见的他,他跟我也没关系。”她的求生yu作祟,将自己与薛仁钺的关系都撇得一干二净。 司徒衍微微颔首,并没有揪住这个问题 分段阅读_第 101 章 ,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道:“还有呢?” 沈葭眸里的波光微转,寻思道,他应该是询问张轻筠的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皇兄,张小姐本来想请求来东宫,让我帮她上妆,但是,我怕她打扰到皇兄的清净,拒绝了她。” 司徒衍眼角的笑意逐渐地扩散开来。 原来她犹豫了半天,是为了这种小事。 沈葭却担忧地问他:“皇兄,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她的眼里漾着水光,嫣红的唇一张一翕,像是生怕他会因此动怒,努力地想圆场的话。 但据她所知,太子应该没有将张轻筠纳入太子妃的人选才对。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司徒衍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喑哑着嗓音道:“以后都要这么乖才好。” 沈葭怒:“!!!” 干嘛要捏她的鼻尖。 很痛的好不好。 司徒衍却是清朗地笑出声。 他她解释清楚之后,顿觉神清气爽,带她回东宫。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妖媚的声音蓦然响起—— “太子殿下,不知,你是在与哪位美人在此处嬉闹?” 这是秦淑妃的声音。 沈葭听得出来。 她的脸一白,顿时不敢出声。 照秦淑妃这种爱作妖的xing子来看,若是让秦淑妃瞧见她跟太子之间如此暧昧的场景,恐怕秦淑妃会去高宗皇帝面前添油加醋,吹耳边风。 她好不容易帮着安贵人诞下小皇子,高宗皇帝对她的印象也稍有改善,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前功尽弃。 幸好,在司徒衍高大身形的衬托下,她的身材显得格外娇小。 此时,她大部分.身子都被司徒衍笼罩住,并没有让秦淑妃看清她的脸。 司徒衍的面色则是冷了几分。 他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微一转眸,就瞥见秦淑妃的轿撵。 秦淑妃似乎对他身前的女子充满了兴趣。 她将自己的玉手搭在身旁一名宫婢的手背上,由宫婢搀扶着,下了轿撵。 “本宫素闻太子殿下的身侧有诸多美人陪伴,环肥燕瘦,各有不同。但本宫从未见殿下将美人带出来过,不知这位与殿下厮磨的美人到底是何人?本宫可否有幸过目?” “当然不可以。”司徒衍的长臂伸到沈葭的脑后,让她的脑袋依偎在自己的胸膛上,不让她露出一点样貌。 “孤的女人,只有孤才能看。” “孤还记得,孤曾告诫过娘娘,以后有路走,就不要从东宫前经过。东宫这位守卫森严,巡逻严谨,遇到可疑的人,都会直接出手,万一误伤了娘娘就不好了。”司徒衍丢下一句话后,就将沈葭横抱起来,往东宫走去,丝毫没有给秦淑妃面子。 沈葭窝在司徒衍的怀里,一动不动,愣是没被秦淑妃看到脸。 秦淑妃怔然地看着离去的两人,也不再掩饰不悦的神情。 “淑妃娘娘,你该走了。”千寒持剑,并带了一队侍卫过来,俨然是一副要让秦淑妃滚远点的架势。 秦淑妃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愤愤地离去。 司徒衍将沈葭抱回东宫后,将她放至铺着薄纱的贵妃榻上后,低哑着嗓音,笑道:“以后没事的话,不要这么晚回来。要不然,孤不在,你指不定被哪只狼叼跑了。” 沈葭心里腹诽,貌似这里最大的狼,好像就是太子殿下你啊。 但由于方才的事,她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因而,她垂目不语。 司徒衍却是一点也没有感到尴尬的样子,他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脚踝处。“你的脚好些了没?” 沈葭侧过头,揉了揉脚扭伤的地方,点点头。 司徒衍正打算嘱咐她,让她没事少走路时,她却是忽地想起什么,双眸亮亮的。 “淑妃娘娘说,你的身边,好像是美人环绕。皇兄的那些美人,现在都在哪里呀?我改天能不能去瞧瞧她们,看看她们都是什么样天仙人物?” 司徒衍的笑容顿时僵硬。 跟在他身侧的千寒,额上也不由得降下几根黑线。 这道题对于殿下来说,是道送命题。 过去,的确是有很多大臣费尽心机,将美人送到太子这边来,但无一例外都被太子处决了。 如果此事 分段阅读_第 102 章 公主知道,那她哪里还敢继续留在东宫。 司徒衍亦是握拳抵拳,心虚地转移话题,“孤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说罢,司徒衍站起来,大步地走开。 沈葭越看他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越觉得他是一副作jiān犯科的样子,脑补一出东宫藏娇的大戏。 但他忙就忙吧,她要想着铺子的事,研究致富的路子,也是很忙的。 接下去的几日,沈葭虽然人在皇宫,但她一心都扑在她的铺子上。 自从她上次让司徒闻乐当了回美妆模特以后,前往yào妆铺子采购yào妆的贵族女眷来了好几批。 眼见贵族女眷都来那yào妆铺子了,民间的姑娘们也开始纷纷效仿。 沈葭翻着账本,眼见着进账越来越多,晚上睡觉都合不拢嘴。 司徒衍也的确是很忙,连着几日,沈葭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就在某天,她以为司徒衍是不是消失了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嗷嗷”的叫声。 这声音软绵绵的,听着竟是格外的舒心。 沈葭披了轻薄的纱衣,赤足踩在寝殿内柔软的地毯上,缓缓地走到门口。 “这是什么声音啊?”她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白嫩嫩的胳膊。 秋叶守在门口,听到娇滴滴的声音后,转过了头。 “公主,你醒了。” 之前,沈葭一直在睡,秋叶也不忍心吵醒她。 见她醒了,秋叶又道:“太子殿下一早过来,给公主带来了一只小鹿。但他听说公主你还在睡觉,令人将小鹿养在后院的棚里,就走了。” “小鹿?”沈葭微讶。 “对啊,太子殿下说他还欠你诊金没还,就拿这只小鹿来抵诊金。” 经秋叶这么一提醒,沈葭倒是想起来了,她的确是跟司徒衍提过那样的要求。 “带我去瞧瞧。”沈葭来了兴致,回去穿了绣鞋,来到了后院。 一个简易的茅草棚下,一只小小的梅花鹿瑟缩着脑袋,两只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像是在打探这个陌生的环境。 沈葭走到梅花鹿的身前,梅花鹿便恐惧地往后退却两步,把自己藏到了角落里。 “它好像有些怕生。”沈葭稍稍歪过头,冲梅花鹿招招手,可鹿儿只敢往。 秋叶听到了沈葭的自言自语,说道:“它的母亲在刚生下它的时候,被人shè死了。太子殿下的人发现以后,就将这只小鹿带了回来。” 沈葭听后,也大致明白小鹿的胆子为什么这般小了。 “好可怜。”她叹息了一声,拿木勺去舀了一勺水,送到它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哄小鹿:“到我这边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鹿用两只懵懂的眼睛盯着沈葭看了一会。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善意,它开始一瘸一拐地走到沈葭的面前,乖巧地蹲了下来。 它的两只犄角形状很好看,像树杈一般,皮毛也是油光发亮。 沈葭看了就很喜欢。但她看出了小鹿有一只脚上似乎是受了伤。 “秋叶,帮我拿些yào来。”沈葭将小鹿抱了过来,着手为它处理伤口。 与此同时,御书房。 高宗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传位只是时间问题,他已将大部分的政务都jiāo给司徒衍处理。 今日,他召了司徒衍和几位重臣前来议事。近来,颇得高宗皇帝青眼的薛仁钺也在其中。 政事谈及到一半,高宗皇帝想起盘亘在他心头的一件心事,不由得抬眸,问司徒衍:“太子妃的人选,你可有中意的?” 他记得,距离太子选妃的事,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到现在,太子妃的人选都未曾定下。 司徒衍早已料到高宗皇帝会发问,正色道:“近来,春闱的殿试将要进行,南边的水患尚未治理,衮州的疫情也是当务之急,儿臣着实不该在这种时候,先去关心选妃的事。” 高宗皇帝在听完司徒衍的说辞后,浑浊的双目里,染了些许愠色。 “太子妃事关皇室血脉的传承,拖延不得。你说的这些事虽急,但并不需要你事事亲力亲为。朕可以派钦差大臣,前去处理南边的水患和衮州的疫情。”高宗皇帝说着,指了站在几位大臣中的薛仁钺,“薛侍郎。” 分段阅读_第 103 章 薛仁钺闻声出列,恭敬地应道:“臣在。” 高宗皇帝道:“朕命你为钦差,前往南边治理水患,你可有信心能担负起朕jiāo给你的大任?” 在场的人,大家都听得出,高宗皇帝这是给了薛仁钺一个得到拔擢的机会。 要是薛仁钺能顺利地完成此次任务,那将来必定是扶摇直上,位极人臣。 薛仁钺深思了一会,握紧拳头,郑重地说道:“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托,完成重任,为太子殿下分忧,以便让太子殿下能心无旁骛地完成选妃大计。” 然而,他的话才落下。 司徒衍即是出言打断。 “父皇,儿臣有异议。”司徒衍朗声笑道:“这几样急事当前,儿臣却只顾着娶妃。这天下的臣民该如何看待儿臣。儿臣认为,还是当以大局为重。既然薛侍郎前去南边治理水患,那儿臣自愿请命前去衮州治理疫情。如此一来,儿臣才能无愧于自己的职责,安心娶妃。” 太子的一席话说的高宗皇帝也无言以对。 这已经不是太子第一次反驳高宗皇帝的提议,高宗皇帝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准了。 接而,他们再商议一会要事后,高宗皇帝就让大家散了。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司徒衍和薛仁钺互动对视了一眼。 只那一眼,便是暗流涌动,锋芒四溅。 “薛侍郎,孤望你不要辜负父皇的厚望。”司徒衍意有所指地说道。 “微臣明白,先行告辞。”薛仁钺的面目冷沉,抱拳告退。 司徒衍的行程已定,打算临走前,跟沈葭道别。 他回了东宫,去沈葭的寝殿,没看到她,心下添了几分焦急。 “孝敏公主呢?”他问宫人。 宫人回道:“公主在后院喂鹿。” 喂鹿?司徒衍不免感到困惑。 旋即,他又想起自己的确是让人为她带了一只刚出生的梅花鹿来,便信步来至后院。 远远望去,只见那少女坐在草棚边的小椅上,长裙逶迤垂地,身姿纤细曼妙。 她将小梅花鹿抱到膝上,正细心地在小鹿的腿上抹yào,再为小鹿缠上一圈白纱布。 而那只窝在她怀里的小鹿,不时地仰起脑袋,发出“嗷嗷”叫声,看起来应该是饿了。 “秋叶,你去取一些羊nǎi来。”她又是轻声对秋叶说话。 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司徒衍眼里的寒意皆是消失不见。 他想,只要他在一天,总是能护她一天平安的。 第40章 口脂 太子殿下。”秋叶准备去取羊nǎi时,见到司徒衍就站在不远处,匆匆行了礼。 “殿下稍等片刻,奴婢去提醒公主。” “不必。”司徒衍略一抬手,制止了秋叶。 身着广袖袖边缂丝蟒袍的他,头发由金冠束起,冠上嵌了北海明珠,整个人多了一分储君的威严,风神凛凛。 当目光落到沈葭身上的时候,眼眸里却溢出一抹柔光。 看着面前这幅画面,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了,反正他还有一日的准备时间。 司徒衍伫立在原地,默默地观看了会,就离开了。 沈葭没有觉察到身后的那道目光。 她给小梅花鹿包扎完伤口,喂完nǎi,就将它放回棚里。 光这会的功夫,小梅花鹿就对她生出依恋,湿润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沈葭,尽是不舍。 “小家伙,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呀。” 她还要去跟皇后请安。 身为一个名声不好,刚被从寺庙放出来的公主,自然不能在这些方面落人话柄。 沈葭细细地帮自己打扮过后,来到了皇后的宫里。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月色襦裙,诃子和袖口处绣着简单的花朵式样。 如此的衣着打扮,将她的媚色压下去几分,添的是灵动的韵味。 她的耳上坠了素雅的明月珰,所挽的发髻亦是衬出她乖巧可人的一面。 沈葭的宫规学的极佳,行走之间,颇有皇族公主的气势。要说她是皇后亲生的,只怕也没有人会不信。 此刻,后宫诸妃都在皇后宫里,看到沈葭,都挑不出毛病来。 皇后一见她,放下手中的玲珑茶盏,照样是慈祥地朝她招手。 “葭儿,来母后这边坐。” 分段阅读_第 104 章 皇后坐在主位上,司徒闻乐坐在她的右侧,左侧尚空着一个位置。 数名宫婢分成两列,侍奉在皇后身边。 沈葭笑了笑,笑得端庄典雅。 她听话地走过去,在皇后左侧坐下。 待她坐下后,皇后跟众多嫔妃像往常那般絮叨着宫内的规矩,众多嫔妃向皇后汇报着自己宫里近日来的情况。 秦淑妃近来的心情不太好,神情怏怏,来皇后宫里时,也故意迟到。 现在,其他嫔妃都忙着跟皇后说话,秦淑妃的心思却在其它的事上面。 她盯着皇后身边的小皇子,盯了很久了。 新晋的安贵人清碧由于还处在月子期间,身子骨不方便,没有来。安贵人所生的那位小皇子,近日来,一直被养在皇后宫里。此刻,小皇子正由nǎi娘抱着。 而小皇子显然不太喜欢这般热闹的场景,不出一会,又是开始哭哭啼啼。 这一阵哭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纷纷转过头,看着这位深受高宗皇帝喜爱的小祖宗。 秦淑妃见状,一双妙目里,多了些打量的意味。 须臾,秦淑妃笑着开口:“皇后娘娘,这小皇子怕是不愿意在您的宫里待着,想来,是您这里太过热闹了些。而他亲娘的身子骨也不太利索,也不大能照顾他。臣妾宫里倒还是空着,也没有人跟他抢恩宠,娘娘不若将他jiāo给臣妾?” 皇后的神色冷清,话语里稍有不满,“他有自己的母亲,还不必那么麻烦。等过阵子,安贵人身子利索了,本宫就会将他送回去。” “皇后娘娘可是信不过臣妾?”秦淑妃没有退步。 她纤长手指擦过茶碗盖,指甲上的宝石散发出熠熠的光彩,“皇后娘娘大可不必有什么疑虑。臣妾定是会好生疼爱这个孩子,将他当成亲生的一般。” 秦淑妃得宠多年,一向都不太尊重皇后。皇后也习惯了。 所以,秦淑妃这么说的时候,皇后也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一面。 而且,秦淑妃既然这么讲了,若皇后不答应,秦淑妃大可以直接找高宗皇帝。依高宗皇帝对秦淑妃的纵容程度,也是很有可能同意秦淑妃这个请求的。 在场的众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皇后。 司徒闻乐暗中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多年来,下不了蛋,就打起别人的主意。你要是真疼爱这孩子,就见鬼了……”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 而沈葭的身子往前倾一些,眼神越过皇后,朝司徒闻乐投去,暗示司徒闻乐不要多说。 司徒闻乐接收到沈葭的眼色后,也只能先将所有的不满咽回肚子里。 皇后则是态度祥和,语重心长地劝道:“不是本宫不答应你,而是这孩子难哄。特别是到了晚上,哭的更厉害。几个人一起哄都不行。” 秦淑妃不以为意,“不就是哄孩子么?这有何难?皇后娘娘宫里人办不到的事,不代表臣妾宫里的人也办不到。” 近来,看着高宗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秦淑妃也在为自己的将来担心了。 身为一名没有子嗣的嫔妃,不管高宗皇帝在世时,她有多么得宠,都很有可能要在高宗皇帝薨逝过后,给他陪葬。 秦淑妃当然不愿去陪葬,就打起了这个孩子的主意。 面对秦淑妃的得寸进尺,皇后的面上似是隐隐地浮现出不悦。 沈葭注意到皇后的脸色,杏眸微微转动,又是笑道:“母后,既然淑妃娘娘这么有信心,不如让她试一试?” 皇后转过头,见沈葭的眸里满是自信后,再是对着秦淑妃,轻点下颌,“你若执意要抚养这个孩子,那你且试一下吧。” 说着,皇后令nǎi娘将孩子抱到秦淑妃面前。 秦淑妃等的就是皇后这句话。 她拿出备好的拨浪鼓,生硬地挤出友好的笑容,满怀信心地展示她的亲和力,跟平日里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小宝贝,快到本宫这边来,好不好?” 拨浪鼓摇啊摇,可孩子在初次抬眼,看到秦淑妃时,眼泪就止不住。而今,听了那拨浪鼓的声音,他哭得更是凶猛,连nǎi娘都招架不住。 秦淑妃的脸一时拉了下来,一双 分段阅读_第 105 章 眉紧紧地拧起。 但她为了自己的将来,按耐住xing子,又拿出糖果,去哄小皇子。 糖果好看又好吃,是适合小孩子的软糖,不会卡喉咙。 可小皇子就是不给她面子,哭闹不休,甚至,到后来,转过来,将身子缩到nǎi娘的怀里。 被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这般甩脸子,秦淑妃是真不耐烦了。 “淑妃娘娘,你这点耐心都没有,谈何疼爱他。”沈葭看向秦淑妃的眼里,盛满了冷意,偏偏,她的面上还是挂着柔和的笑。 她可没有忘记,秦淑妃当时是如何坑她的。 “这孩子刚生下来时,虽是淘气了些,但被养在母后宫里的这些日子,他倒是乖了不少。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又是哭得厉害了。” 沈葭的话语声柔柔的,却暗带了讽意。 司徒闻乐听出来了,附和道:“怕是见了不想见的人,才用哭声来表达不满吧,毕竟当初可是某人害得他差点不能来到这个世上。” 感受到秦淑妃由晴转yin的脸色,司徒闻乐又是摊手,“淑妃娘娘,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让其他人也试试。” 说着,司徒闻乐让nǎi娘拿过秦淑妃手里的拨浪鼓,在小皇子面前摇了摇。 这些日子以来,小皇子对自己的nǎi娘已经熟了,nǎi娘也掌握了他哭泣的规律,拨浪鼓摇得很有节奏。 小皇子还真的渐渐停止了哭声。 秦淑妃见状,紧抓住自己的绣帕,有气却是无处可以发泄。 皇后的面上漾出笑意,似是嗔怪沈葭和司徒闻乐,“你们两个又淘气了。” 经过这么一出,秦淑妃自然是成了其他妃嫔眼里的笑话。 秦淑妃顿觉难堪。她暗暗地瞪着沈葭,想这丫头的嘴怎么那么利。 可看着看着,她就感觉沈葭的身形有点眼熟,像是前几天晚上,她在东宫外面见到的那位女子。 那天,太子虽是将那女子挡住了,但她对那女子身段还有些印象。 再联想到太子对沈葭的不一般,秦淑妃的心里立时有了个猜测。 难不成,太子让沈葭去东宫侍疾是别有目的?这就好玩了。 “皇后娘娘,不知太子妃的人选可定下来了?”不多时,秦淑妃拾掇起笑容,向皇后发问。 若是皇后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义女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皇后微怔。 “在等太子拿主意。”皇后继而道:“孩子大了,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做主。淑妃为何如此关心此事?” “也没什么。”秦淑妃悠哉地端起案几上的茶盏,送到红艳的唇边,抿了一口茶水,再道:“只不过,前些日子,臣妾瞧见太子和一名女子在暗处厮磨,以为太子妃的人选有着落了。” 皇后闻言,略是吃惊。 别人或许以为太子身边不缺女人。 但自己的儿子,她是清楚的。多年来,还的确是没有哪个女人真能得到他的欢心,敢接近他的女子,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更别说厮磨。 皇后陷入深思,迟疑地问道:“淑妃可知道那位姑娘是谁?” 秦淑妃佯装诧异,她捂唇道:“原来皇后娘娘你不知道啊。那天天色太晚,我也没看清楚她是谁。孝敏公主这几天陪伴在太子身边,想来,说不定是清楚的。” 说话时,秦淑妃一直在观察沈葭的脸色。 然而,从始至终,沈葭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来,反而,义正言辞道:“我以为,皇兄想要宠幸哪个美人,是他的自由,我这个妹妹不好管。其他外人么,也更不该管了。” “就是。”司徒闻乐不屑地冷嗤:“某些人,一天到晚盯着别人找茬,芝麻大点事都要管,真是有够无聊的。” 听她们这般说了,皇后也没有表现出对沈葭的质疑。 “既然是普通美人罢了,淑妃也就不用想太多。” 秦淑妃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得作罢。 皇后又和众嫔妃说起了其它事。 等众人散去,皇后喊住了沈葭。 她默默地侧过身子,拍了沈葭的手背,嗟叹一声:“你皇兄也快二十了,确实该娶妻了。你这些日子多看着他些,若有心仪 分段阅读_第 106 章 的人,尽管说出来就是。要是门第品貌合适,大可列入正妃人选,要是身份地位太低,等娶了正妃后,让那姑娘当个侧妃也好。” 沈葭听后,竟是莫名地心虚。 她微低下头,“儿臣明白了。” 待请安结束,回到寝殿后,沈葭想起皇后说的话,心里总是不大痛快。 她卸了珠钗,换上寝衣,放下床幔,将自己埋在被窝里。 可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回后,她却是越发得清醒。 沈葭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去跟司徒衍传达一下皇后的话,反正她该做的都做了,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想着,她又从榻上起来,重新换了衣裳。 打听到司徒衍在书房之后,沈葭就往书房去了。 书房内,一灯如豆,昏黄的烛光映照着那张俊美的容颜。 司徒衍俯首在案前,翻看着来自衮州的疫情汇报。 显然,他看得出神,一双剑眉拢起,又舒展开。 沈葭走过来,在门口站了一会,见他的神色专注,觉得还是改天再来好了。 司徒衍却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 见到她的身影,他只微掀了一下眼皮,淡然道:“你来的正好,孤有话对你说。” 沈葭的步子一顿。 怔了半晌,她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我也有话对你说。” 司徒衍一抬首,看到小姑娘的衣裳不整,发髻松散,一双水汪汪的眼里含了抹倦意,一看就真的有话要说,才不得不爬起来找他。 他无奈地笑:“好,你先说。” 你母上要催婚,让我当中间人。话,我带到了,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这番话,沈葭在心里排练了数回,但每次想说出来的时候,舌.头总是打结。 沈葭无法,只得先换一句话来说。 她小步走到她的桌案前。因为来时颇为匆忙,她的足上未着罗袜,绣鞋也没有完全穿好。此时,尚有一半的脚后跟luo.露在外面。 莹白的玉足在灯火下,多了层朦胧之意。 司徒衍一开始的目光在她脸上,但视线在她的身子上落下,停留在她的雪足上时,暗沉的眸光忽闪,显然是对她的雪足很感兴趣。 沈葭全然不知司徒衍的视线落在哪。 她侧过身子,深吸了了几口气。 “你送的梅花鹿,挺可爱的,我收下了。” “就这样?”司徒衍敛了眸光,眉心轻拢,后又逐渐舒展开。 他慢悠悠地叹了声气:“你不必谢孤,也不要觉得它可爱。孤是觉得,你会养小动物,等那只梅花鹿再长大一点,就将它宰了炖汤,想必,鹿汤甚是滋补美味。” 沈葭惊呆了,想不到,这个人给他送鹿,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因着心里有气,气上加气,沈葭走到他的身边,跺了跺脚。 “你别想。”她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道:“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得由我做主。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哦,娇娇,你怎么就生气了。”司徒衍唇角的笑弧渐渐地扩大,他的食指轻响了案面,再叹:“可孤觉得你生气的样子,比梅花鹿还可爱,这该怎么办才好。” 沈葭气得瞪圆了眼睛,眼尾处勾着微微的红晕,越发衬了她的靡颜腻理。 “你个……” 她正寻思着,有什么词能委婉地代替“死变态”这个词时,却是一不小心,踩空了。 沈葭整个人朝前面跌去。 司徒衍眼疾手快地伸展出长臂,捞了她一把。 结果,不偏不倚,她正巧撞到了他的怀里。 “这回,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孤总没有欺负你。”司徒衍很无辜地摊开手。 沈葭咬咬牙,却因抬头的动作太过急促,又不小心磕到他的下巴,委屈地抬手揉额头。 “笨。”司徒衍又是无奈地开口,帮着她揉了揉。 美人在怀,他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司徒衍揉了一会,微低下头,在她的面门上轻嗅,呼吸与她的相缠绕,看着她的眼神,又是暗了几分。 “娇娇,你的唇上抹了什么,怎么那么香?” 沈葭今天抹的是茉莉味的口脂,远距离闻,没什么味道,但近距离闻,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氛,清新怡人 分段阅读_第 107 章 。 然而,看着仅有一纸之遥的俊容,沈葭心中一凛,顿时想起上回被偷吃胭脂的场景。 真是气煞她也。 沈葭心里既是团着火,也担心他会说出“想尝一尝口脂的味道”之类的话,即是信口胡言:“你别靠近我,我抹的是榴莲味的口脂。” 第41章 萧音 身为晋国的储君,司徒衍算是博览群书了。 可从沈葭口里迸出的这样东西,他却是从没有听说过。 司徒衍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哪本书籍上,对这样事物做了记载。 “何为榴莲?” “就是一样水果。”沈葭捂住自己的唇,小声跟他科普,“它的味道很大,入嘴了,会很难闻,也很难吃。所以,皇兄还是离我远些好。” “是这样么?”司徒衍貌似还真信了她的话。 他紧盯着她嫣红的唇,陷入了深思。 “对对对,就是很难闻的。”沈葭猛点头,试着去引导。 见他走神了,她想偷偷地从司徒衍的大腿上跳下去,溜之大吉。 当她的身子往旁侧一歪时,司徒衍却将她拉了回来,安放在自己腿上,紧箍住她的腰肢不放。 沈葭被迫与他面对面相望。 他的眼神太过惑人,像生机勃勃的桃花林,她看一眼都很容易陷进去。 沈葭低下头,眼睛都不太好意思看他。 他的气息还是越来越靠近。 感受到他那炙热的温度,她的心怦怦直跳,又是不得宁静。 可在距离她的面颊只有一纸之隔的时候,他止了。 “笨丫头,你的珠钗掉了。” 沈葭方才要跳下去时,头上的珠钗滑落下去,被司徒衍接到。 司徒衍宠溺地笑着,将珠钗chā回她松散的发髻上。 收回手后,他也没有动其它的心思。 既然想不通她说的是什么东西,那他就不想了。 司徒衍再将目光放到沈葭的脸上,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孤明日,就要启程去衮州了。” “衮州?”沈葭疑惑地喃喃自语。 司徒衍微一颔首,解释道:“衮州bào发了瘟疫,几日来,因瘟疫而离世的百姓人数多达数千人,所以,孤才要亲去衮州。” 沈葭沉默了半晌,心里有点担心。 “皇兄应该可以不用亲去衮州吧?” 虽然,太子的身体在逐渐好转,但还没有达到痊愈的地步。此次,前往衮州,路途遥远不说。太子到了那边,也不一定能适应衮州的水土。 况且,朝中有才干的大臣应该不少,不至于让储君亲自前往衮州。 司徒衍解释道:“因为孤还发现,此次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银两,经过层层盘扣之后,到百姓手里时,已经没有多少了。” 况且,据他所知,这其中还牵涉到朝中重臣。若是现在不处理干净,将来唯恐会更棘手。 司徒衍的手指穿入沈葭的黑亮浓稠的发丝里,感受着她的发香,低声劝哄道:“娇娇,你就在东宫,等孤回来。” 沈葭的神情却变得凝重了些。 她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思考了许久。 “皇兄,我能了解一下衮州瘟疫的具体情况吗?”沈葭问道。 她还是懂医术的人,亦是有金针术傍身,或许能帮到忙。 但是,在不确定具体的情况前,她也不好打保票。 司徒衍迟疑一瞬,放开了她,将一本册子递了过去。 沈葭跪坐到他的身边,翻着册子,仔细地过目,算是了解了。 须臾,她转过头,郑重地问:“皇兄,我可以随你一道过去吗?” “你?”司徒衍的眸光沉了沉。 他感觉衮州太危险了,一个弱女子到了那,若是也感染上了瘟疫怎么办。 沈葭却是坚定地点点头,一双盈盈妙目里,扑闪着星芒。 “皇兄忘了,在迦蓝寺时,我曾在情急之下,救过你?” 司徒衍想起沈葭的确是懂医术的,而且还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他这种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她都有办法解决。 “你的医术是从何习得的?”对于这点,他好好奇很久了。 一个大家闺秀,从小也没有拜师过名医,却精通医术。这一点,着实让人匪夷所思啊。 沈葭微 分段阅读_第 108 章 是恍神。 她心知太子定是会对她的医术起疑,但她也不好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知他。 “是我从小身体不好,母亲为了寻了不少大夫,也就久病成医了。”沈葭坚持她一贯的说法。 在这个世界里,若是有人得知她其实是穿越过来的,会不会将她当成异类。 现在想想,她还确实是有些怀念在现代的日子。那里有她最敬重的爷爷,还有关心她的朋友。 可惜,在现代的她,估计早已成了一抔骨灰。 想着,沈葭的眼里添了分哀戚的神色。 司徒衍亦是没有继续再问。 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愿去bi问。 沈葭也觉察到司徒衍长时间没说话,不由得担心起来。 一般情况下,他要是说话,她还觉得没什么。但他要是不说话,她真的要开始担心了。 “皇兄,那你是同意我随你一同前去衮州吗?”沈葭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其实,她是觉得,太子帮了她挺多的。她能为他做的不多,跟着他过去,既能帮他解忧,亦能关照他的身体,也算是当做回报吧。 司徒衍看着被她被自己吓到的可怜样,倏然笑出声,“孤可以答应你,可是……” “可是什么?”沈葭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兴奋之情。 司徒衍将她上上下下地扫量了一遍,眸里透着耐人寻味的神色。 沈葭看得毛骨悚然,见他看自己的雪峰前,就双手抱胸,见他看自己的眼睛,就捂眼睛,见他看自己的耳朵,又捂住耳朵。 但她只有两只手,没办法将全身都捂住。 司徒衍思忖了一番,觉得让她去也颇为合适。 近日来,高宗皇帝虽对她的印象有所改善,但在高宗皇帝还是很相信那个无稽之谈,对沈葭仍有些偏见。若沈葭真能治衮州的瘟疫,立了功,高宗皇帝就不能再对沈葭说什么。 若沈葭没有办法,那后果也由他负责。 当然,有他在,他不会一事无成地回来。 司徒衍思忖了利与弊之后,长叹一声:“娇娇,你长这么好看,走在外面,的确是太危险了啊。” 沈葭:“……” 于是,在司徒衍的强烈要求下,沈葭裹了束胸带,换上男装。但她换了好几身男装,司徒衍都不满意,不是嫌这套颜色太艳,就是嫌那套太紧,太凸显身段。 到最后,沈葭只能挑一件款式最老土的黑色衣袍,衣袍上无半点纹路和装饰。 望着镜中的自己,沈葭默默地为自己叹息,别人的男装都是帅气雅观的,到了她这,就是如此的寒碜。 罢了,只能等回来后,再穿她的漂亮衣裳。 沈葭匆匆收拾过行李,翌日,她就随司徒衍启程。 至于皇后和女学那边,司徒衍差人去帮她告过假,她不需要担心那些琐事。 太子是隐去真实身份,以朝廷钦差的身份前往衮州,他的车驾也并不奢华,只选了一辆普通的青帷布马车,随行人员和侍卫也不多。 这微服出访的做法,也深得高宗皇帝的心。身为一名储君,确实是有必要去了解民情和各地吏治的。 马车的外观虽是简朴,但硬件设施都不错,减震效果极佳,走了一路,都没让沈葭觉得难受。 从京城到衮州有几日的路程。 到了晚间时,马车就会在沿途的驿馆停下,司徒衍跟沈葭要在驿馆里度过一晚。 这一天晚间,露水滴滴答答地从官道旁的树枝上落下,隐了些微的知了声。 马车距离衮州还有一天的路程时,照常在管道边的一家驿馆门口停下。 随从们下马,前去叩响驿馆的门。 司徒衍带着沈葭从马车上下来,在门口等候。 清脆的敲门声响了一会,掌柜才懒洋洋地披衣过来,打着呵欠,将木门打开。 迎着春日微凉的晚风,掌柜揉了惺忪的睡眼,看了眼司徒衍和沈葭。 两人的衣着虽不华贵,但样貌气质出挑,掌柜一看,就猜出眼前的人该是有来头,忙是换上殷勤的神色。 “客官里面请。方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客官见谅。”掌柜点头哈腰,为他们引路,又喊了店小二出来,为司徒衍一行人端上酒 分段阅读_第 109 章 菜。 司徒衍的面容上虽是挂着浅淡的笑意,但他浑身的气场森冷,透着一股子压迫感和致命的危险感。掌柜努力接近了他几次,到后来终于败退。 掌柜以为这样的男人,八成不会有体贴人的时候。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位跟在那名男子身边的小郎君在步上石阶,不小心被门槛绊到脚,差点要摔倒时,男子竟然迅疾地拉了小郎君的胳膊一把,将他扯到自己的身边。 男子可能是用了点力气,小郎君又撞到他的身侧。 这一幕发生后,小郎君羞答答地别过头,男子则是面露柔色,看上去很是愉悦。 两人的举止,竟然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而他们周围的随从居然都见怪不怪。 掌柜不免开始多想,这位来头不小的男子可能不喜欢女人。 再看那位小郎君,唇红齿白,身材娇小,确实很有可能跟那男子有一腿。 不过么,晋国民风也开放,好男风也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许多达官贵人还明目张胆地跟别人攀比自己家的男宠。 如此想来,掌柜就觉得正常了。 “掌柜的,你愣着做什么?”千寒注意到这掌柜在盯着自家主子看,过去提醒了掌柜一声。 掌柜听了后,立即中断自己的联想,麻溜地转头,“我去厨房看看客官的菜好了没。” 千寒看人走了,也就走开,命其它的随从将马匹签到驿馆外的马棚里。 司徒衍和沈葭进了门,在擦好的食桌前坐下。 驿馆里的伙计过来,将桌子擦得蹭光瓦亮。 沈葭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暗戳戳地看了司徒衍一眼,眼中不无怨怼之色。 这家伙,刚才分明就是故意将她往他身边拽的。 太过分了。 如是想着,等菜上来了,她也没有动筷。 司徒衍却跟没事人一样,别过头,很是诧异,“没有胃口?” 沈葭不看他,自觉地拿起筷子,往自己唇里送了两口米饭和菜肴。 随后,她又将筷子放下。 在桌边伺候的伙计低头,询问道:“小公子,这是什么了?” 沈葭只道:“没什么,我只是水土不服。” 伙计一听,将白布巾搭到肩上,笑嘻嘻地说道:“小公子是还没尝过我们这边的炖马肉。任何水土不服的人,都能吃得下炖马肉。” “炖马肉?”沈葭疑惑地抬睫。 不出一会,伙计将热气腾腾的一只大瓷碗端了过来,呈上了桌。 菜如其名,这真的是一碗马肉而已。马肉被切成大块大块的,经小火煨过之后,炖得酥烂,再在上头淋上酱汁,扫了些葱花,就算大功告成。 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入口后,却是肥而不腻,口感独特。沈葭尝过以后,觉得这道炖马肉,比京城诸多精致的菜肴都还要可口。 只是,她的心里还是有疑问。 “这附近的衮州不是在闹瘟疫么,很缺粮食,特别是肉类么?哪来那么多马肉?” 伙计笑着道:“这衮州的瘟疫不关咱们的事,我们掌柜的自然有门路,几位客官只管好生用膳就成。” 伙计说着,他身后的掌柜却是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隐隐地流露出怒气。 “你小子不踏实干活,尽在这一个劲地胡说!” “我这就去干活。”伙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是灰溜溜地跑走。 掌柜跟司徒衍和沈葭赔礼道歉,“我们店里这新来的小二就喜欢胡说,你们不要信他的。” “当然不会。”沈葭的眉间仍带了温和的笑意,但暗地里,她已加重了握筷的力道。 这满城的百姓缺粮少食,但一家驿馆里,却有不限量的马肉供应,的确是耐人寻味啊。 沈葭边想边看了司徒衍一下,发现司徒衍的眼里也已覆上一层寒霜。 只不过,司徒衍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有眼里的笑意变了味。 待用完饭,一行人又到各自的房间内歇下。 然,夜半时分,沈葭在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外头的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冷兵器相击的声音。 沈葭立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秋叶也推开她的门,跑过来 分段阅读_第 110 章 ,拉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姑娘,驿馆里来了刺客,你先随属下出去。” 沈葭点头,当即披了外裳,穿了鞋,随秋叶跑出去。 驿馆里的场面有些混乱,双方的人马和前来行刺的黑衣人jiāo战到一处,都有人受伤。 “皇兄呢?”沈葭问道。 “太子殿下会召集其他人手过来。”秋叶回道。 表面上看,太子此行带的人不多,但他私下里有带一支身手敏捷的暗卫出来,以防万一。 恰在此时,一阵悦耳的萧音响起。 这萧音即是命令暗卫出动的暗号。 听到萧音的时候,沈葭微蹙眉心,眸中思绪万千。 这吹箫的是何人? 在沈葭的印象里,他们这一行里,好像也就太子会吹箫。 难道太子么? 沈葭记得,当年,她在淮河边,初次听到的好像也是这样的萧音。 早在上回,司徒衍为她吹箫时,她就感觉很熟悉。此刻,又听到类似的萧音时,不免多思考了一会。 第42章 暖床 驿馆里的打斗声不绝于耳,各个不同的身影在半空中飞窜,在壁面上落了一排yin影。驿馆的地面上,分布着横七竖八的各具尸首。 然而,此刻,沈葭的耳里却只听得到那阵萧音。 上一回,太子所奏的萧声有高山流水之态,又有明月清风之意。这回的萧声里,透了股股肃杀之气。 但对节奏和韵律的掌握,都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一时间,脚步也慢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了?”秋叶急急地在沈葭耳边提醒:“有什么事,等我们先到外面再说。” 沈葭回过神来。 她也觉得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匆匆随了秋叶出去。 秋叶持剑,在前方开路,挡下旁侧的刺客,带沈葭杀出重围。 沈葭不是刺客的主要目标,因而,她们算是顺利地逃了出去。 因着那阵萧音,众多候在驿馆四周的暗卫们纷纷跳出,涌入驿馆里。 他们吸引了驿馆内刺客的全部注意力,刺客更没心思理会外头的情景。 沈葭在外面,暂时还是安全的。 站在晚间的冷风里,沈葭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听着耳畔的萧音,她再一次思考方才的问题。 “是皇兄吹的萧吗?”沈葭询问秋叶。 秋叶微颔首,“没错。” 沈葭的杏眸里,漾出一抹别样的情绪,带着深深的疑惑。 因这萧音的确太过熟悉,她很难不去多想。 当年,她虽从未去猜过那位赠她琴谱的公子的身份,但她还是能从萧声里探听出一二。 她感觉他应该是有身份的人,那萧音的杀气太重,做为暗号,招来暗卫是说的过去的。 她感觉自己遇到他时,他应该刚经历过一场杀戮。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直接过问,索xing当做不知道。 在薛仁钺未对她说出真相之前,她也没有怀疑过他不是那个人。因为薛仁钺身为原文男主,确实需要经常面对杀伐之事。 至于后来,由于发生太多其它事,她也未曾仔细想过。 直到今夜…… 太子跟那人有什么关系吗? 沈葭倒抽了口凉气。 她正想着,忽见驿馆的屋檐上多了两道身影。 司徒衍手持一把长剑,白袍翩飞,身材颀长柔韧,在空中与一蒙面的黑衣人缠斗。 黑衣人的身手矫捷,武功似乎也不弱。 空中,寒光凛凛,衣袍“簌簌”声不断地响起,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了许久,挑起朵朵剑花,却始终未分出胜负。 沈葭一抬头,看得心惊肉跳。 须臾,司徒衍占了上风,一剑挑过去后,将黑衣人从屋顶上击下。 黑衣人掉落在地,捂住了胸口。 司徒衍的凤眸里盛满了yin鸷的光,眉宇间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按照他以往的风格,都是会将对手置之死地。这回,当然也不例外。 他没有打算绕过对方,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对方走去。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已是休整过来,恢复了体力。他的眉目一凛,yu要拿剑,进行反击。 沈葭看得心惊胆战。 她想起太子的身体才 分段阅读_第 111 章 刚好转,若是过度地消耗体力,可能不利于他的病情。 就算一时战胜了对方,那往后,他的身体也撑不住。 沈葭让秋叶进去唤人。 继而,她冲司徒衍跑过去,喊道:“太子哥哥!” 少女急促而清甜的声音,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醉人。 司徒衍闻言,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 白皙而俊美的脸上溢出一分忧色,他眯了眼眸,斥责道:“刀剑无眼,你离孤远一些。” “不要……”沈葭却是握住他的手,眸光晶莹,目中流露出哀求之色,“你跟我一起走,不要亲自动手,这些刺客就jiāo给其他人吧。” 那柔软的话语,仿佛一阵清风,能吹拂过他的内心,让他忘却红尘中的诸多困扰。 司徒衍转过头来,眼皮子动了动,狭长的凤眸里涌过丝丝柔情。 而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见司徒衍走神,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已是摸到了地上的长剑。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准备偷袭。 司徒衍觉察到动静,担心他伤到沈葭,打算先将人击退。 沈葭却按住他的手,快他一步,别过头去,一双水波dàng漾的眸子望向了黑衣人。 然后,她轻轻地解开自己的披风,任由披风翩然落地。 黑衣人起初并没有正眼看过她,但对上她容颜的这一刻,他不可抑制地分了神,呼吸仿佛也随之凝固。 今夜,天上只有一轮暗淡的弯月,月色凄迷,只分了少许光晕给大地。 沈葭跑出来的时候,来不及束发,任由长发披散在身后,这全然暴露了她女子的身份。因她方才跑动过快,头发丝亦是有些散乱。她在披风里面穿的还是司徒衍给的那身黑袍。可这一切,却造成了一种反差美,让她仿若从飞天壁画里走出的神女一般,明媚炫目,却又神圣高洁。 暗香幽幽地浮动着,一片朦胧中,少女的小脸莹白,如同一块上等的美玉,而在这美玉上,一双盈盈妙目,如同一颗最明亮的黑宝石,似蕴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 当这双眼睛看向别人的时候,又是清纯魅惑到极致,使人忍不住将所有的一切奉到她面前,情不自禁地臣服在她的裙下,俯瞰她的容色。 黑衣人无法忽视她的美,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许久,以至于他忘了自己要做的事。 其实,他走神也就是瞬间的事。 但是,待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从驿馆里涌出了大量的侍卫,趁他不备之时,直击他的要害。 黑衣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喉间呕出一口鲜血,步步倒退。 好在其他的黑衣人及时地奔了过来,用凌厉的刀法和血肉之躯,杀出一条路,护送他逃出去。 黑衣人逃走后,跑了很长一段距离,等确定后头没人追了,才进了沿路的一处房屋,在里面停下,稍作休整。 “主上,你受伤了?”跟在他身侧的一名亲随见到黑衣人身上的几处剑伤,担忧地说着,也不清楚自己的主子怎么会出现那么大的纰漏。 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地给黑衣人处理上yào,处理伤口。 黑衣人摘下面巾,微点下颌。 他伤得有点重。亲随为他处理伤口时,他的眉间不禁浮起了一道褶皱。 当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清丽的容颜,他的目光又是凌厉了几分。 夜色浓重。 驿馆内,人仰马翻。 千寒和众多侍卫聚集到司徒衍的房间里,商讨着刺客的来历。 沈葭则是静静地坐在一侧,目光在司徒衍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探究。 她还在思索着太子的身份。 “殿下,这批刺客来势汹汹,恐怕早已得知了我们的行踪。我们往后得多加提防才是。”千寒忧心忡忡地说道。 司徒衍保持缄默,示意他说下去。 千寒又列出一长串涉嫌行刺的人员,逐个分析道:“衮州姜州牧是有嫌疑,朝廷的赈灾银两下发后,落到他手里的也有不少,现在,听说朝廷钦差来了,他怕事情败露,起了杀心也是有可能的。但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姜州牧的胆子并没有那么大,刺杀朝廷钦差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刺客来自于容 分段阅读_第 112 章 国。当年,晋国与容国开战,殿下早些年在战场大胜容国,容国众人向来记恨殿下。此次,若是容国人的得到消息,前来行刺,也是有可能的。可那样一来,事情就复杂了……” 司徒衍略是颔首。 “既是得不到确切的结果,就等查清楚后,再来告诉孤。”他命人去追查行刺的人是谁后,锋利的眸光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给孤出去!” 话语里的怒火,显而易见。 太子很少有直接发火的时候,这说明这回的刺客真的招惹到他了。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惹太子不快为好。 众人心神一凛,一个接一个,麻溜地滚了出去。 沈葭一开始也站起身来,也打算走出去,但她看了下司徒衍,又回来坐下。 司徒衍斜睨她,冷沉的声音里透了不悦,“你怎么不走?” 沈葭揉错了下双手,眼神闪了闪,垂睫道:“我留下,为皇兄诊脉。” 她的长发尚是凌乱地散在身后,一双杏眸眨啊眨,湿漉漉的。 觉察到他的目光扫过来,她似乎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一些,再将头垂下。 司徒衍的喉结动了动,只觉她这副可怜样,让人只想去狠狠地欺负一番。 “那你坐过来。”司徒衍居然安分地将手臂伸出来,搁放到桌面上。 沈葭默默地坐过去,颤抖的手指搁放在他的手臂上,查探他的脉象。 “孤的身体还有问题?”司徒衍微眯了凤眸,他盯着她,隐隐地透出危险之意。 沈葭避开了他的目光,自然没有察觉到那分危险。 她只如实道:“还没有大碍,皇兄早些休息,我先回去……” 话未说完,沈葭发现自己的腰上蓦地多了一道力量,双脚悬空。 她整个人已被他腾空抱起。 司徒衍的手掌很大,沈葭的腰肢纤细。在大掌的包裹下,她的腰可以说是不盈一握。 不过三两下,她就被他扔到一侧的床榻上。 她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却见他的身体倾下,整片yin影将她笼罩。 沈葭心里懊悔不跌,这变态太子是不是又发病了?早知道,她刚才就应该早点溜。 “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沈葭的粉拳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在他的胸膛上。 可惜,她这么点力道,对于他来说,就跟挠yǎngyǎng一样。配上她娇滴滴的声音,只会让人想往死里欺负。 “打不过孤,就乖乖来暖床。”月华淡淡地从窗户撒入室内,司徒衍的薄唇轻勾,笑得邪肆。 他由着她捶打了一会,再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两只小手抓住,反剪到头顶。 司徒衍敛去眉间的怒气,侧过身,慵懒地在她身旁斜卧下,一只腿微微曲起。 他颇有耐心地欣赏着她的容颜,从如画般的双眉,到小巧挺立的琼鼻,再到如玫瑰花瓣一般的唇…… 只要一想到,她的模样被那黑衣人看到过,他就有一种想要杀了那人的冲动,眉目间的暴戾神色也掩饰不住。 但是,那人看过的,又岂止是她的脸。 司徒衍的视线渐渐地往下探寻,见到她那被披风裹住的玲珑身躯,又想到,那个陌生男人还看过她的身段。 就算是穿着衣裳也不行。 司徒衍动了怒,直接动手,将沈葭的披风扯去,丢到地上。 沈葭见到他眼里那似要摧残一切的暴风雨,甚是胆寒。 但她又无法从他手里脱身,只能蹬着双腿,表示抗议。 司徒衍瞥见在他身下挣扎不休的小姑娘时,心知小姑娘害怕了,眼里的暴风雨逐渐褪去。 他看到她的脚,将她的鞋袜褪去。 一双雪白的玉足落入他的眼里,圆圆的脚趾头蜷缩着,如贝壳一般,还透出微微的粉,煞是可爱,也极富视觉冲击力。 司徒衍被激起了兴致,腾出一只手,放到了她的玉足上。 他忍不住多揉了两下,像对待一样珍宝,仔细地欣赏起来。 沈葭感觉脚底传来一阵酥麻感,着实令她受不住。 偏生,司徒衍心下又使坏,在她的脚趾上呵了口热气后,手指若有若无地从她的脚底勾过。 沈葭觉得太yǎng,着实承受不来 分段阅读_第 113 章 。 她用力地一踹,挣脱了司徒衍的掌控。 脚得了空,手上也用了劲。沈葭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得到解脱。 她从榻上爬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头跑。 可这时,司徒衍的手再次落在了她的腰间,揪住了她的腰带。 司徒衍轻轻一扯,沈葭的腰带就落了下来,衣袍也跟着松散开来。 沈葭觉得再怎么下去,自己都要被他脱光了。 无耻! 变态! 神经病! 她尖叫了一声,心里大骂着,人却已被他拽回跟前。 “怕了?”司徒衍的姿势慵懒,似乎没用什么力气,将她提了起来,安放到自己的腿上。 沈葭的下袍被推高到腰际。 她以一极其尴尬的姿势坐着,羞红了脸,根本不好意思地正眼看他。 他的体温滚烫,灼烧着她的肌肤,也让她的心肺跟着灼烧起来。 司徒衍覆有薄茧的手摩挲过她如玉般细腻的面庞,晦暗不明的眼神,从她的耳朵扫过来。 再次停留在那嫣红的唇瓣上时,他的眉梢一动,头渐渐地朝她倾下,含住了她的唇。 第43章 攻心 司徒衍的吻,带了一种独占yu。侵略xing亦是十足。 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眼神与她的相对视,让她避之不得。 他的眼中虽是含了淡然的笑意,但对她却并不温柔。 沈葭整个人简直像被置于烈火之上,将她反复炙热,令她挣脱不得。 要说上一次,他是浅尝辄止,那么,这一次,他就是攻城掠池,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美人目中含春水,面带红晕,青丝缠绕在耳畔,别有一番撩人的韵味。 随着她的细碎的呼吸,那连绵的雪丘也变得生动起来。 司徒衍将她的双手反剪到她的背后,与她十指jiāo缠。 如此一来,他亦是能更直观地欣赏到她的美好。 沈葭的两只手如雨后春笋般,嫩生生的,逐渐地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搭在他的肩头。 她的黑色袍子底下,两只纤长的腿不住地摇晃,在他的身侧磨蹭着。 司徒衍猩红了双眼,不免加重了力道,任由自己的心意,在她的唇齿间扫dàng。 他的双手将她的衣袍一点点地解下,露出里面的亵衣。 他的眼神也随之往下探去。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桌上,瓶中的花儿耷拉下了脑袋,枝叶轻点桌面。 窗子是开着的,夜间的风徐徐拂入,轻拍在沈葭的肌肤上。 沈葭感觉到一阵凉意,迷乱的视线复又清晰起来。 眼看着自己大半衣裳都掉落到地面上,她的心中一惊,小手握成拳,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制止了他的继续入侵。 望着他的杏眸里蒙了层水雾,柔弱伶仃,我见犹怜。 司徒衍微怔,手不由得一松。 沈葭趁着这会子功夫,已是从他的身上跳下去。 她拾起地上的衣袍,披到了身上,匆匆地朝外跑去。 门被她急急地拧开,又迅速地摔上,“砰”得一声,发出抗议的声响。 司徒衍看了眼晃来晃去的门,又低头看尚且落在榻边的绣鞋,眼里多了丝暗色。 他摸过唇边残留的痕迹,仰躺到床榻上,以双手为枕,姿态闲适。 睡着硬木板床,看着简陋的天花板,尊贵的太子殿下居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沈葭跑回房间后,心还砰砰直跳。 她都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太子居然袭上了她的唇。 要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他们说不定就…… 沈葭想着,就觉难为情,一个劲地往被窝里钻。 “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秋叶端了一盏铜油灯过来,细心地询问。 秋叶看沈葭一副衣裳不整的模样,唇也是分外红肿,总觉得像被人非礼过。 但是,沈葭又不像很生气的样子。 秋叶有点迷茫。 沈葭本就面红耳赤,脸颊隐在黑暗中时,还没有被人看出来。 此时,被铜油灯一照,绯红的脸色微微显现。 沈葭懊恼地拉高被子,将整张脸都包了进去。 秋叶:“……” 翌日,天光微亮。 沈葭照常起床,穿上男装,束好冠发,来到外头的 分段阅读_第 114 章 马车上。 此次出行,一切从简,马车也只有一辆。 因而,沈葭一路上都是跟司徒衍同乘一车的。 一路上,她嫌无聊,总会找司徒衍说话来解闷。 司徒衍说话本就讨女孩子喜欢,懂得也多,在查看疫情汇报后,也会腾出时间跟她讲话。所以,她觉得这一路上还是很有趣的。 然而,跟往常不同的是,沈葭今天不仅没有跟司徒衍说一句话,坐到马车里后,她也没有看司徒衍一眼。 沈葭将马车的帘子拉起来,沿途的风景就占满了她的视线。 但光看风景未免太过无趣,沈葭只觉这一路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等到下午的时候,一行人才到衮州。 整座城遭受了一场浩劫,路上的行人甚少,街市萧条,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衮州姜州牧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朝廷来的钦差。 司徒衍既是隐姓埋名,姜州牧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规规矩矩地迎他到自己的府里。 时辰已晚,姜州牧跟司徒衍商议过当前的疫情和死亡百姓的人数后,就请了司徒衍和沈葭到正厅用膳。 饭桌上,伙食倒是清淡,可陪伴的人,就是丰富多彩了。 除了姜州牧和自己的夫人之外,桌边还来了个几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 “大人,这几位是小女。”姜州牧向司徒衍把自己的女儿姜一、姜二、姜三、姜四,统统介绍了一遍。 姜一、姜二、姜三在被自己的父亲介绍完后,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害羞地拿绣帕挡住脸。 可司徒衍长得太帅,当真应了那句“濯濯如星月柳”,她们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在场的众人:“……” 姜州牧真是用心良苦啊。 司徒衍如今假扮钦差,来了州牧家,自然是礼貌地跟各位姑娘点头。 然后,他就持筷,开始用膳,动作优雅从容,又是迷花了几位姑娘的眼。 沈葭在一旁看着,心想,这家伙艳福不浅嘛。 出趟远门,都是有这么多美人投怀送抱。 那将来当了皇帝还得了,整个后宫,说不定都塞不下那么多嫔妃了吧。 沈葭想着,不由得偷偷笑出声。 司徒衍意味深长的眼神往她身上一扫,她顿时就将笑意憋回去。 四姐妹中,其它三位比较腼腆,只有姜四xing子最外放。 因而,姜四直接坐到司徒衍旁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大人,我从小在衮州长大,对城里最熟悉。这云阳楼是衮州一景,登上楼顶,能望见整座衮州城。大人在处理完疫情之后,我可以带你去云阳楼一览。” 司徒衍依然微笑,笑容邪气bi人,却带着分疏离。 “哈哈哈……”沈葭却忍不住拍桌,笑出声来,连到嘴的饭菜都吃不下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同样的话,姜四已经重复了四遍。而司徒衍居然面不改色,没有说穿。 姜四为了多跟司徒衍聊天,说了很多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同样的话,只知道身边这位玉树临风的钦差大人回应了自己。 她正在兴头上,忽听沈葭的笑声,难免有点拉不下脸来。 “公子是在笑什么?” 沈葭自然也不好让人家姑娘没脸,只用筷子敲了一下瓷碗的边缘,叹息道:“在笑你们这招待不周啊。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啊,清汤大白菜?水煮油麦菜?要知道,我们京城里,普通百姓吃的都比这好多了,每顿饭还要配美酒。姜州牧府怎好意思用这样的饭菜来招待我们?” 沈葭当前的身份是司徒衍的贴身小吏。州牧府其它人就没有将太多目光放在她身上。 姜四和自己的父亲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位小郎君细皮嫩肉的,一看也确实像讲究吃穿用度的。但他们没想到,小郎君会如此挑剔,不给他们留情面。 “城中闹瘟疫,州牧府里的余粮都拿去救济城中百姓,实在没有佳肴美酒可以招待,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锦衣玉食。还望公子见谅。”姜四仿佛很是为难。 沈葭当然不会信她的话。 在到达州牧府之前,她就知道姜州牧根本不像表面上这般干净。 就连衮州城附近的一家驿馆,都多的 分段阅读_第 115 章 是马肉。堂堂州牧府,怎么可能缺了粮食。 “这样啊。”沈葭发挥了自己的演技,表现出一个纨绔子弟该有的模样,“罢了罢了,既然难以下咽,我就不难为自己了。大不了,我自己去找可以下口的。” 她似是嫌恶地将筷子搁放到桌上,大喇喇地起身离开。 司徒衍见状,眉梢一动。 虽是不发一言,但他眼角的笑意愈发得浓。 待一顿晚膳用罢,人都散去后,姜州牧和姜四留在厅中。 姜四转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父亲,朝廷来的这位大人,看样子,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清廉。从他身边这位小吏就可以看出来了。” 姜州牧的手指顺了顺自己的胡须,另有见解,“人心隔肚皮。为父认为,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让钦差大人站到我们的身边。” 姜四美丽的眸子转了转,“父亲的意思是……” “四儿,你愿意为州牧府做出牺牲吗?”姜州牧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的容貌,在几位姐妹里,是最出众的。” 姜四立刻领会了姜州牧的意思,犹豫了一瞬。 但一想到司徒衍的举止风度,她就充满了向往。 “父亲且放心。女儿有信心,能一举拿下他的心。”姜四拍胸脯保证道:“除非他不喜欢女人。” * 天黑了,沈葭给姜州牧下了套后,由州牧府的仆从带到她的房间。 她将金针带来了衮州,对于瘟疫的大致情况,也有所了解了。 这不仅关系到全城百姓的xing命。于她而言,这亦是一个翻盘的机会。 沈葭将自己关在房里,专心地研究了会瘟疫的起源后,出来散散心。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司徒衍的房门外。 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沈葭想起昨晚在驿馆的一幕,耳朵不由自主染上了绯色。 她想闪人,不去惊扰里头的人。 可旋即,她心头的疑问再次浮上水面。 司徒衍究竟会是当年赠她琴谱的公子吗? 在房外巡逻的千寒看到沈葭,就走了过来。 “公主,你找太子殿下?”千寒望了眼四周,见没有人,就压低声音,悄悄地问。 “我才没有……”沈葭当即矢口否认。 但抬头,看到千寒的脸时,她心想,千寒跟了太子那么久,那应该很了解太子才对。 或许,她能从千寒这边套到一点消息。 “千寒,我问你一个问题。”沈葭神秘兮兮地朝千寒凑过去。 千寒依然是板着一张冰块脸,“公主请说。” 沈葭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兄他有没有很重视的物件,比如琴谱什么的?” 如果太子真是那人的话,当年,他与她互赠琴谱,又足够重视的话,应该还将琴谱留在身边才对。 可还有一种可能,太子根本没将琴谱放在心上,说不定,早给丢了。 若是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再问。 沈葭的心头顿添一抹失落,眼里徒添了一股涩意。 千寒没领会到沈葭的意思。 他显然是往另一层面想了。 想来,公主该是对太子殿下动心了,才会打听这种琐事。 既然太子殿下也对她有点特别,那他不如顺水推舟,把公主推到太子殿下身边好了。 其它的,他不知道。但今早,在驿馆时,他在太子殿下的房里发现了两只绣鞋。 这还是能看出点端倪的。 千寒双手抱胸,肯定道:“有啊。” 沈葭心中一喜,一颗心却又忽上忽下地飘,没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那他将琴谱放在了什么地方?” 她以为太子出门,应该不会将琴谱带在身上。等打听到琴谱被放在什么地方,她回宫后,再去拿来细瞧也是可以的。 千寒的冰块脸上终于挤出了点笑容。 他故意误导沈葭,“实不相瞒,太子殿下将琴谱都放在自己的贴身衣物里,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 贴身衣物?沈葭听了后,有些犯难。 她要如何从司徒衍的贴身衣物里拿到琴谱? 这是个大问题。 倏而,沈葭指了指房门,“皇兄现在在里面吗?” 千寒猛点头,叹息了一声,“太子殿下就要沐浴了……” 分段阅读_第 116 章 沈葭一听,脑海里灵动一动。 太子要沐浴了,那自然要将衣袍脱下来。 这是一个好机会啊。 “有空,我让皇兄给你涨薪。”沈葭拍拍千寒,夸他的小道消息透露得不错。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把掌心给我?”看着沈葭一步步往房门靠,千寒只觉得愈发摸不着头脑。 沈葭则是慢慢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步入房中。 她四处寻找着司徒衍的身影,最终,在一座蜀绣屏风上,看到他颀长的身影。 司徒衍挥退了前来侍奉的婢女,自己解着衣带。 可忽然间,他感觉背后多了一道目光…… 第44章 侍浴 司徒衍在觉察到屏风后面有人后,心生警惕。 他停住动作,微微侧过脸颊,露出完美的侧脸线条。 蜀绣屏风上绣了梅兰竹菊四君子,屏风的面料通透。 州牧府的厢房环境虽比不上皇宫,但跟他们途中下榻的驿馆比起来,还是好上不少的。 房里的浴桶很大,盛满了滚滚的热水。 而房间不大,浴桶上方蒸腾而出的热气,几乎弥漫到了房间各处,令人处在一片茫茫的白雾中。 饶是如此,司徒衍还是在一片朦胧中,隐约地看到那纤柔的身影。 雾气缭绕中,一双毫无点缀的黑色缎面靴落在屏风边上。 那人的下袍被分成了两片,缓缓地扯了上去。 司徒衍的眼眸流露出盎然的笑意,薄唇边扯动起些微的弧度。 他道:“你过来。” 沈葭偷偷摸摸地缩在屏风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让司徒衍发现。 可惜,沈葭等了半天,都没见屏风上多出他的衣袍来。 没想到,他竟然喊她过去。 沈葭思考了一番,觉得他还可能是喊别人。 自己还是不要自乱阵脚。 她干脆装没听见,继续猫着腰,在屏风后等。 等司徒衍将衣物脱下来,挂到屏风上,她就悄悄地将他的衣物取走。 毕竟,贴身衣物这东西太过私密,她也不好意思问他要。 谁知,司徒衍再是道:“州牧大人派你来服侍本官沐浴,你难道就打算在一旁看,要本官亲自动手吗?” 沈葭的手轻颤。 她环顾左右,都没有见到第二个人,也没有听到门外有人过来的声音,只能确定司徒衍喊的就是她。他估计是将她当成州牧府的侍女了。 可恶,就算是做戏也不要这么敬业地做全套吧。 私下的场合,又没人看着。 她以前在东宫都没见过他让侍女伺候着沐浴,怎么一到外面就放飞自我了。 果然啊,男人都是贪图享受的。 沈葭暗自腹诽,再是忐忑不安地从屏风后走出,摸索着,来到他的身边。 她直接不说话,默认自己就是侍浴的侍女。 “帮本官更衣。”男人倾下身,嗓音低沉且沙哑,擦过她的耳窝时,洒下了喷薄而出的热气,惹得沈葭心尖直颤。 沈葭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迷乱的夜晚。 她担心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小手握成拳,本能地想退后几步。 旋即,她又想,既然人都进来了,不能半途而废。 她索xing抬起手,着手去解他的腰封。 等她将他的衣物扒光,他下去沐浴时,她就溜走。 一开始,沈葭没有寻到腰封的扣子所在。 在司徒衍的腰际摸索了许久,她才找到,一点点地解开。 “啪嗒”一声,腰封掉落在地。 沈葭再踮起脚尖,帮司徒衍解外裳。 司徒衍的个子高,她的视线又颇为模糊。因而,她费了点劲,手才够到司徒衍的衣领。 古代的衣袍厚重,脱一件他的外袍,已是费了沈葭好大一番功夫。 她摸了摸酸痛的胳膊,稍作休息。 司徒衍伸开双臂,听到她细微的喘气声,打趣道:“还有一件。” 沈葭:“……” 他倒是懂得享受。 为了达到目的,她忍了。 沈葭再次踮起了脚尖。 司徒衍感觉到她很是吃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的猫儿力气太小了,经不起折腾。 他得回去好好养着。 要不然,以后,真到了榻上…… 司徒衍的眸光暗下去几分 分段阅读_第 117 章 ,危险的星芒在凤眸里闪过。 他低低道:“你下去吧。” 沈葭马上就要脱到里衣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她咬咬牙,将手继续搁放到他里衣的衣领上。 里衣轻薄,贴着他的肌肤。沈葭在不经意间,总会触碰到他的身体。 她边摸边想,看来这太子最近勤于锻炼啊,连八块腹肌都有了。 司徒衍感受到她四处乱摸的小手,慵懒的眉眼里,透了点疑惑。 她对他的身体很感兴趣? 而这时,门外也响起一女子娇媚的声音—— “大人……还在房里吗?” “大人在沐浴,姜四小姐若有事找大人,且等大人出来后再说。” “沐浴?”姜四的话语里,透露出隐隐的兴奋之意,“那没有人伺候着怎么行。我得进去看看。” 千寒的声音则是变得急促,“姜四姑娘请留步……” 这声音直接中断了司徒衍和沈葭各自的联想。 随着姜四脚步声的临近,沈葭的心情愈发紧张,搁放在司徒衍衣袍上的手也打起了哆嗦。 这个姜四来的真不是时候。 等姜四进来,司徒衍估计就会发现她不是侍女了。 可是,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姜四怎么偏要在司徒衍沐浴的时候过来。 难道方才用膳时,她从厅里走开后,司徒衍就跟姜四暗暗定了情? 果然,男人就是信不过。 沈葭心里暗骂着,手下一用劲,粗暴地去司徒衍的里衣拽下来。 司徒衍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般用力,将手搭到她的手上。 两人一拉一扯间,双双跌入了浴桶,浸入热水里。 “砰——” 感觉到房门倏然被人推开,沈葭和司徒衍从浴桶里冒出头来,齐齐对门口那人喝道:“滚出去!” 姜四不顾千寒的阻拦,本是信心满满地推门进来,绕过屏风。 可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她就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浴桶中,那潇洒俊美的贵公子正靠在浴桶边,姿态懒散,一件丝制的里衣半搭在他的身上。里衣和他的发丝都沾了水,给他增添了魅惑的气息,让人窒息。 偏偏,他被那貌若女子的小郎君搂着。 那小郎君怯怯浑身亦是沾了水。明明是泡在热水里,他却浑身打着冷颤,像是冻坏了一样。 姜四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画面。 她看中的男人居然真的喜爱男人! 更令她无法相信的话,那小郎君看上去是主动的,贵公子居然是被压的那方! 千寒倒是松了口气,双手抱剑,悠哉悠哉道:“姜四姑娘,我跟你说过的,让你不要进来……” 姜四立马捂脸跑了。 亏她还穿了轻盈的纱衣,准备来一场极致的诱惑。 姜四跑了后,沈葭也是尖叫一声,彻底地扒了司徒衍的里衣。 她拖着湿哒哒的衣袍从浴桶里爬出来,落荒而逃。 司徒衍则是一脸困惑:她对扒他衣服这事,是有什么执念吗? * 沈葭将司徒衍的里衣带回去后,将它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但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暗兜,更遑论一张琴谱了。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千寒忽悠了,气愤了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躺下睡觉。 等第二天,她醒来后,以吃喝玩乐的名义,要出门溜达。 姜四对她还心存疑虑,就以疫情严重,怕她被感染了为名,亲自陪同她出门。 由于疫情的关系,城里很多铺面都关门了,但也有一些尚是对外开放。 沈葭是客,姜四还得依她的要求,带她去她想去的美食铺成衣铺。 半天过去,沈葭果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都在吃吃喝喝。 姜四跟着她,跟的也乏了。 “姜四姑娘,你记得让人结账。这是我要送给大人的。”不管姜四如何哭穷,沈葭还是挑选了一个最昂贵的玉佩,搁到自己的衣袖里,理直气壮地走出玉器铺子的门。 姜四一想到自己是输给了一个男人,难免气不过。 而她现在还要负责这个男人的开销? 姜四的耐xing再好,眼神也如同淬了du一般,暗瞪了沈葭几眼。 “姜四姑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出门时,沈葭和姜四都戴了个 分段阅读_第 118 章 幂篱,此刻,沈葭挑起幂篱,含笑望着姜四。 她谈起昨日的事,似乎回味无穷,“看你昨天的装扮,也像是去投怀送抱的。可惜啊,大人他只喜欢我。” 姜四竟没有想到,这位小郎君看上去羞涩,实则,脸皮如此之厚,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如事。 沈葭觉察到姜四愤怒的目光,双眸又是盈满了兴致,“要不要我仔细跟你描述一下大人的雄风?” 姜四受不了了,强颜欢笑:“小公子,我府中还有事,得先回去了。你玩够了,记得早些时间回府。” 说罢,她转头就走开,上了马车。 沈葭状似惋惜地追了几步,“姜四姑娘,你真的不听我说,这就走了……” 见姜四的马车渐渐远去,沈葭才停了脚步,眸光诡谲。 她就是要故意支走姜四。 而且,姜府的那些银两也不一定干净,证据多一些,也不嫌多。 “走吧,去绿萝巷。”她转过身子,也上了自己的那辆马车。 绿萝巷才是她今日真正的目的地。 前几日,她翻开了医书,知道了治疗瘟疫的大概方法。 只不过,这方法还需要衮州城内一名du医的配合。 马车行驶了一路,最终,在一狭窄yin暗的巷子里停下。 司徒衍不放心沈葭,将千寒也派了出来。 在千寒和秋叶的护送下,沈葭缓缓地来到巷子里一户人家门前,门上脱了漆,两侧贴了一副几年前的对联。墙面上的苔藓昭示了此地的破败。 门没有关紧。 沈葭敲了一会,见无人应答,试探xing地推门进去。 刚进入庭院,一名衣着褴褛、满头白发的老人却是朝她扑过来。 “哈哈,抓到你了!” 沈葭倒抽了口气,后退了几步。 秋叶和千寒当即拔刀,挡在沈葭的面前。 他们的刀尖对准了老人,老人却从他们身边绕过,去抓了停留在墙面上的一只蝴蝶。 “小东西,叫你不听话。现在有苦头吃了吧,老夫就让你尝一尝新的du汁。”老人自言自语。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拔开瓶塞,将里头黑乎乎的du汁浇到蝴蝶的身上。 没过多久,这只漂亮的蝴蝶也化成了一滩浓稠的血水,从老人的指缝间流出。 老人的衣袍很是宽大。他用衣角揩了揩手指,擦干净血水后,毫不嫌弃地继续穿着这身衣袍。 等转过头,他才注意到家里人来了客人,“你们是谁?” 想必,眼前这位就是du医无算子了。沈葭简单明了地说明了目的,态度礼貌且友好,“老人家,我是为了衮州的疫情来寻你的。” 无算子捋过自己的呼吸,对她说的事,表现得毫不在意,“你找我也没用,老夫是du医,只懂害人,不懂救人。除非……” “除非我懂金针术是吗?”沈葭眄笑道,笑容恰似春日里最绚烂的海棠。 无算子的眼神浑浊,视线不太好。 见到沈葭后,他揉揉眼,走近瞧了几眼,感觉这人怎么看着,跟他记忆里的女子有那么点相似。 只不过,这是个男的。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沈葭的眉梢一扬,眼里皆是自信。 无算子迟疑了一瞬,又盯着沈葭看了几眼,猜想这毛头小子哪来的自信。 他解释道:“金针术出现后,一直为前朝公主所掌控,随着她的仙逝,金针术也早已失传。” 沈葭倒是没听说过此事。金针和医书都是沈夫人jiāo给她的,沈夫人只说,是寺里一位高僧所赠予的。然后,她抓周时摸了金针,沈夫人才将金针和医书jiāo给她。 兴许,沈夫人也不知道前朝公主的事。 “你若不信,大可以来检测。”衮州的疫情要紧,沈葭暂且不去思考那么久远的历史。 “传闻,金针术亦能解百du,不若你下du,我来解du。若我真能靠金针术解你的du,你就答应配合我怎么样?” 无算子也想一探究竟,索xing,应了下来。 金针术不是随便一个人拿到就会用的,那人也必须拥有精湛的医术,才懂得使用金针。 他不相信这个小伙子有那么高超的医术。 他将沈葭等人带到堂内,开 分段阅读_第 119 章 始在自己养的各种小动物身上做试验。 无算子给老鼠下了du,沈葭就在老鼠身上扎金针。 阳光下,细长的金针散发出金闪闪的光芒,亮澄澄的。这无疑是如假包换的金针。 不出一会,老鼠又能活蹦乱跳,在地上跑老跑去了。 接下来,小白兔、母鸡、马等动物都中了无算子下的du,又被沈葭解了du。 无算子惊讶于沈葭的医术,但又有些不确定。 “不行,du下在小动物身上不一定灵验。你得再让一个大活人来试验。” 大活人?沈葭坐在矮旧的木椅上,摸着下巴,视线扫过堂中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千寒的身上。 “千寒,就你了。”沈葭一拍桌案,指定千寒上前。 千寒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不是吧,他就忽悠过公主一次而已,那也是为了她和太子殿下着想啊。 她不能这么记仇啊。 第45章 一吻 千寒yu哭无泪地走上前,接过无算子递给他的一颗du丹。 在沈葭笑眯眯的目光里,他将du丹吞服了下去。 “公……公子,你下针时慢点,属下皮薄……”千寒委屈地说着。 他不怕du,但怕针。 “我有分寸的。”沈葭随口应了声,就在他面前挥舞起金针。 看着那金色耀眼的细针,千寒的du还未发作,已经惨叫出声。 沈葭:“……” 不多时,待沈葭为千寒解了du之后,无算子还在瞪眼看她,浑浊的眼里透着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总可以了吧?”沈葭笑眯眯地看向无算子,“无算子du医,我需要你帮我配一种du.yào。” 无算子的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 他走过去,抓了沈葭的衣袖,声音里带了分急切,“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葭不明白无算子为何会这般激动,只含糊其辞地表示她是朝廷派下来的人。 “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衮州的救治疫情的。” 无算子一听到高宗皇帝,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想听到那个狗皇帝的名字,若不是那狗皇帝,前朝公主就不会香消玉殒,她芳魂也不会至今无处可寻。 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记恨着高宗皇帝。 他本是du医,本来就没有救人的责任,不愿chā手衮州的瘟疫,但眼前的这小伙子横chā一脚,他也没有办法。 罢了罢了,说不定这小子跟前朝公主有缘。 “既然老夫输了,自然是要答应你的条件。” 无算子大袖一甩,掀起破旧的帘子,进里屋配置沈葭所要的du.yào去了。 从无算子那边出来后,沈葭拿着东西,没有急着回州牧府,而是去了距离隔离区最近的一条街巷。 衮州多雨,天色渐晚,天际在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沈葭命秋叶给她打伞,她则从袖中倒出一把折扇,惬意地摇了起来。 片刻过后,街道的尽头出现数道人影。 一把十二骨的素面油纸伞下,一位身着白袍的贵公子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高韬出尘。 伞面上,一排雨帘滚落,滴滴答答落于地。 洁净的白靴沾染到地面上的泥泞,多了些许污垢,却无损他的气度。 司徒衍的眼眸寂寂,见到她后,眸光澹澹,示以优雅的一笑。 他今日前往隔离区观察过瘟疫患者的病情,安抚过百姓后,刚出来。 此刻,他身边跟着的是衮州当地的众多官吏。 看到那么多人,沈葭微怔。 想起这两天的事情,她仍是觉得有些尴尬。 从司徒衍的表情上看,她却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 这家伙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沈葭想起,前阵子,在天凤山庄时,她跟司徒衍打个招呼,他都会脸红。 现在,他都学会主动非礼她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大人。”想着疫情,沈葭还是硬着头皮,朝司徒衍走过去,向他摆出标准的假笑。 当着其他人的面,她伸出手,去勾了勾他的手指。 司徒衍感觉到她的触碰,也回握住她温热的掌心,唇角的笑意更甚。 “诸位,本官有要事,需要先走开。”他心知她有话要 分段阅读_第 120 章 说,对身侧的众多官吏说完,就跟她绕到就近的巷道里。 剩下的众吏在风中凌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传闻,刚到衮州的这位钦差大人有龙阳之好。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啊。 小巷中。 司徒衍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在,才示意沈葭开口。 “皇兄,我发现了,城里的瘟疫是鼠疫,是由一批中了du的老鼠引起的,病源在老鼠身上。而我找到的破解瘟疫的方法,在于以du攻du。我今日找到了无算子du医,已经让他配好了我所需要的duyào,我这边再写下所需的yào材。” 司徒衍微一颔首,“你把单子写好,孤今晚就让人将yào材运过来。” 沈葭也点点头,“等yào材到了,我们就为城里的百姓熬制汤yào。” 说罢,她即是掉头,打算往正厅里。 “别动。”司徒衍忽地将人喊住。 沈葭刚侧过头,却感到鬓边有手指擦过,带着微凉的触感。 “男儿家就要有男儿家的样子。”司徒衍将她的一缕发丝别到她的耳边后,一本正经地说了句话后,双手负在身后,走在了她的前面。 沈葭郁闷地追了上去,瞧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地想,再取笑我,信不信,我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有龙阳之好的事,看以后哪个姑娘还愿意嫁你。 她小跑几步,追上了他的步伐。 这厢,姜州牧府也不太平静。 雨后的芭蕉叶上不断地滚下露珠,墙边的藤蔓垂下,一点点地沾着地上的水珠。 姜四坐在房内,烦躁地摇着团扇。 想起沈葭今日说的话,她就来气。 “四小姐。”府中的小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腰肢喘息道:“老爷来了。” “父亲这么快就回来了?”姜四未免感到纳闷。 她记得姜州牧随不久前才出门,称是有很重要的事,怎么这么就回府了? 姜四正纳闷着,就见姜州牧已是风风火火地过来,撩袍跨过了门槛。 “四儿。”姜州牧的视线落在姜四身上,带了几分诧异,“为父不是让你跟那小子出去,让你看着他的吗?” 姜四叹了声气,如实道:“父亲,不是女儿不愿意跟着他,实在是那小子太过无耻,又不识相。” 姜州牧也不管沈葭对姜四做了什么,导致姜四没了耐心,他只甩袖,长叹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四越发迷惘。 姜州牧回头看了眼府中的丫鬟。 丫鬟得到示意,麻溜地滚出去,将房门带上。 “四儿啊,我刚才出去,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姜州牧见房门紧闭,才对姜四松口,“那钦差大人据说已经掌控了为父以及其它同僚贪下朝廷赈灾款项的事。除了来救治瘟疫之外,他的目的还是将为父正法!” 姜四大吃一惊,旋即,也想通了。 只怕那貌美的小吏也不止是个一无是处的享乐之徒。 她恨恨地咬牙,“好啊,看来那小子说那些话,是故意装给我看的,为的就是将我支开。” “四儿,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姜州牧沉声提醒道:“我们得自救。” “父亲打算跑吗?” “跑?”姜州牧对此表示不屑一顾,“我在衮州数十年,怎么能甘心就这么跑人。既然他们还没有动手,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姜四点头,“女儿明白,父亲打算如何行事?” 姜州牧的眸里迸出狠厉的神色,“我听说,那位小公子其实是御医,已经有了救治疫情的yào方。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再将yào方拿到。若我们能先一步将疫情解决,而钦差大人他们那边声名狼藉,我们的情况就会有利得多。” “好。”姜四咬牙应下。 他们做好了准备后,怕走漏风声,对其它外人是只字未提。 到了晚膳时间,姜州牧一如既往地邀请司徒衍和沈葭两人到厅里用膳。 司徒衍和沈葭一到正厅,沈葭就见到姜州牧和姜夫人,以及姜家四姐妹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大人和小郎君都来了。”姜四照样是四姐妹里最热情的一位,见他们一进来,就热络地招待他们 分段阅读_第 121 章 沈葭扫了眼桌上的伙食。 较之昨日,今日的伙食算是好一些了。 被摆上桌的,除了单调的蔬菜之外,还有一盘烤鸡,烤鸡旁边还配了一碟蘸料。 只是,沈葭发现,姜四的表情有些生硬,看向她时,眼里总是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不自在。 她以为姜四是因为司徒衍的缘故,才会对她心生膈应。 可再看姜州牧,她感觉姜州牧的眼神也不是很对劲。 从他们到州牧府开始,姜州牧就一直保持着话不多也不少的状态。但今晚,姜州牧却比前几日热情一些,时不时地提起有关疫情的进展。 只不过,姜州牧毕竟年长,掩饰得高明一些。 沈葭悄悄地转过头,看了眼司徒衍,对上了司徒衍的眼神。 司徒衍的眼里虽是含笑,却暗藏了凌厉的锋芒。 很显然,他也察觉到了。 “小公子,你前几天说州牧府亏待了你,我心里也一直过意不去。”这时,姜四凑到沈葭的旁边献上殷勤,“这是衮州的特色烤鸡,口感酥滑,佐以五香蘸料,口感会更佳。还希望小郎君不要嫌弃。” 说着,姜四持筷,殷勤地往沈葭碗里夹了一块烤鸡。 沈葭垂睫看去,就见这烤鸡被烤得酥脆,皮上还冒着点点的油光。 她也没谢姜四,就欣然收下。 “姜府算是懂了些待客之道。”沈葭尝了一口后,依然以纨绔子弟的口吻,嫌弃道:“只不过,仅仅一只烤鸡,未免太过寒碜。姜四姑娘,你还是不上道啊。” 姜四的笑容一僵,握筷的动作保持了半天,不知接下去该做何反应。 姜州牧瞧了眼自己的女儿,暗暗皱眉。 但他又笑呵呵地看向司徒衍,长叹了一口气,“不知大人所带来的御医,可否有救治城中疫情的方法了?这城中的瘟疫,一日未好,下官就一日无法安歇。” 司徒衍垂目,淡淡地点头,“已有方法,待明日一早,本官就会让御医带上yào,前往隔离区。” 姜州牧愣了一瞬。 果然,这和他得到的消息一样。 前来衮州的这位大人已在暗中找到了救治瘟疫的方法,却一直在瞒着他。 只怕这位大人,另一个目的就对付他了。 姜州牧的心肝直颤,又偷偷瞥了沈葭几眼。 至于那位小郎君,恐怕就是这位大人带过来的御医之一,只不过,隐瞒了身份,为的就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姜州牧思索着,和姜四对望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 既然别人不放过他,那他不如先下手为强。 “大人,小郎君,这是衮州特色的梅子酒。你既是来了衮州,理当不能错过。”姜四又是热络地为司徒衍和沈葭斟了两杯酒。 司徒衍客气地饮下。 沈葭也乐呵呵地小酌了一杯,喝完,她还给姜四劝酒:“姜四姑娘,你别只顾着劝我,你也喝一杯。” 姜四见两人喝了酒,美眸一眯,假意端起酒杯,送到自己的唇边。 她用衣袖掩了自己喝酒的动作,将杯中的酒悉数倾往身后的地面上。 饭后,沈葭似是醉了,头有些发晕。司徒衍看上去却是正常的。 “小郎君,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房。”姜四的眼波微转,站起身来,主动扶沈葭回房。 姜州牧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眸亦是深了几许。 夜深了,枝头的鸟儿还在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声,知了也躁动地叫唤起来。 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州牧府里传出。 声音来自于州牧府的西侧,那是府中的客房所在地。 府中众人匆匆赶了过去,推入声音的来源地:沈葭的房间。 只见房间里,男子的外袍和女子的衣裙混在一起,散了一地。 再抬头,他们又看到床榻上有两人,正是姜四和那位貌美的小郎君。 姜四全然是一副受了□□的样子,拉着身上的锦被不放。 她里衣的领口松了几颗扣子,像是被人扒开的。 而她身侧,那位小郎君的发冠往一侧歪去,只着了一件里袍。他的睡眼惺忪,小脸上写满了迷茫之色,看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姜州牧和姜夫人赶了过来。 分段阅读_第 122 章 瞧见眼前的情景,姜州牧表现得甚是诧异,“四儿,你这是?” 姜夫人哭哭啼啼地跑过去,搂住自己的女儿,一口一句“心肝儿,你受苦了”的叫。 姜四窝在姜夫人怀里哭了会后,衣裳不整地爬下床榻,开始了她的表演。 “父亲,母亲,女儿对不起你们。女儿已经……”姜四一边抹泪,一边指了身后的小郎君,控诉道:“小郎君,我和父亲视你为客,没想到,你竟会轻薄我。” “岂有此理!”姜州牧似是怒不可遏,也顾不上什么颜面,“小郎君,你毕竟是朝廷里来的人,老夫不敢对你有什么怨言,可事关小女的清白,你还是要给老夫一个jiāo代为好。想必,衮州城的百姓也不希望来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朝廷命官是个骄奢yin逸,强抢民女之徒。” 姜州牧的话一说罢,府中的众人看沈葭的眼神就变了。 想不到这小郎君看着像女子,但举止却是如此得无耻下流,居然在人家府里,直接玷污了人家的千金。 如是想来,他们有了更多的联想。 钦差大人身边的小吏都是这副德行,那钦差大人的品行都能好到哪里去。 怕不是借着赈灾的名头,前来衮州吃喝玩乐的吧。 众人怒:衮州城百姓的xing命,怎么能jiāo给这种人! 姜四觉察到众人的反应,哭得更为卖力。 整个屋子都是乱哄哄的。 沈葭回忆了一番方才的情景,只觉这姜四姑娘真是豁得出去。 她微微一笑,翻身从榻上下来,又不疾不徐地躬身,询问道:“姜四姑娘,你确定是在下毁了你的清白?” 姜四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脸也是红通通的。 她转过眸,瞪向沈葭的眼里,盛满了火光。 “小郎君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 沈葭深吸了一口气,语声里透了些对姜四的怜悯,“我不是羞辱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姜四不解。 沈葭刚想动口,却见司徒衍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夜风吹起披风的一角,让他显得遗世而独立。 这几日,司徒衍对待州牧府的人都还算客气,大家也都以为他的脾气不错。 可此时,大家都觉得自己想错了。 司徒衍眉宇间的暴戾气息若隐若现,眼锋凌厉,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他的唇角捎带了森冷的笑,看向人时,总是会让人望而生怯。 “事实就是,她其实是我的女人。”司徒衍沉沉落声。 进屋后,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放到沈葭的肩上。 然后,他将沈葭头上的发冠摘了下来。 刹那间,如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轻柔地落于她的背后。 沈葭缓缓抬起头,容光摄人,姝色倾城,迷乱了众人的眼。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姜四更是不消多说。 眼前的小郎君既然是女子,那自然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一切都成了她一个人的笑话。 姜四实在受不了这个的打击,抱着衣物跑了出去。 “姜大人,你好自为之。”司徒衍意有所指地对姜州牧说完这番话,就拉了沈葭的手,带她出去。 出门后,司徒衍不解地看了沈葭一眼,询问她有关今晚之事的具体细节。 沈葭耸耸肩,诚实地说道:“姜四姑娘以为我醉倒了,想趁我酒醉之际,拿yào方的。但我早已将yào方送走,她就临时起意,假装被我侮辱了。只不过,她没想到,我是个女的。” 那yào方早就配好了,救治瘟疫的yào也即将煎好,会被人送去隔离棚。 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来迷惑姜州牧的视线罢了。 司徒衍笑了笑。 “州牧府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出去。” 姜州牧得知自己的事情败露,已是鱼死网破,出动府中所有侍卫,yu要截住司徒衍等人的去路。 州牧府中,火光重重,大批的侍卫朝此处涌过来,意yu将人团团围住。 而司徒衍早有防备。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就让人暗中将州牧府包围。 此时,他所带来的人马已悄然跃上墙头,将手中的弓.箭 分段阅读_第 123 章 准了府内的众人。 另外,还有一批暗卫来到司徒衍的身前,抵挡住州牧府的人,为他开路。 因而,司徒衍带沈葭闯出重围时,几乎是一路顺畅。 出门外,司徒衍就将剩下来的事,jiāo给底下的人。 州牧府的外头,已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然,就在他们上马车时,意外发生了。 沈葭刚提起衣袍,踏上车辕,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森冷的目光。 她微侧过头,打探不远处的情景。 只见弦月隐于乌云后,天幕沉沉,州牧府墙边兔起鹘落,夹杂了数道身影。墙边的柏树树冠内,蛰伏着一位黑衣蒙面人。 蒙面人举着一把弓.箭,对准了司徒衍。 “嗖”得一声,几支翎羽箭从弓.弩里被shè出,直奔他们而来。 箭头上冒着蓝光,显然是淬过du的。 沈葭料想到上次在驿馆时所遇到的刺客,猜想这人或许就是上回的刺客。 他们果然不是姜州牧的人。 她的脊背上蹿上一股子寒意,心头微微发颤。 在那翎羽箭袭来时,她推了司徒衍一把,想要将他推远点。 而司徒衍也看到了那箭,在沈葭推他的时候,他的手搭在沈葭左腕上,将沈葭拉到自己身后。 “你给孤到一边去。” 然后,他侧过身,一抬手,打开那支箭。 翎羽箭擦过他的手背后,铿锵坠落到地上,再被沈葭捡起来。 这时,其他的侍卫们见状,分散出一拨人前去追那刺客,另一拨人护送司徒衍和沈葭离开。 车夫行驶的速度急促,马在拼命地奔跑。 沈葭坐在马车上,身子摇摇晃晃。 她扶着马车壁面,抓过司徒衍的手,为他检查起伤势和那支箭上的du。 她仔细瞧了很多遍,确定箭头是有du的。 司徒衍手背上的皮被擦破,du可能会渗入骨血。她需要及时帮他止住du血的扩散才行。 可这种du跟她在du医那边所见的du都不一样,她还不确定是何种du,不敢冒然去解。 “太子哥哥,你感觉如何?” 此du发作的时间,比沈葭想象的还要快上许多。 司徒衍靠在马车内的榻上,唇角还扯动着一丝惨淡的笑意。 “孤还死不了……” 话虽如此,但他的脸色已然转白,唇也渐渐地褪去血色,一缕鲜红的血丝挂在唇角处。 只不过,马车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笼,光线昏暗,她看不真切而已。 “你……你撑着点,我会救你的。”沈葭的心惴惴不安,唯恐剧情的走向还是和原著一样。 沈葭将司徒衍扶好,摆正了姿势。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打算先封了司徒衍的几处xué道,帮他bi出du素。 但是,当务之急,她还是需要验一下此du为何物。 最快的方法就是…… 沈葭绞尽脑汁。 倏然,她的眼眸骤亮。 沈葭捧住司徒衍的脸,唇印了上去,含住他唇角处的du血。 司徒衍的眉心显出一道褶皱,感到一阵眩晕。 可在一片朦胧中,他感觉到唇边多了一片温热的唇瓣,眼前,那少女的神色专注而认真。 第46章 动动 沈葭认真地吮吸着司徒衍唇角边的du血,没有觉察到他眼里的光已变得越来越暗。 当沈葭抬起头,想从du血里分辨出du味时,司徒衍忽地出了声。 “怎么不继续了?”他一挑眉梢,眼里捎带了点兴致。 沈葭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险些将du血给咽下去。 她暗暗地瞪他一眼,心道,这人不是快晕过去了么,怎么又突然醒了过来。 沈葭拍拍胸脯,辨认了一会du血后,吐在痰盂里,再用清水漱了口。 她慢悠悠地坐到他的身边,继续为他施针,用关怀病号的口吻说道:“身为一个合格的病人,你要懂得安静。” 司徒衍貌似很识相地安静下来。 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车轱辘的转动声,以及四周兵刃相接的声音。 他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凤眸,却一直盯着她看,让沈葭感觉有些渗人。 片刻,他似是以好学的口吻问道:“那么,请问沈大夫,孤的病,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沈葭的眼 分段阅读_第 124 章 眸跃动着狡黠的光,她歪过头,呆望着他,似是惋惜地叹道:“你中了世间剧du,du已渗入骨血,再无yào石可医。” 司徒衍听后,面上竟流露出委屈之意。 苍白的脸色和唇色,非但无损他的形象,反而为他增添了分病态的美感。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良心。孤舍命救了,你没有以身相许也就算了,还在这种时候咒孤。” 沈葭:“……” 以身相许是古代通用的潜规则吗? 你们这里的人,说话真不含蓄。 司徒衍见她陷入深思,又拢了眉心,轻声道:“孤甚疼。” 沈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中纳闷,她已经施完针了,不至于下手太重,让他疼了啊。 太子的皮,这么薄的么? “哪里疼?” “都疼。”司徒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白皙的脸上透出了些许诱惑,“你若是像刚才那样亲孤,孤就不疼了。” 沈葭更是无语。 她刚才,明明是在办正事好不好,他竟拥有如此优秀的联想力。 沈葭干脆当没听到,背过身,不去看他。 司徒衍也没出声,只委委屈屈地半躺着,等她来临幸。 沈葭坐了会,想想身边的小可怜,又觉得不忍心。 回过头,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司徒衍一会。 你好歹是一国太子,将来的帝王诶,怎么能怕疼! 罢了,就当她是关爱病号吧。 “我亲你一下,你真的不会疼了?”沈葭试探着问道。 即使是黑暗的车厢中,那清澈的眼瞳亦是倒映出明净的眼波,如冰凉的月色,沁入司徒衍的心底。 司徒衍不答,只继续看她,一双凤眸里,水光潋滟,与她相对视时,那水光就会现出些微的波动。 沈葭看着,心有不忍,缓缓地落下自己的唇。 两唇相贴的一瞬,两人的心皆是一颤。 沈葭心里似有什么东西皲裂开,如心生的树苗般,在渐渐地萌芽,不受她的控制。 而司徒衍心里滋生了愈为强烈的占有yu,眸色晦暗了几分。 黑沉沉的夜色掩去了他的神情。 “你动一下。”沙哑的声音,低且轻,在车厢里缓缓弥散。 沈葭怔了片刻,脸颊不知不觉染上红晕。 她尝试着伸出丁香小舌,去撬开他的牙齿,慢慢地爬行。 司徒衍感受到她唇上的那一丝清甜,眼角处dàng开的笑意,恰似迷人的月晕。 他心道,这丫头被他一个人骗就好了,不要再被其它男人骗走了。 当然,他也怕吓怕这只快到嘴的兔儿,这回,安安分分,没有反客为主。 沈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只感觉自己亲他一下,他就真的不喊疼,也是神奇。 待时间到了后,她慢慢地收了扎在他身上的金针,不忘嘱咐道:“你乖乖的。” 司徒衍:这句话不是该由他说的么?怎么感觉地位反了反? “结合yào浴,你的du素能更快地被bi出来,你记得每天晚上都去泡一遍。在这期间,我会进去,给你施针,助你将du彻底地bi出体内。你估计得忍受很多天的疼痛。”沈葭下着医嘱,将金针放回布袋里。 “你的意思是说,孤泡yào浴的时候,你都会来扎针吗?”司徒衍问的一本正经,好像只是单纯地询问。 沈葭自然也不能让想自己想歪,也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啊。” 司徒衍:那你只管来扎针吧,疼就疼点。 顾虑到司徒衍的身体,沈葭也没有再跟他多说话,又自己一个人拉下马车车帘,看了半天夜间风景。 马车到了一处客栈前停下,几名侍卫立即跑来,拥着司徒衍下来。 这一带都已被他们的人包围起来,刺客无法进入,是属于非常安全的地带。 沈葭没有急着回客房休息,而是在客栈楼下坐了会,单手托腮,翻看着自己携带来的那本医书。 她记得,司徒衍体内残留着之前的du,还没有痊愈,希望这两种du不要遇到一起才好。 她回味着du血里的味道,试图从医书上寻到答案。 偶尔,她还会摸一下自己的唇,回想在bi仄马车内的举止。 秋叶从外面进来,跨入门槛,在 分段阅读_第 125 章 她的身边站了许久。 见沈葭一直都是处在发呆状态中,秋叶没敢开口,只端着手里一碗漆黑的汤yào,静静地伫立着。 沈葭是嗅到yào汁的气味后,才回了神思。 秋叶看沈葭抬眸望她,才将汤yào递过去。 “公主,这是熬制好的汤yào,你看有没有问题。” 沈葭轻点头,接过碗后,观察着浓稠的汤yào,问道:“服了yào的那几位病人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吗?” 为了检验yào效,yào煎出来后,并没有马上被送到重疫区,直接让人所有瘟疫患者服下,而是先找了几位病人,让他们先试一遍这个yào。 沈葭继续问道:“那服yào一个时辰后,那几位病人的情况都如何?” 秋叶回忆了一番,一一说给沈葭听。 沈葭听后,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道:“明日,我亲自过去重疫区,给病人送yào。” 以防万一,她还是亲自在场看着,才稳妥些。 送yào的过程颇为顺利。很快的,衮州这边的疫情就开始逐步好转。 由于司徒衍身体的关系,他们必须得提早回京。 即使如此,在临走之前,司徒衍还主动带沈葭前往衮州的街市转了转。 沈葭穿到古代后,所生活的空间除了侯府后宅,就是皇宫,迦蓝寺。民间的街市,她去的不多。 因而,到了衮州的街市上,她活蹦乱跳的,东看西看,像对什么都好奇。 司徒衍这回倒是没要求她必须穿男子的衣袍。 她想穿回女装,他也允许了,只不过,她得戴着幂篱才行。 沈葭到了一处摊子前,停下脚步,挑来挑去,拿起一根珠钗,问司徒衍的意见:“你看这珠钗好不好看?” 此时的她,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就像一只百灵鸟,终于释放出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天xing。 她手里拿着的发簪,是由银打造的,簪尾处嵌了一个雕刻而成的银天鹅,优雅动人。 司徒衍看了两眼,双手负在身后,嫌弃道:“脖子总是伸那么长,确实挺像你的。” 沈葭无语将发簪放了回去,带他走到隔壁卖面具的摊上,随手拿起一个面具,“这个跟你也挺配的。” 这是一个昆仑奴的面具,确实有点吓人。 司徒衍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沉下,不发一言。 沈葭以为他生气了,忙是道:“好好好,我不买了,你先上马车去,真怕风一吹,你就被刮跑了。” “你放心,至少欺负你的力气,还是有的。”司徒衍的笑容彻底没了,他转过头,对身旁的侍卫吩咐了几声,让侍卫将沈葭看中的东西都买下。 沈葭不太理解司徒衍方才会跟一个面具过不去,就去问了千寒。 千寒长长地叹息:“公主,你有所不知啊。太子殿下当年曾与人相约在上元灯会上相见,就是想要戴昆仑奴的面具去的。只可惜……” 后面的话,他不用说,沈葭也听懂了。 若是从前,沈葭听了这些话,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可自从那天,她听到那阵萧音后,不免在各方面都多想了些。 沈葭疑惑着,追上了司徒衍的步伐,与他并排走在一起。 清风徐来,树影微晃,日光映照着这一对璧人的身影。街市上,人头攒动,可他们两个太显眼,很容易被目光捕捉到。 在不远处,一位锦衣公子也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主子,晋国的太子好像没什么大碍。”跟在锦衣公子身边的一位下属说道。 锦衣公子站在街上的人群里,观察着司徒衍和沈葭。 只见男子白衣生姿,如行走在云端的谪仙,女子红衣翩跹,脚上着了软底的白绣鞋,若世间最美好的魅灵。 两人走在一块,的确是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du是我们的太后亲自给的,应该不会有问题。”锦衣公子道。 下属又道“那位姑娘,好像就懂金针术。” “太后说过,此du,乃金针术都无法消解。”锦衣公子默了默,再道:“只不过,这世上,我也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人懂得金针术。” “莫非太后让你来晋国找的人,就是这位姑娘?” 锦衣公子盯着沈葭看了几眼,又摇摇头 分段阅读_第 126 章 这位姑娘既是与晋国的太子在一起,旁边的侍卫对她也很是尊重。那她不是晋国皇室中人,至少也是出身于王侯贵胄之家。 她应该不是他们国家太后所要寻到的人。 * 司徒衍带沈葭回了京城,入了皇宫之后,就去跟高宗皇帝皇帝禀明衮州之事。 沈葭回府见过沈乐安之后,记挂着司徒衍的身体,也打算照常回东宫。 离开侯府前,沈葭对沈乐安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服yào。 沈乐安抓着她的衣袖,脑袋晃来晃去,圆溜溜的眼睛灵活地眨动着。 “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仅每天都会服yào,还努力地温习功课哦。你下回来的时候,记得奖励我糖葫芦就行啦。” 沈葭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沈葭再抬首,瞧了眼站在一旁的月姨娘。 月姨娘觉察到她的视线,走了过来,让下人将几身衣裳jiāo给沈葭。 “公主,我知道你在宫里吃喝不愁,但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望你别嫌弃。”月姨娘想了想,也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只能自己去选了布料,亲自制了衣裙来。 衣裳是被整齐叠好的。 “月姨娘客气了。”沈葭令身边的婢女将衣裳收好。 沈葭随意地瞥了一眼,发现衣裙的色彩搭配很舒服,衣领处的设计也挺别致的,可见月姨娘还是花了心思。 这段时间以来,她仔细地去了解过月姨娘这个人,觉得月姨娘虽是一心想要往上爬,但本质不坏,对沈乐安也颇为关照。 “乐安他,还要麻烦月姨娘你多照顾。”沈葭和煦地笑道。 “公主不说,我也是知道。”月姨娘讪讪地笑了两下。 她早就被张氏害得不能有孩子了,将沈乐安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也好。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这么做,对自己都是有好处的。 两人正说着,却见张氏在婢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见月姨娘和沈葭如此热络,张氏瞅了眼那被包好的衣裳,yin阳怪气地对月姨娘冷嘲一句:“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什么东西都能往外送,也不看看对方的身份。侯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张氏真是厌恶这个月姨娘。近段时间以来,武安侯每晚留宿在月姨娘的院里,被这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差点将她气个半死。 张氏的优越感是很强烈的。她觉得自己祖上也是簪缨世家,只是到了父辈那一代,家道中落,她才不得已去当了别人的丫鬟。她跟月姨娘这种下等人不一样。 但她这句话也是一语双关的,其他人何尝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月姨娘没有表现出恼怒的样子,只是柔和地笑道:“夫人,今时不同往日,你可切莫在公主面前说这番话。” 张氏对沈葭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是个被高宗皇帝讨厌的人。 这些日子,她闭门不出,也没怎么和武安侯说话,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可是说错了?”张氏不屑地侧过头,抬高了下颚,“我只是在训斥府中你这种不听话的妾室,跟公主有什么关系。” 沈葭懒得丢给张氏眼神,只丢了个眼神给秋叶。 秋叶是能动手就不动口的类型。 她直接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张氏的胳膊上,反手就是一拧。 张氏痛呼一声,抚摸过自己的手臂,眼睛都瞪圆了。 她刚想对秋叶说“你怎么敢对我动手”的时候,月姨娘又是幽幽地开口:“夫人啊,公主随太子殿下前往衮州救治瘟疫有功,令龙颜大悦。陛下还因此亲自嘉奖了公主,望你知晓。”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丫头哪来的能耐,竟然得了高宗皇帝的嘉奖?她的湘儿怎么办? 张氏努力地追着沈葭的身影出去。 而沈葭已然带着秋叶走出去,踏上停在门口那辆华丽的马车上,不再对她做任何理会。 * 汉白玉石阶拔地而起,轻而薄的帘帐摇曳,掩映了一室的奢靡。 身着宫装的宫人们行色匆匆,忙活着各自的事务。 倏而,待一道衣袂飘飘,纤柔曼妙的身影临近,宫人们的脚尖一转,齐齐正过身子,对那女子恭敬行 分段阅读_第 127 章 礼。 “参见公主。” 其中一名宫人躬身上前,恭敬地献上一个锦盒,“公主,这是千寒大人让奴才jiāo给你的。” 沈葭打开锦盒,见到里面躺着她在衮州街市上所相中的那根天鹅珠钗。 雪白的腕子僵到半空,底是谁送的,她心中也有数。 “将它送到我寝殿里去吧。” 沈葭顿住脚步,清丽的脸蛋上,多了几分凝重。 “皇兄的yào浴都备下了吗?” 宫人回道:“回公主,yào浴已经按你的吩咐备好,太子殿下也已经过去泡yào浴了。” 沈葭轻点下颌,思忖片刻,即是道:“我去看看。” 回京以后,司徒衍还是继续去为高宗皇帝处理政务,没有让高宗皇帝看出异样。高宗皇帝自然也不知道他受伤的事。 但沈葭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她往浴殿走去。 而在与一名宫婢擦身而过时,那宫婢不小心撞到了她,手里捧着的檀木盒也掉到了地上。 沈葭垂目,见这盒子倒是精巧,上头还缀着几颗五彩的宝石。 里面掉出的一张纸片,被烧焦了一半,颇像她曾在天凤山庄见过的那张琴谱。 琴谱?沈葭心中念着,面上起了疑色。 她对弯腰拾纸的宫女说道:“把它拿给我。” 第47章 琴谱 “把纸给我。”沈葭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声音里隐隐地含了一丝迫切。 那宫婢不知他为何这般焦虑,拾起纸片,战战兢兢地将纸片jiāo到沈葭的手里。 看着那张纸片,沈葭的笑容逐渐地散去,流转的眼波里,竟是多了几分惶恐之色。 她攥紧手心,深吸了几口气。 须臾,她才将纸片接过。 等翻过纸片背面翻过,沈葭见到正面后,不免愕然。 “这琴谱是被烧过?”沈葭向那宫婢询问。 只见琴谱上是黑乎乎的一片,边缘线参差不齐,原先的字符都已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认得那只是音符而已,这显然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薄薄的一张纸,放在手心,像是随时都会化成灰烬。 沈葭仔细辨认,但她看了一会,却还是败退了。 宫婢回话:“奴婢听说,这琴谱曾被太子殿下烧过一次。后来,殿下在书房,将它拿出来后,放在桌案上,一时忘了放回去。一只老鼠闯入书房,不小心扑翻了烛台。这琴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沈葭有点头疼,揣着琴谱,一时不知所措。 “公主,能将琴谱jiāo还给奴婢了吗?”那宫婢怯生生地说道:“要不然,太子殿下就要发火了。” 若不是今日的天气好,东宫的内侍们去将书房的书搬到外头去晒,她担心在一片混乱中,琴谱会遭破坏,也不会将这琴谱暂先拿走。 沈葭很少见到太子真发火的时候。 而且,这琴谱都烧焦了,太子还格外重视。 这是不是说明,琴谱对于太子来说,还挺重要? 沈葭的眼眸骤然腾起几抹亮色,整个人又有了精神。 她琴谱还给了那宫婢,又问道:“这琴谱既是由你看守,那你知道琴谱上面写的是什么曲子吗?” 当年,她与那位公子互有往来的几支曲子,她都尚有印象。那几支曲子,都算是独创曲。东宫的婢女经过层层筛选,大多也都是通晓文墨的。若是这宫婢能回忆起曲子,倒也可以。 然而,那宫婢也只是摇头道:“太子殿下从不让奴婢看他的东西,只让奴婢好生看着。” 沈葭又陷于失落的情绪里。 她转过头,微微地叹了口气,却听那宫婢又说道:“公主或许可以去问皇后娘娘。” “母后?” 宫婢解释道:“奴婢只是猜的。奴婢记得,有一回,在除夕家宴上,太子殿下曾为皇后奏过一支曲子。据他说,这支曲子对他很特别。太子殿下很少会有这么说的时候,所以,奴婢猜想,那支曲子可能就是琴谱上那支。” “我明白了。”沈葭柔声应下。 她的小手捏住了衣袖,心忽上忽下地飘,杏眸中,漾起一圈圈涟漪,层层dàng开。 “公主……”秋叶也不太明白沈葭为何如此在乎那琴谱,只是,见沈葭的脸色不对劲,就好奇地走过来 分段阅读_第 128 章 。 “我要去一趟母后那边。”沈葭提气道。 沈葭整理了一番衣着,即是往皇后的宫里去了。 到了皇后所居住的宫殿门口,她缓缓地下了轿撵。 这日,皇后这边,门庭倒是热闹。 她来的时候,门口已是停了另外的轿撵。 沈葭让人通报以后,随一名内侍进去。 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花木扶疏的庭院,沈葭到了殿内。 皇后宫里的布局颇为大气,但许是皇后本人不喜欢热闹的原因,一些装饰都显得古朴素净。 沈葭的前脚刚踏入殿中,视线却是在无意中,瞥见几个熟悉的人影。 司徒闻乐身为皇后的亲生女儿,时常在皇后身边转悠倒是正常。 但是,薛仁钺和他妻子赵欢儿居然也在。 皇后即使清楚沈葭和薛仁钺的关系,在这种场合,也要客套地介绍一遍。 “葭儿,这是你的六皇兄和六皇嫂。” 跟沈葭介绍完六皇子夫fu,皇后又向六皇子夫fu介绍了沈葭。 沈葭欣然点头,似是诧异地看过去,再客气地点了下颌,“见过六皇子殿下。” 她的心里颇有感慨,上一回,相见时,薛仁钺好像还在犹豫,要不要认回自己的身份。 没想到,等她从衮州回来,薛仁钺就已是六皇子了。 此时,已贵为皇子的薛仁钺着了一袭鸦色的直裰衣袍,白玉簪冠,风度翩翩,贵不可言。 “见过孝敏公主。”薛仁钺的言行举止依然儒雅。 只不过,在听到沈葭的话时,他的眼里有一抹不快之意。 他认了亲以后,先是带赵欢儿来给皇后请安,高宗皇帝还未曾对外公开过他的身份。 他以为沈葭至少会好奇,表现一下疑惑,可她看起来,好像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沈葭确实不太关心薛仁钺到底是怎么成为六皇子的。 她现在急切地希望薛仁钺他们快走,她好问皇后有关琴谱的事情。 到后来,皇后才主动跟沈葭感慨道:“说来也是世事无常。本宫也没有想到,原来文武双全的左侍郎大人,竟是陛下的民间遗珠。六皇子当真是才华横溢,此次,南方的水患得到治理,他可谓是功不可没。陛下能认回这般出众的孩子,也是上天所给予的福分。” 从皇后的一番叙述里,沈葭算是清楚了。 薛仁钺从南方治水回来后,得到高宗皇帝的嘉奖。就是在这个期间,他拿出了自己的信物,将他抚养长大的仆fu也入了宫,向高宗皇帝说出了薛仁钺的身世。高宗皇帝见了信物,听了那仆fu一席话,又跟薛仁钺滴血认了亲,终于确定这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高宗皇帝认回儿子后,也只是告知了皇后和太后等人,他打算挑选一个吉日,再昭告天下。 至于薛仁钺生母的事情,皇后则是略过,没有再提起。 沈葭只知道,薛仁钺三岁以前,还是长在皇宫的。三岁以后,他才因故流落到民间。 毕竟有原书男主光环在,薛仁钺的认亲之路,竟是如此顺利。 “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们兄妹,也要互相关照才是。”皇后说罢,又是乐呵呵地笑道。 薛仁钺幽幽的眼眸,扫过沈葭的脸颊后,出言道:“儿臣自当尽心关照葭儿。” 沈葭垂下眼睫,也淡淡地回应,“葭儿也始终会视六皇兄和六皇嫂为亲兄嫂。” 薛仁钺缄默不言,眸色深了几许。 他身旁的娇妻则是如释重负。 从沈葭进来开始,赵欢儿就提心吊胆,对沈葭也保持了敌意。如今,听了沈葭这番话,赵欢儿才算松了口气。 过不了多久,薛仁钺就带着赵欢儿走了。 皇后宫里没了其他人,顿时显得清净多了。 皇后却倏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已消逝不见。 “母后为何叹气?”沈葭稍感疑惑。 她的手还紧握住自己的衣袖,寻思着,该如何向皇后开口。 皇后只是叹:“见了六皇子,本宫才意识到,世事变化万千。这宫里一代新人换旧人,倒是从未变过。” 沈葭听后,安慰道:“母后,不管怎么变,你都是永远的六宫之主。这一点,也是完全不变的。” 分段阅读_第 129 章 后坐在主位上,视线从旁侧绿植上转移到沈葭身上,端庄地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说吧,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请求?” 沈葭“呀”得一声,感叹了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后的眼睛。” “本宫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有什么是看不出来的。”皇后又笑:“你一进来,本宫就注意到了,你的眼神很迫切,跟本宫和六皇子说话时,也心不在焉的。” 沈葭心道,皇后虽看起来不争不抢,但也是个通透的人。 她眼波眄转,小心翼翼地上前,在皇后耳边细声细气地说:“儿臣曾听皇兄奏过一支曲子,对那曲子很有兴致。可儿臣磨了皇兄很久,皇兄却始终不肯教我。儿臣脑子不太好使,不太能记得住具体的琴谱和调子。后来,听人说,皇兄曾在除夕家宴上,为母后奏过同样的曲子。不知母后可还记得那琴音的调子?” “你皇兄怎么又弹奏了那支曲子?”皇后似是讶然,徐徐道:“时隔已久,本宫也记不太清,只记得那曲子名为清平调,还是月光曲什么的。那孩子越大,xing子越是古怪,专门喜欢生僻的东西。” 沈葭听到那两首曲名时,一双眸子愈发得晶莹剔透,其中,有碎光在忽闪忽闪的。 “母后,儿臣对琴箫之音,也算是略通一二。这两支曲名,儿臣曾从一位琴艺大师那里,听说过。”沈葭按捺住激动的心绪,“不若儿臣奏一遍这两支曲子,母后听一听,看是不是皇兄所弹奏的曲子?” 皇后的神情如常,倒没有对沈葭的话表现出质疑。 “也好。” 话落,皇后即是命人去取一把古琴来。 待一把七弦古琴被取来,安放好之后,沈葭从容地在古琴前坐下。 她屏息提起,回忆了一遍月光曲的内容,细指开始在琴弦上游走。 月光曲是她当时结合钢琴的曲调,所谱的曲子。她让人转jiāo给那位公子后,那位公子又亲自修改过曲谱。 在这个世上,这支曲子的确是属于独一无二的。 琴音悠扬和缓,如林间的清泉般,沁人心脾。皇后不由自主地阖上眼睛,感受这分静谧与惬意。 随后,似有柔和的月光,越过田间,透过窗牖,落入溢出金光的地砖上和翩翩起舞的帷幔上,安抚着即将要入睡的人儿。 “葭儿,你继续。”皇后应该是回忆起什么来,眉头微皱。 沈葭有条不紊地继续弹奏,边弹边关注皇后的反应。 “是了。”倏然,皇后睁开了眼,眼里似是绽出了光辉。 沈葭的心蓦然一沉。 原来,太子竟真是那位公子。 即使她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但得知真相的时候,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时间,她坐在古琴前,手指还停留在琴弦上,半天都未曾收回,指尖稍带着微微的颤意。 沈葭心中波澜万千,纤长的羽睫在一上一下地扑闪。 皇后注意到沈葭神情上的异样,微微怔然。 顷刻后,皇后端正了容色,示意沈葭过去,“葭儿,你既是提起了这支曲子。本宫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沈葭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等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出来,皇后在唤她。 她站起来,小步地朝皇后走过去。 因着有心事,她的步子不稳,神态亦是不太自然。 不过,沈葭及时调整过来,尽量不让皇后看出她异常。 “喜竹,你去将本宫的飘花镯取来。”皇后整理了一番衣裳上的褶皱,坐直了身子,拉过沈葭的手腕,夸道:“你的手很好看,本宫有只珍藏了多年的飘花镯要送给你。” 沈葭不明白皇后为何要忽然送她玉镯,刚想婉言谢下,却见皇后眸里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葭儿,本宫记得上回跟你说过,太子确实该娶妻了。身为一国储君,娶太子妃之事的确耽误不得。你要记住他是你的皇兄,希望你能上点心,劝劝他,让他早日敲定此事。” 皇后将一只飘花带紫的手镯套到了沈葭的手上,再是道:“本宫这里倒是有不少合适的人选,张国公府的张轻筠,还有李丞相府的李清澜,本宫瞧着就很不错。你回头也记得跟你皇兄 分段阅读_第 130 章 提一提。” 皇后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席话,沈葭却是打了个激灵。 那玉镯水头极佳,上头透出条条紫色彩带,美丽却华贵,戴在她腕上时,却是无比地沉重。 沈葭的心亦是沉甸甸的。 她看得出来,皇后先是赠了她玉镯,又对她说了这些话,无非是在敲打她,让她跟太子保持距离。 沈葭思量一番,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而是用敬畏的语气回道:“母后,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你先回去吧。”皇后在沈葭的手背上,轻拍了三下。 待沈葭走后,皇后独自一人在软榻上侧躺下。她躺了许久,一双眼睛只看着绿植发呆。 司徒闻乐见状,令宫人点上安神的熏香,然后,她取了条绯色的薄被来,盖到皇后的身上。 掖好背角后,司徒闻乐终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母后,你为何让葭葭去劝皇兄,皇兄连你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会听葭葭的?” 皇后的唇角扯动过笑意,“你不明白,毕竟他们还是兄妹。有些时候,本宫说的,太子不一定听,但她说的,就未必了。” 司徒闻乐还是听不明白,默默地闭了嘴。 皇后则是继续喃喃念道:“他们也只能是兄妹……” 想起当年除夕家宴,意气风发的少年太子还未曾受伤。他奏起那支曲子来,平日里,桀骜的气息倏然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突兀的柔情。 她问太子,那支曲子是出自谁的手。 太子只是怅然一笑,称是一位友人所赠。 当时,她只道是寻常,以为太子总是会有收敛的一面。 如今想来,她当时只是不明白儿子的心事罢了。 * 沈葭从皇后宫里回来,只过问了一遍太子的情况后,就埋头在自己寝殿里。 春日里,潮气重,沈葭便是令人开了窗子。如此一来,满院的花香随着春风,和着温暖的日光,被送入了室内。 沈葭坐在案前,嗅着清香,开始习字画画。 但是,她的心思也没在这上面,只百无聊赖地涂涂改改。写完一张,她又将纸揉成一团,丢至一旁。 不多时,殿门似是被人推开,帘幔轻轻晃dàng,一阵脚步声清晰可闻。 满室的花香内,添了淡淡的龙涎香气味。 沈葭握笔的手微顿,没有抬头。 “你在画什么?”沉沉的声音落于她的耳畔。 沈葭握笔的动作一顿,依然没有抬头。 半晌,几个字才从她的唇间溢出。 “乌龟王八。” 司徒衍的眉头微动,“孤觉得这王八甚好,就是还缺点什么。” 他走到她的身后,直接将她从背后环住。他握住她的手,cāo纵着她的画笔,在画作上随意地添了几笔。 沈葭画的是一只乌龟,他倒好,直接在乌龟的加了一对翅膀。 “你……”沈葭一转眸,就瞥见了司徒衍的脸。 而司徒衍就在她身侧坐下,偏偏,还挨得很近。 “你不是说,要来为孤施针的?孤今日都泡完yào浴了,怎么都不见你过来?” 沈葭紧握住画笔,心跳骤急。 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面对颊侧那炙热的呼吸,她轻咬住唇瓣,侧过脸。 沈葭的眼睫上染上一团雾气,继而,雾气弥漫至她的眼眸处,让她的眸里浸满了酸涩的水汽。 想起今日之事,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司徒衍自然是对她的反常之举感到不解。 凑近一瞧,他才看到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7785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yè]的小天使: 什筎 6瓶;权权的小迷妹 5瓶; 第48章 真萌 司徒衍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脸上挂着的笑意,倏然一僵。 一只手伸出去,本想搭在她的肩上,但又顿在半空中。 实际上,司徒衍素来不会安慰人。 但是,他的宝贝好像很伤心。 “谁欺负你了?”司徒衍觉得,有必要让人去找欺负她的人好好“沟通”一番。 沈葭赶忙用手指揩了揩眼角。 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异样,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嗓。 “是你。”沈葭不敢与他 分段阅读_第 131 章 对视,避开了他的视线。 “孤做了什么?”司徒衍更觉郁闷。 沈葭的手指了桌上的画纸,嗔道:“你坏了我的画。” 司徒衍:“……” 他怎么感觉,她画的也很敷衍。 想了半天,司徒衍才挥挥衣袖,“罢了,孤改日多画几只王八,给你当赔礼。” 见沈葭仍然没有看他,他以为她还在气恼,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沈葭顿了一会,才道:“我想要回侯府住上一段时间,多陪陪我弟弟。” 宫规森严,自从她从衮州回来,她还没有出去过。 在得知那真相后,她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司徒衍,觉得自己还是出去冷静一下为好。 司徒衍一开始是担心她出去会遇到危险,但他一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还是让她出去待几天比较合适。 “你拿这块令牌出去。过几天,你记得回来。”司徒衍将一块令牌搁放到桌上,调笑道:“孤还指望靠你活命。” 沈葭愣了愣,想起太子的身体,又道:“我会尽快回来。” 司徒衍还要去帮高宗皇帝处理政务,也不好多留。 他起身前,不忘回头嘱咐道:“还有,以后不要落泪。要不然,哭得跟花猫一样,就不好看了。” 待司徒衍离开了,沈葭也去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前往武安侯府待上几天。 临走前,她跟东宫的宫婢jiāo代好,每日要盯着司徒衍泡yào浴。 出宫的几天里,沈葭除了在武安侯府看着沈乐安之外,白日里,就出门去照看几间铺子。 这段时间里,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她发现了月姨娘的潜藏技能。 月姨娘在裁制衣裳这块,有出众的审美观。成衣铺刚好需要改造,里面的衣裳款式太过陈旧,沈葭觉得,若是月姨娘合适,让月姨娘来当着服装设计师也不错。 于是,沈葭让月姨娘尝试着做几套衣裳出来,搁放到成衣铺子里。 然后,沈葭雇佣了几位年轻貌美,身子曼妙的姑娘来成衣铺,白天时分,这几位姑娘就穿着样衣,待在铺子里。 月姨娘所设计的衣裳,受到了民间很多姑娘的追逐。 这其中,甚至还有几笔大额的订单来自于贵族。 看着铺子里每日的进账,沈葭都乐得咧嘴笑,很快就将几日前的烦恼抛诸脑后,只是,在偶尔想起时,她还会有略微的恍神。 这日,沈葭照例去铺子里观察情况,到了成衣铺中时,月姨娘将新裁制的衣裳也送了过来。 “公主,你看这几身衣裳合不合你的心意。” 沈葭仔细地看了成衣的颜色和款式,觉得没有问题后,给月姨娘付了酬金。 她坐到里间,检查起这几天的账本。 倏而,外头多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这位姑娘,这身衣裳已经被人定下了,你要不要看看别的。”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似乎是在劝着什么人。 而被劝的那位很是固执,“被人定下又如何?你们铺子不还有其它的衣裳么?你们让她再挑选其它的衣裳不就完事了吗?” “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将衣裳让给你,实在是对方的来头大,我们得罪不起啊。” “我是武安侯府的千金小姐,这来头够不够?”那女子的态度显然是有些嚣张,“你告诉我,对方的来头有多大?” 武安侯府?沈湘来了?沈葭听罢,唇角不由得牵扯出笑意。 她放下账本,缓缓地掀开靛蓝色的门帘,走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沈葭佯装不知,瞥了一眼沈湘,转过眸子,向掌柜询问道。 除了沈葭、沈乐安和掌柜之外,没有人知道沈葭是成衣铺的东家。 在外人面前,掌柜只是恭敬地跟沈葭,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孝敏公主,沈二小姐她很想要那身衣裳?” 沈葭看了眼,那身衣裙是最新出来的款式,色调以白色为主,洁白素净的冰纨上,绣着几株怒绽的菡萏,菡萏花瓣为渐变的粉。要说这款式,也不算太新,就是这身衣裙穿起来,会有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所以,颇得一些女孩子的喜爱。 她记得,这身衣裳的 分段阅读_第 132 章 确是几日前就被人定下了。那人给了一大笔定金,称是今日会来取。 “妹妹啊,既然衣裳被人定了,你就看看别的,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夺人所好了。”沈葭轻柔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没有掩饰住她对沈湘的讽刺,像是在说,沈湘到了现在,都还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真是没有任何长进。 沈湘当然受不了沈葭的嘲讽。 她不知道沈葭为何会出现在成衣铺,也误解掌柜方才的话,以为沈葭就是定下这身衣裳的人,心里火气甚大。 一想到沈葭现在在高宗皇帝眼里是有功之人,能整日陪伴在太子身边,而她还不能在太子心里拥有姓名,沈湘心里就愈发不平衡。 而且,这几日,容国使团来京议和,帝后在宴请容国使团时,会让京城众多贵族女眷都到场。沈湘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再有翻身之地。所以,她要挑这一身衣裳。 她相信,等她穿上这身衣裳后,定是会艳惊四座。 沈湘更是无法无天。 她高抬起下巴,态度愈发嚣张,“巧了,我就是看上这身衣裳了怎么办?” 徐子墨是跟沈湘一道前来的,此刻,他当然也要帮自己的表妹撑场面。 于是,徐子墨跨步上前,挺起胸膛道:“我表妹看中的东西,怎么就不能要了。想我表妹也是堂堂的侯府嫡千金,又是低谁一等了?” 沈葭轻叹了一声,态度虽是散漫,却用高高在上的口气道:“我可没有说妹妹是低谁一等。我只是在担心,妹妹你总是抢别人的东西,会招惹是非啊。” “什么是非?”沈湘是满脸的不屑,“我就要这一件。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来担,跟你没关系啊。” “就是,我们有钱。”在护花的时候,徐子墨表现得十分壕气,拿出一块银子,往柜面上一搁,就对店里的伙计颐指气使,“今天,将这身衣裳送到武安侯府来。” 然,一阵骏马嘶鸣声响起,在门口久久回dàng,落入铺中众人的耳里。 须臾,只见一位通身洋溢着贵族气派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身上的衣饰看起来,很是贵重,身边有众多侍女环伺,仿若一株高贵的牡丹,高贵到让人无法直视。 “这位是清河长公主。”站在女子身边的侍女彬彬有礼地解释,见到沈湘时,微微诧异,“长公主殿下本意是让奴婢来取衣裳就完事,可方才,她貌似听到有人说看上了她的要的衣裙,所以,就亲自来一探究竟。” 原来这身衣裳是清河长公主定下的。沈湘知道自己闯了祸,忙是朝掌柜使眼色,希望掌柜不要把她的事说出来。 而掌柜当然不会听她的。 掌柜看了沈葭一眼,听沈葭说了一句“长公主殿下问你,你有话直说就好”后,他就对清河长公主实话实话了。 清河长公主听罢,面色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眼尾处多了不显眼的笑容。 “沈二小姐,就这么点银子,你们就想抢走本宫的衣裳了?”清河长公主拿起银子,搁在手心掂量了一会,眼尾处的笑意就更明显了,“你可知,本宫是想将这身衣裳送给七公主的。仅仅是定金,本宫就出了五百两。这下倒好,这衣裳直接被你一张嘴和这么点银子夺走了。” “长公主殿下恕罪,臣女实在不知这是你要的衣裳。臣女这就走,将衣裳还给殿下。”沈湘边是道歉,边是朝沈葭投去怨恨的眼神。 沈葭却是耸耸肩,无奈地表示:我不仅什么都没做,还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劝。 “罢了。”清河长公主将银子丢回柜面,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沈湘,“本宫还不至于跟你抢东西。既然你喜欢这么素净的颜色,那不如,你听本宫的,以后都穿一身白的衣裳好了。若是下回,本宫见到你时,你穿的是其他颜色的衣裳,本宫自然也给不了你什么脸面。” 话落,清河长公主即是朝外走去。 她的裙摆层层叠叠,路过沈湘身侧时,刮过一阵风。 沈葭瞅了眼那衣裙,心道,菡萏就是白莲花的别称。如此看来,这身“仙气飘飘”的衣裙还真挺适合沈湘的。 “妹妹,我觉得这身衣裳特别适合你。 分段阅读_第 133 章 可要珍惜长公主殿下的一番好意啊。”沈葭说罢,又转头对掌柜说:“既然这是沈二小姐看中,那掌柜你们一定要让沈二小姐把银钱给足了,要不然,你们东家就亏大了。” 沈葭jiāo代完,也不管沈湘的脸是青色还是白色,打算继续进去看账本。 有个不顺眼的人在,还是眼不见为净。 只是,清河长公主身侧的侍女又绕了回来,邀请沈葭出去。 “孝敏公主,我们长公主殿下有请。” 沈葭疑惑地跟了出去。 清河长公主的马车的确还没有离开。 不仅如此,清河长公主的马车旁边还有另一辆青色的马车。 侍女引沈葭去的,却是那青色的马车。 沈葭心存疑问,待马车帷裳被掀开,见到里面的人时,她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她是没有想到,近来,忙于政务的太子竟然会抽空出来。 “你在躲着孤?”司徒衍坐在马车内,朝她伸出一只手,示意她上来,“孤是会吃了你,还是怎么样?” 他看得出来,沈葭有些时日没有回宫了,而且,她这一见到他就想跑的架势,明显是躲着她。 只是,司徒衍不太明白,她到底怎么了。 沈葭见避不得,深吸了口气,提裙来到他的马车上。 马车外的街市上,行人络绎不绝,沿街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马车内却是安静异常。 里面的布局清雅,小几上煮着一壶清茶,弥散出袅袅的茶香。 “皇兄为何会到这街市上?”沈葭在司徒衍的身侧坐下,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为了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她又取出一枚铜钱,反复地往上抛,又用手心接住。 她尽量离他远一点,而在bi仄的空间内,她的裙摆依旧擦过他的衣袍。 “就是想出来走走。”司徒衍漫不经心地回道。 他垂下视线,看着两片贴在一起,转眼间,又分开的衣裳,心旌微dàng。 司徒衍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将茶盏推到她的面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娇娇,现在可以告诉孤了?”司徒衍很有耐心。 他也不着急bi问,只静静地等待着沈葭的回复。 茶香宜人,雾气逐渐地腾起,落入沈葭的眼前。 沈葭没有去动那盏茶,而是,继续抛着手里的铜钱。 在片刻的时间内,她思考了数遍。 一天到晚,避着他也不是办法。 她还是需要把话摊开来,跟他说清楚为好。 “皇兄,我想了想,感觉自己少去东宫为好。” “为何?” “我和皇兄毕竟不是亲兄妹,皇兄也到成婚的年纪了,以后是要娶太子妃的。若是让太子妃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就不太合适了。”沈葭的心口一紧,蓦然抓住手心的铜钱,没有将它再抛起来。 她想想皇后说的话,觉得太子以后终要娶妃的,自己若是早些离开他的身边,也可以避免让自己陷得太深。 只是,太子到底知不知道,与他互赠琴谱的人就是她? 司徒衍闻言,怔忡一瞬。 他倏然朝她倾身,一双凤眸里,流转着点点的笑意,若潺潺流水。 “太子妃?”司徒衍似是不以为意,在她耳畔低喃道:“这么多年来,除了你,倒是没有其他姑娘敢靠近孤。你若是真不搭理孤,孤怕是要孤注终身了。” 沈葭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寻思着太子这话的意思。 她小心地转过眼眸,试探着问道:“皇兄到现在,都还是想要我陪在你身边吗?” 司徒衍的手指轻敲小几的桌面,几滴茶水飞溅而出。 他似笑似叹,“你不在,孤都没有人可以欺负,甚是孤单寂寞啊。” “那以后呢……”沈葭轻轻地问,视线集中在自己的鞋尖上。 她的心又急速地跳动起来,那枚铜钱继续被她抛到空中。 在她接住铜钱之前,司徒衍的手已是伸出,抢在她之前,夺走了铜钱。 “孤觉得,还是不要祸害其他姑娘为好。”司徒衍淡扫了眼铜钱,虽仍是吊儿郎当态度,但神情却是认真了许多。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沈葭听着,却感觉尤为舒心。 她的心神一晃,眼眸盛满了星辰, 分段阅读_第 134 章 看了司徒衍许久。 太子哥哥受委屈的时候,可真萌。 “太子哥哥,你过来。”沈葭蓦地出声,颊侧亦是dàng开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这回轮到司徒衍懵了。 他睨了眼沈葭,不懂她的意思。 而少女的笑容愈发绚丽,杏眸里眼波流转,甜糯糯的嗓音如浸了蜜糖一般,“过来,让我抱一下。” 司徒衍的脑海骤然一空,像是一下子丧失了思考能力。 葭葭刚才说了什么? 他没有听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要抱我是认真的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yè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号角 5个; 感谢灌溉[营养yè]的小天使: 沐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丰满 “你说你想给孤投怀送抱?”司徒衍微眯起凤眸,看了沈葭几眼,仍然不太敢确定。 沈葭也迟疑地瞅了他一下,心觉,太子难道从来没撩过妹吗? 不过,好像还真有个这个可能。 他好像也就是嘴皮子功夫厉害而已,实际上,估计还是个菜鸟。 沈葭的笑容愈发灿烂,若天际的朝霞一般,瑰丽多姿,迷花了太子的眼。 司徒衍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表示,就见少女的身子越过小几,缓缓地朝他倾过来。 看着他时,她的眼里有光,似满天星辰般闪亮。 沈葭抬起手臂,一截白嫩嫩的藕臂露了出来,衣袖处绣着一圈佛桑花衬得她的容颜更是明媚动人。 “太子哥哥,你是没有被女孩子抱过吗?”她的音色软软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司徒衍的衣袖一甩,拢了眉心,以一种阅遍百花的口吻开口道:“怎么可能?在你才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孤就被很多小姑娘抱过了……” 然而,话还未说完,他就感觉她的一双手已经绕到他的脖颈后,将下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少女清幽的nǎi香涌入他的鼻尖,他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他想抬手,将肖想了许久的少女紧紧拥入怀中,却又怕唐突了她。 “叮当”一声,司徒衍手心的铜钱落到了马车车板上,他的手僵在身侧。 “原来,从小被很多小姑娘抱过的太子殿下也不过如此。”沈葭偷偷地笑出声。 司徒衍一下就尴尬了。 但在有生之年,能见到沈葭愿意主动抱他,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瞧不起孤?嗯?”司徒衍将手搁放到少女的背上,将人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小心将来吃苦头。” 当他还沉浸在这香甜的温柔乡里时,外头忽地起了一阵异动。 马车外,好像有马车夫将马车喊停的声音,继而,是车轱辘与地面摩擦过的刺耳声响。 “怎么回事?”司徒衍询问车夫。 “太子殿下,是六皇子殿下的马车路过此处。”车夫回道。 车夫的话落下后,司徒衍又听薛仁钺的声音从隔壁的马车传了过来,“我前往刑部府衙时,刚刚路过此地,见到清河姑姑的车驾在此,特意去询问了,才知皇兄今日也在宫外。” 薛仁钺虽是当了六皇子,但他的身份还未昭告天下,而他也没将刑部的差事放到一边。高宗皇帝见他才干出众,索xing,将刑部全权jiāo由他打理。 每天,薛仁钺勤勉地在刑部和皇宫之间奔波。 因着薛仁钺作风谦逊,博闻广识,当了皇子后,也没有忘了自己的本分,始终为国为民着想,皇室里的长辈都对他挺有好感的。 当今皇室里,大部分皇子都是碌碌无为。一开始,司徒衍认为皇室里多一个积极上进的皇子,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晋国在将来也有更多的选择。他也是诚心接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弟。 但这种接纳,只体现在公事上。 像眼下这种场面,司徒衍就觉得薛仁钺挺碍事的。 司徒衍听了薛仁钺的话,扫了一眼仍是靠在自己肩上的沈葭,似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沈葭俏皮地眨眨眼,“你尽管去见他啊。” 她坦坦dàngdàng的,也没有对不住薛仁钺的地方,干嘛要躲着他? 司徒衍的唇角牵 分段阅读_第 135 章 扯出笑意,抬手拉开竹制的帘子,对上薛仁钺的目光。 司徒衍只淡淡地冲薛仁钺颔首,以表示友好,其余的话,也没有多说。 薛仁钺跟他打了招呼后,视线不经意地朝司徒衍的身侧扫去,想透过狭小的马车窗子,寻觅到他脑海里的倩影。 但寻了一会,薛仁钺都没见到,也就作罢。 偏生,这个时候,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让两人皆是恍了神。 “诶,我姐姐方才还在成衣铺里,怎么人一出来,就走丢了呢?”沈湘从成衣铺里出来,第一眼就见到了薛仁钺的马车,就以为沈葭上了薛仁钺的马车。 沈湘不是皇室中人,自然不知薛仁钺已经恢复了六皇子的身份。 她这出声,令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好在过往的路人不多,只有少数几人被她吸引过来。 沈湘却没有自知之明,只当沈葭和薛仁钺旧情复燃了,暗自窃喜。 “薛大人,我姐姐是与你在一起吗?”沈湘的双目灼灼地望着薛仁钺,渴望得到答案。 薛仁钺略是一怔。 旋即,再次望向司徒衍的马车时,他就明白了。 果然如此…… 薛仁钺的黑眸沉沉,心里蓦然冒出一簇火苗。 他也没有回答沈湘的话,许是默认了她的说法,让其他不知情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沈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司徒衍的容颜时,登时石化在当场。 “太子殿下……”沈湘捂住双唇,只悔恨自己没有打扮得光鲜亮丽些。 她一把推开徐子墨,以免让太子误会她和其他男子有什么关系。 徐子墨委屈地站到旁边,心道,湘湘表妹对他真的好狠心。 “孤今日有空,来接葭葭回宫。”马车内,司徒衍再是轻点下颌,表示听到了沈湘的话。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化解了沈葭的尴尬处境,撇清她与薛仁钺的关系。 司徒衍没有探出头,去欣赏沈湘的美貌,只露出清雅的侧颜。 “她多日不在宫里,皇祖母也想念她了。孤先带她回去了。” 太子说的有理有据,竟是让人无法辩驳。 未待其他人反应过来,车夫就已甩鞭,驱车前行,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沈湘呆若木鸡,而薛仁钺的内心则是翻江倒海,握起来的手背上,有数条青筋暴起。 他倒抽了口凉气,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他最喜欢的姑娘或许再与他无缘了。 * 沈葭随司徒衍回到皇宫以后,稍作整顿以后,就随司徒衍前往太后的宫里。 既然司徒衍是称以太后的名义,来接沈葭回宫,那样子总得做一做。 于是,司徒衍派人去知会了一声太后,称今晚想到太后宫里用膳。 只是,在前往太后宫里时,司徒衍见沈葭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地问道:“你怎么了?” 沈葭也不瞒他,直言了心里的担忧,“我在担心六皇子。” 想起几次以来,她与薛仁钺相见的场景,她看得出来,薛仁钺对她并不死心。 尤其是今日,照薛仁钺的表现来看,似乎还想与她扯上瓜葛。 若薛仁钺还是薛大人也就罢了。可如今,他是六皇子,他的手中握了权柄,想要得到什么,自然是比过去轻松得多。 司徒衍也同样感觉到了,拍了她的肩膀,容色冷凝。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潜在的意思,亦是让她放心。 沈葭轻点头,觉得他们确实需要做提防。 她心里直叹,还真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如果她像原著里所描述的那样,贴到薛仁钺的身上,薛仁钺怕是根本不会在乎她吧。 两人在谈话间,已是到了太后所居住的慈宁宫。 司徒衍携着沈葭,刚迈入殿中时,一颗青枣就朝他砸了过来。 “臭小子,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太后坐在主位上,仪态端正,但嘴里咬着青枣。 一见到司徒衍,她就是骂骂咧咧,“平日里,都不见你来我这老太婆这里。” 司徒衍侧过身,避开了太后的青枣。 青枣“咚”得一声落地,司徒衍抚住自己的胸口,似是心有余悸地瞧了自己的皇祖母 分段阅读_第 136 章 一眼。 出于太后意料的是,太子今日好像也格外恭顺。 “皇祖母,孙儿知错,孙儿往后会常来的。” 太后:哀家怕不是撞了邪? “皇祖母,孙儿给你的猫带了你最爱的干粮来。”话落,太子令人将包好的鱼糕取了过来。 太后更是疑惑:太子都关心起她的猫来了,她还真是撞了邪。 “有件事,想要请皇祖母帮忙。”须臾,司徒衍终于说了自己的需求。 太后:“……” 原来她不是撞邪,是被太子给套路了。 “什么?”太后的神态变得高冷了起来。 司徒衍回过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沈葭,说道:“皇祖母,孙儿把葭葭带回来了,她往后可以常到你宫里走动。” 沈葭待在他那边时间久了,难保宫里其他人心里会对她充满猜测。 如果沈葭常来太后宫里走动,那她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待着。 “你这臭小子,要不是你之前一直把她关在你宫里,哀家至于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吗?”太后一抬头,也看到了沈葭,立马乐呵呵地让小姑娘过去。 自从上回在天凤山庄见过之后,太后还是很喜欢沈葭的。 太后心里直报怨太子不懂事,总不能让小姑娘出来,像是担心小姑娘会被人抢走一样,害她一直见不到人。 太子见太后如此好说话,也就放宽了心。 沈葭乖巧地走到太后身边,太后扶住她的胳膊,仔细地盯着她如雪般的脸颊,感慨道:“不错不错,比上回见到时,好像圆润了些。” 听太后这么一说,司徒衍也看了过去。 “确实圆润了。”他轻笑着,赞同了太后的话。 太后又给沈葭递了枣子和桃子,“来多吃点,丰满些才好。” 沈葭心里却有了忧虑。 圆润好像就是胖的意思。难道她最近没注意节食,任由体重增长了? 她都不好意思看司徒衍,只闷闷地想着,接下去要减肥。 “皇祖母,我先去喂猫。”沈葭婉言谢绝了太后给的水果,拿了鱼糕,小跑几步,到外面去喂猫了。 她下定了决心,晚上一定要少吃点。 沈葭喂了一会猫儿,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话后,就到了晚膳时间。 御膳房那边早已备下膳食。此刻,宫人们陆陆续续地将菜肴送了过来,忙着布菜。 然而,一位宫人在布菜时,无意之中,倾翻了一个碟子,将一碟山yào倒入了一碟鹧鸪肉中,破坏了两道菜肴。 沈葭就坐在案几边,一片鹧鸪肉也掉了出来,从她的裙摆上滑了下去。 她的衣裙上赫然多了一块污渍。 宫人惶恐地跪下,连连磕头,“请孝敏公主恕罪。” 以往遇到类似的事情,太子身边的人都是直接将犯了错的宫人带下去处决。 宫规如此,他也没有对谁网开一面的习惯。 司徒衍的面色没有变化,只是冷了几分。 在旁的内侍见了,亦是面无表情地令侍卫进来,将这名宫人拖下去。 “太子殿下饶命啊。”那名宫人浑身颤抖,拼了命地求饶。 司徒衍无动于衷,直到他听到沈葭的声音响起,“太子哥哥,等一下。” “你想为他们求情?”司徒衍微一抬手,制止了几名侍卫。 沈葭点点头,算是默认。 “可是,他冒犯了你。”他道。 而且,在他心里,他天生就不会对这些宫人们生出悲悯之心。 沈葭却有另外的顾虑。 她记得,在原书里,司徒衍登基后,虽然在各项举措和巩固统治上卓有成就,但是,因他的手段太过暴虐,导致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也不好。 而薛仁钺上位后,推行了“仁政”,大范围地减轻赋税徭役,甚至修改宫规,减轻各类刑法,所以,其他人对薛仁钺的印象好很多。 不管如何,口碑舆论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一件裙子而已,我没什么关系,大不了,换一身衣裳就好了。现在的宫规太严了。”沈葭觉得,如果有可能,她还是让司徒衍稍微改变一下他的想法。 “宫规太严?” 沈葭微微颔首,又是举了个简单的例子,“太子哥哥,以前有一个皇帝叫秦始皇,他 分段阅读_第 137 章 统一了六国,但是,他的统治太过血腥,秦二世又是暴虐无度。然后,他们国家的农民起义不断,短短十几年就亡国了。” “秦始皇是谁?”司徒衍听到这个称呼时,不免感到困惑。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起哪本史书记载了这位皇帝。 “是一位话本里的皇帝。”沈葭解释道。 “原来如此。”司徒衍长叹一声,似有所悟,轻声笑道:“你继续说。” 沈葭还真的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会。 说完,她就意识到不对劲。 虽说这是个架空的朝代,但是太子读过那么多书,他应该也了解过历史上的类似典故,比她要清楚得多。 她说的话,貌似很多余。 算了,不说了。 沈葭赶紧止住话题,别过头。 看着沈葭羞赧的样子,司徒衍面上的笑意更甚。 “把人放了。” 既然是葭葭不喜欢的事,那他就不做。 作者有话要说:  xing感葭葭,在线教学 感谢灌溉[营养yè]的小天使: 潇潇 2瓶;无敌小飞猪 1瓶; 第50章 许配 沈葭意识到自己是在班门弄斧后,觉得出糗出大了,赶忙把玩起象牙的筷箸来,转移这份尴尬。 她刚才的做法,就好比一个三岁小孩妄图对一个学识渊博的当权者说教。是谁给她的自信? 真是太笨了。 “你把刚那个什么秦始皇、秦二世的故事再讲讲。”司徒衍也不说破,反而是饶有兴致地询问起沈葭来。 他觉得沈葭讲故事的模样很可爱,想多看几眼。 “对啊,你给皇祖母也说说。”太后也觉得听着有趣,凑起了热闹。 而沈葭低头道:“我忘了。我饿了,我们还是先用膳吧。” 司徒衍见她不说了,略感惋惜。 但听她说饿了,他挥了挥手,让人将沈葭案面上的菜肴撤下,重新上新的菜肴。 司徒衍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一下沈葭的身材,又道:“给公主多上一些肉,少一些蔬菜。” “我不要。”沈葭苦恼地表示,明眸里dàng漾起些许波纹。 她软绵绵的嗓音里自带了一股子嗔怪的意味,“我不吃肉好不好?” “撒娇是没有用的。”司徒衍却眯起眼眸,笑意澹澹,“皇祖母说的,你要多吃点肉,才能丰满一些。” 沈葭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但她又没有揪住十足的证据,只能暗暗地瞪了他几眼。 为了转移太后和太子的注意力,沈葭只能宣告,自己的减肥计划要破产了。 随着天气转热,众位贵族女眷的衣裳也愈发轻薄了起来。 这日,春光明媚,春风携了馥郁的花香,温柔地送入沈葭的寝殿里。 沈葭坐在梳妆台前,嗅着花香。她的乌发披散在背后,由婢女们为她梳妆打扮。 容国使团在几天前来到了晋国京城。今日,高宗皇帝在太极殿接待容国使团,让后宫和其它王公贵胄府里的女眷也到场。 沈葭自然也是要去的。 这时,秋叶忧心忡忡地走进来,俯下身子,在沈葭耳畔轻声道:“公主,你要不晚一些时辰再出门?” “发生了什么?”沈葭好奇地抬头。 秋叶将自己观察到的事说了出来,“奴婢看到薛大人在你前往太极殿的必经之路上徘徊。” 薛仁钺的目的太明显了,而太子今天一大早就被高宗皇帝召去,接待容国使团。 秋叶认为沈葭还是晚点动身,不要与薛仁钺撞上为好。 沈葭却有不一样的思虑。 她很清楚,这些天,太子增派了保护她的人手,她也没有跟薛仁钺碰见。 但薛仁钺若真是存了心,那她也难保他会做出什么。 与其如此,她不如就去会一会他。 “沈湘来了吗?”沈葭向秋叶问道。 秋叶回道:“沈二小姐和沈夫人刚进入宫门。” 沈葭让秋叶去观察外面的情况时,也让秋叶多盯着沈湘一些。 “你记不记得,沈湘今天穿了什么样的衣裳,发型是什么样的?” 秋叶的记忆力很好,回忆了一番,将沈湘的着装和发型描述了出来。 沈葭听完,亲自让宫婢将原先备好的衣裳先撤下。 她换上了一身以白色 分段阅读_第 138 章 为基调的襦裙。 换了衣裳,沈葭又对身侧的几名宫婢说道:“给我梳沈二小姐那样的发型。” 宫婢们按照沈葭的吩咐,给她梳了流云髻,斜chā了两支白珍珠发钗,一串流苏就从她的发髻上垂落,随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摇晃。 沈葭在落地的铜镜前转了一圈,感觉没有问题,就携带几名婢女乘坐出门,去乘坐软轿。 与此同时,武安侯府的马车入了皇宫,在缓慢地行驶着。 沈湘坐在马车内,双手惴惴不安地jiāo叠在一起。许是因为着了白裙的关系,她的脸色略是有些苍白。 自从上回在成衣铺里,得罪了清河长公主后,沈湘被迫以高额的价格买了那身白裙。 想到那些银两,她的心里一直是气不过。 而且,她连着在太子面前丢了几次脸,有点担心,太子还能不能再看得上她。 张氏在她耳畔安抚道:“湘儿,你别担心,你长得美,才艺又是京城一绝,之前,都是倒霉,才会被那个丫头陷害。娘相信太子殿下懂得慧眼识珠,会发现你出众的外貌和美丽的心灵。” 沈湘听罢,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她心道,她母亲说得对,太子前几次没有理她,都是因为沈葭的破坏。 “娘,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被她比下去的。”沈湘颇有信心地说道。 张氏见女儿有了信心,也更有信心,开始幻想以后。 “等你成了太子妃,看那丫头还能嚣张到哪里去。” “对,侯府的事,到时候,我会将我受过的罪都还给她。父亲肯定也会敬我这个太子妃。侯府的事,也还是由我们母女来做主。” 两人互相打气,到了三道宫门处,才有所停歇。 过了三道宫门,她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从此处开始,除了皇帝之外,所有人都要步行到太极殿。 然而,沈湘和张氏刚从马车里下来,就跟从软轿里出来的沈葭撞上了。 沈湘懂得收放自如,在外面这种场面,姊妹情深的一面还是要有的。 “姐姐……”沈湘一开始看到沈葭时,是想表演一个温柔懂事的妹妹角色,但看清沈葭的穿着打扮之后,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沈葭竟然跟她穿了同样的衣裙,还有她的发型,怎么也跟她的一样? 沈湘一惊,都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妹妹,你也来了。”沈葭的演技发挥出来了。她微微一笑,上前两步,似是佯装诧异地说道:“好巧啊,我们居然穿了差不多的衣裙。” 沈葭的身材本来就是清瘦挂的,只是该胖的部位胖,即使太后认为她胖了点,她依然是显得瘦削纤薄。 此时,她安静站立在一侧时,白底的襦裙裙摆随着风儿微微拂动,让她仿若仙苑里饮玉露的仙子,清丽绝俗,仿佛能随时乘风而去。 在沈葭的对比下,沈湘一下子就泯然众人矣。 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种差距。 司徒闻乐路过此处,见到这种情形,也停下了脚步。 在百鸟岛时,沈湘给司徒闻乐留下了虚伪的印象,司徒闻乐也就没给沈湘面子,实话实说:“诶,葭葭,你们两个的衣裙好像啊,不过,你穿的好像更好看些。” 沈葭默然不说话,只笑着看沈湘。 这在沈湘看来,就是一种无形的挑衅。 沈湘记得,沈葭是清楚自己要穿什么衣裳来皇宫里的。今日,沈葭估计就是刻意打扮成这样的! 沈湘气恼地站在原地,迈不动步子了。 张氏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咬牙地跺脚,只觉沈葭太过分,总是欺负湘儿。 “气什么,明明比不过人家,还不让说?”司徒闻乐不忘再刺上一句。 继而,司徒闻乐欢快地挽了沈葭的胳膊,“葭葭,我们不理她们。走,先进去。听说容国的皇子也来了,我也想知道,他们的皇子长了几只眼睛几个鼻子。” “你先去吧,我晚点再过去。”沈葭暂先告别司徒闻乐,放慢了脚步。 途径一片竹林时,沈葭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不出意料,正是薛仁钺。 不,应该说是当今的六皇子司徒钺。高宗皇帝认回这个儿子后,在前几日昭告天下,并 分段阅读_第 139 章 自为薛仁钺赐名。 沈葭即是被挡住路,也没法再往前走。 看样子,薛仁钺为了见她,的确是等了好一阵子。 “葭儿,你一直避着我,是想做什么?”薛仁钺沉默了一瞬,倏然出声。 她的脸色冷了下去,但她没有像以往几次一样,直接冷言冷语地甩开他。 沈葭跟着薛仁钺走到了竹林里面后,才正色道:“六皇兄,我没有避你,只是,我们根本没有见面的必要。你截住我,又是想做什么呢?” “若不是你不肯见我,我何须在今日这种时候拦住你?”薛仁钺听着,眼神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扫量。 当见到她的一袭白裙时,他的眸色又是幽深了几分,冷峻的面容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惊喜之意。 “葭儿,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重阳楼相见时,你穿的就是一身白裙。你现在还是穿了白裙,莫非心里还是想与我重修旧好?” 沈葭微怔。 “六皇兄,你多虑了。”她微微叹息,“我早已忘了在重阳楼与你初遇的事情。今日,我穿这身衣裙,只是纯属巧合。事实上,不止是重阳楼之事,我们之间,过往的点点滴滴,我都没有印象了。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我们之间,再无任何的可能。若你还在为我认错人的事所苦恼,我向你道歉。” 这句话,彻底打破了薛仁钺为自己编织的幻梦。 他意识到她的确没有在说笑。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薛仁钺的心里再次生出一种被欺负感情的愤恨感,涌起了报复的冲动。 “你错了,我不要你的道歉。”他的眸色当即冷厉了几分。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葭,咬牙切齿的话语从唇齿间迸出,“我要的是,让你嫁给我。” 沈葭的心猛然一颤,手指一点点地缩紧。 果然,薛仁钺确实不愿善罢甘休。 “这不可能。”她当即反驳道:“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皇妹,陛下不可能把我许配给你。不然,这就是让天下人耻笑的事。” “有什么不可能的?”薛仁钺不以为意。 他朝她走近几步,倾下身子,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父皇觉得亏欠于我,只要我向他提出请求,他为了弥补我,说不准,就将你改封为郡主,许配给我。” “我看你是疯了。”沈葭抬睫看他,眼里无爱无恨。 她往旁侧挪开了几步,“不管如何,我都不可能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随你怎么想。”薛仁钺冷笑了几声,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也甩袖离去,“我的主意已定,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鬼才等你的好消息。沈葭看着薛仁钺离去的背影,杏眸里浮现出些许碎冰。明明是温暖的春日,她的眸光却似数九寒冬里的冰棱,寒彻入骨。 即使猜到薛仁钺的动机不纯,但得知他的想法后,沈葭还是有些无语。 少顷,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的一道身影后,沈葭背过身,在原地站了会,看起来,像是一种陷于纠结中的姿态。 待那道人影离去,她才去找到等候在外头的秋叶。 沈葭带秋叶折回寝殿,换了身新的衣裳和发型。 太极殿内,高宗皇帝和太子,以及容国使团的人还没有到场。 已经到场的众人陆续就座,宫人们端着各色茶果糕点,穿梭于席间。 六皇子妃赵欢儿亦是盛装打扮,裙摆曳地,款款而至。 她欣然在席案前坐下,等候着自己的夫君。 “娘娘。”这时,一名仆fu行色匆匆地来到赵欢儿的身边。 仆fu观察了一圈周围人,然后,她以一只手挡在唇边,悄悄地禀告道:“老奴方才见到六皇子殿下了,殿下没有像太子殿下一样,陪伴在容国皇子和使者的身边。” “他去做什么了?”赵欢儿点了下头,示意仆fu继续说下去。 薛仁钺本来就是京城众多女子理想的夫君对象。他当了六皇子后,盯着他的野花更多了,她不多盯着一些怎么行。 仆fu犹豫了一瞬,才道:“六皇子殿下他在私底下,和一位姑娘在竹林里相会。” 赵欢儿的面色陡寒,心骤然一紧。 她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分段阅读_第 140 章 “那个女人是谁?” 仆fu道:“六殿下防的紧,老奴没办法太靠近。因为离得远,那女子的面容倒是没有看清楚。” 赵欢儿极力压抑住愤恼的情绪,凛然道:“脸没清楚,那衣裳和发饰这些呢?你大概跟本宫描述一遍,今日,来皇宫的女人也就这么些,本宫总能认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葭葭:不,我不想吃肉 太子:我……我想吃肉 感谢灌溉[营养yè]的小天使: 清都 1瓶; 第51章 棋局 “你描述的详细一些,把你能记住特征,都说出来。”赵欢儿的眼眸眯起来,语气也狠厉了一些。 那仆fu就将自己看到的外在特征,都说了出来。 从仆fu的话里,赵欢儿提炼出了几个关键点:白衣,流云髻,珍珠发簪…… 于是,赵欢儿擦亮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位女眷。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只狐狸精在勾引她的夫君。 须臾,沈葭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赵欢儿的视线里。 沈葭属于赵欢儿的重点关注对象,等她进来的时候,找欢儿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而沈葭身上所着的是一身藕色的襦裙,手臂上挽了月光色的披帛,裙摆逶迤垂地。 她梳了精致的惊鹄髻,脊背挺直,姿容俏丽,姿态优雅从容。 路过赵欢儿身边时,沈葭似是觉察到赵欢儿的视线,转过头,示以微笑,一点都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 赵欢儿“侦查”了半天,竟是看不出任何疑点。 赵欢儿心微诧,心觉自己可能想多了。那个女人应该不是沈葭才对。 再一转头,她又见到沈湘和张氏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湘进来后,左看看右看看,神色别扭,与沈葭的淡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沈湘的穿着打扮居然也很符合那仆fu说的那些特征。 赵欢儿悄然握紧手心的琉璃茶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湘,如淬了du一般。 沈湘这一身仙气飘飘的打扮,在她看来很是不喜。 她越看越觉得沈湘婊里婊气。 “沈二小姐,本宫听说你早就入宫了,为何这么晚才来太极殿?”赵欢儿笑了笑,跟沈湘打了个招呼。 沈湘却是恍惚了一瞬,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压低了声音,像是很尴尬地说道:“我方才小腹不适,出恭去了。” 实际上,她是觉得沈葭跟她穿了同样的衣裳,她如果和沈葭差不多时间入殿的话,肯定会被其他人拿去作对比。为了避免出丑,沈湘故意在外头拖延了一段时间。 她本打算低调地进来,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没想到,赵欢儿又叫住了她。 说话时,沈湘寻找起沈葭的身影来。 沈湘的眼神飘忽,说话也不自然。这样的表现,落在赵欢儿眼里,无疑是心虚的表现。 赵欢儿即是对沈湘有了诸多恨意,心里冷哼道,谁信你的鬼话,我曾把你当好姐妹,你却在我夫君成为六皇子之后,就去勾引他。 想来,沈湘私下里跟她夫君估计也常有往来,要不然,她夫君也不会这么好上钩。 “那沈二小姐可要注意饮食,有些东西,不好乱吃的。”赵欢儿又笑道:“这皇宫也是不好随便乱跑的,万一得罪不该惹的人就麻烦了。” 赵欢儿觉得沈湘的心气甚高,沈湘勾引薛仁钺,一定是为了六皇子妃的位置而来的。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她夫君和六皇子妃的位置都要拱手让人了。 她还没有忘记在天凤山庄时,沈湘身边那位侍卫有意下水捞她,差点害她坏了名声的事。 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谢六皇子妃的提醒,我会当心的。”沈湘左顾右盼,压根没有注意到赵欢儿话里的机锋,只当赵欢儿真的在关心她的身体。 见到沈葭貌似换了身衣裳,沈湘才没有那么提心吊胆。 沈湘只觉得,沈葭估计是不想被人批评抢妹妹的风头,才换的衣裳。看来,这个女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沈葭觉察到沈湘的眼神,默默看了眼她,又转回来。 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前,不时地和身旁的司徒闻乐聊天,谈论起有关容国的事情 分段阅读_第 141 章 。 “葭葭,世事真是变化无常。谁能想到,当年还是敌对的双方,现在竟然开始议和了。”司徒闻乐从小在深宫长大,备受宠爱,加上年纪又小,不懂朝中之事,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我听说,容国为了此次议和,还做出了不小的让步,愿意将两国争抢许久的桐河让给晋国。” 桐河一带矿产资源丰厚,又因处在两国边界处,两国为此已是争抢了多年。 沈葭暗中对司徒闻乐使了个眼色,“闻乐,你慎言啊。如今这种场合,不是议论此事的时候。” 司徒闻乐忙是闭嘴,不敢说话了。 经由司徒闻乐的话,沈葭的眸色逐渐冷凝。 一年以前,两国还是属于敌对关系。在居庸关的战役中,司徒衍更是为此受了重伤。 沈葭想起司徒衍受伤的时间点,忽然想到,那也差不多是他们约定相见的日子。 原来,他竟是因此,没有来赴约。而她,却在那个时间认错了人。 她的心里溢出难言的酸涩感。 但她没什么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因为随着殿外内侍的几声唱喝,高宗皇帝和皇后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高宗皇帝身着明黄的龙袍,步履蹒跚。与前段时间相比起来,他似乎又苍老了几分,需要有内侍的搀扶,才能勉强走到主位前,与皇后分别坐在主位两侧。 沈葭估计着时间,清楚高宗皇帝的寿命也即将到头了。 再过不久,晋宫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旋即,太子司徒衍和容国众位使者走了进来。 经过几日的调养,司徒衍的身体状况似乎好了一些。从面色上来看,其他人都没有看出异样。 此时,司徒衍身着玄色的绣蟒纹的衣袍,宽大的衣袖处镶了金边,黑靴上有银丝线所绣制的龙若隐若现。身为未来的储君,他的身上多了一股威严的气势,令人的心神陡然一凛,不敢直视。 沈葭多看了会司徒衍,也看到了站在司徒衍身边的容国皇子姬煜。 她一开始没有多想,但是,在高宗皇帝介绍了姬煜,姬煜的目光友好地扫过席中众人后,沈葭的心猛然一颤。 这个人的眼神,太像是他们当时在衮州遇到的刺客,如寒星般的眸底,暗藏了鹰隼般的犀利。 “葭葭,你是不是不舒服?”司徒闻乐见沈葭的脸色忽白,凑过来,轻轻地问。 沈葭摇了下头,表示无碍。 但愿是她想多了,应该不会这么巧。 殿中,高宗皇帝的体力不支,也只是坐在主位上观望,其余的事情由太子主持。 有关议和的事,在这几日上朝的时候,高宗皇帝父子和众大臣就已跟容国众使臣商议得差不多了。 今日的设宴,单纯是只是为了招待容国众使臣。 而姬煜却是另有想法,在一连串的礼节往来过后,他适时地向司徒衍提议道:“陛下,素闻贵国人才倍出,此番前来,我国亦是来了不少有一技之长的能人异士,不知能否与贵国的才子切磋一二?” 两国人才互相切磋,乃是助兴。 “此举甚好。”司徒衍欣然应下,再是一挥手,令人去吩咐晋国的众多才子剑客做准备。 姬煜所带来的人,或擅棋法,或擅刀法,或擅箭法。此刻,既然是在殿内,姬煜先让容国的小棋手出列。 “这位棋守言阁下视棋如命,但在容国时,他的棋术已是没有敌手。此次,他携带了一千古棋局来此,希望能从贵国找到与之相匹敌的对手。” 司徒衍微颔首,“我朝姚梭可以与之一战。姚梭虽是年轻,但是博闻广识,在棋术方面也颇有造诣。” 话落,姚太傅就奉命,一掀衣袍,从坐席上站起来。 姚太傅走出去,朝姬煜行了礼,风度儒雅,气质卓然。 姬煜轻点下颌,算是受下他的礼。 继而,姬煜再是命棋守言奉上一张泛黄的棋谱,以及一个绿釉色的棋钵。 “此乃冷暖玉棋子,世间仅有三副。”姬煜指了棋钵,淡笑道:“两位之中,若是谁能先破此残局,我愿意将这冷暖玉棋子相赠。” 司徒衍见状,笑道:“既是如此,我朝这边自然也是要添一份彩 分段阅读_第 142 章 头的。” 姬煜似乎是来了兴致,说道:“素闻晋国皇室有一份月照古曲,不知,这古曲是否还在?若是在的话,不如,就将这月照古曲当做彩头如何?我国太后寻这曲谱已久,要是棋守言能获胜,我也可将曲谱带回去,博太后一笑。” 此言一出,司徒衍的眉头略是一动,主位上的高宗皇帝和皇后脸色都变了。 当年,前朝未亡之时,高宗皇帝出身于前朝的侯爵之家,其父承袭了国公之位,身为国公之子,他能时常出入前朝宫廷。前朝公主喜好下棋,他年轻时,曾与前朝公主有过数次棋局对弈。 那月照古曲是前朝公主所做,在一次输棋之后,她将这月照古曲赠与了当今的高宗皇帝。 而前朝皇帝荒yin无度,又实施苛政,高宗皇帝和他父亲于陈州起兵,一路攻打到京都,让前朝覆灭。之后,无人再敢提起这份曲谱…… 场上,一些有年纪的大臣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不由得屏住呼吸。 司徒衍的笑容不改,倍感惋惜地说道:“月照古曲早已下落不明,晋宫中有一盖金花碗,亦可拿来当彩头。” 他的手一扬,底下的内侍即是去取了那盖金花碗来。 那盖金花碗是当年高宗皇帝与一位隐士对弈后,遗留下来的,亦是无价之宝。 姬煜似是识趣地收回方才的话语,眉间掠过微微的失落,好似真的是单纯地想要那份曲谱而已。 “即是如此,那倒是可惜了。不过,这盖金花碗也是世间奇宝,我若有幸能将它带回去。太后定是也会喜欢的。” 下棋本就耗费时间,破这千古残局,需要的时间定是更久。 双方都谈妥之后,棋守言将棋谱jiāo给姚太傅,姚太傅先去研究棋谱,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他再和棋守言正式开始对弈。 宫人们引着姚太傅和棋守言去了殿旁的高阁。 容国过来的其他能人异士,又跟晋国这边的人马比试书画和箭术。 比试箭术的地方设在御花园,由六皇子薛仁钺跟对方的人进行较量。 殿内的众人欣赏着歌舞,对箭术感兴趣的,就去御花园看他们的比试。 由于薛仁钺的模样出众,加上他的传奇身世,很多女眷按捺不住,纷纷跑到御花园去了。 太子和姬煜是先去御花园观战。 沈湘见太子过去了,也利索地站起来,去了御花园。 可她这种表现,落在赵欢儿眼里,就不一样了。 “不知廉耻。这么积极地过去,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吗?”赵欢儿一边暗骂,一边吩咐身侧的仆fu:“去给我盯着沈二小姐的一举一动。” 一部分女眷追随着薛仁钺,去了御花园,另一部分去了高阁。 而姚太傅尚未娶妻,自身条件又优越,也是许多女子倾慕的对象。 司徒闻乐就是第一时间冲向了高阁,“葭葭,我去看看姚太傅,看他的棋谱研究得如何。” 沈葭还没来得及回答司徒闻乐的话,司徒闻乐已是轻快地跑了出去。 “见色忘友。”沈葭暗戳戳地想着。 她一个人在太极殿待得寂寞,就打算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通往御花园的幽僻小径上。 此处,曲径通幽,溪水潺潺,几片桃花瓣轻飘飘地落在溪面上,随着水波,恣意地舞动。 远离了太极殿的喧嚣严谨,沈葭轻嗅着桃花的清香,感觉心旷神怡。 到了一株桃树下,她的眼前倏然有一片yin影笼罩而下。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打算去看谁?” 看到司徒衍忽然出现,沈葭顿住脚步,吃惊道:“皇兄,你不是在陪那容国的皇子吗?” “孤碰巧路过。”司徒衍挑起眉梢,唇边溢出浅淡的笑,“你还没回答孤的问题。” 沈葭心道,她就是出来散散心的。 但这个回答,会不会太敷衍了。 沈葭脸颊上渐渐地dàng出两个小梨涡。 她拉过他的胳膊,甜腻腻地说道:“我一直在跟着你呀,太子哥哥。” 白皙的小脸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眼里似是闪着点点烁金。 司徒衍被她这副撒娇 分段阅读_第 143 章 的模样逗乐了,任由她拽着手。 “那孤怎么听说,你今天又去跟他见面了?嗯?” “没有。”沈葭赶忙捂住嘴,后来,她觉得不对,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心虚。 她又放下手,点了点头,当做默认。 司徒衍的笑意更甚,眼眸的寒气亦是更甚。 他再追问:“谈论嫁娶之事?” “不是的。”沈葭的杏眸里透出如星辰般的亮光。 她说:“我跟他没关系,我只会把我妹妹送给他。” 薛仁钺和沈湘本来就是原著官配嘛,而且,两人又有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她成全一下他们,也算是做好事了。 司徒衍听了后,心情愉悦。他是觉得薛仁钺既然那么闲,那让他多娶个老婆,给他找点事做也好。 这时,沈葭听得不远处有人喊道:“太子殿下,是你在那边吗?” “太子哥哥,别人在喊你,你快走。”她催促道:“今天,有那么多人在,要是被人撞见我们,就麻烦了。” 司徒衍听后,还真的是一挥袍袖,转头就走。 沈葭见他那么干脆地走掉,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心里又不免懊恼。 让你走,你还真的是连句话都不说,就走掉啊。 沈葭气得跺了两下脚。 而司徒衍又忽然停住。 在她尚是迷惘的时候,他复又折回,疾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倾下身。 刹那间,凉薄的唇,已是轻轻地擦过她水润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咕噜面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yè]的小天使: 智商233少女 30瓶; 第52章 胜负 沈葭的唇上蓦然多了丝凉意。 几片桃花瓣落下,铺洒在她的肩头。她的心略略地发颤,手指悄然缩紧。 而司徒衍的唇只是轻轻地擦过她的唇。 做完,他即是抬头,转过身,疾步离去,留给了她一片背影。 沈葭茫然地望着他的身影,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唇,眸里再次溢出更为甜蜜的笑意。 这里有许多桃花树的遮挡,太子一离开,其他人就没有再往这边看。因而,并没有人发现沈葭。 沈葭在幽僻的小径上转悠了一会,觉得自己不好在人前消失太久,就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司徒衍和姬煜坐在凉亭里,观望外头的情形。四周有帷幔垂落,随风轻轻摇晃。 凉亭前,摆放了两个靶子,薛仁钺和容国的一位神箭手在此比试箭术。诸多女眷和宫人围聚在两侧,衣香鬓影,喜笑晏晏。 沈葭过来的时候,就听得旁侧响起一阵阵喝彩声和掌声。 她也走到人群里,默默地看了两眼。 薛仁钺和神箭手皆是持了弓.箭,一支接一支地shè出手里的箭矢,眼里俱是认真的神色。 薛仁钺的箭术高超,这神箭手亦是姬煜在容**营里挑选出来的,拥有百步穿杨的本事。 两人棋逢对手,互不相让,在短短的时间内,shè出的数箭全都正中靶心。 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以为今日,两人应该无法分出胜负。 片刻之后,薛仁钺将新的几支箭搭到弓.弩上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沈葭的身影。 他略一犹疑,心道,葭儿应该是来为他助阵的吧? 她白日里所说的是些气话?还是说,她已经改变了主意? 薛仁钺的面色未有明显的改变,但心里已掀起一阵波澜。 沈葭的神情漠然。 她似是觉察到他看过来了,直接侧过了头,从人群里退出去,走到外边,避免再次让他误会。 薛仁钺注意到她的反应后,心里的愉悦之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觉得,自己应该尽早跟高宗皇帝提出娶她的事情,避免将来再徒生变故。 情绪上的瞬息万变,致使薛仁钺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箭术比拼中。 稍不留神,他发出去的一箭就偏离了原始的路线,钉在靶子上时,距离红心还差一点。 “六殿下,你怎么……”旁边的侍卫不禁纳闷,觉得薛仁钺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发挥失常了。 而那支箭也没有嵌入靶心,反而从靶子滑落到地上。 分段阅读_第 144 章 这一箭,让薛仁钺直接输给了对手。 在场的众人大部分都是晋国这边的人,当然也都是站在薛仁钺这边的。 见到这种状况,众人不禁唏嘘,觉得薛仁钺是运气太不好,才会输。 姬煜从凉亭里走出来,对司徒衍客套地说道:“六殿下的箭术精湛,想必,只是差一点运气罢了。” 司徒衍处变不惊,淡淡落声,“输了就是输了,一场比试而已,不必看得太重。” 薛仁钺听到这声音,心口处团着的那把火,燃得愈发旺盛。 那位神箭手却是不卑不亢,即使很少有人站在他这边,他依然是谦逊地对薛仁钺拱手道:“六殿下,承让。” 薛仁钺按捺住怒火,冲他回了一礼后,将弓.箭丢给侍卫。 他看了眼沈葭的身影,大步朝她走过去。 大家没注意到薛仁钺的异常,都以为胜负已定,比试结束了。 就算再不满,人家也是公平胜出,大家还是对那神箭手说出了祝贺的话语。 而一个娇丽的人儿怒气冲冲地闯了过来,“谁说比试结束了?” 如此嚣张跋扈,除了七公主,还能有何人。 司徒闻乐的腮帮子气呼呼的,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裙袂微扬,衣裙上淡黄色的小花亦是鲜活了起来,为她做了点缀。 她闯入人群里,从侍卫手里夺回弓.箭,小脸再是转向那神箭手,“我来跟你比试,六皇兄不敌你,但我不会输给你的。” 司徒闻乐本来是去高阁看姚太傅与棋守言对弈,但姚太傅研究棋谱时,需要清净,皇后也觉得她一个公主,天天围着一个男子转,太不像样子,就找人将她轰了出来。 她心里本就有气,来到御花园时,见薛仁钺又输了,就二话不说,决定亲自上场。 神箭手似乎没有想到司徒闻乐会如此有骨气,犹疑了一瞬,呆望地望着司徒闻乐。 司徒闻乐最讨厌别人扭扭捏捏的样子,高傲地仰起头,直白地说:“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难道你是没有自信能胜过本公主?” 神箭手被说的,又是一怔。 鉴于对方是晋国公主,他不好擅作主张,便回头看了一眼司徒衍和姬煜。 司徒衍双手负于身后,淡笑道:“孤这皇妹,xing子就是如此。她虽是从小顽劣惯了,但箭术倒还是马马虎虎,你不需要让着她。” 姬煜也笑道:“既是七公主的意思,你就大胆地与她比试吧。” 有了他们两个的话,神箭手才回过头,与司徒闻乐比拼起箭术来,“七公主,请。” 司徒闻乐像模像样地持起了弓.箭,明丽的眉眼里皆是自信之色。 她虽是女子,但她身为高宗皇帝最疼爱的公主,打小就去过猎场,在箭术这块,还真有两下子。 她的xing子又是不服输的。如此一来,在短时间内,她的水平与神箭手相比,倒真是不相上下。 围观的众人开始为自己支持的一方呐喊助威,整座御花园又陷于一片喧嚣之中。 而姬煜似是想到了什么,略有兴趣地问司徒衍:“shè箭的那位是七公主,那宫里是否还有其他公主呢?” “孤这就让人将她们带过来。”司徒衍听罢,跟身旁的人吩咐了几声,让他们去将皇室里几位未婚的公主带来。 据悉,姬煜此行,存了和亲的意图。司徒衍也不持反对态度,索xing让姬煜借此机会,相看一番。 等几位未婚的公主过来后,姬煜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又略有所思。 “素闻贵国有一位公主,曾在救治衮州的疫情时,立下大功,让贵国的陛下都刮目相看。不知,她是当中哪一位公主呢?” 司徒衍的眸里忽地多了抹凉意,但他很快就敛了去。 “孝敏皇妹近日身体不适,不能前来,真是抱歉了。”他的眉宇间拢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姿态闲然,让人看不出丝毫不对劲。 “那真是可惜了。”姬煜感叹一声。 好巧不巧的是,沈葭知道薛仁钺在跟着她,费了点劲,刚把人甩了,绕回此处。 在路过凉亭时,她刚好被姬煜看到了。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刚刚在殿内,是不是见过?”姬煜的目光停留在沈葭 分段阅读_第 145 章 上,来回地转悠。 司徒衍的眸光一暗,刚想随便给沈葭安个名头,却听外头一位宫人对沈葭喊道:“孝敏公主,你的手帕丢了。” 沈葭也停了脚步,去接过宫人递给她的手帕。 “原来这位就是孝敏公主。”姬煜抿了一口茶水,心生感慨,“看来,孝敏公主不仅医术出众,连外表都是这般的仙姿玉色。” 司徒衍沉默:“……” 他只能让人将沈葭带进来,介绍给姬煜认识。 “公主的医术是何人所教?”姬煜饶有兴趣地和沈葭搭话,“听说衮州的疫情很是严重,连多位御医都束手无策。” 沈葭茫然地进来,听了姬煜的话,随口胡诌:“大概是我有天分,跟一位大夫学了一阵子,就精通医术了。” “原来孝敏公主如此聪慧。” “不,她太过愚钝,学什么都没有天分。”司徒衍当即否认,“她是所有公主里,最没有水平的。其他公主学什么东西都快,就她,学什么都学不会。” 姬煜见此状况,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沈葭顿恼,暗暗地瞪司徒衍几眼,“谁说我愚钝了?” 司徒衍的眉头微动,依然是振振有词,“琴棋书画女红样样不会,你还不够愚钝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啊。”沈葭驳道。 司徒衍的眉目一深,眸底沉淀着淡淡的笑意,透了些危险的意味。 姬煜却说道:“太好了,我此番前来,也捎来了颜公卿的字帖。其中,还有诸多不明白之处,想找人指教。不知公主平常是否对颜公卿的字帖有兴趣?” 沈葭点头,“我略知一二。” 沈葭想起司徒衍的身体状况,心底里添了几分担忧。 其他人不清楚,但她却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太子体内仍有残du,每日都要泡几个时辰的yào浴。平常的时候,他为高宗皇帝处理政事的时候倒还好,能有空闲时间。 但今日,他从早到晚,都在与容国众使者作伴,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对了,皇兄,不如我来和容国皇子谈论一下字帖?”她的意思是先让司徒衍先走开,去歇息一段时间。 其实,司徒衍中途离开过,去喝过yào,现在也没有感觉到不适的地方。 因而,沈葭的话,在他听来,很是怪异,更像是为了找机会和姬煜独处,故而将他支开。 几人逐渐地陷入古怪的气氛里。 直到秋叶走进来。 秋叶跟司徒衍和姬煜使了个眼色后,多看了几眼沈葭。 沈葭知道秋叶有话要说,就跟她走了出去。 秋叶的面上带了忧色,在沈葭的耳畔低语。“公主,高公公过来说,陛下和皇后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沈葭当即皱了眉,“高公公有说什么事吗?” “是你跟六殿下的婚事。” 闻言,沈葭的心头一紧。 她回眸,定定地望着司徒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号角、薛家小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yè]的小天使: 妖小熙 1瓶; 第53章 娶我 沈葭望了司徒衍几眼,眼眶里添了几分涩意。 须臾,她悄悄地随秋叶离开,没有去惊扰司徒衍。 高宗皇帝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仍然要见沈葭,跟沈葭说这门婚事,说明他足够在意薛仁钺这个儿子。 事实也的确如此。 沈葭随宫人来到御书房以后,眼见高宗皇帝咳了数声,但他还是扶了皇后的手,在紫檀木椅上坐直了。 薛仁钺倒是没有在场,他是几个时辰前就高宗皇帝提过此事,方才又来和高宗皇帝提议。高宗皇帝深思熟虑过后,才做了决定。 高宗皇帝没有过问沈葭的想法,直接宣布道:“葭儿啊,从今往后,朕就将你改封为郡主。朕让礼部挑选个吉日,就让你嫁给他。” 沈葭隐在衣袖下的手悄然握成拳,眼里有星星点点的碎冰乍现。 她垂下纤长的眼睫,遮掩了眸中的神色。 她没有立即回答高宗皇帝的话,而是疑惑地问道:“父皇,儿臣想知道,若儿臣嫁给六皇兄,那现在的六皇嫂应当何去何从?” 这回,与她说话 分段阅读_第 146 章 的不是高宗皇帝,而是皇后。 只见皇后看向她的眼里,充满了慈爱的神色,“你如今是公主之尊,降为郡主已经是委屈你了,母后和父皇怎么舍得再委屈你。母后已经和六皇子说好了,他会跟欢儿说好,让欢儿当侧妃。正妃的位置还是你的。” 沈葭似是微微叹息:“原来母后早就安排好了。” 皇后走过来,牵过沈葭的手,在沈葭的手背上轻拍了几下,笑言:“本宫将你视你如亲生女儿一般,当然要多为你着想。你和六皇子早在民间时,就已结缘,若是你们成了亲,也算是天作之合。” 皇后的仪态万千,举止高雅,一举一动间,皆是一国之母的典范。 从前,沈葭早早地没了亲生母亲,见皇后对她多有怜爱,一度将皇后当成生母一般对待。而听了皇后的这番话以后,她有些心寒。 皇后怎会不知,她要是嫁给薛仁钺,根本不会有幸福。若真是为她着想,皇后根本不会同意此事。 皇后到底不是她的生母,遇到利益抉择时,会站到对自己有利的一边。 “父皇,母后,儿臣不能嫁给六皇兄。”顷刻间,沈葭说话了。 御书房的房门紧闭,环境静谧,落针可闻。 沈葭说的一句话,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皇后微怔。高宗皇帝似是没想到沈葭会拒绝,多看了她两眼,浑浊的眼里透出些不悦的神色来。 只听沈葭又解释道:“六皇兄娶六皇嫂的时候,他还只不是六皇子,是六皇嫂陪在他的身边,陪他共度风雨。而如今,他成了六皇子后,却要另娶其他女子为正妃,世人该如何评价我这横刀夺爱的行为,又该如何议论他抛弃糟糠之妻的事。不管事实如何,这对于六皇兄还有皇室的名誉来说,都是不妥之举。” 她说的条条在理,高宗皇帝竟是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像是发怒的前兆。 皇后给沈葭使了个眼色,劝道:“葭儿,你刚说的应该只是气话吧?快给你父皇赔不是。” 沈葭咬了下唇,坚持道:“儿臣所言,皆是为了六皇兄和皇室的声誉考虑,还请父皇三思。” 高宗皇帝的眉宇间徒然添了几分恼意,吸了几口气,斥道:“你给朕到外面跪着去。” 沈葭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站起来,往外面走,似乎就是铁了心不嫁。 然而,当她在日头下跪了一会的时候,司徒衍的身影蓦然出现。 他尚是穿着那身玄色衣袍,额头上覆着薄汗,像是急匆匆赶过来的样子。 沈葭一抬头,瞧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地诧异。 “皇兄……”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司徒衍怒意沉沉地拉过她的胳膊,直接把人从地上拎起来。 “跟孤回去。” 站在一旁的内侍,为难地说道:“太子殿下,让孝敏公主跪着,是陛下的意思。你可不要为难奴才。” 司徒衍停了脚步,漫不经心地问:“父皇为何让公主跪着?” 内侍还未来得及答话,皇后已是听到动静,从御书房里出来。 “太子,葭儿冒犯了你父皇。她多在外头跪一会,让你父皇消消气,让她自己也冷静地思考一下。说不定,等过点时间,葭儿就想通了,愿意嫁给六皇子了。你不要弄巧成拙。”皇后的一边迈下台阶,一边劝道。 “原来,她是因为不愿意嫁给六皇弟,才要跪在外面啊。”司徒衍拉长了尾音。 在他转头的瞬间,一双凤眸里,yin影幢幢,气息凛凛,“孤不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皇后愣了会,又是苦口婆心地劝:“太子,你不要犯糊涂。葭儿年纪也到了,迟早要嫁人。六皇子一表人才,德行出众,对葭儿来说,也是良配啊。” 司徒衍当即笑出了声,笑意森冷。 他的眼睛开成扇,冷嗤道:“六皇弟当真是德行出众吗?孤看未必。” “什么意思?” “母后和父皇去过问西苑那边的宫人,问清楚那边都发生了什么,就明白了。” 司徒衍甩下这句话后,也松开了沈葭的胳膊。 “你跟在孤的身后,跟得紧一点,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分段阅读_第 147 章 。” 沈葭的心情本来已是跌入谷底,在听到司徒衍的这句话时,又开始放晴。 看着司徒衍的背影,她展露出清甜的笑容,“好,我跟着你。” 西苑,一处宫室内。 宫室深处,一张拔步床上,有着繁复精致的雕花。 拔步床四周,白色的床幔垂地。窗外的清风吹入室内,吹拂着床幔,揭开里面的旖旎春色。 床上,躺着一名沉睡过去的男子,一名不着寸缕,身姿曼妙的女子就坐在他旁边。 沈湘的双手攥住自己的衣裳,看着身侧的男子,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她失去意识的时候,还是在一个时辰前。 沈湘今日是存心要来勾搭上太子的,她自知自己的机会不多,所以,想要铤而走险。 于是,她想方设法地观察着太子的行踪,在得知太子中途和容国皇子分开,前去西苑的宫室服yào的时候,她就假扮成宫女,偷偷溜入西苑,在太子的茶水里下了yào。 可太子没有喝下那杯茶,服了yào,就直接走了。 她也被人打晕。 醒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跟一个陌生的侍卫睡在了一起。 那杯茶水应该是被灌入了她自己的嘴里,因为她还记得,昏迷时,那少烧少撩,yu罢不能的感觉。 发生了这等丑事,沈湘本想偷偷地溜走。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穿上衣裳,竟然就撞见了薛仁钺。 “六殿下,你听我说,今天的事情,都是个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湘扯过锦被,遮住自己的身子,以此,来减少自己的尴尬。 她还想着将薛仁钺当一个备选,要是搭不上太子这条船,退而求其次也行。 可是,薛仁钺看见了她和其他男人睡在一起的一幕。这可如何是好。 不管沈湘如何掩饰,这尴尬都是遮挡不住。 薛仁钺的确是明明白白地看到了。 他虽不曾对沈湘付诸深情,但在过去的这段时间,他还只是个寒门书生的时候,沈湘也对他表露了温柔小意的一面。 他所喜欢的女子,应当是纯净无暇的,像与他初遇时的沈葭那般。后来的沈湘在他看来,倒也足够温柔纯洁,至少,沈湘的心是干净的。 而此刻,沈湘在他心目中的纯洁模样,也不复存在。 薛仁钺站在床前,视线也不知该往何处放。 “将衣裳穿上,赶快离开这里。”薛仁钺的语声凛然,自带了分凉意。 他刚才是得知误以为沈葭在此处,才会过来,没想到见到的竟会是这样的场面。 他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对,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圈套,便无意多做停留。 沈湘听到他的话,慌慌张张地将衣裳披到身上,爬下床榻,紧跟着薛仁钺的步伐。 薛仁钺听着她的脚步声,却是停下步子,脚尖一转,“你先藏在屋里,等我离开后,你再离开。” 他们两人若同时出去,被其他人撞见,该从何解释? 沈湘不敢不听,愣怔地往后退缩了几步。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这个时候,门被人推了开来。 两人一抬眼,还未来得及躲藏,就见到赵欢儿来了。 她带了诸多宫人,到了门口,堂而皇之地令人进来,嘴里也是振振有词。 “本宫就是看到那贼人闯入了这边,给本宫进去搜……” 一句话还未说完,赵欢儿瞅见眼前的画面时,即是惊呆了。 沈湘衣裳不整,畏畏缩缩地躲在薛仁钺身边,就连瞎子都能感受出他们的jiān情来。 这都是什么情况? 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你干的好事?”薛仁钺看向赵欢儿的眼神,再也没了以往的和煦。 他的眉宇间盛满了怒色,一句冰冷的话语,直接让赵欢儿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赵欢儿先前一直派人盯着沈湘,得知沈湘来了此处,她就让人将沈湘敲晕,给沈湘灌了被下迷yào的茶水。然后,她再让人将沈湘丢到一名侍卫的床上,等时候到了,她就以自己的荷包被偷了,用捉贼的名义,带人过来捉jiān。 可她没想到,她自己的夫君也会在这里。 看起来,他们好像还睡了。 “夫君,你听我解 分段阅读_第 148 章 ……”赵欢儿泫然yu泣,心中后悔不迭。 她没来得及弄清缘由,让所有宫人都先退出去,匆匆忙忙地去抓住薛仁钺的衣袖。 薛仁钺却不愿意听。 稍一拂袖,他加快了步伐,将人甩开。 还没走几步,他见到了缓步而来的沈葭。 沈葭不是一个人来的。 站在沈葭旁边的那几个宫人,他认得。那是伺候在高宗皇帝身边的人,还有几名司徒衍身边的侍从。 几名宫人看薛仁钺和沈湘的眼神,多了诸多深意。 高公公见状,啧啧叹气,劝着沈葭,“公主,你别着急,奴才会将事情如实告知陛下的。”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刚回宫的六皇子足够上进,又有雄心壮志,很是难得。 可现在,他感觉在私生活方面,六皇子处理的实在是不妥。 六皇子刚跟高宗皇帝提出要娶沈葭的事,转眼间,又去跟人家的妹妹睡到一起,这算怎么回事? 就算要娶,六皇子也应该娶沈二小姐才对。 沈葭低下头,眸里似是蒙上了一层湿意。 她转过头,甚是怯弱地回道:“有劳高公公了。” 闻言,薛仁钺心里却是冷笑,很好,他以前倒是不知道沈葭也会有这样yin的一面,可见这兔子急了,还真的是会咬人。 皇宫里,高阁里的棋局在紧张地进行着,御花园里,司徒闻乐依然乐此不疲地神箭手比试箭法,西苑这边发生的荒唐事,不消多时,就被隐瞒下去。 沈葭没什么心情再四处转悠,早早地就回了东宫。 她也没有去休息,而是坐到玉石砌成的石阶前,拿了一根树枝,在光滑的地面上划来划去。地面上,零星地分布着几片落叶。 枯败的落叶不断地移动着位置,变幻出各种不同的图案。 时间久了,秋叶取了一件披风出来,盖到她的身上,劝道:“公主,天色晚了,你要不要进去歇歇。” 沈葭抬头,望了天色,天际已拉开漆黑的帷幕,逐渐地被如宝石般的星辰铺满。 晚间的风也大了,凉风拂过她的面颊,寒意又是一点点地渗入她的骨髓。 “太子哥哥还没回来吗?”她轻轻地问,眼眸里的光彩继而暗淡下来。 今日之事,让她想到一个可能。若是薛仁钺能跟高宗皇帝提出娶她的事,那太子是不是也可以? 想起太子三番两次问她和薛仁钺的关系,她的心微颤,并缓缓地涌入一股暖流。 等太子下次再问的时候,她可不可以回答一句,我只想要皇兄娶我? 片刻后,她却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太极殿那边设了晚宴,太子殿下在陪着容国皇子,没那么快回来。”秋叶不知道她的心事,善解人意地说:“公主,你先进去吧,你要是着凉了,太子殿下就该担心了。” 沈葭记起来,太子当时赶到御书房,将她带走,解决了薛仁钺求婚的麻烦后,又匆忙回去的情形。 他目前应该很忙吧。 她还是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沈葭想了想,将树枝扔到一边,缓缓地从阶上站起来,打算步入殿内。 然而,她才刚起来,便听得外头有宫人喊道:“殿下……” 沈葭的脊背一僵,回过头后,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她的眼眶已是微潮。 司徒衍顶着晚间的霜露,穿过回廊和庭院时,就见到那个小姑娘还穿着火红的披风,孤单地站在夜风里。 她的杏眸晶莹明亮,嫣红的唇瓣翕动,看起来,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第54章 献身 司徒衍看见她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眸里也汨出点点柔意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进去?”他挑了眉梢,笑着说道。 沈葭愣了一瞬,继而,她的明眸流转,尽量挤出笑容,展现出自己淡然的一面。 “我在等皇兄回来呀。”小姑娘仰起自己的小脑袋,一张小脸在海棠红披风的映衬下,显然是格外得娇媚动人。 她活蹦乱跳的,拉着司徒衍问道:“皇兄,今天闻乐和那个容国神箭手比箭,胜出的是谁?” 司徒衍携她进了殿,边走边说:“是闻乐。” “闻乐这么厉害吗?” “可能因为她是 分段阅读_第 149 章 女子,对方有意让箭。” “哦。”沈葭微叹一声,继续问道:“那千古残局呢,可有人破解?” 司徒衍道:“没有,姚太傅和棋守言现在还在高阁对弈,依孤看,怕是一整晚过去,都不会有结果。” “没想到这残局真是不负虚名,连两位棋圣都被难倒了。”沈葭感慨着,又是忆起姬煜说的曲谱,好奇地问:“皇兄,那月照古曲是什么,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司徒衍的面色微沉,转过眸,挑眉一笑,“小姑娘不要打听这么多有的没的,大人的事,你不懂。” 小姑娘?沈葭听后,连眼睛都瞪圆了,“我快十六了,不小了,差一点都要被指婚给别人。” 后面的话,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沈葭心里焦急。 她现在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哪有闲情去想其他的。 “今日,皇兄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定是累了吧。”沈葭又是追了上去,凑到他跟前,“你是不是又忘了服yào,你现在去泡yào浴好不好?” 司徒衍顿觉纳闷。 平日里,在他泡yào浴的时候,沈葭都会有些羞赧,不过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她还是会尽量去克服那份羞赧。 今日的她,会不会太积极了些。 “好。”司徒衍的唇边带了浅笑,命人备好热水,跟沈葭前往浴殿。 浴殿这边,都是他的亲信,有关他们两个的消息,不会有任何人透露出去。 沈葭这几日,便是能安心地进去帮他施针。 浴池内,池面上,散落着各种名贵的yào材。各种yào材随着水波,不断地来回流动。 一阵接一阵的热气幽幽地从池面上腾起,夹杂了一股子yào味。 司徒衍就静静地坐在浴池内,双手惬意的搭在浴池边上,几处重要xué位上散布着金色的长针。 他半阖着眼,时不时地关注一下身后的动静。 在他的不远之处,沈葭半躺在浴殿内的软榻上,裙摆往一侧垂落,触及到地面,露出一截光滑的小腿。 软榻的底子由凉滑的玉石打磨而成,上头铺着软缎,躺在上面时,会很舒服。 平日里,沈葭都会瘫在上面,不愿意动。但现在,她却是一点歇息的心思都没有。 沈葭心事重重,百无聊赖地用签子串了葡萄来吃,充满了甜汁的葡萄,落到她的口中时,亦是有些索然无味。 司徒衍对每一样物品的要求都是极高,即使是一个普通的碟子,都是由罕见的玉打造而成。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冒着寒气的冰碟一般。 那冰碟中所盛着的,亦是当季的时令水果。 沈葭向来喜欢吃葡萄,而这个时节,京城还没有葡萄,但不知为何,总会有宫人为她送来葡萄。 这时,几滴水珠飞溅到她的小腿上,唤回了她的神思。 “时辰到了。”司徒衍低声提醒着。 喑哑的嗓音随着满殿的水汽,飘入沈葭的耳里,让她打了个激灵。 恍惚中,沈葭赤着莹白的玉足,缓缓地来到浴池边,跪坐在由白玉打磨成的地面上。 太子这些时日,勤于锻炼,有空的时候,都会去远中舞剑,因而他的肌肉紧致,多余的地方,并没有赘肉。 氤氲的水雾中,古铜色的脊背结实挺直,让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了,总容易脸红心跳。 沈葭看了会,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看着一侧的湘绣屏风。 金针被她一根接一根地取回,放回白色的布袋里。 她的手攥成拳头,在犹豫着,要不要将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说出。 盯着他的背看了半天,她小心翼翼地解下衣裳,拿下发钗,慢慢地下到池子里。 司徒衍一开始感觉身后没动静了,有点疑惑。 旋即,他又听到身前有水波流动的声音,清幽的nǎi香朝他bi近。 他的脖颈处似是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缠绕住。那双手似是不满足于在他脖颈上停留,时上时下地滑动着,很时放肆。 再睁开眼时,他已是见到那少女在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少女雪肤杏腮,脸上已是染了粉霞,红红的,若胭脂一般。 她就站在浴池中,满头的乌发倾斜而下,湿哒哒地披在肩膀后,如妩媚天成的水中 分段阅读_第 150 章 妖,令人心醉。 浴池的水澄澈,微晃的水波下,少女美好的**一览无遗,时时刻刻挑动着男人的神经。 “你在做什么?”司徒衍遽然眯起凤眸。 他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不变,眉梢微动,似笑似叹道:“好姑娘不该这么调皮的,不然,会让人误以为你是在主动献身。” “不是误以为,而是的确就是。”沈葭仰起头,笑容越发魅惑,“你以为我不敢献身吗?” 柔中带媚的语声,若一片羽毛般掠过司徒衍的心扉,让他的心随之一颤。 司徒衍的眸色更深,只不过,在雾气的掩映下,沈葭看不真切。 他的手挪动了一下,渐渐地落在她的腰际。 下一瞬,他却是掐了她的腰,将她推至一旁。 “哗啦”一声,他转过身子,yu从水里起来,视线扫过屏风上的衣袍。 沈葭觉察到他要离开,用了点力,将人从背后抱住。 “皇兄,你是喜欢的我不是吗?”她的小脑袋枕在他的肩上,湿润的眼眸已是蒙上一层水雾。 见司徒衍不答话,她软糯的声音里掺杂了沙哑的音调,撩拨着男人的心弦,“你若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然,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护我?” 司徒衍侧过身,手轻抚过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开手。 少女的肌肤软滑细腻,气息惑人,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去对她做出什么来。 对一名女子而言,未婚同榻,无媒苟合是最伤人的东西。 以往,他在泡yào浴时,他最多也就在言语上调戏她几句,倒没有真的占她便宜。 司徒衍微微叹息,安慰道:“如果你是担心以后会再次发生今日的事情,那大可不必,孤不会让父皇随意安排你的婚事。” “你护得了我一时,但你能护我一世吗?”沈葭的杏眸晶莹,如被雨水洗涤过一般,眼里的泪要掉不掉的,但始终没有落下。 她盯着他的眼,伤感地说:“你以后还会有你自己的很多妃子,你自己的孩子,而我到了年纪,还一直待在你身边,别人会怎么想?悠悠众口,又怎么堵得住?想必,你那时候想必都会顾不上我。” 说着,她整个人扑到他的怀里,垂下眼帘,用纤长的睫毛遮了眸中的湿意。 她也清楚,司徒衍将来是皇帝,根本承诺不了她什么。 从始至终,她都不该有所奢望的。 可她就是好难过。 怀里忽然涌入软绵绵的一团,司徒衍的呼吸粗噶,有过瞬间的意乱情迷,唇渐渐地靠近她的额头处,但又被他生生忍住。 不管沈葭如何在他怀里撒泼打滚,司徒衍都不为所动。 他轻摇下头,伸出手,将她抱出浴池,放回那张软榻上。 他亦是没有多言,只安静地扯过丝绸薄被,盖到她的神色,再去披了衣袍,拾起她掉落在地面上的衣裙,坐到她的身边。 沈葭看他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挫败。 她脱光了,貌似都诱惑不到他。 她忍不住轻捶了他几下。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脸红?” 司徒衍的眸里含笑,苍白的唇带了些许凉薄之意。 他一本正经地看她,“因为,孤是在帮你穿衣服,而不是帮你脱衣服。” 沈葭的喉间一噎,蛾眉揉成一团,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抬起头,在他的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将他薄唇的皮给咬破。 虽是知道他或许是有难处,但她仍是负气道;“我真的好讨厌你。” 司徒衍伸手,抚过唇瓣,再拿下来时,只见指尖落了几颗血珠,他再是将手指放到唇里,将血珠吮去。 当天夜里,司徒衍在书房里,就着一盏昏暗的铜灯,提起狼毫笔,在信纸上书写着什么东西。 “殿下,公主发烧了?”不多时,千寒提了盏灯笼进来,为昏暗的书房添了几抹亮意。 司徒衍的手微顿,一滴墨汁从毛笔笔尖滴下,落在洁白的纸上,晕染成一团。 “怎么这般娇气。”他的眸色寂寂,慵懒的音调里,透出些无可奈何的意味,“去请御医了吗?” “陈御医来过了。” “怎么说?” 分段阅读_第 151 章 千寒如实道:“陈御医说,公主今晚吹多了风,有些着凉,给她开了几服yào,让她好生休息。” “孤明白了。”司徒衍微颔首,继而,他取了份干净的信笺,依然在专心地书写着。 司徒衍没有说话。 待写完一封信,他才起来,踏着稳重的步伐,从书房里走出去。 “殿下,你是去看公主吗?”千寒诧异地问。 司徒衍微抬眼睫,水光濯濯的眼里,倒映出漆黑的夜色。 他没有回答,默默地去了沈葭的寝殿。 到了门口时,他发现,寝殿的门是开着的。两扇雕了花的木门,在夜晚的风里,“叽叽呀呀”地晃来晃去。 “既是发烧了,为何还开着门?”他向门口的宫婢质问道。 宫婢战战兢兢地回道:“是公主吩咐的。” 司徒衍的脚步一停,视线往里头探去时,似乎还能看到那个娇娇柔柔的身影。 若是门开着,他一过来时,就是能看到里面。 司徒衍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叹了声气,“把门关上。” 等亲眼见宫婢将门阖上了,司徒衍才转了身子。 千寒对司徒衍过而不入的行为感到纳闷,但又不好直说,只道:“殿下,是回去安歇么?” “不是,孤去见父皇。”司徒衍的眸色幽邃了些,将方才在书房里所写的信jiāo到千寒手上,“你去把这封信jiāo给太后。” 养心殿。 高宗皇帝辗转难眠,着了明黄的寝衣,坐在榻边,浑浊的老眼里,透出些微沧桑的意味。 须臾,他向身边的皇后询问道:“皇后,你说朕还应该将孝敏指给老六吗?” 在得知薛仁钺和沈湘的事后,高宗皇帝有些犹豫,不管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他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将沈葭指给薛仁钺,难免让武安侯府的面子过不去。 可薛仁钺在此之后,又来找过他,说自己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为何连到现在,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要再失去。 高宗皇帝忘不了薛仁钺执着中带了一点怨意的眼神。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他深知,这个孩子向来倔强,认定的事情不会有轻易的改变。 而他想起司徒衍的态度也很坚决。夹在两个儿子之间,高宗皇帝一时之间,也觉得此事甚为棘手。 “陛下心里应该有数,臣妾觉得,陛下按自己的心意来办便可。”皇后轻拍着高宗皇帝的背,似是心平气和的模样。 “皇后,难为你事到如今还在为朕着想,朕当年对不住你,差点为了其他人,废了你的皇后之位。可这么多年,一直陪朕走到现在的,也只有你。”高宗皇帝转过身,紧握住皇后的手,面上捎带了些许悔意。 “臣妾不怪陛下。”皇后笑笑,如同她往日里表现得那般,像是真的不介意。 高宗皇帝又问道:“你觉得容国那位皇子如何?” 皇后如实道:“姬煜品貌出众,据传,他的才学亦是过人,唯一可惜就是的,他是容国太后的养子。” 高宗则是发表了不同的看法,“他虽是养子,但容国先皇帝早逝,容国由太后当政,容国太后膝下没有子嗣,皇室亦是没有其他皇子。姬煜在朝中的地位亦是非同小觑,将来,他大有可为啊。” 说话的时候,他咳了几声,皇后下了榻,亲自为他端来了汤yào,服侍他喝下。 “臣妾听闻,姬煜此番前来,也有求娶晋国公主的打算。陛下是准备将孝敏公主嫁过去吗?” 待高宗皇帝服了yào,皇后又是贴心地用洁净的帕子裹了蜜饯,为他奉上。 高宗皇帝拿过手帕,揩过唇角的yào渍,再是接过蜜饯,轻点了下头。 此举,对于他们来说,百利而出一害,又避免让两个儿子为了一个女子起争执。 想来,依照沈葭的模样和出身,姬煜对她,也应该是会满意的。 高宗皇帝觉得这个决定很完美,当即起身,修书一封,让人去jiāo给姬煜。 而这封信还没从养心殿出去,就被人截胡了。 司徒衍沐浴在夜色下,从宫人手里夺过高宗皇帝的亲笔书信,修长的手指轻掂着它,进了殿内。 “太子,你不要再胡闹了。”看着他一点点bi近的身影 分段阅读_第 152 章 ,皇后大为惊骇。 高宗皇帝亦是不解,但心知太子过来没好好事,他的眸色已是凝重几分。 “父皇,母后,儿臣不是来胡闹的。”司徒衍云淡风轻地笑着,眼尾处轻勾起,眉宇间却是沾染了郑重的神色,“儿臣是来提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yè]的小天使: xxx 20瓶; 第55章 提亲 提亲? 司徒衍的话刚一落下,高宗皇帝和皇后对视了两眼,齐齐震惊。 皇后已是意识到不妙,挤出僵硬的笑容,试图圆场,“太子是考虑好了,想要迎娶张国公府的千金了吧。可是,这么晚了,你父皇要歇下,此事等明日再说好了。母后会宣张国公夫人过来说亲。” 只是,司徒衍没有顺着皇后的话说下去,一向懒散的目光里透出坚毅的神色,苍白的唇微微翕动着,唇里迸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儿臣求娶的武安侯府的沈葭。” “不可以,她是你妹妹。”皇后的声音里尽是激动之意。 她步履趔趄地往前走几步,险些激动地跑去,直接将司徒衍拉回去。 “她不是。”司徒衍慢悠悠地说道:“母后,她只是你认下的义女。既然,儿臣已经打算娶她为妻,母后就不要再坚持以前的想法了。往后,她还是会像从前那般喊你的。” 夜,宁静得出奇,殿外的风声亦是大了些,不断地往殿内灌入冷风,将司徒衍的衣袍吹得鼓胀。 殿中的其余宫人皆是屏住呼吸,心惊胆战,注意着高宗皇帝的一举一动。 其实,当时,太子殿下将沈葭带去东宫时,大家就看出了一点端倪。 只不过,太子向来没有认真对待过什么人。他们只当太子这回也只是随便玩玩。 他们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上心了。 高宗皇帝还坐在桌案前,手里还提着刚被用来写书信的笔,他眉目间已然添了几分怒意。 “你再说一遍?”高宗皇帝吐着浊气,胸口处似是不太舒服,他粗粗地喘息了一阵,以至于说话的中气不是很足。 司徒衍的气息凛然,唇角被轻轻地扯动,凤眸里浮动着不羁的光泽,却是愈发坚定。 “儿臣说,想要求娶沈葭。既然六皇弟可以向父皇提出这个请求,儿臣为何不可以?”虽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在他说来时,却显得分外认真。 “砰”得一声,他随手抄起一块砚台,砸到了司徒衍的脚边。 墨汁悉数洒在地砖上,他那绣了银线蟠龙的黑靴和袍角即是染上一团墨渍,但很快与原本的颜色混在一起。 司徒衍未挪动脚步,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像只是来告诉高宗皇帝,他所做的决定。 “朕不会同意你的。”高宗皇帝粗粗地喘气,颤抖的手指,指着司徒衍,眼角的褶皱愈发得深。 “太子,不要再与你父皇作对了。”皇后眸中含泪,攥紧了帕子,苦心奉劝:“事到如今,你竟是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 无声的回答,就是司徒衍的回复。他铁了心而来,又岂是没有考虑过被驳斥的可能。 这种压力是无可避免的。 然而,他一想到少女那晶莹含泪的眼眸,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一开始,他不希望让自己耽误了她的人生,可他此刻若是从来袖手旁观,她只怕也难逃被指婚的命运。 罢了,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他还能为她做点什么。 几人逐渐地陷入僵持中,宫人们提心吊胆,纷纷低下头,连挪动身姿的力气都没有没有。 这时,在殿外守候的高公公倏然进来,禀道:“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高宗皇帝的眉头略微一松,不想让太后看出他的烦闷心绪。 太后着了身赤色的常服,发髻简单,眉眼间,残留着倦意,一看就是被人从睡梦中唤醒,匆忙赶过来的。 但是,太后的xing子活络,擅长调节气氛,“皇帝,你最近又跟后宫那只妖精常混在了一起了吧,气色都比前几日差了不少。你跟母后说说看,最近是哪只妖精一直在缠着你?” 高宗皇帝试图隐藏自己的不悦,恭敬地说道:“母后这么晚过来,是有何要事?” 太后瞧 分段阅读_第 153 章 眼司徒衍,又转过头,笑呵呵地说道:“哀家是觉得,太子的xing子顽劣,既然年纪到了,那是该找个媳fu收拾他了。改明儿,有几个小皇孙在哀家的跟前跑动,哀家也高兴。” 高宗皇帝问道:“母后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哀家正想跟你说这事呢?”太后一拍手腕,似是颇为感慨,“哀家看葭儿那小姑娘条靓盘顺,xing子也是乖巧懂事。她跟太子也相处了一些时日,两人想必也熟悉一些,也不需要再用太多时间去培养感情。” 高宗皇帝直盯着司徒衍,自然是听出了太后的话里之意。 他大概已经猜到太后这么晚过来,怕是受了太子之托。 而面对太后,他不能大发脾气,只能闷闷地看着桌面。 皇后则是毅力顽强,一个劲地在太后耳边劝说:“母后,太子不能和葭儿成亲,太子妃的人选还有其它合适的……” “皇后,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古板了?”太后没有将皇后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不以为意地笑道:“反正,葭儿以后还跟我们是一家人,哀家看挺好的,没什么不合适。” 无论皇后怎么说,太后都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而司徒衍依然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形单影只,姿态却是傲然。 高宗皇帝思索许久,扶着桌案站起来,由宫人为他披上外袍。 在高公公的搀扶下,他走到司徒衍的面前,沉了嗓音,bi问道:“你真的决定好要娶她了?” 即使是在生命垂危之际,高宗皇帝的气场依然强大。 在这种震慑下,司徒衍未皱眉头,只微微颔首。 “那你能挨朕十鞭吗?”高宗皇帝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被气晕过去,“你若是能挨得住朕的十鞭,朕就同意你的请求。” 他以为司徒衍至少会考虑一下,司徒衍却是迅速地给出了回复,“儿臣可以。” “来人,去取雪玉鞭来!”高宗皇帝也是动了真格,命人去取了鞭子来。 一听到雪玉鞭的大名,在场的人皆是心中一凛。 大家知道,这雪玉鞭常年在浸泡在冰池之中,一鞭抽到肌肤上,寒意便是会漫入骨髓,令人如同坠落千年冰窖,疼痛中伴着刺骨的寒意。 而太子的重伤初愈,恐怕,更是不该去承受这般的痛楚。 高宗皇帝是想到这一点,以为太子总该妥协了。 可直到他握紧雪玉鞭,将第一鞭抽打在太子的脊背处时,司徒衍的态度都很是决然。 他毕竟年轻,烈骨难消。 一听完高宗皇帝的话,他二话不说,就是面朝殿门口,单膝跪地,从始至终,都咬着牙齿,姿态从未改变过。 清冷的月华映入窗棂,照着他完美的侧脸和挺拔的身姿,如一株傲然的雪松,在风雨来临之际,依然不动如山。 雪玉鞭一抽下去,即是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衣袍即是绽裂,血珠从伤口出迸出,一滴滴地落在地砖上,蜿蜒而行,漫开诡滟的血花。 高宗皇帝见状,心头处的怒火燃得更盛。他亦是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皇后因为被自己的宫婢拉着,无法直接跑过去,只能痛声呐喊:“太子,你快起来。” 太后心有不忍,但她既已明白司徒衍的抉择,也不好再这种时候去阻碍他,只能劝着皇后,“皇后,你还是回坤宁宫吧。” 宫婢们闻言,小步过来,伺候在皇后身侧。 皇后的神色悲戚,到底没有走。 她看得出来,太子这回怕是动了真格。 她心里哀叹道,当年,高宗皇帝就曾对一个女人过分痴迷。她以为,随着那个女人的离去,自己也就清净了。可没想到,同样的一幕,又发生在太子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宗皇帝的十鞭才得以结束。 司徒衍的背部赫然多了数道纵横jiāo错的伤痕,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唇边处亦是添了几道血丝。 高宗皇帝一看,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太子是储君,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可当听到司徒衍的问话后,他心里的怒火又是难以弥散。 “父皇这算是同意儿臣的亲事了吗?”司徒衍站起来,随意地拿过白净的帕子,揩过唇角的血渍,似是没把这 分段阅读_第 154 章 伤当回事。 皇后险些晕厥过去,太后却是让人赶忙去请御医,来为司徒衍治伤。 高宗皇帝侧过身,提了几口气。 他想了很久,无奈地道:“朕可以答应你,过几天,就安排她去家庙,撤了她的封号。但是,在她尚是你名义上的妹妹时,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免得丢了皇家的脸。” 得了高宗皇帝的许诺,司徒衍才是转过身,缓缓地离开。他的发冠略是松散开,一缕发丝垂落至耳鬓边,眸里的幽寂之色更甚。 到了殿外,他的面色愈发,险些往一侧栽倒。 千寒赶忙去把人扶住,匆匆地将太子带回去,找了另外几位武功底子强的侍卫,一同为太子运功疗伤。 经过大半夜的疗伤,太子的伤情稳定下来。而太子在衮州所中的du,还未从体内褪去。他们只希望,这十鞭不要让太子的病情雪上加霜。 夜很漫长,疾风狂舞,清脆的知了声在断断续续地响着,扰得人无法安然入眠。 沈葭本来就发着烧,两颊如同被火烫红了般。 听着外头的声响,她更是睡不着,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不是滋味。 宫婢们来来回回,照料了大半夜。 经过一夜的折磨过后,沈葭的烧终于褪了去。 只是,到了清晨,宫婢为她梳妆的时候,她坐在梳妆台前,仍是无精打采。 “昨晚,皇兄有来过吗?”沈葭单手托腮,有气无力地问,眼眸里却闪烁着几分希冀。 在旁的宫婢昨晚都是在殿内伺候的,并不知道外头的情况。 她们听了,犹疑了一瞬,最终,她们还是实话实话。 “没有。” 沈葭眼里的光彩一下子暗淡下去,她抬起手,将刚别上的一枚珠钗取下,搁放到梳妆台上。 她抬眼,看着菱花铜镜中略是憔悴的自己,语声里也带了不可避免的失落。 “今日就不用替我打扮了。” “那公主先用早膳吧?”宫婢们恭敬地说道。 沈葭点点头,连鞋都不穿,赤足走到桌边。 一碟碟精致的糕点被摆放在她面前,其中,就有她最喜欢的玫瑰糕、清明果,以及一碗清淡的小米粥。 饶是如此,沈葭也是提不起胃口。 犹豫了半天,沈葭才抓起一只绿油油的清明果。 清明果软糯可口,一咬下去,里头包着的红豆沙便溢出,温热甜腻,软香可口。 可沈葭吃了几口,又默默地将清明果放下。 秋叶也看出了沈葭心情烦闷,便是提议她到外头走走。 “太子殿下今日应该去上早朝,可能要晚一些回来。姚太傅和棋守言的棋局还没结束,七公主他们一大早就继续去看他们两人对弈了。公主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沈葭想想,也是闲来无事,去看看也无妨。 而当她转头的时候,司徒衍的身影蓦然出现。 今日,他着了一身素色的白袍,暗色的云纹随着他走动的姿势缓缓流动,衬得他更是风.流倜傥,邪肆迷人。除了唇色苍白些,其余之处,并无异常。 “刚起来?”他似是跟无事人一样,径自到她身边坐下。 沈葭别过头,想起昨晚的事情,自有一股闷气,干脆就没有说话。 小姑娘浓稠柔滑的乌发堆在身后,睫毛又长又翘,颊侧残留着绯红的色泽,从侧脸看过去,甚是可爱的玉雪玲珑样。 司徒衍看了一会,凤眸一挑,朝厚着脸皮,朝她招手,“来来来,给孤抱抱。” 沈葭的心一颤,小手握得紧紧的。 被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有些不自在,干脆背过身,从凳子上起来,往里处走去,“你走开,我是不会理你的。” 而她才刚走了几步,却已是双脚离地,整个人被腾空抱起。 第56章 恋足 沈葭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子失重,再看抱着自己的罪魁祸首,不由得蹬着纤长的腿,恼道:“你放下我下来!” 司徒衍没有放她下去。 他的唇边噙着笑意,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凤眸里的光泽潋滟,意味复杂。 沈葭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被他这般盯着,颊面上的粉霞更为明显。 她的粉拳不断捶打着他的胸膛,嘟囔道: 分段阅读_第 155 章 “你不是不喜欢我的靠近吗?那我不会再去主动找你,不碍你的眼,你也不用再来搭理我好了。” 司徒衍背部的伤口还没痊愈,被她这么一捶,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他抱着她,大步来到床榻边。 宫婢们将床幔撩开,勾至一侧后,他才将人轻轻地放到床榻上。 沈葭一开始看到他那副不太舒服的模样时,还有所疑惑,但下一瞬,司徒衍就是恢复了脸色。 他慢慢地抓住她的一只玉足,将它抬高,放在自己的眼前。 少女的脚踝纤细,玉足十分精巧,通体雪白,足背微微弓起,从侧面看过去,亦是能看到优美的弧线。 司徒衍观赏了许久,眸中光彩流转,兴致盎然,似是不舍得再放下。 沈葭被他这般这样看得头皮发麻。 脚底处仿佛有一股电流流窜过,袭入她的四肢百骸中,惹得她战栗不已。 这家伙是有恋足癖吗?她心里腹诽道。 “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得远点!”沈葭尴尬地别过头,使劲挣扎了几下,想将玉足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 可她努力了好一会,都没能成功。 司徒衍用了力道,紧抓住她的玉足不放,看到后来,还轻吹了几口气。 直到觉得时间有了久了,他才轻叹道:“你这喜欢光脚到处乱跑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你要是冻着了,孤可是会心疼的。” “鬼才相信,你会心疼我。”沈葭想起他昨晚的举动,心口处仿佛又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她推了他好几下,一个劲地撒泼,“我让你出去,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不喜欢我,就尽管去找你喜欢的女人好了!” 就算是在发脾气的时候,她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在骂人,而是柔声细语的安慰。 她的手也没用太大力气,那一个个拳头落到人的身上时,更像是在轻轻地按摩。 司徒衍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很悦耳,感觉到她的拳头,觉得后背的伤虽是痛了些,但也算舒心。 只不过,对于她的话,他倒是觉得费解。 他一挑眉峰,直接对上了她若小鹿般清澈的目光,“孤喜欢的女人是谁?孤怎么不知道。” 沈葭的喉间一噎,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在此之前,她也不确定司徒衍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其他的姑娘。 毕竟,男人是信不过的,很多都是靠着一张骗人的嘴,游戏于花丛中。 但看他的神色,像是有些委屈。她心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司徒衍再是默默地低下头,用衣袖处取出一条银色的脚链,在她的脚踝处比划了几下。 脚链是由纯银打造的,有极细的流苏垂落,虽然没有其它的珠宝装点,但显得低调华贵。 司徒衍将脚链系到她的脚踝上,目光又是痴迷地在她的脚上流连。 “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想在宫里待了。我不如直接搬回侯府好了。”沈葭简直无语,默默地将脚往床榻上缩。 她真是不太懂这个yin晴不定的男人。 看样子,他对她确实不是没有意思。 那为何,她昨晚放下面子,褪去衣裳,那么卖力地勾引他时,他却那么冷酷地拒绝了她。 难道…… 沈葭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心里默默地忖度道,他该不会是不行吧? “娇娇,你听话些,再等几日便好。”司徒衍系完脚链,骨节匀称的长指轻抚过她细嫩的脸颊,凤眸轻勾,依然是,可脸色却是过分的苍白,“你若觉得在屋里太闷,就多出去走动。” 他的指尖带着些微的凉意,沈葭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这才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 刚想开口问他的情况时,司徒衍已是蓦然站起来,大步离去。 沈葭一边猜他是不是有病,一边坐起来,由宫婢为她更衣绾发。 她走动的时候,足踝上的脚链会发出悦耳的叮当响。沈葭看了一眼脚链的成色,伸手去感受了一把脚链的质地。 罢了,不管如何,她就将之前的想法当成是奢望,抛至脑后,这些到手的名贵珠宝才是真实的,能带得走的。 她想开了,一个人在屋子里生闷气没有用, 分段阅读_第 156 章 出去溜达一圈,或许会好些。 得知司徒闻乐在围观姚太傅下棋后,她也往太极殿而去。 太极殿旁边的高阁中,诸多女眷和宫人正围绕在姚太傅和棋守言的四周,屏住呼吸,不愿错过两人的每一步棋。 姚太傅和棋守言对弈了一夜,可直到现在,都没人能分出个胜负来。太子安排御膳房那边送了好几回膳食,但两人专注于下棋,并没有时间去用膳。 沈葭来的时候,还没寻个席案坐下,就是先后遇上了薛仁钺和姬煜。 在人前,薛仁钺没有多说什么,只扯过淡笑,冲她点了下头。 姬煜则是有礼貌地打着招呼,“孝敏公主早。” 沈葭朝他回了一礼,坐到席前,耐心地看着阁中的棋局。 不同于身侧司徒闻乐的“迷妹”表现,她只是静静地观棋。 姚太傅棋开三路,而棋守言也不遑多让,两人相互角逐,好不热闹。 就在如此激烈精彩的时刻,棋守言却是身子一歪,忽地昏厥过去,倒在一侧。 众人皆是唏嘘,宫人即是手忙脚乱地去传太医。 棋守言是容国的棋手,如今,晕倒在晋国的皇宫里,难免会让人多想。 不过,等御医赶过来,尚是需要一段时间。 沈葭的秀眉一拧,当即上前,走到棋守言的身边蹲下。 她试探过棋守言的鼻息后,再是用双手掐住棋守言的人中。 在场的其它人都是震惊地盯着她。 “孝敏公主,你在做什么?”人群中,秦淑妃起身,喊道:“棋守言阁下是容国的贵客,你不要为了出风头,就弄巧成拙。不然,出了人命,你该怎么办?” 沈葭没有理会秦淑妃那尖利的嗓音,依旧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 “棋守言阁下是一晚上没有歇息,加上没有进食,所以,他才会气闷,体力不支,以致于晕过去。”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将手搁放到棋守言的心口处,有规律地按压。 不多时,棋守言已是缓慢地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浊气。 他由人搀扶着,从地上坐起来。 这个时候,御医已经赶到了,立时帮棋守言探脉诊断。 沈葭退至自己的坐席前,抚平衣角,神色如常。 司徒闻乐长吁一口气,悄悄地对她说:“吓死我了。” 秦淑妃却是不以为意,冷不丁地呛上一句,“公主这回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算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若是一个弄不好,她要是弄巧成拙该怎么办?你可不能仗着有人撑腰,就能胡作非为了。” 她可不觉得沈葭会有什么真本事,这么多回,都应该是运气好而已。就算有,她也是一概不承认的。 这丫头处处跟她过不去,惹得她心烦。 谁知,她才刚说罢,司徒闻乐的语声里添了几抹讽意,冷冷地刺了她几句,“不管怎么说,她是一心救人,总比某些一心害人的女人要好。而且,淑妃娘娘也不想想,为何别人有人撑腰,你没人撑腰。说到底,还是为人的问题。” 姬煜看了眼一旁的棋守,再是转过头,对秦淑妃笑道:“我听说,衮州城那边的瘟疫能被治好,在很大程度上,有孝敏公主的功劳,我相信孝敏公主的医术。” 秦淑妃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寻找援军,头也开始往四处转动。 目光所及之处,她见到了沈湘,便给沈湘使了个眼色。 而沈湘还在念着昨天的事情,提心吊胆的,生怕被更多人知道她和一个侍卫睡了的事情。 此刻,她亦是神思恍惚,听到秦淑妃的话后,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秦淑妃气结,又看了眼薛仁钺。她听说过薛仁钺求娶,而沈葭拒婚的事情。如此一来,薛仁钺至少应该是恨沈葭的。 此刻,薛仁钺却是淡淡一笑,“淑妃娘娘,大庭广众之下,还请慎言。” 秦淑妃:“……” “淑妃娘娘,我看你面色红润,眼中含水,眉间带媚,夜间的生活应该很是丰富多彩吧。”沈葭也笑了,轻飘飘地说道:“但是,规律的作息还是很重要的,淑妃娘娘要懂得克制,低调一些才好。” 她一说话,众人也都注意到了秦淑妃的衣着和容色。 分段阅读_第 157 章 淑妃刚好穿了身桃色的襦裙,面上的胭脂也用得过了些,看起来,的确像是饱受滋养的模样。 这些时日,高宗皇帝身体已经要不行了,根本没去秦淑妃那边,只留了皇后去养心殿照顾。她这么一番话,倒是让秦淑妃的面色一僵,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也揣测了一番,倒没再多管秦淑妃。 棋守言身体状况不佳,导致棋局中断。沈葭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也就走了出去。 沈葭从高阁内走出去的时候,姬煜走在她的身边,寻了机会,跟她搭着话:“孝敏公主,你这精湛的医术,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不知道,她的故事,你有没有兴趣听?” 姬煜的模样生得模样,举止谦和,来到晋宫时,还是捕获了几位公主的芳心。 但沈葭思及衮州之行,对这个容国皇子还是有防心的,态度亦是不冷不淡。 “什么人?” “是前朝的一位公主。”姬煜笑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前朝公主的医术卓绝,擅用金针,可惜,前朝国破之后,天下分为两国,她被囚在晋宫多时,在生下一个孩子后,葬身于火海之中。” 沈葭在听到金针的时候,心头猛地一震,只觉也太巧了些。 而且,姬煜为什么要跟她说这种宫闱秘闻? 她感觉这个人奇奇怪怪的,还是要多当心。 沈葭没表现出诧异的样子,默默地同他走了一段路。 姬煜观察了一会,似是没有观察出什么来,眼眸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深思。 旋即,他打量了一番沈葭的衣裳,又是笑道:“公主的胭脂水粉和衣裳是从哪里采办的?为何感觉与其他宫妃和公主所用的不太一样?” 沈葭微怔。 她穿的衣裙是自己那成衣阁所制的,款式和配色的确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想着多加试探一番,她也表现出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的样子,“是京中的一家成衣铺和脂粉铺所采购的。容国皇宫里想必也有不少女眷,你若是想为她们带一些回去,改明儿,你让人引你去那两间铺子。” 姬煜呵呵笑了两声,随口应道:“好,我们的太后年轻时也曾来过晋国京城,对这边的物事想念得紧,我是是该带些东西回去孝敬她。” 聊着聊着,两人已是走到一处小径,小径前方有一处假山石。 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沿着假山石跑来跑去,转了好几圈后,被一只手拎起。 那只手修长,洁白的衣袍和肤色,与白兔的毛色相互融合,互相映衬着,像是不染世俗。 沈葭抬眼望去,待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清是谁的脸后,再看了看身侧的姬煜,心下一凛。 旋即,眼前那画面也变了。 司徒衍淡淡地睨了沈葭和姬煜后,手指捏住小白兔的后颈,眼尾一勾,叹息声中带了丝丝的寒意,“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到处乱走动。” “嫁人?”沈葭听得一头雾水。不是太子让她多出来走走的吗? 第57章 怀孕 在司徒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葭和姬煜齐齐一怔。 姬煜反应过来后,双手负于身后,上前几步,笑着问道:“孝敏公主定下亲事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有福?” 沈葭不太理解司徒衍所说的话,歪了脑袋,疑惑地看着司徒衍。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要成亲了? 司徒衍淡扫沈葭一眼,眸里徒添了几分yin鸷之色,口中却是打趣:“她都快十六岁了,当然早就许配人家了,不然再熬下去,都要成老姑娘了。至于她的夫婿人选么,过几日,大家都会知道的。” 沈葭一脸懵bi。谁给她定了一门亲事,竟然还瞒着她? 而且,她还不到十六岁,放到二十一世纪,那还是最好的青春年华,哪里老了! 一想到夫婿的人选,她心里愈发忐忑不安。难道因为她那天,脱光,触怒了他,所以,他直接将她丢给薛仁钺了? “皇兄为何拐弯抹角的,不与我说清楚?”沈葭暗暗瞪着司徒衍,目光里含了嗔恼之意。她气得咬住了下唇,眉毛也揉成一团,看上去,却煞是可爱。 姬煜听罢,则是颇为感慨,“真是可惜了。几日里,我与公主 分段阅读_第 158 章 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公主的才貌皆是深得我心,我本有意向陛下提亲,怎奈名花已有主。” 司徒衍的凤眸一敛,那分yin鸷的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的笑意,陪随着些许的锋芒,仿佛在说“你懂就好”。 他的手掐着小白兔的后颈,掐得更为用力了些,再将幽幽的目光投向沈葭,“娇娇,你看别人都是心知肚明,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是不是也该听话些?” 话落,那小白兔仰起小脑袋,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嚎叫声。 沈葭听着这声音,仿佛感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意,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 她怎么感觉,自己就跟那小白兔一样,要是不听他的话,随时都会被掐死。 真是好狠一人! 果然,男人还是靠不住的,前脚刚送完她礼物,后脚就翻脸。 沈葭只觉那脚链都是渗人得很。他这是将她也当成宠物了? 但看着那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小白兔,她还是鼓起勇气,“哦”了一声,朝他伸出手去,假意表现出乖乖的样子,细声细语地说:“好好好,我听你的,你也把这只兔子给我。” 司徒衍似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随手将小白兔丢给她。然后,他便是以闲散的姿态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的步子又是一停,背着身,对她说:“等孤的好消息。” 沈葭花了点力气,将小白兔接住。 她将小白兔抱到怀里,一边抚摸着,一边暗骂司徒衍没人xing,连只兔子都不放过。 “孝敏公主,你若是不愿意接受这门婚约,大可以来找我。”这时,姬煜却在她耳边说道:“我会帮你的。” 他的笑容带了分自信之色。 沈葭没有将姬煜的话放在心上,觉得那门婚约可能是司徒衍故意用来吓唬她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可当半个月后,皇后派人来,称高宗皇帝会在家庙举行一场祭祀典礼,让沈葭和其他女学的姑娘前往神女殿祈祷时,沈葭终于相信司徒衍所说的真的了。 神女殿历来神圣,而在女子内学堂就读的姑娘们身份高贵,又从未婚配。只有她们才最有资格来神女殿祈祷。 据说,在祭祀典礼上,高宗皇帝会宣布一门婚事。到时候,那门婚事所涉及到的姑娘,需要来神女殿沐浴焚香。 因而,沈葭、司徒闻乐、张轻筠、沈湘等几位女学的姑娘便需要提前来神女殿祈祷,并帮神像擦拭尘埃。 神女殿高大敞亮,里面的神女神像圣洁,只容人远观。 沈葭在拿着一块布,心里愈发得惴惴不安,猜测这门婚事都涉及到谁。 而且,她不太喜欢来神女殿。因为曾在众人面前,指认她为灾星的晋国国师时常会前来此处。她不想再见到那个国师。 但是,想到司徒衍那句让她等好消息的话,她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相信司徒衍一回。不管怎么说,他还真的没有伤过她。 在沈葭出神之际,一名宫女贴心地在她耳边说道:“孝敏公主,你们做这些粗活太辛苦了,让奴婢们来替你们做吧。” 沈葭闻言,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那名宫人。 来祈祷的姑娘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有干过这么累的活。其他人一听到这宫人的提议,略是心动。 沈湘见状,第一个走过来,说道:“姐姐,既然这宫女好心,我们就把活丢给她们好了,省得让自己这么累。” 有了第一个松口的人,其他姑娘也没了顾忌,张轻筠壕气地表示:“也行啊,大不了,我们多给这些宫人赏些银子。” “葭葭,我好像确实有点累了。”司徒闻乐正在祭坛上擦拭果盘,听了其他人的话,摇了摇酸疼的胳膊。 “不行。”沈葭认出那宫女是秦淑妃身边的人,即是端正了态度,义正言辞道:“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皇后娘娘安排我们来神女殿做祈祷,不仅是为了让我们打扫神女殿,而是为了让神女看到我们的诚心。诚心这东西,不好假手于人的。要不然,倒是显得我们几人亵渎神女了。” 这一番话说得那宫女无言以 分段阅读_第 159 章 ,只能干笑了两声,“孝敏公主如此有诚心,想必神女定是会被打动的。” 说着,那宫女看了沈湘一眼,沈湘的脸色亦是不太好看。 自从那日的意外发生之后,她对沈葭的恨意更甚,今日,她来神女殿之前,撞见了秦淑妃,两人商量了一番,觉得可以借此机会,给沈葭扣上一个亵渎神女的罪名。 奈何,沈葭就是不上套。 看着沈葭那张脸,再想起自己当日所受的屈辱,沈湘更是窝火,打算在晚间的时候,去划花沈葭那张脸。 祈祷需要几日的时间,在打扫完神女殿之后,几位姑娘就宿在了神女殿中的寝殿里。 司徒闻乐和张轻筠累得不行,一躺下,便是沉沉地睡去。 沈葭进了自己的寝殿后,困意也是袭上了脑海。 她翻过身,在晕晕yu睡之际,忽然听得身旁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立即变得警惕起来,假装陷入了梦乡,没有睁开眼,手紧紧地揪住身上的锦被。 当察觉到那人靠近时,她倏然睁眼,于黑暗中,反手一拧,制住对方的胳膊,夺过她手里的小瓷瓶。 沈葭将小瓷瓶的瓶塞,凑到鼻尖轻嗅后,蛾眉微蹙。 这东西要是都倒在人脸上,那还得了。 她的手再次伸出去,照着对方的手,又是狠狠一拧,直接将人的手拧到脱臼。 然后,她再将人踹到地上。 “啊——”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其它寝殿里的人直接被吵醒了。 不多时,房间的铜油灯亮起。 待张轻筠和司徒闻乐赶过来时,就见到沈湘倒在地面上,痛苦地皱眉,只呼“好痛”。 “半夜三更的,偷偷摸摸来别人房里,哪有什么好事,还贼喊捉贼。”司徒闻乐不屑地瞧了沈湘一眼,“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她和张轻筠本来不想理会沈湘的,但沈湘一直在喊,她们也不好直接撇下沈湘,直接走了。 “我的手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快帮我传御医。”沈湘的一只手根本提不起来,但她的肚子也很痛,只能用一只手揉会肚子,再揉会脱臼的手臂。 沈葭的面上带了微笑,慢悠悠地从床榻上起来,似是善解人意地握住沈湘的手。 “妹妹看起来很痛苦,我们还是给她叫个御医吧。” “去传御医。”司徒闻乐不耐烦地吩咐下去。 而在扶人的时候,沈葭又将沈湘的手拧好了。 李太医来的时候,也诊断不出什么毛病。 沈湘却是不肯善罢甘休,她认定自己被沈葭伤到了,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咬上一口。 她缠着御医说:“李太医,我的肚子也很疼,你再帮我号脉看看,看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李太医无法,又为她号了脉。 可在把脉的途中,李太医的脸色骤变,手指亦是一顿。 “怎么样?我是不是伤得很重?”沈湘急切地询问。 李太医收回手,目光闪烁,轻咳了一声,“沈二小姐,你的身体没事,你不要想太多。你只是太累了,平时多注意休息就好。” “怎么可能没问题!”沈湘不相信,她确实是感到腹部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感。 一时间,沈湘也顾不得,激动地斥责道:“你根本就不懂看诊,就是个庸医,这么严重的问题,硬是给说成没问题。我今日是来神女殿祈祷的,也算是你们怠慢不得的千金之躯。我要去告诉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为我找更好的御医来看诊。” 李太医初入太医署,今晚,他和另外几位御医在太医署当值。 像沈湘这种算不上很有身份的侯府小姐,自然就是轮到资历低的李太医过来。 但是,能进太医署的御医,都是需要经过好几轮的筛选,有自己的看家功夫。李太医的医术水准还是有的。 医者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水平。 李太医见自己被沈湘骂成庸医,脸顿时变得如锅底一样黑,太阳xué突突地跳着。 一气之下,他干脆把所有话都抖了出来,“沈二小姐,既然你执意要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老夫也不必瞒你了。你方才是因为动了胎气,才会肚子疼的。老夫这就为你开几副安胎yào 分段阅读_第 160 章 !” 怀孕?在场的人除了沈葭几人外,还有不少伺候的宫人,大家都是分外诧异。 沈葭挑了眉头,很有兴致地看着沈湘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怎么可能?李太医,你不能污蔑我的声誉。”沈湘焦急地抓住李太医的衣袖,想跟他理论。 李太医愤怒地甩开她的手,冷声道:“沈二小姐,你就是有半个月的身孕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其他太医来诊断。” 他站起身,走到外头的桌案前坐下,当真开起了安胎的方子。 司徒闻乐和张轻筠疑惑地问道:“沈湘,你怀了谁的孩子啊?” 沈湘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要怎么说出口,说这是一个侍卫的孩子? 这时,沈葭却是轻叹了一声,“这还有什么疑问么?妹妹对六殿下一往情深,怀的当然是六殿下的孩子啊!” 第58章 夜歌 沈葭说出如此惊人的消息,其他人自然是倍感诧异。 “这真是六皇兄的孩子?”一旁的司徒闻乐张大了嘴巴。 她前阵子还听说,六皇子求娶沈葭的事情。可现在,六皇子怎么又和沈湘有了孩子。 沈湘被沈葭这个说法弄得不知所措,一时间,竟是不懂该如何回答。想来,也是怪她当日太过担忧,一心想着隐瞒此事,竟是忘了服避子汤。 沈葭却是自然而然地说:“六殿下还不是六皇子的时候,曾跟妹妹有过私下的往来,他们出双入对的次数也不少。宴请容国使者的那天,我曾和其他人看到妹妹和六皇子一同从宫室里出来,两人皆是衣裳不整。但是,大家也请不要怀疑妹妹的品行,情之所至,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沈湘一想到那天的经历,屈辱愤恨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难堪地垂下头。但她怀的根本不是薛仁钺的孩子,若她非把孩子说成是薛仁钺的,薛仁钺还不知道会怎么待她。 “我……我没有怀孕。姐姐,我一向洁身自好,你不要污蔑我的声誉。”沈湘硬着头皮否认。 “一定是这个李太医诊断失误。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里会在还没成亲的时候,就有孩子了。我想起来了,我是今晚多吃了一碗冰粉,受了寒,才会肚子疼的。我现在舒服多了,大家都不要为我担心了。” 刚才,她还非说自己肚子疼得厉害,这会子,她又要找个借口溜走。 可是,大家都被她吵醒了,哪有那么容易被忽悠过去。 “既然如此,那不如再请几位太医来为你看诊好了。”张轻筠站了出来,提议道:“一位的御医诊断可能有误,几位御医的诊断总不可能都有误吧?” “是啊,沈二小姐,我们也想还你一个清白。所以,你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还是要诊断清楚的。”其他人纷纷附和。 沈湘没有办法再推拒,只得提心吊胆地等着其它御医过来。 等待的过程很是煎熬,沈湘暗暗地瞪了沈葭好几眼,心觉都是沈葭坑了她。 沈葭无奈地耸耸肩膀,表示今天晚上,是你自己闯进来的,我可什么都做。 不多时,另外几位御医过来,一一为沈湘号过脉。 最终,他们得出了确切的结论。 “沈二小姐的确是有了半个月的身孕。” 沈葭后退一步,似是仓皇地说道:“那我可真是该死,差点害妹妹伤到皇嗣。” 沈湘哑然失色,绞尽脑汁,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 她只能顺着沈葭的话说下去,“那我怀的应该就是六殿下的孩子吧。” “父皇得知你怀了小皇孙,一定会很高兴,会为你和六皇兄赐婚的。”司徒闻乐打了个呵欠,对沈湘的事无关,只觉得沈湘惊扰了她的睡眠,想早些回去休憩。 “保胎要紧,神女殿这边的活有些累人,你就不用再做了。我们先祝你和六皇兄百年好合了。” 让沈葭和薛仁钺去做一对怨偶一事,也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说罢,其他人表面上也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对沈湘的行径感到不耻。 众人皆知,薛仁钺和赵欢儿成亲已有数日,但是,赵欢儿迟迟未有身孕,沈湘却是先一步怀孕。到时候,沈湘就算是当 分段阅读_第 161 章 个侧妃,母凭子贵,想要挤掉赵欢儿的正妃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由此可猜测,沈湘的城府不是一般得深啊。 一行人纷纷揣测着,等看戏看够了,才缓缓散去。 “夜深了,大家都回去吧。” 然而,这时,一名宫女跑进来,说道:“几位公主和小姐,烦请你们到殿门口去一趟。” “怎么了?” 宫女道:“国师大人得知这边的动静,过来了。此时,他正在殿门口候着。” 几位姑娘面面相觑,犹豫了一瞬后,打算出去敷衍一下。 国师素有得道高人之称,是高宗皇帝最敬重的人之一。入宫几年来,国师亦是帮着高宗皇帝炼制长生不老丹yào,深得高宗皇帝的欢心。因而,国师在晋国拥有一定的权力,在晋宫也有独属于他自己的宫殿。 国师的宫殿距离神女殿不远。平日里,他最是关心神女殿的动静。今晚,听到殿里发出的异常声音,得知几位太医赶来的事之后,他亦是寻了过来。 但鉴于他是男子,并不好直接进来。 沈葭几人来到门口后,就见到穿着宽大衣袍的国师。国师留着一把雪白的胡须,颧骨凹陷,看上去,倒是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刻,国师犀利的目光,锁定在沈葭的身上,幽幽的声音飘dàng在夜空中。 “孝敏公主,这么晚了,你们为何还不入睡?方才,御医前来,是所为何事?” 沈葭憎恶这个人,看似是像模像样的神棍,实则内里污浊。若不是他伙同沈湘母女从中作梗,她也不会被冤枉,进迦蓝遭受一年的磨难。 但她没有泄露出内心的情绪,而是恭敬地笑道:“一点小事而已,惊动了国师大人,真是不好意思。” 她将沈湘怀孕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国师听罢,捋过长及胸部的胡须,不咸不淡地说道:“沈二小姐既是有身孕的人了,那也不便留在神女殿。她还是回去养胎为好。” 话音落下,国师也就大步离去。 司徒闻乐和张轻筠急着补觉,迅速地折回寝殿。 沈葭却仍是站在原地。 她感觉很奇怪。沈湘母女当时既然能说动国师诬陷她,那说明他们的关系匪浅才对。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国师好像不太关心沈湘。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沈葭唤了黑暗中的秋叶出来。 “秋叶,我需要去国师的宫殿内走一趟。” 秋叶听后,遵从沈葭的命令去办事。 没过多久,秋叶找来了另外几名暗卫来,带着沈葭偷偷地潜入国师的宫殿。 国师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并没有歇下。 夜间是他的炼丹时间,他便是半闭着眼,在炼丹炉前的软垫上打坐。 倏而,一位着了黑色夜行衣的人,悄然从殿外的墙头跃下,进入殿中。 国师似是预料到他会过来,没有睁眼,用稀疏平常的口气问道:“又有吩咐了?”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像,jiāo给国师。 他冷然道:“娘娘让你在几日后的祭祀典礼上,再次指认她为妖星。” 国师连画像都未曾打开,即是点头应下,“你让娘娘放心,我会按照她的要求做的。” 黑衣人得了他的应允,亦是不再多做停留,转过身子,驾驭轻功,蹿上墙头,消失在夜色里。 “可怜之人啊。”国师发出一声感叹后,将画像放到身边,继续阖眼,盘腿打坐。 而他才闭上眼睛,脖子上却多了一丝冰凉的触感。 待再次睁开眼时,国师看到他的脖子前横亘着一把匕首。 几名身穿黑衣的侍卫从背后架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秋叶握了匕首,沈葭则站到秋叶的身边,好整以暇地俯瞰着他。 国师并没有将沈葭当回事,只是感觉疑惑:“孝敏公主,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沈葭拾起画像,翻开后,看到上面的人像时,眼尾展露出讥讽之色。 她一挑秀眉,杏眸划开浅淡的笑,“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年前,命令你陷害我的人是谁?她和刚才给你下命令的是同一个人吗?” 国师撇过头,冷哼一声,“公主既然问了,老臣也不瞒着你。指使我的人,就是你 分段阅读_第 162 章 那继母和妹妹。” 沈葭自然是不信的,“我妹妹和现在的沈夫人,不过是侯府的普通女眷。若没有其他人的授意,她们如何能命令得了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 她的话一说完,秋叶手上的匕首就靠近国师一分,贴上他的皮肉。 国师的脖子上立即多了一道伤口,一溜儿血珠顺着刀锋滚落在地。 国师看到血珠时,心头一惊,但他依然拿出了自己的气势,“公主,你这是要在皇宫里谋杀老臣?你可知,杀害国师应是什么罪吗?” 沈葭挑了挑发鬓,不以为意地笑笑:“就算我不动你,你在祭祀那日指认我为灾星,我也是难逃一死。反正左右都是死,我一光脚的不怕你这穿鞋的,没事拉你做垫背也好。” 国师的身体猛然一震,看着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是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了。 他低下头,面上显出了几分犹豫之色。 “看来,国师大人还是没想好,也罢,我也不跟说那么多废话了。动手。”沈葭一挥手,秋叶的匕首再是划开一刀。 身后那几名黑衣人亦是将手指点在了国师的各处要害之上,掐得国师嗷嗷叫疼,没过一会,就呕出一口血水。 “是淑妃娘娘。”国师像是被求生yu所支配,情急之下,抖出了秦淑妃。 “淑妃?”沈葭的眸子里浮现过几抹深思。 国师解释道:“对,淑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向来不合,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身份都太过高贵,淑妃娘娘无从下手。公主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也是淑妃娘娘最容易下手的对象。淑妃娘娘觉得,公主若是出事,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印象也不会好。” 听他说完,沈葭思索了一会,命秋叶将国师放开。 秋叶有些焦急,凑到她耳边细问:“公主,你就不怕他还是按照淑妃娘娘的命令办事吗?” “淑妃娘娘让他怎么做,他照办就是。”沈葭蹙着眉,认真地思索着国师说的话。 待出了国师的宫殿,其余黑衣人对沈葭拱手道:“公主,属下先回去了。” 他们是秋叶去东宫找来的人,自然是回去向太子复命。 沈葭点头,想问一些关于太子的情况,但所有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先梗在喉中。 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话说出来。 秋叶侍立在沈葭的身侧,看到沈葭无动于衷的反应时,犹豫了一瞬,才道:“公主,其实,太子殿下也没你想的那般可怕。那天晚上,太子殿下来看过你。” 沈葭垂在身侧的手微僵。 慌乱中,她的眼神闪烁片刻。 她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秋叶点头,“真的,殿下来过,只是没有进去罢了。他还是关心你的。” 沈葭的心里划过一道微澜,不知该怎么去理解他的做法。 她的嘴上仍是无所谓地说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秋叶道:“殿下大概是要事在身,在你的寝殿门口停留了一会,好像就去找陛下了。” “他去找陛下做什么?” “奴婢不知,只知道殿下回来后,貌似受了很重的伤,所有的侍卫都往他的殿里去,为他运功疗伤,他的寝殿一整夜都是亮着灯。” 沈葭听着,感觉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跟高宗皇帝又没仇,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却听秋叶又道:“公主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太子殿下的病情。” “我明白了。”沈葭的小手握成拳,眸色深了几许。 夜间,天幕坠着几颗零星的星辰,上弦月隐藏于黑压压的乌云后,也对大地藏起了月的清辉。 太子的寝殿内,只有微弱的烛光在照耀着整个房间。 司徒衍坐于桌案前,握了一只狼毫笔,看着一封封的奏折,处理着未完的政务。 待得了空时,他想起白日里,沈葭那嗔怒的模样,寻思着该不该这么早就将消息告知她。要不然,那丫头铁定是恨死他了。 就在他思索之际,千寒叩响寝殿的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大步地朝他走过来,神色凝重地说道:“殿下,属下认为,让陛下帮孝敏公主改封号的事,应当拖延几日。确切的说,在有件事未查清楚 分段阅读_第 163 章 前,你们的婚事,还不能定下。” 司徒衍搁下狼毫笔,眉心一拢,“你查到了什么?” “这是关于沈夫人和孝敏公主的消息。”千寒将一封密函递到他的面前,迟疑道:“当年,已故的沈夫人在城外的庄子里诞下的是一名死婴……” 后面的话,千寒不好再说下去。 司徒衍将信拆开,看了密函的内容后,他的眸色陡然寒上三分。 “无论如何,你都要尽快将事情调查清楚。”司徒衍紧紧地盯了密函许久,蓦地背过掌心,拍打在案面上,将纸压在掌下。 千寒心惊,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即领命去办事。 夜深了,天凉了,司徒衍后背处的伤口发作,眉头紧拧了到一块。 侍奉在侧的侍卫立即上前,“殿下,让属下为你疗伤吧。” 司徒衍微一颔首,盘起腿,坐到了矮榻上。 几名侍卫盘坐在他的四周,调动自己的内功,为司徒衍注入真气,助司徒衍恢复内力。 而那寒玉鞭的威力不可小觑,当时,高宗皇帝不清楚司徒衍的身体状况,以为司徒衍身体痊愈了,又是处在气头上,下手自然是重了些。高宗皇帝每抽下一鞭,司徒衍的体内仿佛就有一条寒龙在疯狂地肆虐着,折磨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人生不如死。 随着那十鞭的结束,那条寒龙似是盘踞到了他的体内,每当夜深人静时,它就会在开始咆哮,四处游窜,让他如同身处冰窖中一般。司徒衍体内还有其余的du未解,当寒龙游dàng时,又似乎有一条火龙窜出,吐露出火珠,让他饱受时寒时热的折磨。 此刻,他面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额上的汗珠啪嗒啪嗒地落下,脊背处冒出的冷汗将他的衣袍浸湿。 侍卫们见状,担心司徒衍可能承受不住几股力的冲击,手上运功的动作不由得一僵,“殿下,属下还需要继续吗?” “给孤继续运功。”司徒衍轻阖上眼,话语平淡,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痛苦。 侍卫们听罢,再是继续将自己的内力输入他的丹田中。 许久,今夜的疗伤终于结束。 司徒衍倒在床榻上时,面容已被汗水覆满,连挪动眼皮的力气都不再有。 宫人们为他盖上被子,熄了灯,徐徐地退出殿外。 其中一人想起司徒衍的模样,不禁唏嘘一声:“若是公主知道太子的伤情,会是如何?” 另外一人则打断他的话,“殿下jiāo代过,不能告诉公主此事,也不想听人再谈及此事。你可不要再说了。”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已步至殿门口。 可殿门口,已多了一个人影。 “公主……”两名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心虚地低下头。 沈葭的素手提着一盏八角灯笼,灯笼的光明明灭灭,她秾丽的眼波光华流转,那身海棠红的披风将她的面容映照得更为明媚。 “你们最好把实话告诉我。”沈葭的神情坚定,似是下定主意想要了解清楚。 宫人们没想到沈葭会从神女殿偷偷跑回来。 他们推脱不过,只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沈葭听完他们的叙述后,面上倒是没有出现任何过激的情绪,她的眼眸清澈平静,只是偶尔会泛起涟漪,如同被丢入一颗石子。 她踏着平稳的步伐,慢悠悠地步入了殿内,绣花鞋上的两颗夜明珠在的黑暗的室内发出明亮的光辉,所到之处,犹如月的清华洒落。 沈葭没有让人点亮铜灯,只将灯笼放到一侧的案面上,静静地坐到矮榻边。 她想看看司徒衍背后的伤口,但即使处在昏迷状态里,他的警觉xing亦是很强。她稍微一碰,他的眼皮子即是跳了跳。 “我不碰你,你还是安心睡吧。”沈葭慢慢地收回手,喉间梗塞,两颊却是漾开两个小梨涡。 她绽开绚烂的笑容,柔软的嗓音像被清水润过一般,“我唱首助眠的歌给你听好不好?” 第59章 驾崩 沈葭抬手抚过司徒衍的面颊,动作柔缓,似乎在试图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她在殿内不住地徘徊,渐渐地放开歌喉,如夜晚的百灵鸟一般。 一首民歌自她喉间缓缓流出,飘dàng在空寂的寝殿内。 歌 分段阅读_第 164 章 声低且柔,开始弥漫到各个角落。这并非那种令人亢奋的音乐,反而是催人入眠的夜曲,为这个夜晚增添了一分柔色。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这是民间的一首歌谣,在民间广为流传,由她轻而糯的声音唱出来,更多了分温柔缱绻的味道。 即使是处在睡梦中,司徒衍的眉头依旧拢成一团。 而当有沈葭的歌声相伴时,眉心那道褶皱逐渐地趋于平坦,眉宇间的戾气亦是少了几分。 不多时,司徒衍沉浸在梦乡之中,搁放在身侧的手已是放松。 沈葭见状,止住了歌声。 忽然窗外风声乍起,吹得窗子被甩到木框上。 她端了盏铜灯到窗台前,将窗子关好,隔绝了外头的风雨。 而这一夜,狂风大作,仿若一条巨龙,在发出阵阵的咆哮,似乎要预收着这皇城内即将要到来的一场风雨。 几日后,祭典的时间到了。 家庙前的广场上,聚集了文武百官和众多贵族女眷。 沈葭和司徒闻乐早早地过来等候了。 广场前,一个双人合抱的青铜大鼎中,燃着几柱香,袅袅的青烟从鼎中冒出。 青铜鼎前方就是祭坛。 此时,几名祭司在祭坛上跳着祭祀舞蹈。他们的头上chā了彩色的翎毛,面上绘了油彩,手上和脚上都挂满铃铛。随着跳舞的动作,铃铛发出叮当的响声,伴着他们的口中念着祈福的咒语,此处添了分神秘的色彩。 平常,这种祭典都是庄严肃穆的。可今日,由于许多人得知高宗皇帝会宣布一门婚事,众人即是充满了好奇。 在高宗皇帝和太子还未到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在私底下议论起此事。 司徒闻乐亦是对婚事所涉及到的主角感到费解,不禁对沈葭说道:“葭葭,你说父皇会公布谁的婚事啊?为何这般神秘?” 沈葭的心弦一紧。 她攥紧了衣袖,平静地摇头,“我也不知。” “难道是太子哥哥的婚事?”司徒闻乐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对啊,就算是他的婚事,那父皇也没道理瞒那么多天啊。除非他要娶的姑娘身份特殊?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母后为何也不告诉我呢?” 沈葭听着,耳根子一热,忙是抬手,将司徒闻乐的小脑袋掰过来。 “陛下和太子都来了,不要乱说话了。” 司徒闻乐愣愣地站好。 随着内侍的一阵唱喝声响起,在众多侍卫的护送下,高宗皇帝和司徒衍在众多徐徐地步入广场。 司徒衍高大俊美,一出现,就收获了众多姑娘的目光。 高宗皇帝和他手持三炷香,躬身,拜了几拜之后,将香jiāo给内侍,由内侍去将香chā至祭坛前的香炉中。 而在此之后,国师徐徐上前,向高宗皇帝和太子拱手道:“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高宗皇帝由内侍搀扶着,浑浊的目光扫了国师一眼,示意国师继续说下去。 只听国师正色道:“微臣前几晚,夜观天象,发现夜空中竟出现了荧惑守心的星象。这说明近来,妖星很有可能在搅乱世道啊!” 荧惑守心乃是亡国之兆,任何国君都不愿听到这个消息。 高宗皇帝甚是骇然,又是重咳了几声。 “你且给朕仔细说说?” 国师再道:“陛下,晋国在经历过一年风调雨顺的日子后,今年,又是流年不利,又是闹水灾,又是闹瘟疫的。恰逢这几晚,空中有出现荧惑守心的怪象。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微臣认为,这必定是妖星从中作梗,请陛下容微臣做法,为晋国抓住这妖星!” “好,你马上来做法,朕今日倒是看看这妖星是何人!”言罢,高宗皇帝一挥手,令祭坛前的祭司退至一旁,为国师腾出做法的空间。 国师让人取来一副所谓的空白画卷,悬吊着祭坛上方。 画卷由一细绳绑住,谁也没看到,画卷上到底是怎么样的状况。 国师挥舞着手里的拂尘,又是用拂尘沾了一个大碗里的清水,不断地在广场上洒在水珠,嘴里念着大家听不懂的咒语。 见状,司徒衍的眉头微动,瞧了沈葭一眼后,平静地收回了目 分段阅读_第 165 章 光。 而在场的众人,却已是人心惶惶。 国师这话的含义太明显了。 谁都知道,一年前,晋国发生了雪灾,当时,刚来到皇后膝下承欢的沈葭被指认是灾星,被发配到迦蓝寺去。 一年后,同样的一幕似乎要再次上演。 众人望向沈葭的眼神里,添了诸多的意味。 人群中,秦淑妃冷睨着沈葭的脸,嗤笑一声,“孝敏公主,本宫不知你从迦蓝寺出来,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沈葭的面色不改,淡瞥秦淑妃,“淑妃娘娘,你这话是何意?” “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听不懂吗?”秦淑妃的唇一勾,嵌满宝石的长指甲轻轻地划过自己的鬓角,尽是春风得意的模样。 她眼里的讥讽之意亦是更甚,“到底谁搅乱了这世道?国师大人刚才那话是再清楚不过了。” “淑妃,你的话太多了。”须臾,皇后转眸望向秦淑妃,眉目间,似是多了几分恼意。 “事情到底是如何,连国师都还没开口,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呢?”司徒闻乐不耐烦地送秦淑妃一个白眼。 在司徒闻乐的认知里,只有作恶多端的人才会是妖星。沈葭还从没做过什么恶事,怎么可能会是妖星。 秦淑妃收回被保养得当的手,得意洋洋地说道:“好好好,本宫不说话。但你们别急着帮她说话。等一下,我们就会看到铁一般的事实。” “淑妃娘娘说的没错。再过一会,国师大人就会用事实说话。”沈葭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眸光诡谲,似是诡秘的晚霞。 秦淑妃的身体一颤,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寒意。但她没有放到心上,高抬起头,看着祭坛前的国师。 国师做法完毕后,将拂尘丢给一名内侍。 “放!”旋即,他吩咐在场的一名侍卫,让侍卫将画卷上的细绳割断。 众目睽睽之下,画卷缓缓地展开,上头的人像亦是入了众人的眼。 只是,他们没想到,上头的人竟然是……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秦淑妃的身上。 “淑妃,原来你就是妖星!”高宗皇帝震怒,抄起一个香炉,朝秦淑妃的身上砸过去。 秦淑妃避之不及,额角磕到香炉,绽开了口子,嫣红的血汨汨淌出。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画像,可那画像上的女子跟她的确是一模一样。她看了很多次,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秦淑妃赶忙跪下,连连喊冤。 求饶的时候,秦淑妃看了几眼沈葭,眼风如刀,似要剜去她的皮肉。 沈葭冷淡地说道:“淑妃娘娘,你自己刚才不是说要相信事实的吗?现在事实摆在你面前,你就不想承认了吗?” 高宗皇帝根本不理会秦淑妃的呐喊,只觉愤恼,颤着手,指着秦淑妃道:“将这妖妃给朕抓起来!” 大批的侍卫上前,当即将秦淑妃擒拿。 秦淑妃不断地磕头,发髻散下,衣钗凌乱,脸上遍布泪痕,早已没了从前的鲜妍样。 “陛下,臣妾真是冤枉啊。你要相信臣妾……” 随着她的身影远去,最后的哭喊声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她的一丝气息在祭坛上方回dàng。 众人皆是唏嘘,想不到,多年来,如此得宠的秦淑妃竟然会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 但是,这样的场景,他们也见惯了。所谓的荣辱,很有可能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众人感慨过后,纷纷回过神来,安静地等着接下来的祭典。 然而,高宗皇帝的面色却是发白,开始提不上气。 他大喘了几口气,刚往祭坛前走了几步,就是身子前倾,一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陛下……”内侍惊恐地叫唤一声,命人来将高宗皇帝扶回寝殿。 因为高宗皇帝的晕厥,今日的祭典被迫中止,大家希望听到的婚讯,也是无从得知。 高宗皇帝的寝殿内,数名御医进进出出,面上皆是愁色。 待经过数次诊断之后,几名御医转过身,向司徒衍禀道:“太子殿下,微臣已经尽力了。可陛下他……” 后面的意思,司徒衍也懂。 高宗皇帝的大限已至,就算是神医再现,也是回天 分段阅读_第 166 章 乏术。 司徒衍的面沉如水,微一颔首,表示了解。 “母后呢?” “皇后娘娘方才受了惊吓,就回了寝宫歇息,太医已经过去帮皇后娘娘看诊了。她现在应该还在寝宫中,奴才这就去请她过来。”一名内侍即是要走出门外。 司徒衍却是眉头一拢,抬手制止道:“孤亲自去请母后过来。” 司徒衍大步往皇后宫里而去,一路上,他沉默不语,眉头一直紧缩着。 他的步伐迅速,才走一段路,就将身边的侍卫远甩到身后。 几名侍卫小跑小步,匆匆跟上,他们觉得,太子今日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似乎被一层yin霾笼罩。 途径皇后宫里一处回廊时,司徒衍与皇后迎面遇上。 “你怎么不在你父皇身边守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皇后一抬头,看到是司徒衍之后,又是和蔼地笑道:“有什么事,差其他人过来告诉本宫一声就成。” 皇后的潜在意思是,在高宗皇帝驾崩之际,不管太子心里对高宗皇帝有什么想法,这会,总要做出哀痛的样子来。 毕竟,所有人都在等高宗皇帝断气。等高宗皇帝一断气,太子就会是至高无上的帝王。 司徒衍的眸色幽邃了几分,沉声道:“母后,儿臣有很重要的话要问你,此事干系重大,与你和父皇也有关。” 皇后见他如此执着,也带他去了殿内,屏退左右,再让宫人将殿门关好。 “你想说什么?”皇后抬起手,整理过自己的发鬓和衣饰,眸里蕴了温和的笑容,如同她从前所表现的那般。 司徒衍的目光冰冷,脸上全无平日里的笑意, 他的双手负在身后,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良久,如在冰窖里浸过的声音缓慢地响起,送入皇后的耳内。 “母后,国师真正效忠的人一直是你,对吗?” 第60章 新帝 不出意外,皇后听后,只是淡笑着问道:“太子,你是不是听谁乱嚼舌根子了?那国师与本宫何干?他听命于我做什么?” 司徒衍的视线,一直落在皇后身上。 那双曾盈满潋滟水光的凤眸里,已是氤氲了散不开的郁色。 “国师一直听命于你,不管是一年以前还是今天,都是你命他指认葭儿是妖星的对吗?”他再次开口,声音如同被风沙擦过一般,“而秦淑妃,不过是替你背了锅。” 在听他说话的时候,皇后坐下,一只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一只手端庄地搁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小几上,青釉瓷瓶里斜chā了几枝杏花,这是宫人在清晨刚采下的。花儿经过宫人的悉心打点后,花叶饱满,色泽素净,一点点地吐着露珠。 皇后喜静,她如这花一般,看起来,高洁淡雅,身为一国之母。身为一国之母,她没有像秦淑妃那般,用最奢华的摆件来装饰,反而采用了素洁的风格。 此刻,她听完司徒衍的话,面色依然淡然,只是,眼中却是漾出几分迷惑。 “已故的沈夫人对本宫有救命之恩,本宫也是对沈夫人感到愧疚,是真心想要弥补葭儿,把她当成女儿看待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而已,本宫为何要跟她过不去?” 眼见着皇后那与世无争的淡然态度,司徒衍的眸色愈发yin郁,胸口处闷闷的。 他也很想相信皇后说的话,可一想到他这阵子让人探查到消息时,眼前那张和蔼慈爱的脸又是被她自己一点点地撕裂开来。 司徒衍深几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有件事,想必,母后比儿臣更清楚。” “什么?” 司徒衍缓缓地叙述道:“有关前朝公主的事。当年,前朝未亡之时,父皇身为国公之子,时常出入于前朝宫廷。前朝公主喜欢下棋,父皇又擅棋,他便时常与她对弈。久而久之,他对前朝公主心生情愫。但父皇当时已经娶了你,前朝公主也有未婚夫,这段朦胧的感情也不了了之。可当前朝覆灭后,他却是不管不顾地将前朝公主掳走,囚禁在皇宫之中,并将她占为己有。” 皇后的眸光微漾,秀眉间划过异色,但她又是镇定自若地说道:“ 分段阅读_第 167 章 本宫有些忘了,你为何忽然对这事感兴趣?” 司徒衍哑声道:“因为,此事与儿臣方才所说的有关系。” 皇后低叹道:“是有这么段往事,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前朝公主也早已香消玉殒。这事与你无关,你如今再提也是无意。” “母后真的认为没有重提的必要么?你真的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说到此处,司徒衍再是深吸了几口气,“她确实是香消玉殒了,但是,她是死在母后你的手里。” 皇后怔然,而后,她的话语里添了恼意,“太子,你为何非要挑这么个日子,与你母后作对?” “作对?”司徒衍细细地品味皇后这句话,再看她那无暇可击的神态,忽然有点想笑。 停顿了片刻,司徒衍才继续说下去,“当年,父皇为她痴迷。有一阵子,父皇与母后闹不快,动过另立新后的念头。母后憎恨她已久,对父皇说的话也甚是介怀。于是,在父皇与她争吵完的一天,你索xing让宫人放倒烛台,由一把火将她所住的宫殿烧得干干净净,再制造出她是自我焚灭的假象。” 皇后听他说的这般详细,面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太子,你这是怎么了?竟然为本宫编出这般荒谬的故事来?” 却听司徒衍又道:“被火烧死的那天,她刚诞下一名女婴。那名女婴就是葭儿。当时,你以为一把火将她们母女都烧干净了,但是,你没有想到,她被一名婢女从火海里救出,连夜送到了武安侯府在城郊的别院里。当时,沈夫人由于诞下的是孩子是死婴,整日里郁郁寡欢。沈夫人见这女婴可怜,干脆将她收下,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而母后,你在多年后,得知葭儿没死,还成了沈夫人的女儿时。你又是想出du计,让多位王侯夫人陪你前去上香,并在上香途中,安排了杀手。等杀手出现时,你将沈夫人推到自己面前,对她痛下杀手。之后,你再以要弥补沈夫人的名义,将葭儿接入宫里。” 皇后的手指打了个哆嗦,无懈可击的神态趋于崩裂。 她冷嗤一声,“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本宫为何要那么麻烦,直接杀了她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将她接到身边来,给自己找不快?” “或许,对于母后来说,折磨仇人的女儿,就是对仇人最好的报复吧。这么长时间以来,父皇那么厌恶葭儿,也有你的功劳吧?”司徒衍掀眸,见皇后没有任何反应,又是垂下眼睑:“母后若是觉得,儿臣大可以将当年牵涉到此事的宫人都找来,与你当面对峙如何?” 起初,皇后还会担心露出马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惶恐之意,但听他说罢,她却是没什么感觉了。 皇后保持雍容的仪态,唇角所牵扯出的笑容多了分冰冷的感觉。 她颇有一种训斥儿子的架势,“太子,本宫以为你在权力场中打磨多年,早就懂得权衡利弊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天真。古往今来这么多年,哪朝的皇室没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哪朝的后宫没点尔虞我诈的争斗?本宫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保住我们母子的地位。她们若不死,遭殃的只会是我们。” “太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对任何东西倾入任何的感情。那个丫头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yào,让你连分析利弊的能力都丧失了吗?” 皇后很冷静,语调也是不疾不徐,落入司徒衍的耳里,却是那般的刺耳。 司徒衍只觉心口处钝钝的。黑暗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命地揪住他的心脏,活生生地将心撕扯开来,让他明白血淋淋的事实。 皇后说的其实都对。身在帝王家,若不为自己谋利,就是在给他人让路。 他早该知道,自己的母亲稳坐了那么多年的皇后之位,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端方大度。 可是,沈葭……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曾经是他的明珠,可他的亲生母亲,却让她蒙上了尘埃。 仿若心尖一朵荼蘼的花茎被人无情地折断,司徒衍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低醇的嗓音里,亦是裹了风沙。 “母后,你那么做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见不得父皇心里有其它女 分段阅读_第 168 章 ,出于私人的报复yu,而不是你所谓的顾全大局。” 皇后的面色僵了僵,盯了司徒衍良久,唇齿间迸出一丝冷嘲。 “本宫当年倾尽家族之力,为你父皇提供助力。可他给了我什么回报?帝王后宫需要妃子,用来平衡朝中势力,所以,他要宠幸其他女人。看到后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进来,我我也无所谓。” “可当他一心扑在其他女人身上,甚至要为她废后时,我如何能忍?他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母后都算是护住了我们母子,你不需要抓住这些不放。冷血薄情一些,不会有错。” 司徒衍倒退了数步,咀嚼着皇后的话语,自嘲地笑道:“没错,母后是曾让人将儿臣教得自利冷血薄情,这些特点,对于儿臣来说,的确是有利。但儿臣不是小孩子了,从今往后,儿臣和葭儿的事,不需要母后再管。” “呵,你到如今,倒是心疼起一个小姑娘来了。可你现在跟本宫说这些陈年往事有什么用?”皇后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望着他的双眼时,皇后的眼里没有任何愧疚感。 她残忍地笑道:“太子,你要明白现在应该做的事。既然你也知道她是你的亲妹妹,那你对她就不该有任何想法。你现在,应该到你父皇身边,准备成为下一任国君的事。等你成了皇帝,这普天之下,又有谁能给我们母子带来威胁呢?” 看皇后伸出如此锋利的爪牙,司徒衍的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他将这腥甜的味道压下去,话语间,皆是苦涩的滋味。“母后,你确实够狠,让父皇到死都还没有完全接受她,也不能知道她的身份。” 皇后眼角的笑意更甚,坦然承认:“我就是见不得那贱人的女儿还能无忧无虑地活下去,我就是想让你父皇去憎恨他的亲生女儿,并将她亲手推入地狱,而他自己永远不会知道。等他到了黄泉路上,得知真相,再后悔也没用,这就是我对他最好的报复。” “不,你错了……”司徒衍倏然抬眸,眼里透出冰冷幽蛰的寒芒,令人倍感森寒。 “你以为葭儿是父皇的女儿,所以,你将自己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到她身上。可你不知道,当时,前朝公主被父皇带入晋宫时,已经有了身孕。葭儿她不是父皇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恨错了人。” “她不是?”皇后拧了眉,眼里席卷了讶然之色。 她甚是惊讶,一时之间,连笑容都消失不见。 可皇后只是愣了一瞬,就恢复了从容的神态。 “不管她是不是谁的女儿。她和她的母亲都曾给本宫带来过痛苦。一个小姑娘而已,不值得你这一国之君如此费心。天下有那么多美人,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没有?你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话落,只听“噼里啪啦”一声,殿内的青花瓷瓶被司徒衍打碎。 司徒衍拾起一块碎瓷片,紧握在自己的掌心。 刹那间,碎瓷片嵌入他的手掌心,浓稠的鲜血自他的掌心缓缓地汨出,滴滴答答落到地砖上。 皇后这回是真的没办法冷静了。 看着那血红的颜色,她的面色煞白,冲到司徒衍的身边,颤着声喊了宫人过来:“快去传太医。” “这样,能让母后减少恨意吗?”司徒衍扯动唇边,怅然一笑,却是在不经意间,透出点点苍凉,“儿臣只是想说,母后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母后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会反噬到儿臣的身上,只是,母后自己不知道而已。” 皇后顾不得说话,看着司徒衍那被血染红的一只手,眼眶也跟着红了。 “你现在跟本宫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你知道你父皇今日为何会突然发病晕厥吗?”皇后的语声发颤,双手攥在了一起,“因为他今早服用的丹yào有问题。而在祭典前的一个晚上,孝敏公主曾去过国师的宫殿。在你过来本宫这里的那一刻,就有人前去抓拿弑君的凶手了。” 话音刚落,一名内侍匆匆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陛下驾崩了,还请你们过去一趟。太医为陛下诊断过后,说陛下是中du而亡。” “母后,你早料到儿臣会 分段阅读_第 169 章 发现端倪,来找你质问。你就趁此机会,前去抓人?”司徒衍的厉眸一掀,直直地扫向皇后,眸光晦暗,不带丝毫温度。 皇后的目光微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须臾,她淡淡道:“太子,过了今日,所有的事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太平。” “母后,你真的是太让儿臣失望了。”司徒衍眼里的光似是两冰寒刃,在此时此刻,悉数落到皇后身上。 他感觉自己或许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母亲,从未想过,两人竟会有针锋相对的一天。 他yin沉着脸,转过身,趔趄着脚步,一步一步地殿外头走去。 司徒衍到高宗皇帝的殿内时,诸多人已是跪伏在门口,发出哀恸的哭声,气氛凝重肃穆,陷入一片的死寂之中。 待司徒衍的步伐临近,众人才是纷纷抬头,眸里又是焕发出神采,注视着面前这位新帝。 “殿下,你可总算来了。”高公公泣不成声,又是迅疾地在司徒衍面前跪下,表明他对这位新主的忠心。 在他的带领下,其余人亦是朝司徒衍跪下行礼。 众人皆是臣服在他的脚下。 而抬头时,一部分人注意到了司徒衍手上的伤口。 “陛下,你的手……”薛仁钺似是不解,去提醒司徒衍。 “无碍。”司徒衍没有将这伤放在心上。 他的目光在殿内环顾一圈,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抹熟悉的倩影。 他敛了容色,沉声询问高公公:“父皇为何会忽然薨逝?” 高公公犹豫了一瞬,说道:“是今晨服用的丹yào有问题,国师大人已经招了,说有一天晚上,孝敏公主带人去他的宫殿,将他打晕……” 高公公说的,和皇后所说的一模一样。 司徒衍的心蓦然一沉,心尖多了一阵接一阵的刺痛感。 他的好母亲,果然是机关算尽。 “公主现在人在哪里?”他哑声问道。 司徒衍的神情含了些许悲痛之色,旁人只以为他是在为高宗皇帝的死感到悲伤。 高公公低头,回道:“启禀陛下,公主和国师大人都被扣押在侧殿,在等候发落。” “朕亲自过去审。”司徒衍的眉梢微动,大步往侧殿的方向而去。 在侧殿的门口时,他远远地望见,那被众多侍卫围在中间的少女。 她的衣裳单薄,发髻微微散乱,但面容上倒没有显露出丝毫惧意。 侧殿朝北,此刻,丝丝的凉风透过敞开的窗子,灌了进来。即使是在春日里,殿内依旧冒出凉意。 沈葭正在凄冷的侧殿里,不断地徘徊,偶尔将双手环在胸前取暖。 似是觉察到司徒衍的靠近,她转过头。 在对上他的眼神时,她犹疑了片刻后,往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你怕朕?”司徒衍的神态自如,倒是没有显出太多异样,眉宇间,偶尔会流露出yu语还休的感觉。 沈葭轻轻地摇头。 她垂下纤长的眼睫,长叹一声,“皇兄如今是一国之君,我该懂点规矩,不能离皇兄太近。”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没什么波动,像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司徒衍观察着她的反应,心道,她应该还不知道皇后的所作所为。 思及此处,司徒衍的心又是被骤然揪紧,有些无法呼吸。 “去将窗子都关上,然后,你们去把国师带过来。”司徒衍吩咐道。 继而,他朝她走近几步,轻轻地问“你相信我吗?” 闻言,沈葭慢慢地掀了眼帘,麋鹿般的眸子如往常那般澄澈,不染尘埃,能让人一眼望到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嫣红的唇微动,低喃道:“你还是我的太子哥哥吗?” 第61章 救赎 司徒衍的唇角处扯动出苍凉的笑。 他的脊背僵住。 他不发一言,抬起手,帮她将一缕鬓发别到耳畔后。 沈葭亦是没有说话。 她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当年与她互通琴谱的少年,居然已经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 而成为帝王后的他,拥有了更多的选择,还会不会如从前那般待她? 不过,在这种时候,她还是挤出一个清甜的笑容。 笑容如雨后的海棠那般清新。司徒衍看到后,微微 分段阅读_第 170 章 一怔。 方才,皇后留给他的那些不适,在这一刻,似乎是悉数消失。 司徒衍眼眸里的郁色亦是缓慢地散开,唇角处是极淡的笑意。 沈葭却感到疑惑。高宗皇帝再怎么说,也是司徒衍的生父。 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高宗皇帝一死,司徒衍就即位为帝王。但是生父没了,司徒衍为何不去表达一下自己的悲伤。 “皇兄,你不去大行皇帝的龙床前守着吗?”她轻轻地问。 司徒衍的眸光微晃,没有作答。 高宗皇帝之死,带给他的感觉,就是很平淡。面对平日里都没感情的人,也不想去刻意表现自己的悲伤之情。 其实,从小到大,他跟高宗皇帝,还有皇后之间的亲情,都很淡薄。 高宗皇帝将他当储君培养。在很小的时候,高宗皇帝每次召见他,都是问他有关兵法谋略之类的事,他若是答得好,高宗皇帝才会不咸不淡地夸上两句。他曾以为,自己的回答或许让高宗皇帝说不出其它话,就开始假装答不出来。那种时候,高宗皇帝不再说任何话,而是掀了衣袍,面带不悦的离开。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皇后会急匆匆地过来,跟他念叨,高宗皇帝若是不高兴,他的太子地位就会有多危险。不管如何,他必须表现出一个完美储君该有的样子。 皇后对他的要求,更是变本加厉。自打他记事起,就没有享受过母亲的呵护。在他印象里,皇后给予他的只有冷冰的条例。 就连高烧不退的时候,皇后也只是让御医过来。她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也只是怕影响他的储君之位。 于是,他跟亲生父母的感情越来越淡,条条框框倒是越来越多。 等他长大了一些,他渐渐地拥有自己的势力,对待与自己有敌意的人时,可以暗中直接将人解决。然后,他等着人头被送到自己面前,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头,他居然还可以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他逐渐爱上这种感觉,这或是他生活里最大的乐趣。 直到,那一天,他在淮河河畔,他听到那如天籁般的琴音。 琴音给他带来了片刻的宁静,犹如漫漫的长夜路上,一盏微弱的光,是他唯一的救赎,足以让他执着地去寻觅。 而当沈葭哪天得知真相,这盏灯会不会永远对他熄灭?那个时候,她或许不愿多看他一眼。 司徒衍不敢想,怅然若失地侧过头,避开她澄净的目光。 在司徒衍出神时,国师已是被人押解了过来。 司徒衍微一颔首,一撩衣袍,坐到椅上,让殿外的其余侍卫也进来。 这个时候,皇后也到了。 司徒衍与皇后互相对视一眼后,眸里涌动着晦涩的风雨。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皇后坐到他身侧的位置上,再将视线转到跪伏在地上的国师身上。 “听闻,大行皇帝薨逝,乃是遭jiān人所害。而今,大行皇帝尸骨未寒,朕有必要为他查出真凶。”司徒衍的语声里透出几分淡漠,“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朕。” 今日,高宗皇帝的驾崩,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忧伤的感觉,远不如皇后带给他的冲击大。 即使还未穿上那独属于天子的龙袍,他就已具备帝王身上的威严气息。 国师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但此时,那句轻飘飘的话语,落入他的耳里时,显得肃杀而冷冽,让他如同置身于九重冰窖中,忍不住打起寒颤。 “陛下,微臣有罪。”国师来的时候,就做好了牺牲的打算,自然也没有怯场的道理。 “你何罪之有?” 国师将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说辞抖出,“那天晚上,在孝敏公主过来微臣寝殿的时候,微臣不该受她威胁,听从她的命令,将妖星的画像调换成淑妃娘娘的画像。臣更不应该,没有将炼丹炉看好,以至于让公主对丹yào做了手脚。” 听完国师的话,司徒衍又将视线转到沈葭那侧。 他的眼眸里涌动过复杂的神色,不过,很快就被他敛去。 “孝敏公主,你认罪吗?” “不认。”沈葭抬睫,杏眸里如同淌着一汪湖水,清澈明亮。 她没有因为国师的话而生出慌乱 分段阅读_第 171 章 的情绪,脊背亦是挺直着,“我没有胆子,也没有理由去弑君。大行皇帝薨逝一事,关系重大,还请圣上明察。” 司徒衍对她轻点头后,又问国师:“你确定是公主对丹yào做了手脚?” “没错。微臣虽是没有看到,但微臣宫殿内的两名童子看到了。只不过,他们当时有被灭口的风险,没敢说,直到今日,才将事情告知微臣。”国师的头重重地磕到地砖上,正色道:“此事关系到他们的xing命安危,他们必定不敢有所隐瞒。请陛下将他们传唤过来。” “听国师的,去将他殿里的童子带过来。”司徒衍吩咐道。 其余人也在等着,在那两位童子还没过来的时间里,殿内又是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唯有香炉中的烟徐徐冒出。 直到片刻后,有内侍前来禀报:“陛下,容国皇子来了,正在殿外求见。” “他有何事?”司徒衍掀了眼皮,嗓音靡靡。 内侍回道:“容国皇子说有两件事。一是想表达他对大行皇帝薨逝的悲痛,二是为了孝敏公主的事。” 司徒衍的眸色逐渐沉下。 须臾,他轻点下颌,“大行皇帝大丧之日,朕暂时不便招待,你去回禀容国皇子,请他多担待几日,等大行皇帝的丧礼过去,朕再亲自接待他们。” 谁知,高宗皇帝的皇后长孙氏低低地叹息一声,又是开口道:“皇帝,哀家看那容国皇子是有心向孝敏公主求娶的,孝敏公主如今的处境麻烦。你若想救她,将她jiāo给容国皇子,也不失为良策。” 皇后话还未说罢,国师已是死命地磕头,义正言辞地喊道:“太后娘娘,不可啊。孝敏公主如今可是弑君的凶手,必须被正法,以祭大行皇帝的在天之灵!” 长孙氏的面上镀了一层淡笑,眉间尽是不解之意,“大行皇帝先前虽不喜公主,但公主不至于为了这个理由,去犯下弑君这种十恶不赦的大罪。公主自己也说过,她没有弑君。” “因为……”国师转头,目光直盯着沈葭,有意将话一口气说出,“因为孝敏公主其实是前……” 沈葭见国师和皇后话里有话的样子,不免心生疑窦,多看了国师几眼。 司徒衍却是先阻止了国师的话,“国师,你的人还没到,你先不要自乱阵脚。朕没让你说话,你就住口。” 再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司徒衍的心里不禁溢出冷嘲,若不是得知那些事,他还不会去怀疑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母亲的做戏能力非同一般。 国师被他的一句话威慑到,暂时不敢再多说。 原以为,等自己宫殿里的两位童子到了,可以让他们说出原先安排的那些话。 可司徒衍只是将两名童子叫到跟前,进行了简单地问话。 “初三那晚,有人闯入国师的宫殿里吗?” 两名童子点头,回答十分一致,“有。” 司徒衍再问:“你们看清楚那人是谁了吗?她都做了些什么?” 两名童子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圈,最后,落在沈葭的身上。 “当时,我们两人躲在炼丹炉后,看到公主带了黑衣人闯入国师的殿内,挟持国师,并让国师在今日的祭典上,拿出淑妃娘娘的画卷,指认淑妃娘娘为灾星。然后,她又趁国师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炼好的丹yào换了。” “你们离得近吗?都看清楚了吗?” “看得很清楚。” “好。” 听罢,司徒衍表示明白,直接让人将两名童子引到两张桌案前。 然后,再用一面屏风,将两张桌案隔开,让他们记录下各自的供词。 一名内侍对他们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都在纸上写一下供词。记着把你们那天晚上所看到的情形,给写清楚。你们要写明公主那天穿了什么样式的衣裳,戴了什么样的首饰,鞋子是什么样的,还有威胁国师时,她都说了些什么。这些特征,少一点都不行。” 两名童子是平日里,陪同国师一同炼丹yào的,年纪也不大。 此刻,他们犯了愁,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一道屏风。 有这屏风的存在,他们连眼神jiāo流都很困难。 无可奈何之下,两名童子叹了口气,凭 分段阅读_第 172 章 借着各自的发挥,在纸上写下了他们各自的描述。 其中,涉及到的细节点甚多,他们就算做了再充足的准备,也无法实现模一样的描述。 待他们写完,两张纸被呈递到司徒衍面前时,司徒衍冷然一笑。 这两名童子所写下的供词,差不多完全不一样。在他们的供词里,沈葭那天的衣裳颜色都是截然相反的,一个写成了红色,一个写成蓝色。 “一派胡言。”司徒衍的眸里溢出寒芒,悉数落到了国师的身上,“国师大人,你这国师真有徒有虚名。你的两名童子,他们连供词都大相径庭,还能指证公主弑君?朕看,八成是你这个国师的丹yào有问题。” 国师一脸迷惘,想不出狡辩的话来,只能是一个劲地磕头,“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那天晚上,的确是公主前来,对丹yào做了手脚。可能是隔了几天的原因,这两名童子对一些细节记得不那么清楚了。” “国师大人,总不能在情况对你有利的时候,你就认他们说的,情况对你不利的时候,你就不认了。你不能只靠自己的偏见来说话啊。”来这个时候,沈葭说话了,“国师大人,那天晚上,我宿在神女殿,压根没有踏出神女殿一步。神女殿的众人还有七公主都可以作证,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你不过是仗着两名童子年纪小,能减少大家的疑心,才安排他们过来。放任自己的丹yào落到大行皇帝的口中,你本就有罪。现在,你又嫁祸于我,是真觉得自己可以手眼通天了吗?” 当晚,她出神女殿之前,有让一名宫婢假扮她,躲在被窝里。因而,在神女殿众人眼里,她一直都在殿内。 司徒衍再让人将神女殿的众人传来,神女殿的人口径与沈葭一致。 等了解的差不多了,司徒衍拍案道:“来人,国师涉嫌弑君,并诬陷公主,先将国师关押到天牢。” “皇帝……”长孙氏急促起身。 司徒衍却只是多瞥了她一眼,眼里尽是失望之色。 此案转由大理寺和刑部再次审理。而正殿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司徒衍。 司徒衍审讯完,就准备去处理高宗皇帝的身后事宜,以及正式登基等一系列问题。 而沈葭瞥见司徒衍手上的伤口,蛾眉微蹙,小步追了上去。 “皇兄,你的手受伤了。”她追在他的身后,焦急地提醒。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声,司徒衍停下脚步,心旌微晃。 他慢慢地回过身,看到那张清丽的容颜时,苦涩一笑,“不管你还愿不愿意相信我,都还会是你的皇兄。” 沈葭一双杏眸里则流转出明亮的波光,灿若星辰,直击他的内心,“不管皇兄还会如何待我,我都会相信皇兄。” 第62章 缠绵 少女如此坦白的话语,倒是让司徒衍的心略是一颤。 清甜的声音如一汪清泉,汨入司徒衍的心湖,死寂沉沉的湖面泛起涟漪。 “姑娘家还是要对男子有防心比较好,要不然,哪天被人骗了,都没处哭去。”司徒衍的面色如常,但他还是心虚地别过头。 若她知道长孙氏所做的一切,或许,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说罢,司徒衍即是扬长而去。 沈葭站在回廊上,呆愣地看了会他离去的身影,才诧异地转过头,甩了甩酸痛的胳膊。 她准备回去换一身素服,再去高宗皇帝的灵前装装样子。 不远处,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薛仁钺途径回廊外,看到沈葭和司徒衍时,就多停留了一瞬。 只不过,他的身影被几株松柏遮挡住,没有被发现。 “六殿下……”这时,薛仁钺的耳畔多了一声怯怯的叫唤声。 薛仁钺默默地转过头,看到沈湘的脸时,清俊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厌恶。 “你来做什么?” 当时,高宗皇帝在得知沈湘怀孕的消息后,觉得对不住武安侯府,就将沈湘指给薛仁钺当侧妃。因为有孩子的缘故,高宗皇帝也让沈湘先搬过来,与薛仁钺同住,等过了祭典再补办娶妃的典礼。然而,祭典还没过去,高宗皇帝就先驾崩了。 沈湘观察着薛仁钺的神情,生怕他不高兴 分段阅读_第 173 章 ,愈发显得小心翼翼。 她低下头,言行举止间,带了分卑微,“臣妾听说父皇薨逝了,所以,才往这边来。” 当薛仁钺还是一介寒门书生,沈湘趁虚而入,给薛仁钺送去御寒的衣物时,薛仁钺都会对她流露出感激之意。 而那个时候,薛仁钺已经对沈葭有了误解,跟沈葭分了。他还很有骨气,觉得沈葭给他的钱财,是侮辱了他,就将沈葭为他置办的宅子卖了,搬回那一进一出的简陋宅子里,再将卖宅子所得的银两退回武安侯府。 有一回,沈湘到薛家,薛仁钺名义上的母亲沏了一杯劣等的茶。薛母用陶碗盛茶,将碗递到沈湘面前时,薛仁钺都赶紧跑过来,将茶夺走,称带她去茶馆吃茶。 当时,少年的心气高,可面对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时,他的窘迫仍是掩饰不住。 想来,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罢了,沈湘就从高高在上的一方沦落成卑微讨好的一方。 “那你与灵堂候着吧。”薛仁钺的态度冷漠,看都不愿再多看沈湘一眼。 他才刚认回父亲,没有权势,碍于压力,还要博得高宗皇帝的好感,只能将沈湘收下。 可就算高宗皇帝将沈湘指给他,薛仁钺也一直没将沈湘放在心上,反而因着沈湘肚子里的孩子,以及沈湘和其他男人睡在一起的画面,对沈湘生出了膈应的感觉。 当初还算是朱砂痣的沈湘,如今,却是如一滩蚊子血一般,粘在他的身上。他还无法抹去。 “六殿下,是还在怪我吗?”泪水当即盈满了沈湘的眼眶,她颤着音,试图解释,但是由于过于惶恐,她的话有些语无lun次。 “我不是故意的,我之前也不知道怀孕的事情,都是那天晚上,不小心……” 她当时生怕被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和侍卫睡了的事,提心吊胆地回侯府,神经高度紧张,连避子汤都忘记喝。 “所以,你也是不小心让别人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薛仁钺越来越感觉这个女人虚伪,目光似冰锥,刺的沈湘的身子股股发颤。 沈湘很委屈,“不是我说的,六殿下,你听我说。” 薛仁钺冷声打断:“多余的话,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六殿下,这样吧,我今天就去把孩子打掉,绝不会让他影响到你。”沈湘泪眼汪汪,只想挽回薛仁钺的心,而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父皇刚驾鹤西去,你就去忙着去打掉孩子,是在存心给我添乱吗?”薛仁钺的容色冰冷,语气决然,对她没有任何的怜悯,“你给我安分一点。” 薛仁钺从沈湘的身边绕过,再是不多看沈湘一眼。 他缓慢地走到位于皇宫西北处的角楼上,俯瞰整座巍峨壮丽的皇城。 一位身披甲胄,腰系佩剑的将领也站在角楼上。 薛仁钺朝男子走过去,恭敬地称呼一声“师傅”。 这位将领打扮的男子就是金吾长使林郡。 薛仁钺的一身武艺,就是林郡所授。 薛仁钺的母妃原本也是高宗皇帝统治早期的宠妃,但因为后宫的厌胜之术,他的母妃受害而亡。当时,地位低下的林郡和一名仆fu齐力将他送回宫。有空的时间,林郡会去找他,传授他功夫。 林郡每月也会给薛仁钺一些钱财。只不过,薛仁钺常受地痞欺压,每月的钱财亦是被劫走。他活得如履薄冰,没敢跟地痞动手,暴露自己的武艺。 多年的时间过去,林郡步步高升,能调动皇城的金吾卫了,而薛仁钺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如今,望向薛仁钺时,林郡的笑容和煦,嗓音浑厚,“六殿下,你觉得这皇城如何?” 薛仁钺放眼望去,就看到磅礴大气的宫室,错落有致,连绵起伏,如一卷水墨画般,在他面前徐徐地铺展开,向他展示着晋国的锦绣河山。 “恢弘大气,乃是世间最高权力的集中地。”他微点头,脸上没有笑容,“坐拥的人,换了一代又一代。今天,它又有了新的主人。” 林郡却是叹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朝是今朝,但明朝的事,谁能说得清,说不定又是被 分段阅读_第 174 章 谁倾覆了。” 薛仁钺的眉头微动,缄默不言。 “六殿下年轻气盛,避不开儿女情长一事也在情理之中。”林郡再是叹息:“但经过那一事,殿下也吃到了苦头。往后,殿下切勿再像前阵子那般鲁莽。” 薛仁钺明白林郡说的哪件事。他明目张胆地仗着高宗皇帝对他的亏欠,bi沈葭嫁他的行为,的确是太莽撞。 事后想想,他都觉得后悔。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而已,连翅膀都没有长硬,怎么能迫不及待地去争夺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郡又是侧过头,沉下笑容,低声为他分析着:“新皇大病未愈,膝下无子嗣。在守孝的这段时间里,新皇也不可能册立皇后和妃嫔。而在大行皇帝留下的众多皇子之中,六殿下又是最为出挑的。而今,六殿下需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博取新皇的信任。待将来,殿下终会有振翅高飞之时。若是殿下做到了养精蓄锐,就算新皇不传位给你,你以后也能够拥有为自己争取的资格。” “师傅说的是,前段时间是我疏忽了。”薛仁钺坦然地认错,琥珀色的眸底映了整座皇城的繁华。 几日后。 是夜,冷月寒星。 惨淡的月辉铺洒在大地上,降下一层银霜,巍峨的宫室在夜色里弥漫出些许金光。 在高宗皇帝驾崩,新帝刚即位的这段时间里,新帝命几位重臣起草了几项法令,准备高宗皇帝的大殓之事。宫里以及整个京城全面戒严,处处透着高宗皇帝薨逝而带来的沉郁气息。 此刻,灵堂里,高宗皇帝的棺椁前,现今的太后长孙氏在诵经,高宗的数名后妃在烧纸,她们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倒头了,开始抹泪。守灵的宫人们和后妃不时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只有长孙氏未曾落泪,而她的神情悲戚,诵经时也十分真诚。司徒衍在一旁看了会,也分不清自己母后对高宗有没有几分真情实意在。 他默默地从灵堂走出去,双手负在身后,沐浴在一片皎洁的月色下。 年轻的帝王已展露出凌厉的锋芒,他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精致而尖锐,棱角亦是分明。夜间,他着了身洁白的常服,月华打在他身上,折shè出的光,竟是比雪色还要白上几分。 “陛下,需要安歇吗?”跟随在司徒衍身侧的内侍过来询问。 司徒衍轻摇了下头,眸色深邃,“不必,随朕去御书房。” 说罢,司徒衍拂袖,大步离去。 内侍一路小跑,追在他的身后,嘴里还嘀咕着:“陛下,你还没有服yào呢……” 守在灵堂内的沈葭在听到内侍的话时,眼里则是涌现出一缕忧色。 司徒衍到了御书房内,就是伏案批阅奏折。 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自从他在高宗皇帝的灵前正式即位,举行了登基大典,改了国号之后,就一直在忙于政务。这几天晚上,他都是在御书房歇下。 “陛下,你先用参汤吧。”内侍像往常那般,送了一盅参汤进来。 用银针试过参汤以后,内侍才将瓷盅放到案上,掀开盅盖。 一丝淡淡的yào味扑入鼻中,司徒衍的眉心微拢。 那内侍垂着脑袋,一张小脸隐在幞头下面。幞头似乎太大了些,罩住了大半张脸。与他说话时,内侍亦是压低了声音。司徒衍也没有抬头看。 司徒衍试着尝了口参汤,发现里面竟然真的是含了yào。 这几天来,他没有服yào,倒是有人念着。 司徒衍倏然一笑。 再抬眼,他又看到内侍将一个精致的玉碟呈递到他的面前。 “陛下,若是觉得参汤苦了,大可以尝一些蜜饯。”那内侍的声音极低,如蚊蚋一般,“这良yào虽是苦口,却是利于病,陛下可莫要将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司徒衍又尝了蜜饯,入口的即是软甜的滋味,方才那分yào味渐渐地被冲淡。 只是,他怎么觉得这yào和蜜饯都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个时候,司徒衍才将视线转到那内侍的身上。 内侍的身材娇小,声如女子。这倒没什么,一般的内侍都具有这些特征。 而这小内侍的身上,居然散发出淡淡的nǎi香,再往上看去 分段阅读_第 175 章 ,他又觉得小内侍身前的丘壑亦是现眼。 司徒衍的眉心微拢,在小内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了一支狼毫笔,迅疾地挑起小内侍的下巴。 “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继而,他又是用另一只手去摘下小内侍的幞头。 刹那间,乌发如瀑,满头青丝倾斜而下,杏眸盈盈,如盛了一汪明净的春水。嫣红的唇一张一翕的,像是有话要说,但又在努力地将话语吞咽回去。 当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展现在自己面前时,司徒衍怔忡了一瞬。 自高宗皇帝驾崩的那日过去后,他一面忙着政务,一面想着有关她的那些事,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所以,他一直没有去见她。 小姑娘倒也乖巧,没有来打扰过他,安静得跟只猫儿一样。 司徒衍收起狼毫笔,修长的手指搭在叠成一摞的奏折上,凤眸勾出戏谑的笑意,“大晚上的,你还到处乱跑,要是遇上坏人,小心被吃掉。” 沈葭俏皮地眨眨眼,不以为意地说道:“皇宫戒备森严,夜间也有巡逻的金吾卫,我跟在皇兄身边,谁敢动我?” 司徒衍轻嗅着身边环绕的nǎi香,眉梢一挑,眸里忽然多了些微暗色。 他哑声道:“你真觉得,跟在朕的身边,不会有危险?” 沈葭的喉间一噎,蛾眉微蹙。 她怎么感觉他的话里,内涵满满? 司徒衍轻笑一声,视线又落回奏折上。 他似笑似叹,“小姑娘家,连坏人都分辨都不出,还敢在大晚上出来?” “我才不是小姑娘。”沈葭咬着牙,跺了跺脚,委屈道:“再叫我小姑娘,我就不理你了。” 司徒衍没反应,只轻“哦”了一声。 沈葭见状,掉过头,就要离开。 她随口.jiāo代一句:“那皇兄记得每天按时服yào。” 如今,她拥有了自己的宫殿,每天有那么多宫人伺.候着,也有那么多美食等着她去品尝,她干嘛要来找他呢。 听说,内侍省那边新来了一批还没净身的内侍,个个唇红齿白的。她有空多去挑几个貌美的少年郎回来也不错。 沈葭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以至于没有搞清楚门的方向。 “走反了。”司徒衍稍一抬头。 他用笔指了指御书房的门,友情提醒:“门在你背后的方向。” 沈葭杵在原地,有些尴尬。 再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好整以暇地看她,她心里就来气。 下一瞬,她的眸里却是浮现出狡黠的光。 沈葭又是转过身,悄悄地绕到他的身边。 趁司徒衍不注意的时候,她迅速地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环过他的脖颈,有力无气地搭在他的背上。 司徒衍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唇齿间弥漫开一股清香。 怀里和唇上都多了软绵绵的一团,司徒衍只觉热呼呼的,将人抱紧了些。 两人耳鬓厮磨。夜风吹入窗棂里,拂动他们的发丝,让两人的发丝相互缠绕,呼吸声愈发灼.热。 沈葭窝在他怀里,软软地扑腾挣扎。她故意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感觉到他的变化时,她的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 而司徒衍对她的掠夺,着实是激烈了些。 半晌,她的小手抵在他的前胸,为自己争取呼吸的余地时,已是气喘吁吁,双颊染上粉霞。 “好了,我走了哦。”经过滋润后的声音,娇媚惑人,如雨后的春露。 她晃了晃小腿,避过他的视线。 司徒衍却是伸臂,将她整个人都圈住。 他的眸光炽烈,眸底腾起一片猩红。低低的喘息声,让沈葭忽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过头了。 司徒衍将她抵在桌案前,拿起她的小手,借着烛光,观赏了许久。 她的手,精致得如同珍宝,青葱玉指,根根瓷白,指甲粉润可爱。 “你的手是什么做的?” 沈葭的打了个激灵,如同被猛兽盯住一般。 她的心里尽是疑惑。老盯着她的手看干什么? “还能是用什么做的?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的呀。”她蜷起身子,但活动的范围还是局限于他的怀抱。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送个yào,也把自己送入了狼窝。 分段阅读_第 176 章 司徒衍又是“哦”了一声,再拿出手,与她的手掌相贴,比划大小。 有了鲜明的对比,他就看明白了。她的手很小,几乎只有他手的一半。他轻轻一握,将能将它包裹住。 他在心里想,她的手,真的是好看。 如果…… 司徒衍的眼帘往上一掀,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她的脸上,毫不掩饰他的想法。 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怪异,沈葭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匆忙缩回手,又推了他两下,“我真的走了。” “娇娇,今晚,不走了。嗯?”司徒衍靠近她的耳畔,轻含她的耳垂,靡靡的嗓音最是让人迷醉。 第63章 烈火 夜深了,御书房内的灯也熄了。 守在御书房外的几位内侍以为司徒衍已经歇下,都暗自松了口气。 自从大行皇帝逝世后,陛下向来不会在三更前歇息。 今晚,陛下终于早睡了一回。 而千寒抱着剑,站在一旁,面色古怪。 沈葭是他放进去的,所以,他知道里面都有谁在。 他的想法与其他人不同,觉得陛下这么睡的话,一定是有特殊情况。 当然,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揣测,不敢议论。 直到御书房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好像是花瓶被打碎的声音。 几名内侍立即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警惕地转过头,盯着紧闭的门,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奴才们是否需要进去侍奉?” 而司徒衍压根没有理睬他们,留给他们的只有被压抑着的粗喘声。 只听“啪嗒”一声,里面似乎有众多册子落了地,像是奏折被悉数推到了地上。旋即,房里的桌椅似乎在不停地摇晃,吱吱嘎嘎地响着,让人很担心这桌椅会不会坏了。 不多时,内侍们又听到了床柱触墙的铿锵之声。 一声声“你太坏了”如梦呓般,不断地溢出,飘dàng在夜风里。 即使是站在外面,他们也感受到里面的暧昧气息。 “千寒大人,你说,陛下会不会遇到刺客了?”内侍们焦急地问道:“听刺客的声音,好像还是个女子。” 他们在思忖着,要不要闯进去。 如今,新帝登基,许多刺客还真可能趁这个时候闯入晋宫行刺。 千寒却是悠哉地瞥他们一眼,慢悠悠地说:“有我们这种铁打的守卫在,哪个刺客能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来。” 呵,这群无知的人。 他们都在大行皇帝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居然都没听明白里面是什么情况。 其实,这些内侍们也不是听不懂。 而是他们打从心底里认为,这位新帝是跟什么女人在里面相互纠缠。 毕竟,一来,新帝还处在服孝期间。二则,他们也没见过新帝身边有什么女人。 “你们听错了。陛下向来睡不安稳,八成又做噩梦了。”千寒又是悠闲地说,并给出了一个估算好的时间,“这噩梦,他估计要做一晚上。等到了明日早上,大概就会好了。他做起噩梦时,最不喜欢被人惊扰。你们就乖乖站好,免得进去后,平白丢了xing命。”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千寒心里却是颇为感慨。 陛下真是随心所yu,办事都不分时间地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而且,他还真看不出来,陛下在那方面还是有两下子的,竟然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若不是里头偶尔还有细弱的哭声和娇.嗔声传出来,他都要担心,公主是不是承受不住,已经晕厥过去了。 内侍们还真信了千寒的话。 他们甚是疑惑。若是陛下做的是噩梦,那里面为何会传出女子的声音,以及那么多不可描述的糜丽话语。难不成,陛下梦到了妖精? 陛下往常脾气不太好,若真是梦到妖精,还真有可能在梦中惊醒,持剑杀妖,与那妖精大战一场。 想着,他们就打了个哆嗦,同情起方才进去送参汤的那名内侍。 也不知道,明天一早,他们进去的时候,那小可怜可能连骨头都没剩下。 月上柳梢头,柳叶羞答答地垂下头,轻点地面。夜莺停在枝头,尽情地流露出清脆的歌声。夜间的风将这歌声送入御书房,掩了一室 分段阅读_第 177 章 的旖.旎。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葭才穿好内侍的衣裳,蹑手蹑脚地从御书房出来,直奔自己的宫殿而去。 今晚,她特意安排了秋叶一人当值。因而,除了秋叶以外,没有人知道她晚上出去过。 到了殿内,沈葭将内侍的衣裳换下,吩咐秋叶拿去丢了。然后,她爬到自己的雕花木床上,放下床幔,将身子缩到月色的锦被中,假装一晚上都在殿内的模样。 沈葭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真想不到陛下还是那么会玩的人啊。 一想到自己这晚都做了什么疯狂事,她的面颊,忙是拉高锦被,将整张脸都罩住。 折腾到现在,她也是精疲力尽,不需要多久的功夫,她即是沉沉睡去。 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依然感觉自己仍处在那场风雨中。她无力挣扎,整个人似乎又被掀到海中,身子随风浪摇摆,沉沉浮浮,而她抓不住任何浮木,亦无法让这场风雨停歇。 等到沈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的时辰。 自打晋级成长公主之后,她现在享受的福利还算不错,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宫女们看她不起来,只会默默地去洒扫庭院,也不会去叫醒她。 这会子,沈葭打了个呵欠,困顿地揉了下眼睛,才懒洋洋地支起身子。 她伸出一双胳膊,准备撩起床幔。 由于她是初次,承受力自然差了些。到了后面,她还用其它方式来替代,导致她的胳膊亦是酸痛无力。 一坐起来,锦被也从她的身上滑下去。 她一低眼,就看到雪肌上的斑驳痕迹。 沈葭吓了一跳,立即收回手,用锦被将自己的身子裹得紧紧的,再吩咐宫女备下浴汤。 泡在浴池的时候,沈葭仍是面红耳热,心也在砰砰地跳动着。 其实,在感情一事上,她一直是个小白。穿越前,她也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没有谈过恋爱,后来,她就出了车祸,来到这个世界。 跟薛仁钺相处时,她也着实没有体会到什么太过浓烈的情感。 但昨晚不一样。 她一开始是担心司徒衍的身体,想给他送yào的。但后来,朦朦胧胧中,她被撩拨得动了情。两人皆是不受控制,忘了时辰与地点,偷食了禁果。 事后想想,两人的确是草率了些。 可禁果的味道,让她现在都忘不掉。 她整个人仿佛都被架在火上烤一般,浑身炙热,急切地需要水。而他,仿若解渴的水…… 想着,沈葭又有了炙热的感觉。 她掬了捧水,冲了把脸,却冲不淡那份炙热的感觉。 在她出神之际,只听秋叶叩响了浴殿的门。 “公主,闻乐长公主派人过来说,想请你到百鸟岛一聚。” 在高宗皇帝的丧期内,贵族间一切婚嫁作乐和宴会都要停止,连清河大长公主那般爱热闹的人,都只能天天待在家里,一个人赏花。 司徒闻乐所说的一聚,无非也就是多找几个人一起,嗑瓜子聊天。 但是,大家也就表面上做出哀痛的样子,私下的生活,还是滋润得飞起。清河大长公主将大门一关,手指一勾,就有大批的面首前去取悦她。拥有各种外室的臣子还是会背着妻子,出门寻花问柳。爱好酒色的世家少爷,照样跟自己的莺莺燕燕厮混。谁也没比谁高尚多少。 沈葭看了眼自己的身子,觉得自己要是这样就去了,肯定会被人看出异样。 “你去回带话的人一声,说我今日身体不舒服,等过两日,再去见她。”她清了清嗓子,吩咐道。 沈葭洗涤着掌心,又开始搓洗身子。但无论怎么搓洗,那些青紫痕迹还是消不掉。她的肌肤白皙敏感,一个印子可以在身上也能停留很久。 不得已,沈葭只得在越发燥热的时节里,着了层层叠叠的衣裙。 她偷偷地服下避子汤后,在寝宫里待了整整两日,谁都不见。 沈葭觉得没问题的时候,才去见百鸟岛与司徒闻乐相聚。 这日,天气晴朗,春风吹拂到了身上,让人感觉很舒服。 百岛湖上,绿草如茵,鸟鸣阵阵。 几只小白鹭扑着翅膀,从湖面上掠过,带起一圈圈涟漪。小白兔 分段阅读_第 178 章 和灰兔则在岛上自由地奔跑。 沈葭穿了身素服,到达其中一座岛上的时候,司徒闻乐已经在凉亭里坐着了,姚太傅也在司徒闻乐的身边。 司徒闻乐拿了一卷书,似乎是很虚心地在向姚太傅请教问题。 石桌上,笔墨纸砚俱全。在姚太傅的指点下,司徒闻乐偶尔会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 见沈葭走过来,司徒闻乐将笔搁放到砚台前。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笑嘻嘻地说:“葭葭,我等了你好多天,你可终于出现了。” 姚太傅也抬起头,冲沈葭微微一笑。 司徒闻乐又道:“姚太傅非说我对这首诗的理解不到位,你来帮我看看,到底是我不对,还是他说的不对。” 沈葭报之一笑后,看到眼前这副情景,又觉得自己的存在太多余。 “姚太傅学识渊博,你只需要和他探讨就可以了。” 她刚想跟司徒闻乐说,她一个人去其它地方转转的时候,却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进入了亭内。 司徒衍竟然也来了。如一缕清风拂入,他的身上依然带了不染凡尘的气息,只是眼角处勾勒出一抹邪肆之味。 然而,他一出现,小白鹭们不飞了,缩到了芦苇dàng里,岛上兔子们也不跑了,纷纷找了个洞口,将自己藏起来。 见到他时,沈葭也不禁想到那个迷醉的夜晚。 她捏紧衣袖,微低下头,不好意思对上他的视线。 感觉到司徒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又是往后退了几步。 “葭葭,皇兄连日来,很是繁忙,今天他难得有空,我就叫他一起来了。”司徒闻乐跟沈葭解释。 司徒闻乐瞧沈葭那不安的模样,以为沈葭害怕司徒衍,又是替司徒衍说好话,“皇帝哥哥人很好的,你不要怕他,跟他好好说话,他不会欺负你的。” “闻乐说的没错,你跟朕好好说话,朕又不会吃了你。”司徒衍掀袍坐到石凳上,倒是跟没事人一样,神清气爽。 沈葭:“……” 我就信了你的邪。 她被司徒闻乐拉着,坐了下去。这刚好是司徒衍对面的位置,她一抬头,就能与他对视。 沈葭更不敢往他那边看了,她只侧过脸,同司徒闻乐说话。 这个时候,宫人将冰镇过的时令水果送了过来,水果有的被削成片,有的被切成块。根据它们的颜色和形状,水果被别出心裁地摆在盘中,就像一件艺术品。 司徒衍挑了个最好看的果盘,用修长的手指推到她的面前。 他调侃道:“葭葭,你看闻乐多懂事,你也叫声皇帝哥哥来听听。” 他一说话,司徒闻乐没有多想,也轻轻地推了沈葭一下。 沈葭悄咪咪地直起脖颈,整个人却一下子撞入他那双潋滟生姿的凤眸里。 此刻的他,眼尾处虽是挂着澹澹的笑意,但是眼神淡然,如同被一团云雾笼罩,像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 她记得,那天夜晚,他的眼神可不是这样的。 意乱情迷的时候,他的眼里燃了两团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了一般。起伏间,他的汗水涔涔,落到她的脸上,如烛泪般滚烫。 而他还有不少恶趣味,很喜欢掐她腰,哄她喊几声哥哥…… 沈葭越想越羞窘,脸色也跟着发烫,口里吐出的声音也变了味。 “皇……皇帝哥哥……” “真乖。”司徒衍粲然一笑。 他转过眸,选了块新鲜的黄桃肉,放入嘴里。 司徒闻乐感到好奇,询问道:“皇帝哥哥,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喜欢吃黄桃的?” “黄桃饱满多汁,甜蜜可口。朕如今甚是喜欢。”司徒衍漫不经心地说着,视线又开始在沈葭身上打转。 他将她含水的双眸。水润的红唇、精巧的鼻子都看了好几遍后,又渐渐将目光投放至她的锁骨下方。 着了素服的她,更多了种纯净可人的味道。司徒衍的眸光当即晦暗了几分,“葭葭,你说是吗?” 沈葭只觉得,他又在跟她对什么带有颜色的暗号。 “黄桃虽是香醇可口,但吃多了会腻,皇兄切勿贪嘴。再者,这世上的水果那么多,皇兄换换其它口味也不错。”沈葭假装没听懂,选了个 分段阅读_第 179 章 莓送到嘴里,“我觉得草莓的味道也很好。” 春风一度的事么,也算是你情我愿的。她那个时代多得是这样的。她也没见过春风一度之后,双方还要清算的。 “朕倒是不这么觉得。”司徒衍眉宇间的笑意更甚。 他将递给沈葭的那盘水果,给推了回去。 再看了眼盘中的黄桃,司徒衍意有所指地说道:“这喜欢的东西,朕要么不沾。一旦尝到了美妙之处,朕就会觉得回味无穷,如今日的黄桃一般。对朕而言,品黄桃一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听罢,沈葭手里的草莓倏然掉到了地上。 第64章 婚约 零次和无数次?沈葭听罢,嗔恼地瞪他一眼。 司徒衍好像没接收到她的恼意,侧过脸,闲然地挑起一块黄桃。 沈葭又是用脚轻轻地踢了他一下。 司徒衍感受到桌底下的动静,掀了眼帘,睨她一眼。 他的视线再垂下,目光在黄桃扫了几圈,“朕觉得今天这黄桃口味不错,就让人将黄桃送到朕的宫里来。” 沈葭:“……”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司徒闻乐歪过脑袋,听得一脸迷茫。 “没什么。”沈葭匆忙地别过头,“皇帝哥哥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吃黄桃吧。” 司徒闻乐倒也没有多想,又是转过头,一心搁放在姚太傅的身上,不断地挑了书籍上的问题,向姚太傅询问。 司徒闻乐看起来很是紧张不安,一双手的姿势摆来摆去,也没找到心仪的姿势,似乎觉得怎么摆,都不好看。 但姚太傅对她的态度很恭敬,没有多余的私人感情在里面。 看得出来,他是只是将司徒闻乐当成公主罢了。 司徒闻乐一头热,试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姚太傅多余的话语,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的风光不错,我们去骑马吧。” 司徒衍却是睇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进行这种游乐活动。” 司徒闻乐不满地撅起了嘴。 这时,沈葭却是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也想骑马。” 说话间,她的小眼神在司徒衍身上转来转去,看得司徒衍的笑容一僵。 司徒衍端正了身姿,揉揉眉心。 须臾,他慢悠悠地道:“朕和姚太傅还有要事需要商量,你们两个待在这里,也挺碍事,去骑马罢了。” 沈葭:“……” 司徒闻乐:“……” 她怎么感觉,自己这位皇兄待她们两个好像有双重标准,但是,他不是很讨厌沈葭的吗? “两位长公主殿下先去骑马好了,我和陛下确实要商量有关先帝的一些问题。”姚太傅也是轻笑道。 国师还被关押在天牢里,等待秋后处决。姚太傅毕竟曾经当过帝师,有关先帝的死因,以及先帝在位时期留下来的一些问题,司徒衍确实想要跟姚太傅商量这些事。 不管如何,司徒闻乐觉得自己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也不管他们了。 她素来在司徒衍面前也是任xing惯了,此刻,说话也是由着自己的xing子来。 “葭葭,我们走,不要理他们。” 沈葭默默地跟上司徒闻乐的脚步。 临走前,她却听司徒衍嘱咐一声:“岛上的马xing子烈,你们当心些。若是乏了,就早些回去歇着罢。” 沈葭微愣。 无论司徒衍是对谁说的,她的心里都溢出暖暖的感觉。 两位姑娘都是着素服,妆容和首饰亦是清淡,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成为岛上的一道风景线。 她们走在前头,沿着湖岸,溜达了一圈,随侍的宫婢们低着头,跟在她们身后, 来自湖面的清风吹打在她们的衣裙上,吹得裙摆翩飞。 岛上的小动物们看到她们,都是活泼地跑动起来。 而司徒闻乐的心情不大好。 沈葭看出她的心思,想了想,问道:“你可是在为姚太傅而伤神?” 司徒闻乐不说话,算是默认。 “你觉得姚太傅对我有没有那种意思?”过了一会,她才轻轻地问,声音里皆是无可奈何的语气。 如此不自信的表现,太不像过去的七公主了。 沈葭觉得,让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变得伤春悲秋的感情,都 分段阅读_第 180 章 算不得好感情。而且,司徒闻乐在姚太傅面前还很有包袱,一直都是端着的架势。 “我感觉,你如果打定主意,要单纯地靠行为拿下姚太傅会很累。只要你想,你让皇兄为你指婚也不是难事。只不过,姚太傅若是被迫娶了你,他也会对你有意见。你往后肯定会伤心。” “连你都看出来了。”司徒闻乐再次叹息,露出本不该属于她的愁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沈葭的心一颤,顿时觉得自己面对这个问题时,也有点心虚。 “如果对方待我一心一意,我也会一心一意地回报他。”沈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有一种情况,如果我很喜欢一人,但面对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我也会选择不说出口。” 这个时代的普遍观念是,男子在有正妻的时候,还能拥有多位妾室。这对于她来说,并不能接受。她还是更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 若是没办法实现,她宁愿选择感情深埋在心底。 其它东西可以不在乎,但是,心,一定要守住。 司徒闻乐轻吐了口气,以轻松的口吻说道:“那你大可以放心。除了皇帝哥哥之外,你现在嫁给谁都属于下嫁。要是你不喜欢,你的夫君想必也不敢随意纳妾。” “可皇帝哥哥就不一样了,他需要平衡朝堂势力,皇后和其他嫔妃都是要经过慎重考量的。我听母后说,她已经为皇兄物色了皇后和妃嫔的人选,等孝期一过,就让皇帝哥哥充实后宫。”司徒闻乐也不觉沈葭和司徒衍会有什么纠葛,索xing也放开了说。 沈葭的心咯噔一下,小手亦是在慢慢地攥紧。 她迟疑了一瞬,才挤出僵硬的笑容,回道:“你说的没错。” 两人聊着,秋叶悄悄地过来。 到了沈葭面前,秋叶为难地看着她,像是有话要说。 “闻乐,你先去马厩吧,我马上就去。” 沈葭跟司徒闻乐说完,就随秋叶走到一边。 “公主,上回,在衮州行刺我们的刺客身份已经被查到了。”秋叶压低了声音道。 沈葭微蹙双眉,“是什么人?” 秋叶犹豫了一会,才道:“为首的,就是容国皇子姬煜。” 沈葭的眸光一凝,倒抽了一口凉气。 果然如此。 她当时在太极殿见到姬煜时,就感觉他有些眼熟。 姬煜在衮州行刺司徒衍后,又带了容国使团来晋国。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沈葭的心渐渐地沉下,心神不宁地来到了马厩。 司徒闻乐正在选马,见了沈葭,忙是招手,示意沈葭过去。 成排的骏马仰着脑袋,等待她们挑选。 沈葭想着秋叶说的话,没什么心情看马。 不多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行人。 一转过头,沈葭就见到容国皇子姬煜带着他的人走了过来。 这些日子,司徒衍忙着先帝发丧和登基的事宜,没有时间去招待容国使者,就让其他重臣陪同容国使者到处转转。 “两位长公主殿下,好巧。”姬煜对沈葭和司徒闻乐报以一笑。 他身边还跟着容国的小棋手和神箭手。 “诶,是你啊。”司徒闻乐和神箭头比过箭,一眼就认出了人,兴高采烈地跑上去。 神箭手恭敬地朝她行了礼,尊称一声“闻乐长公主殿下。” 司徒闻乐指了指沈葭,笑道:“你的骑术怎么样?我们两个人,正好缺人陪我们骑马。” “会一点。”神箭手依然是客客气气。 姬煜双手负于身后,淡然地笑着:“我也随两位长公主殿下一道骑马如何?” “好啊好啊。”司徒闻乐转过头,拉过沈葭的胳膊。 “好啊。”沈葭意味深长地看着姬煜,大方地应下。 司徒闻乐为自己选了一匹小白驹。她一甩马鞭,小白驹便欢快地跑到前头去了。 神箭手见状,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沈葭正牵了匹马出来,见到身边的姬煜,她的眼里泛起诡谲的波光。 “殿下,我不喜骑马,你随我一同到湖心泛舟如何?” 盛情难却,姬煜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人坐到一艘带了乌篷的船上,抬眼看着湖岸边的美景。 湖水静 分段阅读_第 181 章 谧,飞鸟翔集。船只驶离岸边,逐渐到了湖中心。 姬煜见沈葭偏头一直看风景的模样,像是很好奇,“长公主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倒是没有的,最多也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沈葭转回了头,嫣然地笑道:“反倒是殿下你才是深不可测。” 姬煜似是恍然大悟,“原来长公主是在质疑我?” 沈葭不再言语,眸底的温度倏然冷了几分。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并眼疾手快地将匕首架到姬煜的脖颈上。 “长公主原来是想将我引到湖中,再杀了我?但你似乎是忘了我的身份。”姬煜没有反抗,倒是在平静地分析利弊,提醒沈葭注意。 沈葭讽笑道:“殿下你似乎也忘了,你们曾在衮州做过的事,你们伤的是我晋国当今的陛下。就凭这一点,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杀你。” 冰凉的匕首贴着他的脖子,似乎下一瞬,她就能轻易地夺取他的xing命。 姬煜却是不慌不忙。 他的表现亦是有些坦dàng,“我也不打算瞒着你。” 沈葭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顿了顿,又道:“殿下既然这般坦诚,不若将那箭上之du的解yàojiāo出来。我们陛下若是出事了,你们容国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你威胁我没用,因为这du没有解yào。”姬煜如玉般的面容上,晕开一层笑意,“而且,你都知道了此事,你以为你们陛下不会知道吗?” 沈葭不说话,只看着他,眸里蕴了数柄冰刃。 姬煜的神情轻松,又是道:“这du是我们太后jiāo给我的。后日,容国的使团就要返回,你若是随我一同回去,给我当皇子妃。说不定,你能从我们太后那里找到答案。” 沈葭不屑道:“我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扣留你和你们使团的人,威胁你们太后,岂不是更容易?” 姬煜却给予了她一个答案,“你说的这点,你们陛下也应当考虑过。但他到现在都没动我,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葭回味着他说的话,半天,没有再开口。 “长公主,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去。”姬煜悠然地将手枕到小几上,发出低低的叹息声,“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谁?”沈葭的心头一跳,握了匕首的手一僵,面上的笑容已是全无。 湖风吹得她的衣裙鼓鼓发胀,发丝拂过面颊,映着清冷的眸色。 晚间,夜风大作。 司徒衍忙完一整天的事务,回到寝殿,整顿了一番后,又大步前往当今太后长孙氏所居住的宫室。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在佛堂前诵经。”宫婢走在前方,为司徒衍引路。 司徒衍微一颔首,跟着宫婢前往佛龛。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的头忽然发晕,眼前一片漆黑。 司徒衍不由得停下脚步,轻揉额头。 陪同在他身侧的内侍和侍卫不安地询问:“陛下,你怎么了?” 司徒衍只道“无事”,继续往佛堂的方向而去。 进了佛堂,他就看见长孙氏身披缟素,跪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转动着手心的佛珠,念诵佛经。 司徒衍的步子停留在长孙氏的身后,落下一整片的yin影,“母后,这是在为谁祈祷?是为自己么?” 长孙氏停止了转佛系的动作,徐徐睁开眼。 她没有回头,而是静静地回道:“哀家是在为你父皇超度。” 司徒衍感觉自己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冷冷地笑了几声,“父皇薨逝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母后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若非长孙氏授意国师在丹yào里做手脚,先帝也不会因为每日服用那种所谓的“长生不老”丹而早早地离世。 长孙氏叹了声气,“皇帝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跟你的生母算账的吗?” 司徒衍倒也没这心思。 先帝薄情,长孙氏偏激。他不想去管再这两个人的恩怨纠葛。 “朕是来告诉母后,等孝期过去,朕想要履行父皇离世前,给朕许下的那门婚约。”司徒衍道:“所以,母后不用再忙着为朕物色皇后和妃嫔了。” 第65章 热吻 年轻帝王一开口,就充满了笃定了语 分段阅读_第 182 章 。高大颀长的身影入了佛堂,即是落下一大片的yin影,不容人直视。 宫人们垂了脑袋,侍奉在他的身侧。 司徒衍说出那句话后,长孙氏安安静静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那串佛珠,有过片刻的出神。 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皇帝,哀家知你还年轻,你不要因着一时的冲动,而做下这种遭受群臣和天下百姓非议的事情。”长孙氏的面色如常,继续转动着指尖的佛珠,半阖了眼。 “朕倒不知,朕为自己选个妻子,还会遭到群臣和百姓的非议。”司徒衍不以为意。 他掀开了衣袍,到一张檀木椅上坐下。 宫人们为他奉上茶水时,他亦是端起茶水,悠闲地品上一口。 长孙氏不动怒,一点点地为他分析起来,说出众所周知的理由,“皇帝,你该明白。你的后宫,是用来平衡朝堂势力的。几位重臣府中皆有未出阁的千金。他们就是为了等你登基后,将女儿送入宫里。你却不管不顾,怕是会引起群臣不满啊。” “天下百姓也希望天子能早日诞下皇子,而不是让你被一个红颜祸水迷惑。先帝当时就算对你做出承诺了,那也不过是口头上的婚约而已。你不必当真,哀家也不会让一位红颜祸水进入后宫,迷惑圣心。” “红颜祸水?”司徒衍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薄唇边溢出一抹嗤笑。 他慢悠悠地将茶盏放下,把玩起自己的玉扳指来。 “母后,朕觉得红颜祸水这个词并不能随便套到任何女子身上。当时,葭儿随朕前往衮州的时候,可是在救治疫情时,立下过功劳。百姓们定然不会觉得这妙手还春的姑娘,会是红颜祸水。” “再则,你所谓的平衡朝堂势力一事,不过是以往那些懦弱之辈所找的借口。后宫并非必要的驭下工具,一个只能靠后宫,连群臣都掌控不住的君主,还指望他能做什么。” “皇帝,你真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才会说出这些话。”长孙氏叹了口气。 司徒衍懒懒地抬起眼帘,两道暗光落在长孙氏的背上。 “母后,你难道以为,朕不知道你想扶持张国公府和李相府的事吗?” 即便是坐着,他亦是具有压倒xing的气场,言行举止间,所透露出的都是专横与跋扈。年轻的帝王,不容人干扰他的决定。 “朕并非一时冲动,朕只是想要公私分明。朝堂是朝堂。而后宫,只能是朕一个人做主的的后宫,不需要母后来chā手。朕不需要靠后宫来笼络群臣。何况,母后你也知道,朕的身体不好,怕是消受不起那么多美人。” 长孙氏的喉间一噎,竟是没想到,司徒衍会说出如此混账的话来。 “不管如何,她给了当过一段时间的妹妹,你要娶自己的妹妹,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她并非朕的亲妹妹。”司徒衍坦然道。 他也跟长孙氏说起了长篇大论,“几百年前,宁朝的崇德帝尚是一名不得宠皇子的时候,与其皇后在民间共患难。后来,崇德帝与其皇后失散,率领农民起义,成功登上帝位后,不计艰难,让人将其皇后寻回。一百多年前,前朝的明隆帝流落至民间,在民间与发妻结为连理,即使登基后,他也以难以忘却昔日的故剑,将发妻接到身边,立为皇后,赢得了民间的一片赞誉。” “在朕尚是太子,当所有人惧怕朕,以为朕快不行了的时候,葭儿曾在东宫侍疾,一心希望朕的身体能好转。朕认为,一位懂得念旧情的君主,更能令百姓信服。” 长孙氏笑了。 她清楚自己的儿子。 若是从前的司徒衍,绝不会说出这番话。 现在的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愿意将自己打造成念旧情的君王。 长孙氏徐徐地转过身,望向司徒衍的眼里,盈满了红血丝。自从先帝过世后,她一直没有阖眼。 “你说的不假,但你考虑过,一旦大家知道她是前朝公主之女的身份时,会有什么想法吗?就算你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那她的呢,她要是知道先帝对她母亲做过什么,她母亲和沈夫人又是怎么死的,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你什么都不 分段阅读_第 183 章 告诉她,她将来得知真相的时候,她就不会恨你吗?” 字字如刀,落入司徒衍的耳里时,强而有力地剜却他的血肉。 司徒衍的眸底在瞬间布满寒星,背过去的身影,显然是一顿,多了几分孤寂。 他心里也很清楚,虽说先帝和长孙氏做的事,与他无关,但这两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母。沈葭怎么可能不介意。 “这不需要母后cāo心,这是朕和她的事情。母后只需要安心待在宫里,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帮忙。” 话落,司徒衍大步往外走去,黑边的袍裾带起一阵风。 天幕中,黑云压顶,几声闷雷zhà开后,雨水如大珠小珠般,噼里啪啦地砸下。 宫人们忙是撑着伞,高高举起,恭敬地为司徒衍遮雨,任由雨水打湿他们自己的半边肩膀。 司徒衍行色匆匆,刚走了几步,他抬手抚住心口处,一口鲜血随后呕出。 “陛下……”千寒冲到他的身边,将人搀扶住。 长孙氏听到动静,匆忙从佛堂里走出。 见到眼前的画面,她不由得被惊到,即是对宫人们吩咐道:“去将几位太医都请过来。” 太医们低调地来,一个接一个地为司徒衍诊断过后,又是愁容满面,拱手向长孙氏禀道:“太后娘娘,陛下.体内的剧du再次发作,微臣怕是无能为力……” 长孙氏心惊,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当时,从迦蓝寺回来的时候,他不是就快痊愈了吗?” 太医们面面相觑,再是回道:“按理来说,确实如此。可陛下仿佛在不久前受过伤,体内竟然还蛰伏着另外一种du。” 长孙氏大惊失色,“他什么时候受的伤,哀家怎么不知道?” 曾为司徒衍看诊过的太医犹豫了许久,才长叹一声,“微臣记得,陛下以前曾挨过先帝的十鞭。那寒玉鞭的威力非同小觑,先帝那十鞭偏生是让这两种残余的du相融,导致如今这种无力回天的状况。” 太医们说完,长孙氏的神色僵滞了许久。 “哀家明白了。”长孙氏才提了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吩咐道:“记住,此事,决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新帝刚登基,若是此时,有任何意外传出,难免会动摇人心。” 晚间,武安侯府内。 沈葭侯府后花园的凉亭内,与月姨娘相jiāo谈。 “下雨了,长公主,你是不是该回宫了?”月姨娘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又看到飘下的那道雨幕,劝了沈葭一声。 沈葭的面色出乎寻常的白,眸光凝滞,一直呆愣地望着桌面。 若非月姨娘提醒,她似乎还没觉察到下雨了。 沈葭强行挤出一抹笑意,用略轻松的口吻,说道:“月姨娘,我听说,当初,我娘在城郊的庄子里生下我的时候,那庄子里好像来了个抱婴儿过来的陌生人?” 月姨娘和张氏是差不多时间进门的,当时,已故是沈夫人在生产前,和武安侯闹别扭,索xing搬到了庄子里住。那时,张氏已经顺利爬上了武安侯的床,月姨娘还是个小丫鬟,跟着沈夫人去了庄子里。 沈葭感觉,当年的往事,月姨娘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月姨娘见她这么问,显然是愣了一愣。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容色,“我也忘了,好像是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庄子门口,夫人看他可怜,就让人收留了他。但是,那天晚上,夫人刚好生产,下人们都忙着照顾夫人。他是不是带了孩子来,我也记不清了。长公主,你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么久远的事情来了?” 沈葭瞧见月姨娘那不自然的脸色,明白了几分,心凉了下来。 “我只是听到一些流言,说我不是我娘亲生的,怕我娘当年抱错了孩子。”沈葭的手揪紧自己的衣袖,又道:“所以,我才来向月姨娘求证。月姨娘既是在我娘身边侍奉的,可还记得我身上所带的胎记?” 闻言,月姨娘的脸色骤变,犹疑了一会,才讪讪地笑道:“这么久了,我哪还记得胎记的模样和位置。不是在脚上,就是在手腕上。长公主,流言不可信,你不要多心。我可以保证,你是夫人亲生的。” 沈葭听她这么一说,心蓦然沉下,小 分段阅读_第 184 章 紧紧地握成拳。 她的身上压根没有胎记。 白日里,姬煜跟她说,她并非沈夫人亲生,是前朝公主的女儿,而沈夫人和前朝公主都是被如今的太后长孙氏害死的。那个时候,她还不愿意相信。 她一整天都在调查当年沈夫人的死因,发现沈夫人的死,的确很可疑。长孙氏和沈夫人去庙里烧香,遇到刺客时,只有她们两个人。事后,长孙氏只对别人说,沈夫人是为了救她而死。 再加上月姨娘现在所说的话,沈葭愈发地感觉姬煜所言很可能是真的。 若是真的…… 沈葭的心里腾起一股骇意,只觉自己所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恐惧。 不知道路在何方,自己该往何处去。 她的细指打着哆嗦,动了动身子,准备返回宫里。 抬眼时,府中的一名婢女打伞过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藏在伞下,如白团子一般。 见到沈葭,沈乐安也迅速地朝她跑了过来,扑到她的怀里。 “姐姐,你又要走了吗?不留下陪安安一起用晚膳吗?”小孩子圆圆的葡萄眼,在滴溜溜地转着。 沈葭拍了下他的脑袋,心跳如擂鼓,“安安,姐姐暂时都不会回来了,你记得好好听姨娘的话。” 说罢,她即是匆匆离开,回了皇宫。 沈葭直奔养心殿而去,可到了养心殿外面,却被持刀的侍卫拦截住。 “长公主殿下,陛下有令,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准进去。” 沈葭也不硬闯,只点了下头,冷静地说道:“好,那我就在殿外等,直到陛下愿意见我为止。” 如果,姬煜对她说的都是真话,那司徒衍也真的是有xing命危险。 她今天必须要见到他。 沈葭就直直地站在阶前,由秋叶为她打伞。 殿前的守卫们亦是不动如山。 漆黑的夜色下,雨珠从屋檐上滚落,在她面前,铺开一面水帘,却拢不下无尽的烦恼和忧愁。 这场雨为春日带来了一丝凉意,渗入骨髓之中。 沈葭的衣裳单薄,自然是觉得冷的,但她的眉头都未曾动一下。 在场的有些人看了,心有不忍,即是进殿禀报。 不知等了多久,殿内被人徐徐拉开,一名内侍出来,对她说道:“长公主殿下,陛下请你进去。” 当沈葭入了殿内,拂开层层帘幔后,就见司徒衍身着明绸寝袍,坐在一方棋台前。 他侧着身,独自一人执棋,将棋子放至在棋盘上。寝袍松散,为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慵懒,甚是惑人。 “皇帝哥哥……”沈葭轻唤一声,杏眸如同被雨水洗涤过一般,湿润得可分。 “姑娘这么大了,也不懂照顾着自己些。”司徒衍没有转眸,只淡淡地落声。 沈葭的衣裙沾了些雨水,脚上着湿透了的绣鞋,来到他的面前。 她的鞋底湿滑,还没坐好,脚下一崴,已是先倒向一侧。 而就在她摔倒前,司徒衍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腰身,让她稳稳地落在自己的怀里。 这回,沈葭看清楚了。 他的凤眸里,暗流涌动,而脸色,则是过分苍白。 她的心弦紧扣,不由得抬手揪住他的衣襟,嫣红的唇轻轻地动了下。 司徒衍将她湿了的鬓发拨到耳后,状似无事人一般,掐了她的腰肢,低头狠咬她的唇。 “你非要让朕这么待你吗?” 第66章 纠缠 司徒衍既是亲了她,沈葭亦是热情地回应着他。 等到室内的气温攀升,两个人都面红耳赤,才停下来。 “原来,你要朕这般待你,你才愿意听话。”他的目光平和,泛起的一丝波澜,很快平复。 起伏连绵的皑皑雪山之上,明明还留有他那双修长的手。 掌心炙热,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正经。 沈葭的呼吸不太均匀,面颊红润。因着刚在雨中待了那么长时间,又经历过一场热吻,她的眼波里倒是添了几分明艳的色泽。 “把衣裳换了,又脏又丑。”司徒衍向来有洁癖,但此刻,他倒是不嫌弃她,亲手去解她的衣裙。 虽然两人已有过合体关系,但遇到这种情况时,她仍是有些不自然,脸颊不免发烫,如同红荔 分段阅读_第 185 章 一般。 可当衣襟处灌了一阵凉意进来时,沈葭清醒过来。 看到司徒衍的俊容时,她的脑海里,不禁又想起姬煜所说的话。 “你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她是前朝最尊贵的公主。” “你知道晋国的先皇帝和当今的太后都对你母亲做了什么吗?” “当年,先皇帝率军抵达前朝京都,入侵前朝皇宫后,将已怀有身孕的她带走,囚禁在自己的后宫里。而当今的太后,则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若非你命大,怕也是早就死在太后的手里。” “你知道抚养你长大的沈夫人是怎么死的吗?” “太和十五年,当今太后率众多命fu前往山寺烧香时,遇到刺客。而那些所谓的刺客,从头到尾都是太后自己安排的。太后得知沈夫人养了你十多年,自然是有所不满,目的就是为了灭口。” “你还想知道,为何你会被国师指认为妖星,平白受了一年多的苦吗?” “国师所效命的人,压根不是秦淑妃,而是太后。你以为,太后真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可你不知道,她是想要一点点毁掉你,看着你痛苦。太后和先皇帝这般待你和你母亲,你还能毫无芥蒂地待在当今陛下的身边吗?” …… 诸多的话语,排山倒海般涌入沈葭的脑海里,令她险些承受不住。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原先的粉霞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惨淡的颜色,连眼眸里都蕴上一抹郁色。 沈葭凝望着司徒衍的脸,心绪万千,心尖上新萌生出的嫩芽,似乎马上要被掐断。 她有许多话语想要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长孙氏和先帝的所作所为,她不可能忘记。 而司徒衍是他们的儿子。如姬煜所说的那般,她是否还真能跟他在一起? 司徒衍瞧见她眸中的水雾时,动作一顿。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吗?他定定地看她,唇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凤眸里亦是有难言的思绪。 司徒衍敛了容色,别过头,低声问道:“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大概是在外头站着时,冻着了。”沈葭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没事人。 她捂住衣襟,转移了话题,“你这里都没有女子的衣裳,我脱了后,穿什么?” 司徒衍这才想起,他这里确实没有女子的衣裙。 他喜欢清静,一般不留人在殿内侍奉。 此刻,殿内没有可以使唤的人,司徒衍就亲去屏风上取来一件宽袍,丢在沈葭身上,然后,再到外面,命人去准备一套襦裙。 沈葭走到屏风后面,换上他的宽袍,将湿掉的绣鞋褪去。 重新走出来时,她没见到司徒衍的身影。 殿内的空间很大,各色摆件奢华靡丽,地砖干净光洁,像能泛出金光,垂落在四周的帷幔层层叠叠,如同仙境。 沈葭赤着足,在飘飞的帷幔中行走,很容易迷路。 不过,她寻了一会,也算是找到了人。 司徒衍坐在一张案几前,持笔在一张纸上誊写着什么。 宽大的袍袖里,露出一双的骨节分明的手。从这双手里流出的文字,遒劲有力,亦是带了分潇洒恣意。 而司徒衍的双眉紧锁,直到沈葭的身影临近,他的眉头才舒展开。 少女走路的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司徒衍搁下笔,将纸张揉成一团,随意地丢至一侧。 “你在写什么?” 沈葭探头去看,但没来得及看到上面的内容。 她已是取下发钗,微湿的长发就披散在身后。 “姑娘家的身子最为珍贵,你却总是不爱惜。”司徒衍指了指她的脚,将她扯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前面的软垫上。 他挑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帮她擦拭起长发。 沈葭由着他为自己擦拭长发,拿起他的狼毫笔,沾了笔墨,在纸上随意地涂涂画画。 她也想知道,当个皇帝坐在桌案前,一笔决定天下大事时,是什么感觉。 穿到古代这么多年,她也习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此时,沈葭干脆练起书法来,写的就是他的“衍”字。 写了很多个字,她都不太满意。 正打算掀了这张纸,重 分段阅读_第 186 章 写时,她的小手蓦然被他的大掌裹住。 在那个瞬间,她的手一歪,笔也随着她的动作歪倒,“衍”字旁边多了一条杠。 沈葭不满地撇嘴,暗暗回头,瞪他一眼。 司徒衍已是将那张纸抽出,再往旁侧一丢。 继而,他控制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三个字。 “很可爱。” 沈葭目瞪口呆,轻咬了下唇瓣,羞赧地低下头。 “乖,朕还有事要忙,你先到一边歇息。”司徒衍揉了她的小脑袋。此时,她的头发已经干了,又蓬松又软,摸起来很舒服。 沈葭安分地坐到一边去,不去打扰他。 她见司徒衍拿出几本奏折和册子,偷偷地瞧了一眼,发现折子上写的无非是水利、赋税、商埠、盐商那些事,果然是有些乏味。 沈葭索xing趴在他身边的小几边,默默地看着他,如同一只温顺的猫儿。 她拿了一卷记载天下地理的书册,在认真地翻阅着。 小几上,摆放着不少茶果点心。她随手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可因着有心事,她尝不出果子有什么味道。 看着司徒衍苍白的脸色,沈葭的眼睫微颤,心里的惶恐之意更甚。 司徒衍曾挨过先帝的十鞭,想必,他体内的两种du已是深入肺腑。 他自己是否知道? 长孙氏和先帝与她有仇一事,固然不假。可冤有头债有主,她要报仇也该去找长孙氏,着实不该因此去迁怒司徒衍。 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死去。 沈葭在想,她要不要随姬煜回去,前去找容国太后,找到可以治愈他的方法。 这是唯一的途径。 她一直念着此事,估算着来回路途中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毫无困意。 到了后半夜,司徒衍处理完政事,转过头,看到沈葭还没回她自己的寝宫。 他说道:“朕让你送你回去。” 沈葭却是将书册丢在小几上,麋鹿般纯净的眸里闪过犹豫之色。 “我等会再走。” 司徒衍默了默,颔首道:“既然你还不想回去,那就陪朕下盘棋?” 沈葭点点头,跟他到了原先的棋盘边,面对面而坐。 窗外,暴雨不歇。 他手持黑子,似是专心地与她对弈。 她则是手持白子,心神不宁地放下棋子,并时不时地望向窗外。 “皇帝哥哥,我想跟你说件事。”半晌,沈葭终是开口。 司徒衍一掀眼皮,淡扫了她一眼,未曾言语。 她提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我想要跟姬煜一起走。” “啪嗒”一声,司徒衍指尖的黑子被重重地压在棋盘上。 眸底有暗流不断地涌过,司徒衍静默了一瞬,定定地看她,“理由?” 沈葭垂睫。 她指了指刚被自己放下去的书册,状似没心没肺一般,“我不想待在宫里了。宫里太烦闷,这书上所记载的宫外风光不错,我想到外面去看看。” 司徒衍再问:“什么时候回来?” 沈葭犹疑了片刻,才回道:“也许一个月,也许三个月或者一年,也可能不回来了……” 司徒衍执棋的动作顿在半空中,他似乎要望进她的心底。 须臾,他垂了眼,像是有些倦怠,“姑娘可想好了?” 沈葭不敢看他,紧紧地咬自己的下唇,险些咬破了皮。 她轻点下颌,算是默认。 “那朕该如何为你践行?”司徒衍挑眉,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葭低下头,眸里徒添一股涩意,声音又细又软,“皇帝哥哥只需多给我一些盘缠就好。” 话音落,棋盘上的棋子全被一扫而空,棋钵里残余的棋子也被挥落到地上。 她惊慌地抬眼,纤长羽睫抖得厉害。 只见司徒衍起身,越过棋盘,朝她慢慢走来。 他的眉宇间浓云翻滚,眼角处含了澹澹的笑意,唇毫无血色,却带着病态的美感。 司徒衍俯下身,头发垂落下去,扫过她的脸颊,让她感觉yǎngyǎng的。 他的动作却是结实有力。 沈葭一下就被推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满头的乌发铺散在地面上,小脸莹白清透,杏眸澄净,眼波微dàng。 司徒衍的薄 分段阅读_第 187 章 唇擦拭过她的耳畔,又是用力一含,给了她丝丝的痛觉。 “那姑娘可还记得,你与朕做过什么事?” 沈葭不答,心虚地别开视线。 “你别这样……”她撑起两只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声音愈发得细。 可司徒衍似乎就是要刺激她的神经,唇舌不断地在鸡蛋壳似的脸上席卷过。 用不了多久,她身上那身宽袍就落到了地上。 袍子垫在她身下,又被一点点地弄脏。 当奇异酥yǎng的感觉袭来时,沈葭豁然睁开眼。 因是动了情,她的蛾眉间弥散出些许媚色,眸里的春波分外勾人。 “你……”她低低地嗔道:“我们再这样,我会怀孕的。” 她的声音糯糯甜甜的,如在糖罐里浸润过。他喜欢得紧。 “朕不会让你现在就怀孕的。”司徒衍的长指抚过她的脸颊,狭长的凤眸里水光暗沉,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那你……你出去呀。”沈葭不舒服地动了几下,想要起来,又被他按回去。 “朕不想出去啊,娇娇。”司徒衍低笑,嗓音哑了几分,一点点地迷惑她的心神,“你当时主动前来御书房找朕的时候,就要适应这样的事情。出了鞘的剑,不沾点什么,是收不回去的。” 话落,他密密匝匝的吻,又是落在她的脸蛋上。 沈葭不断地支起身子,去咬他的唇,表示她的不甘示弱。 司徒衍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她面上和锁骨上,灼烧着她的灵魂。 第67章 撒娇 春末,桃花已经在开始陆续凋谢,只留下微末的余香。 夜深了,狂风携了惨败的桃花瓣入室,吹得帘幔翩飞。 殿内,几盏刻了白龙雕像的落地灯散出暗淡的光晕,映着帘后那两个起起伏伏的身影。 女子低泣声若有若无地传出,夹杂着一丝不可言喻的暧昧。声音柔媚入骨,正常男人听了,怕是都会把持不住。 司徒衍见了她千娇百媚的姿态,一双凤眸里点点暗色的火焰,愈发得不听她的话。 “你可以了吗?”半晌,沈葭的粉拳落在他的肩头,眉间还带着几分嗔恼。 即使身处在如此火热的状态里,司徒衍仍带了几分冷静与自持。 他的唇畔勾起笑,将她湿淋淋的鬓发拨开,低醇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姑娘还是坚持要走吗?” 沈葭没什么力气说话。 她略略地喘了几声,水润的杏眸直直地望着他,睫毛上燃起白雾,继而,晶莹的珠子滑落下去。 她想了一会,才道:“我并非沈夫人所出。至于我亲生母亲是谁,她是怎么死的,陛下想必也清楚。如果我留在宫里,我不知该如何面对陛下。我不想,也没办法对陛下动手。但倘若日日相见,心中的怨气必然会加重,又是何必呢?” 不管怎么说,先帝是他的亲生父亲,长孙氏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她无法忘记长孙氏的所作所为,也不清楚司徒衍的想法,若是继续跟他在一起,他也不可能避免地会与长孙氏产生矛盾。 司徒衍的动作一顿,最不愿意听到的话,终究是从她的唇齿里迸出。 长孙氏的那句话又是萦绕在他的心头。 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时,确实不会原谅他。 而他不曾想到,这一天,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司徒衍不想看她这般坚定的眼神。 他用大掌盖住她的眼,任由自己的意念肆虐。 沈葭每次想起来时,又会被重新推倒。 她软成了一滩水般,无力去挣扎。 司徒衍忘了时辰。 直到她低低的啜泣声再次传来,他才松开手。 望着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时,他以为她想的还是方才那事,颇为无奈地叹道:“怎么哭成这样?跟朕在一起,真让你这么难受?” “你这样,我会觉得疼。”沈葭推了他几下。 司徒衍顿时了然。 他伏在她的耳边,嗓音喑哑,气息滚烫,“还不是因为娇娇是个没心肝的。娇娇急着跟朕分开,所以,朕很生气。” 他吻过她眼角的泪痕,做了一下调整,主动成为被压的那方。 司徒衍凤眸里又是流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有 分段阅读_第 188 章 些放肆又有些妖凉,似乎是没有将她方才那些话放在心上。 “朕已经躺平,随便你欺负。你也可以让朕不舒服。” 殿内的灯烛没有熄灭,两人都能看清彼此的神情。 沈葭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搁。 “既然你我都不高兴,我们干脆分手好了。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岂不是很好。”沈葭在他的肩上轻捶了两下,想拔腿就跑。 司徒衍的心蓦然孤寂,凤眸深邃,却是没了华彩。 一听到她提起分手时,他体内的暴虐yu就控制不住。 “如你所愿。”他咬牙切齿,真的怒了。 司徒衍一把擒住沈葭的脚腕,重新得了掌控权。 但他没再让她疼,却让她没了控诉的力气。 沈葭如同在林中迷失方向的麋鹿一般,任由捕捉她的猎人宰割,吞吃入腹。而她只能发出点软绵绵的抗议声。 他给她带来一场风暴,在这场风暴的肆虐下,一团团烟火在脑中zhà开,让她彻底沉沦。 那身被沈葭压住的宽袍被弄得皱巴巴的。 等她好不容易摆脱司徒衍,从地上爬起,给自己找衣裳穿时,发现那袍子仿佛是在水里浸泡过一般,根本没办法穿。 沈葭的脸颊一下烧红了,压根不敢对上司徒衍的眼。 司徒衍邪意更甚,能轻易令人沉迷于其中,周身的气息竟是无比的寒凉。 他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袍,又去将宫人送来的衣裙拿来,丢到沈葭的面前。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迈去。 沈葭穿上衣裙后,低着头,追上他的步伐。 却听得他怒吼一声:“给朕滚远点。” 沈葭:“……” 这是穿好衣服就不认人了? 她刚准备滚,又听得帘幔外有一阵脚步声响起,有内侍惶恐地应下:“陛下恕罪,奴才这就滚。但太医曾嘱咐过,陛下要早些歇息。” 那名内侍只是来送宵夜罢了,结果遇到气头上的司徒衍,只能暗认倒霉。 原来不是对她说的。沈葭暗松了一口气。 可司徒衍又回过眸,眸里已经没有什么神情,有的只是一片淡漠,“至于你,你想走就走吧。走了就别让朕再看到你。” 沈葭的心尖一时袭来阵阵刺痛感,睫毛一眨,下眼睑处抹上湿意。 她飞快地离开此处,消失在连绵的雨幕中。 雨声掩盖了一切的嘈杂。 养心殿一晚都亮着灯,侧边的一扇窗子被打开,司徒衍临窗而立,看着窗外饱受暴雨摧残的桃树,以及那早就消失的倩影。 司徒衍的衣襟处微微散开,头发未用发冠束起,锁骨处残留着斑驳的吻痕,露在宽大衣袖外的手背上亦是有若隐若现的指甲印。 由于刚经历过一场情.事,他的身上带了分xing感狂野,连呼吸声都透着几分沙哑。 “陛下,清河大长公主那边,还需要送信过去吗?”高公公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司徒衍。 高公公很懂规矩,不该看的东西,会自觉去避开。 因而,他并没有顺着司徒衍的视线往外看,而是拾起之前被司徒衍丢掉的信纸,专注地等待帝王的回复。 其实,在沈葭来之前,司徒衍已经写了一封信。 自从在长孙氏那处出事后,他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太医们合力将他体内的du暂先压下去,他才没有在别人面前表露出异样。 但他必须得考虑后面的事情。 如果他还能活下去,就算是用抢的,他也要把她娶回来。 可他如果走了,他自然舍不得让他的娇娇一个人留在世上。 他也专门为她写了一份遗嘱,如果他真的去了,也要带她一起走。 可当她在雨中等待的时候,他透过窗子往外看,觉得那么鲜活的小姑娘,若是真随他去了,怕是会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本就是荆棘丛中的阳光,他还是不要把这唯一的阳光也遮去了。 所以,司徒衍将第一份遗嘱毁了,重新写了一封信,准备让人jiāo给清河大长公主。 先帝过世之后,清河大长公主就有前往蜀地的意愿。蜀地远离京都,也远离纷争,亦不在边境,将来,不管是京中有何变故,还是发生什么战乱,蜀 分段阅读_第 189 章 地都是最不容易受到波及的。 对于她来说,那算是个最安全的地方。他再给她多准备些银两,她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下半辈子。 不过,既然她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随姬煜回去,那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徒劳。 司徒衍回过头来,走到桌案前坐下,俊美的脸上透出丝丝的青白之色。 高公公见了帝王的脸色,不再多言。 司徒衍让高公公去将千寒等人叫进来,给他们jiāo代任务。 “容国皇子快要回去了,他会带一队歌姬回去,你们去挑选一些武功底子强的人,安chā到他们的队伍里。特别要注意容国仁宜太后那边的动静。如今,容国那边的人皆以为朕中了du,定是会有所动作。” “属下遵命。” 数名暗卫们听罢,正要离去之时,又被司徒衍叫住。 司徒衍侧脸,再次望了眼淅沥沥的大雨,眸色骤沉,再添上一句,“还有长公主,多看着她一些。” * 沈葭回到自己的寝殿,沐浴过后,坐在床沿边,一夜未眠。 秋叶走到她的身边,看了她衣裳不整的模样,支支吾吾地说道:“奴婢还需要去煎一碗避子汤吗?” “不必了。”沈葭摇摇头。 那些玉露并没有洒在里面。 她不需要再喝避子汤。 秋叶静默地在她身边站了会,又是道:“公主,你真的要随那容国皇子回去吗?万一他是别有用心,想拿你当人质怎么办?” 沈葭思忖片刻,轻声叹气,“不会,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什么可利用价值。” 秋叶再不说话,默默地在她身边侍奉。 人总是轻易地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 沈葭吹了半天的风,等冷静下来时,实觉自己刚才说话重了些。 他身体不太好,万一真被她气死了怎么办。 沈葭想起司徒衍的身体,又是取过伞,冒着风雨,重新往养心殿而去。 高公公和其余的宫人见她重新回来,顿觉惊讶。 沈葭深吸了一口气,向他们问道:“陛下歇下了吗?” 宫人们面面相觑,再是摇头。 沈葭的眸色一凝,正色道:“我有话要跟他说清楚。” 宫人们犹豫了很久,觉得有些难办:“长公主殿下,陛下说了,你若是再过来,他也不愿见你的。” 沈葭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有去为难宫人们。 她的眉头微蹙,和气地说道:“没关系,我在门口守着。等他明早出来时,我总会见到他的。” 说罢,她就将伞搁放到一边,去坐在檐下的台阶上,颇有一种债主上门讨债的架势。 宫人们简直是目瞪口呆, 陛下好像真没说过,不让她在门口堵人?他们想了想,感觉合理,就没有请沈葭离开。 但是,旋即,他们有了新的困惑。 长公主今日为何三番两次地过来? 难道是因为陛下之前欠了她很多诊金?两人因为诊金的事谈崩了,所以,殿内之所以有动静,是因为他们在打架? 宫人们开始佩服沈葭这种惊人的要债毅力。 夜晚的雨大,风也大。 零碎的花瓣不时地被拍打到她的脸上。 沈葭的身子纤柔,衣裙料子也薄,坐在台阶上时,难免会有一种要被风刮跑的感觉。她觉得累的时候,就将头枕在旁边的柱子,小憩一番。 宫人们看不下去,去拿了一件披风递过去。 “谢谢。”她收下披风,竟然觉得这台阶坐在还挺舒服的。 毕竟是运动过度,她身心俱疲,不知不自觉中,竟真是睡了过去。 等被人拦腰抱起时,她还没有知觉,只觉得身下不再硌得慌,像是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 沈葭翻了个身。 迷糊中,她感觉到床边有一个人,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味道。 她揉了揉眼睛,立马从睡梦里惊醒过来。 司徒衍坐在床边,眉目沉沉。 “既是醒了,就给朕回去。”见她醒来,他敛去笑意,当即撩袍起身。 沈葭迅疾地坐起来,小心地拽住他的衣袖,眸里滚动着晶莹的光,“皇帝哥哥,能先别走吗?” “不走,你是想再多做几次?”烛火的掩映下,司徒衍一挑眉 分段阅读_第 190 章 ,凤眸里显然多了些许浮冰。 沈葭的手指微颤,默默地收了回去。 她拽过被子,扶自己坐起来,轻轻地摇头,目光真诚了些。 “不是,我是想说。其实,方才的一些话,你不必放在心里。” 少女的声音又娇又软,还是一如既往得清甜。 司徒衍的步子一顿。 咀嚼着她的这番话,他侧过身子。 高大的身影被映到地砖上,罩了一道yin影下来。 他睨她一眼,好似在考虑她方才的话语。 气氛依然冷凝。 她大胆地蹦下床来,去他面前,仰起小脑袋,看着他的脸。 沈葭的小手握成拳,见他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她又是伸出葱白的细指,去勾勾他的手。 “我亲你一下,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她眨眨眼,眼睛水汪汪的,惹人垂怜。 第68章 温柔 见他不说话,沈葭踮起脚尖,试探xing地去贴近他的唇。 而等她快亲上去的时候,司徒衍却走开,往床榻走去。 “朕乏了,要睡觉。” “那我要走吗?”沈葭可怜兮兮地望着,一双眸里,湿润得可以汨出露水来。 毕竟,她今天晚上来来回回那么多次,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了些。这要是传出去,对两人都不好。 司徒衍的脊背一僵,依然没有说话。 沈葭心觉还是不打扰他休息,就转过身,打算自己去找个角落窝着,将就一晚。 她见到书桌边有一方软榻,就走过去,躺到软榻上,惬意地阖上眼。 可殿内太过空旷,她感觉凉飕飕的,软榻上连条薄被都没有。 她有点冷,以为自己没办法睡个安稳觉了。 没想到,她才刚躺下去,就发现自己又被司徒衍捞起来。 司徒衍抱起她,将她放回床榻上,再是脱下她的衣裙和鞋袜,扯过被子。 然后,他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 沈葭:“……” 她侧头,望了眼司徒衍,发现他已是闭上了眼睛。而眉心揉成一团,显然是还念着烦心事。 “还疼不疼?”散漫低沉的声线突兀地在她耳边响起。 沈葭一开始没听懂,等反应过来时,她一下就懵了。 这种事后问题该怎么回答? 她想来想去都没没办法开口,索xing转移了话题。 “其实,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啦。”沈葭硬着头皮,拽住他的胳膊,主动往他身边挪了挪,“你就当我是好奇心发作,出远门度假了,大不了,你也不用拨给我经费了。” 此刻的司徒衍冷酷得一批,沈葭说的口干舌燥,他愣是没有给半句回话。 沈葭也没有灰心,继续好声好气地哄道:“容国那边的风光好,我玩够了还是会回来的,你不要把我的话放心里去,把自己给气坏了。我听说那边的蟹黄糕和桃木剑都不错,回程的时候,我会给你带一些回来的。” 沈葭在心里微微叹息,她若是跟司徒衍说实话,她估计连皇宫的门都出不去。 说完,她没有听到司徒衍的回复,又是偷偷地侧过脑袋,观察他的神色。 见司徒衍双目紧闭,长睫毛搭在下眼睑上,呼吸均匀,她以为他真睡着了,顿时没了说下去的动力。 “罢了罢了,我怕再说下去,把你吵醒,你就真要揍我一顿了。” 沈葭自言自语着,刚打算合上眼时,忽觉腰间一疼。 “你个小骗子,朕真想把你一口给吃了,看你还想着往哪里跑。”司徒衍简直是咬牙切齿,随后,又低低地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 沈葭听到他说话,心知他该是同意了,心里窃喜。 “你讨厌,以后不要不准再掐我的腰。”许是做完那事比较感xing,她娇柔地嗔了一声后,将身子蜷缩到他的怀里,进入梦乡。 等她沉睡时,司徒衍的大手搭在了她的手上,紧紧地握住,深邃的眸里,没有丝毫的倦意。 到了容国使团归国的那日,司徒衍并没有来为沈葭送行。 司徒衍只对外宣称,说她生病了,需要安静地养病,这段时间闭门谢客。晋宫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她已经不在晋宫。 容国的车队在路上行进了几日,到了晋国的边境之后,在边境处的襄城暂时歇脚。 分段阅读_第 191 章 这天晚上,马车在襄城的驿馆前停下。 沈葭戴了长及足踝的幂篱,从马车上下来。 姬煜友好地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但被她避开了。 他也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向她介绍:“长公主,容国物产富饶,山水丰美,你定是会喜欢的。” 他说的其实也没错。 多年前,前朝覆亡之后,晋国的高宗皇帝及其父亲创立晋国。前朝大门阀宇文家族创立容国,以灵江和云岭为界而划分,与晋国分庭抗礼。 与晋国的嶙峋干戈和辽阔地界不同,容国的地理位置偏南,拥有望眼得绿的春色,河流湖泊纵横jiāo错,更添了诸多细腻与柔和。 光是一个与容国接壤的襄城,沈葭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柔软。 只是,襄城百姓的目光里充满了戒备,似乎在寻思这些马车里的是不是自己人。 沈葭接收到异样的目光,想了一会,觉得也不奇怪。 容国的上一任皇帝宇文拓曾是前朝公主的未婚夫婿。许是因为未婚妻当年被劫走,又无辜惨死的原因,宇文拓在位时期,曾向晋国宣战数次。利益与私怨夹杂在一起,两国不和已久。边城的百姓们饱受战火,也会对往来的车马商贾警惕些。 姬煜见状,对沈葭笑道:“你不必见怪。” 沈葭收回打探街市的目光,轻摇头,“我不会放在心上。” 她说话时,语声淡漠,看起来,对这边的景致和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兴趣。 “长公主可是因为舟车劳顿,所以没觉得不大舒服?”姬煜似是流露出些许的好奇之意,对她嘘寒问暖。 沈葭轻叹一声,“我就是心情不好。” “可是因为你们的陛下没有为你送行?”姬煜又是颇有兴致地问:“我听闻你跟陛下好像起了争执?长公主可曾在什么方面得罪过陛下?” 你知道的可真多。沈葭心里腹诽,面上却是像缺了兴趣,“我天赋平平,没有特长,又非先帝亲生,素来是不讨陛下喜欢的。” 姬煜想起曾在衮州见到的那一幕,认为司徒衍对沈葭还挺上心。 “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不一般。” “那是因为以前,他还算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姬煜回味着她说的话,顿时有些不太能理解,“就是以前,你们的关系好得像朋友一样?” 沈葭观察着姬煜的神色,再是点头,“对。” 她假装叹了口气,“你看,我跟你来容国,他都没有来送行,还硬是说我在宫里养病。再过些时日,他是不是就要对外宣称,我已经病逝?恐怕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长公主别担心,我相信陛下不会那么待你的。”姬煜倒是豁达,还开口安慰她,“就算你真回不去了,那你可以留在容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两人说着时,有几位刚将东西搬入驿馆内的仆从重新出来,对姬煜说道:“公子,我们该进去了,夫人等候你多时。” 姬煜微一颔首,热络地邀请沈葭进去,“长公主,我们有随行的太医,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也可以让太医帮你看看。” 沈葭亦是对她道了谢,随他进门。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自己过几天要见的仁宜太后。 传闻,仁宜太后的来历神秘,她和宇文拓并没有子嗣,如今的容国幼帝并非她所生,姬煜也只是她认下的义子。 但是,这样一个女人,对晋国的恨意貌似不亚于宇文拓。仁宜太后似乎也想完成夫君的遗愿,在扶持幼帝时,不忘与晋国对抗。 她还在疑惑时,一行人已经来到驿馆里。 除了负责接待他们的人之外,还有一位女子从二楼下来。 姬煜恭敬地走上前,尊称一声:“玉夫人。” 女子轻点了头,再将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她的动作优雅,气质高贵卓然,身后还有几名侍女垂头服侍。 按照来说,这样的贵fu人应当是穿着最华贵的衣裳,自信大方才对。 可她身着黑色的衣裙,戴了黑色的提花面纱,发髻处斜chā了一支黑色的玉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之中。而她一双微勾的凤眼却是极美,随意的一个眼神,就能勾去人 分段阅读_第 192 章 的魂魄。 沈葭抬眼望去,猜不出玉夫人的年龄,但看到那双眼睛时,只觉得若是摘下面纱,这位玉夫人应当是位大美人。 她在看玉夫人的时候,玉夫人也在看她。 “公子还带了客人回来?”这样的大美人时,说话时,声音却是十分得粗噶,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烫过一般。 “是贵客。”姬煜轻笑着回道。 玉夫人将目光放到沈葭身上,盯着沈葭看,看了很久。 起初,沈葭还是有所提防。 但这位夫人的眼神里没有恶意,她即是掀开幂篱的薄纱,露出清丽的容颜后,绽开清甜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既然要打入敌人内部,还是要先拿出和善的态度来。 玉夫人刚想转身,重新上楼,但看到沈葭的脸时,有过瞬间的恍惚。 但她很快就将异样的情绪敛去。 “既是贵客,那当是先喝杯热茶。”玉夫人竟是来到桌边,亲自倒了杯茶,给沈葭递去。 沈葭接过茶杯,看着并不澄净的茶水,只觉烫手。 姬煜对她使了个眼色,暗示道,玉夫人在外人面前很少说话,如今,玉夫人主动帮她沏茶。这点面子,她总还是要给的。 沈葭将茶杯递到鼻尖,多嗅了一会,确认茶没有问题后,再是一口饮下。 玉夫人嘱托下人多照看她一些后,也跟姬煜上楼谈话。 春日里,襄城潮气重。沈葭沐浴过后,躺到房间里的床上,着实捱不住这闷热的气候。 几名侍女恭敬地跪伏在榻边,帮她摇着扇子。 “去帮我弄些冰来。”沈葭似乎还是扛不住此地的热浪,脾气也变得不太好。 这个时候的冰尚是属于奢侈品行列,即便姬煜是容国皇室的人,但出行在外,多有不便。驿馆里,也没有备用的冰块。 看着她是贵客的份上,侍女苦着脸,一个接一个地出去帮她找冰。 等所有的侍女都去帮她找冰了,沈葭整理好衣裳,悄悄地从房间里溜出来。 时间紧迫,路途中,她已经耽误了好多天的时间。她想过,她要是真跟姬煜去了容国皇宫,就算得知了解du的方法,回到晋国也需要很多天。而且,万一姬煜这边变卦,她身处在容国的地盘,难免会受人挟制。 这样一来,也太麻烦了。 沈葭觉得等不了那么多时间,一路上都在窥探姬煜的一举一动,但她什么也没找到。 而今,她见姬煜对玉夫人态度不一般,那玉夫人也不像是个普通贵fu。她心里想到一个可能,觉得可以从这位夫人身上下手。 到了驿馆的走廊上,恰逢有一名侍女端了果盘往玉夫人的房间送。 沈葭掏出几根银针,封住侍女的几处要xué,让侍女晕了过去。 她再将侍女藏到自己房间的柜子里,然后,她假扮成侍女的样子,拿了果盘,前往玉夫人的房间。 房中,另外几名侍女正在伺候玉夫人梳洗,外间只有她一人。 沈葭将果盘放在桌上,视线在房内来来回回地游.走。 这时,帘幔后面的一名侍女倏然问道:“太后娘娘,那沉香需要点上吗?” 太后?沈葭在听到这个称呼时,略是一怔。 莫非这玉夫人就是容国的仁宜太后? 她还以为仁宜太后应该是比较是老练的女强人,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看不出年纪的大美人。 既然仁宜太后在这里,那她预计的时间大概可以缩短了。 在她思索时,帘幔后的侍女冲她喊道:“云环,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沉香点上。” 沈葭当即轻声应下,默默地去房里找到熏香,又拿了银勺,将香料搁放在香炉里。 而后,“云环,太后娘娘要沐浴了,你也进来服侍。” 沈葭轻轻地走过去,伸手拨开帘幔,将头埋低。 其他侍女忙着备下浴汤,侍奉仁宜太后脱衣,没有时间去管她,自然没有空去想她不是那个叫云环的侍女。 不过奇怪的是,即便玉夫人的发髻被拆开,簪子被取下,唯独面纱没有摘下。 后面所见到的画面,更是令沈葭震惊。 待仁宜太后的衣裳被解开,她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全都暴露了出来。看上去,这些伤疤 分段阅读_第 193 章 应该有些年头了。 正当沈葭疑惑时,仁宜太后的视线扫向了她。 第69章 爬床 沈葭在接收到仁宜太后的目光时,就心觉不妙。 若是平常贵fu沐浴,倒不会注意身边的侍女,但仁宜太后的身上全是伤疤,定是会更为敏感,不愿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看了去。 沈葭的眸光急转,寻思着该如何跟她解释。 仁宜太后身边的侍女都是有武功底子的,在她的目光扫到沈葭的身上时,她就使个眼色,让侍女动手。 不过是三两下功夫,沈葭就被擒住,带到了外面。 仁宜太后披了衣裳,走出去时,美眸里已是淬了du意,显然确是介意伤疤被人发现一事。 她的目光在沈葭身上转了转,纤长的玉指缓缓地落在沈葭的脸上,似乎是想要了沈葭的命。 “太后娘娘,抱歉。”沈葭真诚地表达出自己的歉意,杏眸清澈,几乎能叫人望进眼底去。 仁宜太后本是下了狠心,但听到她的话,看到她的眼神时,却产生了犹豫。 沈葭的眼眸立即漾出泪珠,让自己显得弱小一点,降低对方的防心,“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找太后娘娘。” 不管如何,她的外表看起来很是柔弱,总是能轻而易举地降低其他人的防心。 然而,仁宜太后回过神来以后,连废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句,眼里就是再露出了狠色。 “且慢。”这个时候,姬煜在外头敲门,急促道:“母后,儿臣还有很重要的话,没跟你说完。” 仁宜太后养了姬煜十几多年,他向来识分寸,不会轻易来找她。 仁宜太后有所怀疑,吩咐侍女将沈葭看好,走了出去。 沈葭无聊地在屋内坐了会,等仁宜太后回来时,已是一炷香的时间后。 “你是为了晋国的新帝而来?”仁宜太后难得开口。 声音里虽是裹了砂砾般,但自有一番动人的韵致。 侍女将凳子往外挪开一点,服侍太后坐下。 沈葭掀眸,见仁宜太后看她的眼神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少了方才的敌意。 她的手指扯住衣袖,思索半天,觉得仁宜太后既然让姬煜给司徒衍投du,那说明容国并非诚心想要议和。她若是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目的,那人家当然不会告诉她解du的方法啊。 “既然你不说,哀家觉得,还是让那新帝早点死,比较省心。”仁宜太后冷然一笑,一勾手指,令侍女给自己倒了杯茶。 沈葭心里虽急,但依然冷静地说道:“太后娘娘,晋国的新帝与你差了一个辈分,跟你估计也没有什么大的仇恨,你为何跟他过不去。晋国皇室人才济济。你杀了他,晋国还会有新的皇帝。当今的新帝还愿与你们结盟,再换一位皇帝,可就未必了。你难道就想看到两国再添战火,让你们国家的百姓也流离失所吗?” “我不是跟他过不去,而是就要给晋宫添乱。”仁宜太后不屑地笑了笑,“父债子偿。他父皇和母后所犯造的孽,由他承担也是应该的。新帝年纪轻轻,才刚登基,就驾崩,到时候,晋宫必然又是大乱。这对我容国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战火再起,那又如何?自古以来,胜者为王,晋国的国君守不住家业,也不能怪被人夺了去。” 说话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一般,仁宜太后的眼里,泛起恨恨之意。 沈葭总觉得这太后对晋国的敌意很深,确切的说,是对高宗皇帝和长孙氏的敌意,不像是为了帮夫婿完成遗愿。 “这么说来,太后你一定是要致人于死地?” “比起他们所做过的事,我所做的没有他们远不如他们。”仁宜太后又是笑笑,眉间添了困惑之意,“但是,你为何要救他?” 沈葭没有表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眼波一转,“你跟先帝和长孙太后有仇,但我跟新帝没有仇啊。他帮过我,我救他,这不是很正常。” 仁宜太后道:“那你刚才说那么多战火与百姓的事,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心。” “其实,说到底,太后娘娘你也是出于一己私心,才会对晋国新帝动手。”沈葭像是无所谓,像是分 分段阅读_第 194 章 外坦然,“连一国太后都是如此,我有私心,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尽管沈葭有所掩饰,但仁宜太后观察着她的神色,仍然是看出了端倪,知道她或许是动了心。 一听到沈葭提及要救司徒衍的事,仁宜太后的眸色倏冷。 下一瞬,仁宜太后的目光落在沈葭的胳膊上。 盯着沈葭看了会以后,仁宜太后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拉高衣袖,仔细地查看起来。 沈葭的心一惊。 她记得自己的手腕上,原先一直有那种所谓的守宫砂。这种守宫砂是由壁虎肉所制成。那些壁虎在被饲养时,会饲以朱砂。食用过朱砂后,壁虎全身会变赤色。 待壁虎吃满了七斤的朱砂,就会被捣烂,点在女孩子的四肢上。只有经历过房事,守宫砂的颜色才会渐渐消退。 但是,此刻,她的手腕白皙干净,没有任何杂物。 仁宜太后看了许久,眉宇间悄然浮上了怒意,一双眸里隐藏了刀锋。 她抓着沈葭的皓腕不放,收紧了五指,指关间咯咯作响。 沈葭疼得拧眉,愈发不解。 仁宜太后检查她的手腕做什么? “我不会让你去救他!”沙哑的话语里陡然添了几分凌厉的音调,她甚是愤恼地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先在这里好好思过吧。” 话落,仁宜太后即是起身,大步往门外而去。 思过?沈葭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 但房间内的熏香有类似于迷yào的效果,不出片刻,她即是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雕花床上,床褥柔软舒适,四周垂散浅碧色的床幔。 在床边侍奉的侍女貌似比之前还多了不少。 “姑娘,你醒了。”一名衣着华丽的侍女见她醒过来,对她轻柔地笑了笑,“不知姑娘有什么吩咐?” 沈葭低头一看,见自己只着了身薄绸制成的寝衣,便道:“先把我的衣裳给我。” “太后娘娘觉得姑娘之前穿的衣裳太过寒碜,命人给丢了。”侍女如实道。 继而,这名侍女的手一挥,其他侍女们端了水盆,拿了帕子来,伺.候她刷牙梳洗。 在此之后,侍女们又捧了数件衣裙和精致的珠宝过来,环绕在她身边,供她挑选。 “姑娘,你想要穿哪身衣裳?都可以随意挑选。” 看着华贵的衣裳首饰,沈葭的脑海里蹦出了无数个问号。 在晕过去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跟仁宜太后谈崩,大概是要被囚禁起来,被尽情地虐待了。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并非如此。 她心觉,这仁宜太后和姬煜是想要她做什么,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沈葭随意地挑了一件看起来顺眼的红白相间的衣裙。 衣裙很具有容国的特色,是掐腰的设计,穿在身上时,最能突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再配上宽大的衣袖,便是翩然若仙的模样。 沈葭站在铜镜前,转了一圈,还挺满意这些衣裙。 侍女们给她盘了发髻,描了素净的妆容后,又殷勤地说道:“时辰不早了,姑娘先用早膳吧。” 沈葭随她们走到桌边。 桌上的早膳种类琳琅满目,恐怕是十个人都吃不完。沈葭看了后,生出了满心的疑惑,感觉这着实不像是囚犯享受的待遇。 她顿时思考起仁宜太后和姬煜的目的来,觉得这两人也没必要这么麻烦。 此时,沈葭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既然她的亲生母亲是前朝公主,容国的上一任皇帝宇文拓又是前朝公主的未婚夫,那她的亲生父亲也很有可能是宇文拓。所以,仁宜太后是看在宇文拓的份上,才对她颇为关照? 其实,想起那位生母时,沈葭没有任何印象,感情自然也比较淡。对于抚养了她多年的沈夫人,她倒是与其感情深厚。 沈葭自觉沈夫人是受她的连累,才会遭到长孙氏的du手,心中对长孙氏的恨意也是浓烈了几分,也不愿意就像现在这样待在这里。 不多时,用完膳,姬煜过来敲她的门。 沈葭一出门,就见到姬煜冲她一笑,很君子地表示:“姑娘,你要不要随我出门走 分段阅读_第 195 章 走?” 他着了一身松绿色的锦袍,举止间,颇有贵族公子哥的气度。 沈葭问他:“那我可不可以先见你们太后?” 姬煜摇头:“太后有事,不是时刻都能见人。” “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吗?”沈葭识相地收回方才的话,似是天真地掀了眼帘。 姬煜的笑容一僵,旋即,又说道:“襄城位于边境,不是很安全。由我和我们的人陪着你,你会安全很多。” “哦。”沈葭漠然应下,眼角的余光往各个角落里扫去,却听姬煜在她耳边说:“姑娘,你别费劲了,暗中跟着你的那名婢女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沈葭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多问了句,“你们把秋叶关哪里了?” “这个请你放心。我们的人,会比她更可靠。” 沈葭秾丽的两弯蛾眉间,亦是含了笑,优雅惑人。 “光凭你一张嘴,我可不觉得你们会多可靠。这样吧,我们两个打一场,你打赢了就说明你能护得了我。但如果我打赢了,你就把我的婢女放了,也不用管我的行踪了,如何?” 姬煜一对上她的目光,就想起当初行刺时,被美色所误的事情。 他打定主意,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就转过头,咳了一声,“行,不过念在你是弱女子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几招。反正无论如何,你都打不过我。” 沈葭却是很有骨气,“不用让着我,我们就在这房间里打,你若被我打出房间,就算输。” “这有何难?”姬煜觉得,他就算让着她,她都不一定能赢,更别说,不让着她了。 他迈入房内,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一二三……”沈葭见他进去了,边倒数时间,边往后退。 “不能出房间一步,不然,你就输了。” 她狡黠一笑,拔腿就跑,再没理会姬煜那气急败坏的模样。 而当跑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她撞见了一身黑衣的仁宜太后。 “很想救他是吗?”较之昨日所见,仁宜太后的面色已平和许多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哀家可以告诉你解du的方法,但你也要答应哀家一个条件。” “什么?” “你只能隐瞒身份,回去救他。”仁宜太后道:“救完人以后,就给哀家回来,永远陪在哀家身边。” 沈葭听罢,眸里的亮光在瞬间凝固,细指勾住衣袖,久久没有言语。 夜,晋国皇宫内。 浴殿中,司徒衍正浸在浴池中,阖眼泡着yào浴。 没有人敢在新帝泡yào浴时,进来打扰。 沈葭不在的这段时间,司徒衍一个人过得清净。他每天都很繁忙,稍有闲暇时间,会去养花种草,并亲自打理,泡完yào浴,他也焚香吃茶,修身养xing。 大家都以为陛下登基后,多了仁德之心,残暴的xing子有所收敛。 这时,司徒衍听到了异样的动静。 一片静寂中,他的耳畔忽然多了一阵脚步声,但来人没有穿鞋,赤足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很是柔缓,几乎令人察觉不到。 须臾,来人似乎已经来到了司徒衍的身后,一双玉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慢慢地转着圈。 司徒衍没有转头,也没有动,而是半阖着眼,沉声问:“谁派你来的?” “是太后娘娘。”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觉得,陛下的二十七日孝期已过,再清心寡yu不太好,特命奴婢来服侍陛下。” 司徒衍没说话,女子的胆子愈发得大。 只是,不过片刻,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根手指。 手指在渐渐缩紧。 “陛下……”女子惊愕地瞪大眼睛。 “咔嚓”一声,她就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司徒衍从浴池中出来,掀起一朵朵水花,他披了衣裳后,传唤外头的内侍进来。 他的指尖沾了血,带了一缕女子的发丝。他随意地将发丝丢落在地,唇间挑起的轻笑,透着森冷之意。 “将她送还给太后,再把这里清理干净。” 他看没看倒地的女子一眼,即是大步往外走。 进来的收尸的宫人们,见到了身着薄纱的妙龄女子,不由得心生战栗,心里想,这新帝竟是连太后长孙氏的面子都不给。 分段阅读_第 196 章 往后,长孙氏若是再送人来,只怕会面临更惨的下场。 第70章 魔鬼 宫人们奉命将那女子的尸身裹好,带到长孙氏的宫里。 但显然,他们在殿外就被拦住。 到后来,宫人们将尸身留在殿外,自己进去向长孙氏说明情况。 “太后娘娘,这是陛下的意思。”宫人们支支吾吾地说着,将司徒衍的意思转达了一遍。 长孙氏听着这些话,差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哀家明白了。你们都回去吧。”长孙氏向来是展现出自己端庄大气的一面,没有对着宫人发脾气。 宫婢为她奉上一杯清茶,叹了口声气,“太后娘娘,陛下一直不愿听你的话,也不愿收下你送过去的美人,这子嗣的问题该如何是好?” 长孙氏烦闷地揉了揉眉心,又是摆摆手,“罢了,你明日差人去请长孙大人来一趟,然后,再去把李相府和张国公府的大小姐请过来。” 翌日。长孙筹过来了。 他是长孙氏的亲兄长,过去的太尉,当今的顾命大臣。早在前朝未灭之时,长孙家族是前朝宗氏十姓之一,也是站在权力之巅的大门阀。身为家族中嫡系血脉的长孙氏,从小就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 在长孙氏嫁给先帝后,长孙家族给予了先帝巨大的助力。然而,先帝稳固政权后,曾一度想过河拆桥,甚至重立新后。 因而,长孙筹对先帝的成见也是颇深,好在那么多年的风雨都挺过来了。新帝已经登基,长孙家族也成为当朝第一外戚,达到空前繁荣的程度。 他认为,自己的小妹长孙氏总该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当他迈进了太后宫里,见到的长孙氏,却只是一身素淡的浅灰色常服,她正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淡淡地赏着窗外的树木花草,眉宇间隐着淡淡的忧愁。 窗棂边,只摆放了几盘淡雅的幽兰。 长孙筹不免感到诧异,在长孙氏身边坐下,“小妹,你如今已贵为太后,为何还是这般节俭?” 长孙氏的笑容惨淡,“我素来是清净惯了,不喜欢胡乱捣腾。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长孙筹也懂她的xing子,不再多纠结这种小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问:“小妹,你又与陛下闹不快了。” “孩子大了,不听我这个母亲的了。”长孙氏径自叹息,只觉司徒衍不懂她的良苦用心,“我无非是希望他能早日立后纳妃,好开枝散叶。目前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可大有人在,他连个孩子都没有,可怎么行。” “只怕他不是不愿意,而是希望有一个女人为他开枝散叶吧。”长孙筹冷冷道。关于司徒衍曾向先帝提亲的事,他早已得知了风声。 “小妹,你当初就不该将那丫头养在自己膝下,而是找机会,直接将她解决了。那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才没多长时间,她就有办法让陛下对她念念不忘了。” 长孙氏的眸色深了几许,再叹:“是我糊涂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尽管她再恨沈葭的亲生母亲,可沈葭在她身边的那段时间里,是真心将她当成母亲对待,她也曾有过一丝动摇。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在沈葭被发配到迦蓝寺的那段时间里,她并没有马上差人去杀了沈葭。 照现在看来,她是给自己留下了后患。 “你后悔也来不及了。”长孙筹微一颔首,又是问道:“你跟我说实话,皇帝近来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闻言,长孙氏垂目哀叹,却不说话,眉间的愁绪更深。 长孙筹见状,思忖片刻,剖析道:“小妹,我知道你还念着陛下的感受,但你必须认清一个事实。陛下随时都可以暴毙而亡,倘若他没有子嗣留下,到时候,这江山只会落入旁人之手。我们多年来的心血,全都会白费。当务之急,是必须让其他女子怀上陛下的孩子。如此一来,若是陛下突然离去,我们也可以扶持皇孙登基。” “陛下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会再听我们的话,他在朝堂之事上,也是有意打压长孙家族的势力。这就我们来说,也并没有任何好处。可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却可以由我们培养。 分段阅读_第 197 章 ” 长孙氏一想起自己送给司徒衍的女子被掐死一事,又是头疼。 她也看得出来,司徒衍目前还不愿意收下其他女人。 可惜,情况虽是紧急,其他女人可以给新帝诞下皇嗣,沈葭却绝对不行。她不能再让皇嗣的身体还流着前朝皇室的血。 “我清楚的。我已经让人去民间搜罗各色尤物。今日,也让张国公府和李相府的千金过来了。美色当前,皇帝总该有所动心。” 长孙氏知道自己跟司徒衍的关系已经有些僵,再这么做的话,怕是真的要和司徒衍闹翻,心有不忍,眼中泛出泪光。但她又考虑到长远的利益,以及自己背后的家族,又是含泪做出了决定。 “沈葭那个丫头,如今不在宫里。我也不能再让她回来了。”说着,长孙氏的眉目间,凝聚了狠厉之色。 长孙筹欣然点头:“你早该如此。” * 夜晚,襄城的驿馆内。 容国使团捕获了一批刺客,此时,这些刺客正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沈葭站在这批刺客身前,眸光一点点地暗淡下去,寸寸寒光乍现。 只见审讯的人对刺客们一边严刑拷打,一边质问:“说,是谁安排你们来的?” 不过是一会的功夫,刺客们即是咬破了牙齿内的du囊,倒地而亡,再也没了呼吸。 可即便他们不说,沈葭心里也已有数。 姬煜来到她的身边,对她说道:“长公主,你听我的没错,跟在我们身边,可真的比晋国皇宫安全多了。” 沈葭不答,他又继续说道:“长孙太后如今有心要置你于死地,你回了晋宫,也是危险重重。她毕竟是晋国皇帝的亲生母亲,她对你下手,晋国皇帝也不一定真会护你。” 沈葭提了口气,回想起司徒衍所做的事,认为他不至于真对自己下手。 半晌,她道:“我相信他。” “所以,你是执意要回去救他?”姬煜的面色沉重了些,说道:“那你不要忘了,你留给仁宜太后的承诺。” “我不会忘的。”沈葭深深地吸气。 忽闻二楼传来脚步声,她抬起头,视线往楼上看去,就见到仁宜太后倚着栏杆,正在往下看。接收到她的目光后,仁宜太后冷冷地回过头,离开了她的视线,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沈葭也不明白仁宜太后在气什么。 反正,仁宜太后已将解du之法告知了她。她做好了决定之后,当晚就踏上了回晋国京城的路。 晋宫里诸多内侍正忙活着为新帝选贴身医女的事情,说是新帝夜晚常做噩梦,需要医女陪在身边。但实际上,由于普通美人被送到新帝身边后,总是活不过一个时辰,所以,长孙氏只能借着医女为新帝治病的名头,将美人名正言顺地安放到新帝身边。 沈葭心知若是直接回了晋宫,等同于将自己暴露在长孙氏面前,确实太过危险。夹在她和长孙氏之间,司徒衍或许也很为难。 她思索一番,干脆在面上贴了道伤疤,再扯下几根头发。她将头发剪成碎末,放到蛋yè里面搅拌后,将头发碎末贴到眉毛上,让自己的眉毛变成粗眉。 待乔装打扮过之后,沈葭再蒙了一方面纱,前去竞选医女。 当然,负责主选的内侍看到她面纱下的容颜后,严厉地斥责道:“姑娘,你这模样是想去吓到陛下吗?” 沈葭似是不解,一挑眉梢,“公公,你们选医女,不是为了给陛下治病,又不是为了选妃,需要出众的容色做什么?” 内侍只觉这个女子过于自不量力,懒得跟她废话,想直接让人把她轰走。 但这个时候,却见沈葭扫了一眼在场的众多美人,感慨道:“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有不少美人到了陛下身边,都没了音讯。难道,你们不曾想过,陛下喜欢的并非美色。你们一个劲地送美人过去,只会让他更加憎恶。” 话音落,其他前来竞选的美人们被吓得花容失色,捂住嘴。她们也听说新帝憎恶美人的传言,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吗? “都怕什么?”那内侍见状,不由得呵斥一声。 但身边的另一名侍卫将他拉过来,在他耳边低语道:“我觉得这 分段阅读_第 198 章 娘说的挺对。就算有医女的名义在,但我们就这样把大批的美人送到他身边,很有可能会引起陛下的抵触。这姑娘看起来确实会点医术的样子,把她放到众多美人中间,或许能降低陛下的戒心。” “医术?说不准是江湖骗子呢?”内侍不屑,扯了一名小内侍,看着沈葭,话语里有着挑衅的意味,“姑娘,你若真的是什么神医,那想必懂移花接木之术,那你看看,能不能帮我这徒儿的宝贝根再给接上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明晃晃的侮辱。若是一般女子,早该羞愤地退出去了。 沈葭微笑。 她盯着那内侍看了会,忽地掏出几枚银针,迅速地落在那内侍的脖子,以及胳膊的几处xué位上。 那内侍当场脸色发白,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的手指颤抖,指着沈葭,“你……你给我下了什么妖法?” 沈葭的细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似是给他诊脉,再是叹道:“这位公公,你没其它毛病,就是话太多,容易导致气血淤积,心神不宁,只要少说点话就成。” 说罢,她再将银针取下,慢悠悠地收回银包里。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心觉这姑娘还真有两下子。 那内侍无法,烦躁地在册子上写下她报上来的名字,“罢了罢了,也算你一个。若是陛下见到你的脸,要杀了你,你也别怪杂家没提醒你。” 于是,沈葭随着被选上的其他美人一同前往御花园。 今日,司徒衍倒是一反常态,愿意让所谓的医女们入宫。 虽然他是指明要医女们去照料一只梅花鹿,但这好歹给了大家一丝希望。 路上,众位姑娘对有关这只梅花鹿的事情感到疑惑,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这只梅花鹿,当时是陛下送给孝敏长公主,由长公主照顾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陛下竟是亲自让人去照顾这只梅花鹿。” “我听说了,好像是因为孝敏长公主得了重病,不便照料。陛下才让人将这只鹿收回去。” 此话一出,当下就有人反驳了,“什么重病?我知道的是,孝敏长公主得罪了陛下,被陛下给杀了,卧病在床只是一个说辞罢了。至于那只鹿,陛下将它收回去,是为了等它再长大一点,取鹿心来酿酒。” “不会吧,陛下竟然这么狠心,连长公主都杀?” 沈葭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话,有些郁闷。 她只不过是出门一个月而已,就有这么多流言出来了。 不过,她没有说破,而是加入到众多姑娘的谈话中,添油加醋地说道:“是啊,听说长公主是遭遇了不测,连骨头都没剩下。” 她说的也不假,在水rujiāo融之时,司徒衍看她的眼神就跟狼盯着羔羊一般,仿佛真的是想将她的骨头都吞入腹中。 其他姑娘听了,心里的惧意又是更上一层楼。 这是什么可怕的魔鬼?竟然连骨头都不给人剩下。 大家的脚步越接近御花园,越是胆怯。 那只传说中很可怜的梅花鹿懒洋洋地窝在阳光下,慢慢地啃着草,一点都没有流露出被挖心的悲伤感。 但它的皮毛柔顺,油光发亮,肚子也是肥嘟嘟的。 大家打从心底里,认为新帝不可能对一只鹿关照有加,越看越觉得,这只梅花鹿是被养肥待宰的样子。 可是,几名宫人舀起鹿nǎi,递到梅花鹿嘴边的时候,它就是不喝,还傲娇地别过头,甚至躲到一边。 它向来胆小。宫人们一接近它,它就会跑开。 看着面前呈一字排开的姑娘们,一名宫人喊道:“你们,谁来给这只鹿喂nǎi?” 短时间内,没有人作答。 怀着畏怯之心,其他姑娘们都害怕碰坏这只鹿,怕吓到小鹿后,自己也会没了小命,都很有默契地往后退一步。 只有沈葭一人站在最前面,一枝独秀,显得她是自告奋勇的一样。 宫人也指了沈葭:“你过来。” 其他姑娘看沈葭过去,心里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有人当出头鸟了。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司徒衍今天下了早朝后,也来到了御花园,亲自来溜梅花鹿。 他坐在一座凉亭里。亭子四周垂 分段阅读_第 199 章 着帘幔,没有让人看到里面的人。 司徒衍在早朝时,与国舅长孙筹就几项重要的措施起了争执,心情并不好,所以,才会出来散心。 此刻,他正翻阅着书卷,听到外面的一声“你过来”后,抬起眼眸,视线转到了外面。 他令人撩开帘幔,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见到那位蒙了面纱的医女从容地朝梅花鹿走过去。 她在梅花鹿面前蹲下,摸了摸梅花鹿的脑袋,舀起鹿nǎi给梅花鹿时,梅花鹿竟是不躲了。 它乖巧地将nǎi喝下,并兴奋地叫了两声,tiǎn了tiǎn沈葭的手背。 这只梅花鹿向来怕生,不愿意靠近生人,可现在,它居然能被一个陌生女子驯服? 司徒衍感觉那背影看着很眼熟,但距离有些远,他看得有些模糊。 “那是谁?”司徒衍问身边的随侍。 第71章 喜欢 司徒衍的目光锁在沈葭的身上,持了书卷的手僵在石桌上。 随侍过去打探了一遍后,回来禀告:“启禀陛下,那些是新入宫的医女们,她们会在夜晚,伴你入眠的。” 司徒衍微颔首。 近来,长孙氏比以往更热衷于给他送来美人,长孙筹也极力谏言,希望他能立后纳妃。他和长孙氏和长孙筹等人的关系很僵。为了迷惑他们的视线,他暂时答应以选医女的名义,同意让民间的美人入宫。 可是,为何这名医女的背影那么像沈葭? 司徒衍将千寒叫过来,再次询问道:“孝敏长公主近来如何?” 自从沈葭跟容国使团一同离开后,他也派人跟了沈葭一路,保护她的安危。 而他们每天都会给他传来消息,告知沈葭的情况。 昨晚,千寒才刚跟他汇报过沈葭最新的动向。 千寒重复了一遍昨晚的答案,“陛下,长公主昨日就已经跟容国使团的人,一同抵达容国京城。” 司徒衍的眉心微拢,思忖片刻,再是问刚才那名随侍,“那名医女既是入了宫,为何不揭下面纱?” 随从犹豫了一会,含蓄地回道:“因为那位姑娘貌若无盐,只能以面纱遮面。” “貌若无盐?”司徒衍又是感到困惑。按理来说,长孙氏让人去挑选的都是绝色尤物才对。 长孙氏的人居然会让一名其貌不扬的姑娘进来? 随侍又补充道:“这位姑娘的确是精通医术,所以,她也被添到了医女行列里。陛下若是不喜,属下这就让人去将她带出宫去。” 谁知,司徒衍听了,却是扬手道:“不必,就让她来当朕的贴身医女吧。到了晚上,就让她到朕的寝宫里来。” 随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陛下,那里站着的,除了她之外,可都是绝色美人啊。属下要不要去将她们都叫过来,让陛下再好好选一选。” “就她了。”司徒衍的潋滟的凤眸里,噙了丝淡淡的笑意。 然而,这抹笑意里透出无形的压力,让随侍的脊背寒凉,不敢再说任何话,只能将所有疑问憋回心中。 好好的美人来到陛下面前,被陛下杀了,而样貌丑陋的姑娘过来,陛下却收下了。陛下的口味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随侍过去跟负责这批医女的内侍和女官说了两句,内侍和女官的脸色亦是露出惊讶万分的神情,以为这位姑娘是因为高超的哄鹿技能,才会得到新帝的重视。 待回过神来,一名内侍来到沈葭的身前,说道:“恭喜姑娘,陛下召你晚上前往养心殿。” 沈葭一抬头,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这名内侍见后,心道,果然是借着医术高超之名入宫的庸俗女子,只不过运气好,碰上了审美特殊的新帝。 “杂家先带姑娘去梳洗,让宫里的嬷嬷教姑娘一些规矩,免得到了晚上,姑娘不小心冒犯了陛下。” 沈葭摸过梅花鹿的小脑袋,似是欣喜地应下:“承蒙公公照拂,小女子感激不尽。” 早在襄城时,她就注意到司徒衍的人在跟着她。所以,她离开前,让一名侍女穿了她的衣裳,假扮她待在容国使团中。那些跟着她的人自然也以为她去了容国京城。 沈葭跟着这位内侍到一处别苑歇下,从几名仆fu那边学了特殊 分段阅读_第 200 章 的“规矩”后,再泡了花瓣浴。 到了晚间,她便着了月光色的轻薄纱裙,来到养心殿内。 担心她的模样吓到新帝,给她带路的内侍让她将面纱继续戴上。 穿过数条狭长的甬道,沈葭来到了养心殿。入了殿内,她从远处看到了层层纱幔后映出的那道身影。 司徒衍似乎还在伏案处理政事,如过去一般,歇得很晚。 沈葭的眼睛微酸,下意识地想要往前走去。 养心殿的宫人却是拦住了她,“姑娘请留步,陛下吩咐过,你每晚在偏殿里歇下就可以了。到了早上,我自会带你离开。” 司徒衍让她进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给长孙氏看。而养心殿的宫人却很清楚,陛下不允许其他女子接近他。 沈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即停下脚步,柔声道:“是民女不懂规矩了。” 身侧的鎏金香炉在燃着香,冒出袅袅的雾气,弥散出熟悉的龙涎香味道。 她转眸看了一眼香炉,温顺地遵从那宫人的吩咐,往偏殿而去。 如往常一般,殿内几乎没有留下来伺.候的宫人。 沈葭躺到床榻上,掀了薄被,假意睡去。 待到宫人离开,她复又坐起来。 此侧殿与主殿相通,她的确可以往主殿而去。 当然,养心殿四周的暗卫有很多。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有暗卫出动。 好在沈葭对养心殿的布局了然于心,能迅速地摸对路。 为了尽量不发出声音,她没有穿鞋。 沈葭给蹑手蹑脚地摸过去,给香炉里添了一味安神的香料。 加入了这种香料后,司徒衍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产生困意。 待他入睡后,她再过去,为他治病。 可这个时候,殿前亮起几盏灯笼,只听得宫人们喊了声“长公主”之后,她就见到司徒闻乐进了主殿。 沈葭担心被撞见,忙是缩到了翻飞的帘幔后,观察另一头的动静。 大晚上的,司徒闻乐前来找司徒衍,也是事出有因。 司徒闻乐令婢女侯在外头,自己走到了司徒衍的身边,开门见山地问道:“皇兄,听母后说,你这两天又和母后还有舅舅吵起来了?” 司徒衍坐在桌案前,神色未有波动。 他随意地瞥了司徒闻乐一眼,淡淡地问:“是母后让你来当说客的?” 司徒闻乐一愣,她并不擅长说谎,被这么盯着看时,jiāo叠在身前的两只手开始揉来揉去。 司徒衍将目光重新放回书页上,“那你可以回去了。” “皇兄,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和母后他们有什么矛盾是没办法说清楚的,为什么一定要闹得这么僵?”司徒闻乐至今还不明白长孙氏和司徒衍到底有什么恩怨,长孙一门又和司徒衍闹出了什么风雨。 司徒衍不答,她也不走。 沉默良久,司徒衍深邃的眸里溢出些许无奈之意。 他叹道:“朕也不愿意和母后他们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虽然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但长孙氏到底是他的生母,但凡有可能,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早在高宗皇帝在位时期,长孙家族的势力就逐渐庞大,在朝内拥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到了他即位后,这个问题更为突出。长孙筹的手伸得也越来越长,长孙氏也乐意帮衬自己的母族。到如今,长孙家族已是开始干涉皇后和后妃的人选。长此以往,长孙家族在朝野之中,必是会只手遮天。 他明白长孙氏的xing子。他这个母亲看似淡泊,骨子里却很执拗,只要他有一丝半点的让步,她亦是会步步相bi。可在长孙氏下定决心,要给他送女人,将希望放在未来的皇嗣身上时,他就明白,自己的母亲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与他为敌了。他只能是断了长孙氏所有的念想。 望着司徒衍的神色,司徒闻乐也忽然明白了他所需要面临的压力。 她半天也没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问道:“其实,你和母后的关系不好,应该还有一个原因。葭葭是因为母后的原因,才会离开的吧?” 这些时日,她前去沈葭的宫里找过沈葭。每一次,宫婢们都说沈葭身体不好再养病,不见人。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 分段阅读_第 201 章 ,她就意识到不对劲。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她才明白,司徒衍跟沈葭之间,或许存在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司徒衍的眉宇间,被一片郁色所笼罩,漆黑的眸底溢出丝丝柔情。 半晌,他一笑怅惘,“对于她来说,待在外面或许更安全。” 那日,她与他提出要走的事后,他反反复复地考虑过很多遍。 与其让她囿于暗无天日的晋宫中,他倒不如让她自由地在她喜欢的地方翱翔,永远都保持活泼可爱的天xing。 而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只需要他一个人来承受。 然后,他再等待死亡的来临就可以了。 浮光掠影间,几页纸被入室的清风拂落在地,昏暗的灯火映着他完美的侧颜,平添一分怅然之意。 司徒闻乐以为他默认了。 联想到前阵子所发生的事,她的眼眸骤亮,“父皇驾崩前,曾说过要在祭典上宣布一门婚事。但因为他的突然离世,那桩婚事也没被人提起。那该不会就是你和葭葭的婚事吧?” 她当时还奇怪,一桩婚事而已,为何要遮遮掩掩。 现在一想,她就明白了。沈葭若是要嫁给司徒衍,公主的封号必须要先被撤掉。 “哎,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还以为你很讨厌她。”她自言自语道。 司徒衍的唇角轻扬,眸光愈发暗沉,竟是有几分自嘲之态。 “都是过去的事了。跟嫁给一个快死的废人比起来,她如今的生活,应该更舒适。” 当时,沈葭可能是出于被bi嫁的压力,才会希望他能够娶她。 想来,他也后悔自己曾那么草率地占有了她。那个时候,他得知她的身世,害怕她会离开,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对她做了那种事。 “皇兄,我今天真不该来的。”司徒闻乐觉得自己今晚也来错了,来了后,就是尽戳他的伤口。 “你记得早点休息。”她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去。 司徒衍继续低头,视线落在书页上。 昏暗的烛灯下,他形单影只,眼眸寂寂。 他太过繁忙,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有空去回想过往。 而每每回想起来,喉间便是涌上一阵苦涩,令他辗转难眠。 不多时,安神香起了作用,他倍感困倦,起身往床榻而去。 等他睡熟了,一个纤柔的人影缓缓地靠近榻边。 素手撩开明黄的帘帐,沈葭倚在榻边,半跪半坐。 俊美的睡颜上,渗出些许的薄汗。即便在睡梦中,他的双眉仍是紧紧地拢着。 沈葭拿了帕子,帮他拭去汗珠,再取出金针,帮他施针。 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她的心里感慨万千,杏眸里涌动出些许水波。不经意间,她的眼眸已是逐渐湿润。 沈葭的细指抚过他的脸颊,久久没有移开。 她在他的耳边低语道:“皇帝哥哥,我当初想要嫁给你,并不是因为为了摆脱六王爷的bi婚,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黑暗中,沈葭微微低下头。 隔着面纱,她的唇印上他的眉心。 就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司徒衍的睫毛微颤,搁在身侧的手指也是动了动。 第72章 野心 见到司徒衍的睫毛和手都动了,沈葭心中一惊,以为他要醒过来。 但过了一会,他又没反应了,只是紧皱眉头,看起来,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 沈葭紧绷着的心弦松了下来。 她继续将金针扎在他的心xué和脑顶诸xué附近,再将由诸多稀奇yào材制成的yào丸放入他的嘴里,让他含着。 “皇帝哥哥,你今夜就好好睡吧,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沈葭守在司徒衍的身边,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 终于,他的眉心不再出现褶皱。 待时间到了,她收回金针,小心翼翼地回了偏殿。 风吹帘幔,暗香浮动,月影西斜。 一晚上,殿内都是静悄悄的。 清晨,司徒衍醒过来时,总觉得昨晚怪怪的,唇齿间还残留着一股yào味。 他掀开幔帐,朝外探去,像是在寻找生命。 内侍殷勤地凑过去,准备服侍。 司徒衍却是问道:“昨晚,可是有人来过?” “回陛下 分段阅读_第 202 章 ,闻乐长公主来过。” “朕不是说她。”司徒衍沉默了一瞬,想起那张清丽的容颜,心知不可能,却还是问道:“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内侍想了想,在殿内就寝的除了新帝以外,就只有那位医女了。 而那名医女好像一整晚都很安静,应该也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索xing便道:“没有。” “陛下,你可是魇着了?”内侍悉心地询问,毕竟,新帝这段时间睡得确实不太踏实。 司徒衍抬手,揉了揉眉心,也感觉自己应该是陷入梦魇当中。 他昨晚确实做了噩梦,梦到宫门前,倒着横七竖八的尸首,地砖上染满了长孙族人的鲜血,而长孙氏当着他的面,一头撞到柱子上,声称下了地狱都不会原谅他。 这样的梦,太像是一个征兆。 可等这个噩梦过去后,梦境里竟是一片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他仿佛能真切地闻到那股清幽的香气。直到现在,他感觉鼻尖还萦绕着一丝淡香,令他心生无尽的眷恋。 司徒衍有些出神,内侍只能硬着头皮提醒:“陛下,该上朝了。” 时候不早了,司徒衍也收回神思,准备上朝的事宜。 “走吧。” 朱红的龙袍上绣有九龙,间以五色云彩。着了龙袍后的他,敛起了所有的个人情绪,流露出来的只有天子的威仪,他的目光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足以震慑当朝所有人。 内侍见他好像将那名医女忘了,亦是没有再提此事。 一名医女在养心殿待了一整晚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长孙氏的耳里。 长孙氏以为司徒衍终于愿意碰其他女人了,立马差人给沈葭安排了更多的任务,去接近司徒衍,以便早日达成受孕的目的。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长孙氏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让一个女人怀上司徒衍的孩子,就算这个女人的地位不高。 于是,沈葭需要每天都要喝助孕的yào,她也获得了一个新的任务,每晚都去服侍司徒衍服yào。 她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前去太医署检查司徒衍的汤yào,看看他的yào与她的治疗方法是否相冲。 “姑娘,你不用那么累的,这煎yào的活还是jiāo给奴婢吧?”原先负责煎yào的宫女说道。 沈葭却是摆手,“不必了,陛下说了我跟其他女人不一样,那想必,我煎的yào,也和其他人煎的不一样。” 那宫女的脸色当即变了,看她的表情,就跟看新上位的不要脸心机婊一样,满是嫌弃。 她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太过愚蠢,都不懂宫里那一套。如此不加掩饰的炫耀,迟早要完。 沈葭见到宫女的反应后,杏眸里则是溢出诡谲的光。 长孙氏和司徒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不能保证,长孙氏不会孤注一掷,干脆在司徒衍的汤yào里动手脚。 当然,她煎过的yào还要经过其他宫人的检查。 沈葭只能先带着自己的助孕yào离开。 她才刚走到太医署门口,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当今的六王爷侧妃沈湘带着自己的人过来了。 与沈葭上次所见相比,沈湘的肚子已是微微隆起,不过齐胸襦裙不凸显腰部,她怀孕的症状也不是很明显。 两人遇见了倒是没什么,麻烦的是沈湘走路时,眼睛没看前面的人,跟沈葭身边的仆fu撞了一下。 那名仆fu手里还端着一个红漆托盘,盘中盛着助孕yào。 此时,漆黑的汤yào溅到了沈湘的衣裙上。 沈湘当即恼火,见沈葭蒙着面纱,衣着简单,以为沈葭是名普通侍女,便发起脾气。 “这位姑娘,我再怎么说,也是六王府的侧妃,今天也是奉六王妃的命令,前来太医署,让太医为我看诊,开保胎yào的。你这嬷嬷未免有些不懂礼,见了人,就往我身上撞。” 事实上,沈湘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她要是真把孩子生下来,薛仁钺得膈应她一辈子。 但赵欢儿坚持认为这个孩子不是薛仁钺的,想等沈湘把孩子生下来后,验明孩子的身份,好光明正大地将沈湘和野种沉塘浸猪笼。 在赵欢儿的严加看管下,沈湘都没机会打掉孩子。 今日,赵欢儿入宫时,就带了 分段阅读_第 203 章 沈湘过来。沈湘以不想麻烦太医为由,称要亲自来太医署,赵欢儿也跟了过来。 沈葭也看到了站在附近的赵欢儿,眉梢挑起笑意,心觉这两人可真有意思。 但她还是别过头,不想被这两人认出来。 “看个太医罢了,沈侧妃的事为何这么多?”这个时候,赵欢儿不耐烦地瞥了沈湘一眼。 “王妃,我只是想要这位姑娘给我一个说法,若是不小心,我腹中的胎儿没了该怎么办。”沈湘指着沈葭,眼神很委屈,情绪也仿佛很激烈。 沈湘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何不趁此机会,摆脱腹中的孩子,让眼前这个女子成为替罪羊? 要不然,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要打掉他的难度也越来越高。 “姑娘,我跟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这般待我?”既是下定了决心,沈湘就慢慢地朝沈葭走近,想要朝沈葭扑过去。 沈葭觉察到沈湘的反常,在沈湘的裙摆上踩上一脚,又眼疾手快地拧住沈湘的胳膊,让沈湘换了个扑倒的方向。 然后,沈湘朝着赵欢儿扑了过去,将赵欢儿撞到了墙壁上。 赵欢儿被撞得脊背发疼,心中怒意横生。 一时之间,她顾不得其它,一把将沈湘推开,再甩了沈湘一记耳光,“你竟然敢冲撞本妃!” 这一巴掌才落下,沈湘竟是作势就往地上倒去,栽了一个跟头。 “我的肚子好疼。”沈湘脸色发白,抚着腹部,状似哭泣道:“我的孩子……” 鲜血从她的裙下汨出,染红了她的裙子。 赵欢儿慌了,急忙将人将沈湘扶进去,并让太医过来帮沈湘保胎。 太医署里,一阵兵荒马乱。 长孙太后得知情况后,也派人来询问。 “沈侧妃的孩子已经没了。”不多时,太医惋惜地说道。 沈葭身为离得最近的旁观者,自然要被问到出事过程。 沈葭静静地站到一边,气定神闲地将事情概括了一遍,“是这样的,沈侧妃入了太医署后,忽然发脾气,又忽然扑到六王妃的身上,沈侧妃推开她,又打了她一巴掌,沈侧妃就摔倒在地。” 其他的旁观者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 大家纷纷用充满了揣测的眼神,看着赵欢儿。 赵欢儿急得跺脚,“她孩子没了关我什么事,你……” 就在刚才,她也得知沈葭是长孙太后送给新帝的医女,也不敢对沈葭说什么,只能在暗中瞪了沈葭一眼。 沈葭也不想理她们之间的烂摊子,只觉得薛仁钺的后院起火一事,非常不错。 “六王妃,沈侧妃,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她有礼貌地对两人说完,即是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声“六王爷到”的声音响起后,薛仁钺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薛仁钺面如冠玉,身着一身青色衣袍,气度卓然。他远远地站在那,犹如一株傲然挺立的青松。 而此刻,他的面上覆了一层寒霜,显然是对赵欢儿和沈湘的事感到不满。 沈湘见到薛仁钺,就开始卖力地哭,掏帕子抹泪。 赵欢儿则是在极力为自己辩护,“王爷,她孩子掉了,跟我没关系……” 薛仁钺的目光掠过这两人,虽是照常冰凉,但他的心里已腾起浓烈的厌恶感。 如今,新帝和长孙家族起内讧,互相博弈。这正是他的好机会,他只要在一旁观望,适时地助推一把,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时,他再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一直在低调行事,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本分。 没料到,他今日入宫,竟是得知自己的两个妃子之间出现了如此的闹剧。 薛仁钺不想理会赵欢儿和沈湘,一点都不关心沈湘的身体状况,但表面功夫还是得需要做的。 “有劳几位太医了。”薛仁钺谦和有礼地对几位御医点头,适当地表现出几分伤感。 大家觉得,这六王爷不仅才华出众,也算是有情有义,着实难得。 “六王爷别难过,你还如此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的。”一位御医如是安慰,“只是,两位王妃以后入宫要上点心,可别像今日这样,冲撞了刚到陛下身边的姑娘才好。” 新帝 分段阅读_第 204 章 还从未召其他女子进过养心殿,长孙氏又急着让那医女怀上孩子,照这趋势,那名医女还很有可能被封妃,一下子成为人上人。她不是六王府能得罪起的。 闻言,薛仁钺一转头,瞥见了沈葭的身影。 “这就是昨日刚得到圣宠的那位姑娘?” 其他人默认。 沈葭则侧过脸,不说话,以免被他看出来。 薛仁钺朝她走近几步,扫了眼那碗漆黑的助孕yào,眸中涌动出些许淡笑,夹杂了讽意。 他还以为新帝对沈葭的感情有多深。 不曾想,新帝登基后,连个名分都不曾给她。在沈葭养病的这段时间里,新帝也是照常收了其他女人,甚至还允许其他女人怀上孩子。 不知沈葭知道后,是不是会后悔当初没有同意他的提亲。 沈葭忍受不了薛仁钺的眼神,对他轻点了下头,算是行过礼。 她打算直接走人,但薛仁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逐渐不对了。 虽是蒙了面纱,但沈葭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还是让他感觉似曾相识。 再联想到沈葭养病一事,薛仁钺觉得其中有颇多怪异之处。 “本王看姑娘有些眼熟。”他的面色沉下,眼神多了几分不可置信之色。 沈葭平心静气,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慌张的情绪来。 她将声音压低,带了丝张扬的意味,“民女入宫之前,没怎么见过其他男子,入宫之后,也只见过陛下一个男子,怎么会与六王爷见过。六王爷怕是看错人了。” 薛仁钺听罢,收回视线,“抱歉,本王可能确实是认错人,冒犯了姑娘。” 话虽是这样说着,可等沈葭走了后很久,他都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 沈葭回了自己暂时居住的别苑,趁没人看到的时候,偷偷将那碗助孕yào倒到了几个花盆里。 而今日,她见到薛仁钺后,又想起原书中的剧情,只觉书中的薛仁钺登基时也有诸多蹊跷之处。 她跟薛仁钺还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知道他胸怀抱负,所谋甚大。而照现在看来,新帝登基后的这段时间,薛仁钺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提醒司徒衍提防一下薛仁钺? 犹疑之际,夜幕已是降临。昨天的内侍又过来,带她去养心殿。 到了养心殿门口,她恰好遇上给司徒衍送yào的宫人。 “我去给陛下送yào吧。”沈葭对那宫人说道。 第73章 共浴 沈葭径自端了yào碗,入了殿。 撩开幔帐,她又大步往主殿的方向而去。 跟随着她身边的高公公忙是拦住她,制止道:“姑娘,你忘了我昨晚的吩咐吗?你是不想要命了,才将yào往里面送?” 沈葭佯装出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倍感惶恐地说道:“原来,我不能给陛下送yào啊?” 高公公茫然道:“谁允许你给陛下送yào的?” “今日,我前往太医署取助孕yào时,遇到了六王爷还要六王妃他们。”沈葭眉间添了丝欢喜之意,显得有些得意忘形,“六王爷还夸我得到了陛下的宠爱,说明他看重我。他还说陛下身体不好,若是由我去送yào,陛下说不定一高兴,身体就好了。” 话落,高公公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谁跟你说陛下身体不好的?” 沈葭似是诧异,用手捂了一会唇,才颤着音道:“是我听错了,陛下的身体很好。李公公,我错了。” 高公公以训斥的口吻说道:“这宫里的事,少听少说为妙。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让其他人帮你,你不懂规矩,就少到外面去抛头露面了。” 沈葭乖乖地低下头,怯怯地说道:“我明白了,白天没事的时候,我就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明白就好,你去休息吧。这yàojiāo给我就好。”高公公朝她一挥手,沈葭就小跑着回了侧殿。 但回想起沈葭方才所说的话,高公公觉得自己需要和司徒衍提一下比较好。薛仁钺挑唆一名医女借yào献媚,实在是居心叵测啊。 他将汤yào送到司徒衍的面前时,司徒衍正烛火下,查看刑部近来的案子。 “陛下,与往年相较而言,近来刑部和大理寺的案件 分段阅读_第 205 章 都少了许多,此乃大好之兆啊。”高公公劝司徒衍服yào后,适时地感慨,挑起了话头。 司徒衍微颔首,“的确少了些。” 高公公又道:“没想到刑部这样处理是非的地方,竟是最稳定之地。” 司徒衍侧过脸,眉梢微动,“此话怎讲?” “先帝在位时,刑部就由六王爷掌管。到了如今,其它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都已换了主心骨,只有这刑部的人员最为稳定。”高公公端着笑脸,“所以,奴才才说,这刑部是最稳定之地。” 司徒衍听出他话中有话,眸光逐渐晦暗。 他泠然道:“你有话直说。” 高公公长叹一声,“陛下,奴才并非有心挑拨,只是觉得,陛下多防着点六王爷,总是没事。先帝在位时,六王爷的风头极盛。可先帝走得早,六王爷未来得及壮大自己的羽翼。在你即位后,六王爷虽是不声不响,但这背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还真不好说。” “原来你说的是此事。”司徒衍却是悄然一笑,坦然道:“皇室子弟,又有几个人刚说自己不觊觎皇位?” 高公公见司徒衍不甚在意的模样,有些讶然。 “朕的身体怎么样,朕清楚,母后清楚,你也清楚。”苍白俊美的面容上添了怅然之色,司徒衍又是抬头问道:“高公公,你在父皇身边也服侍了多年,想必在平时,也听父皇念叨不少。在你看来你觉得,这皇族之中,能担任储君的人又有多少?” 高公公也的确听先帝念叨过。 但放眼整个皇族,德才兼备,能担得起大任的皇子寥寥无几。 “可是,陛下这段时间,并没有重用六王爷。”不知情的人,都还以为司徒衍对薛仁钺这个半路杀出的民间遗珠有成就,先帝驾崩后,薛仁钺怕是再无出头的机会,只能守着一个刑部。 可没想到,司徒衍竟然还是看重薛仁钺的。 司徒衍微叹道:“司徒钺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论能力手腕,整个皇族之中,亦是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他的指尖点着桌上的案卷,从泛黄的纸页上轻轻划过,再道:“父皇在世时,他对于南边水患的处理方法很得当。在朕登基后,即使朕没有重用他,他依然将刑部的每一个案件处理到位。由他管刑部的这段时间以来,刑部的冤狱已是少了许多。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他都在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情。” 说着,司徒衍的眸色愈发幽深。 对于薛仁钺这样的人,但凡有一星半点的机会,他就不会放过。这股子毅力,是当今众多皇室子弟所缺乏的。 高公公唏嘘一阵,提醒道:“陛下,六王爷对孝敏长公主也许还是存了其他心思。” 司徒衍保持缄默。 如果沈葭留在晋国,就算薛仁钺将来没有即位,她的安全也不一定能保住。 沈葭的生父是容国的上一任皇帝宇文拓。对于她来说,容国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陛下愿意为了大局着想,不计前嫌固然是好。但这并非唯一的方法。”高公公又是感慨道:“其实,陛下,拥有一个皇嗣对你自己来说,也更为有利。六王爷曾经与你有过私人过节,若是他真有执掌大权的那一天,恐怕……” 若是司徒衍愿意立后,皇后诞下皇嗣。司徒衍也大可以为将来的皇嗣铺好道路,再命几名重臣辅政。 而司徒衍听到此话时,面色骤冷,凤眸里,陡然凝聚了凌厉的锋芒。 高公公自知此话怕是触犯了司徒衍的禁忌,不敢再多说。但他心里却是疑惑,新帝对于子嗣一事如此排斥,难不成是由于沈葭的关系? 须臾,司徒衍敛了容色,摆手道“你退下吧。” 高公公自知说错了话,恭敬地退下。 他退下后,司徒衍半阖了眼,揉着眉心,眉间多了分烦躁感。 若让一个刚出世的孩子就去承受汹涌而至的风雨,他宁愿这孩子不要来到这世上。 何况…… 司徒衍的脑海里浮现出那道倩影,不禁思绪万千。 他处理完事务,依然在疲惫的状态里入眠。 沈葭如昨晚一般,悄然来到他的榻边,继续在他的各处xué位上施针 分段阅读_第 206 章 。 “皇帝哥哥,你睡吧。”沈葭的杏眸里漾起晶莹的光。 她轻柔的话语擦过他的耳畔,温暖的掌心贴到他的肩头,希望他今晚不要再做噩梦。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所担心的一切,不会成真。” 微风卷起帘幔,些许月华被窗纱筛过,透入窗牖,洒在她所着的一袭纱裙上,朦胧动人,如同夜间来到人世的仙子般。 平静的一夜悄无声息地过去。 翌日,带沈葭来养心殿的内侍在殿外守了一夜,照常去跟长孙氏禀告情况。 长孙氏坐在矮榻上,手指轻轻地抚过盆里的兰花。 毕竟是出身于权贵之家,从小到大的生活条件优渥,长孙氏虽上了年纪,但面部肌肤依然细嫩,只有在笑起来时,眼角会出现淡淡的鱼尾纹。 此时,听完内侍的汇报,长孙氏眼角溢出浅淡的笑,眼角的纹路亦是深了些。 “你说,连着两晚,皇帝都宠幸了那名医女?” 内侍道:“没错,太后娘娘,正是如此。” 长孙氏顿觉看到了希望。 虽然司徒衍至今不愿将张轻筠和李清澜接入宫里,立后封妃。但只要他碰了其他女人,皇嗣之事就会有着落。 旋即,她却有了新的忧虑。 司徒衍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妙,不知道那名医女能否成功怀上孩子,她需要多用些方法才成。 后宫里有很多经验老到的仆fu,不乏生子偏方。 长孙氏让人请来几名仆fu,让这些仆fu出谋划策。 “太后娘娘,这味香丸有助孕功效。”一名仆fu掏出被帕子包裹着一枚白色香丸,笑嘻嘻地递到长孙氏的面前,说道:“若是将香丸放入浴池,男女在浴池里yin阳jiāo.合,会更容易怀孕。” 长孙氏看着香丸,陷入深思。 上一回,她送去的侍浴美人就被司徒衍杀了。这回,好不容易来了个让他有兴致的女人,要是用这种方法,弄巧成拙了该怎么办? 长孙氏身侧的宫人不由得提醒:“太后娘娘,依奴婢看陛下既是宠幸那个女人,应该也不排斥她去侍浴。” 寻思片刻,长孙氏决定放手一搏。 “今日,皇帝沐浴前,将那个女人带到浴殿去。” 她的命令被吩咐下去后,其余的宫人即是照办。 当晚,在别苑里的沈葭,像前面两晚一样,沐浴熏香,等着内侍来接她去养心殿。 可内侍来的时间比平常要早。 “李公公,侍寝的时辰到了吗?”沈葭似是好奇地问。 那名内侍不答,只笑得诡秘。他提着灯笼,为她引路。 他带她去的也不是养心殿,而是另外一处浴殿。 沈葭认得这是司徒衍常来的浴殿,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姑娘今晚就在这浴殿里好生服侍陛下。”到了浴殿,内侍笑道:“等会,陛下过来后,姑娘可要主动些,早日怀上皇嗣,对大家都有好处。” 沈葭似是腼腆,迟疑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应下:“李公公所jiāo代的事,我当然会照办的。待日后,我若能飞上枝头,必会报答公公。” 那内侍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但心里不免觉得这姑娘太天真。她的出身太卑微,等她将孩子生下来,长孙氏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必然是她。 “姑娘明白就好。”内侍让她留在浴殿里面,自己离开了。 内侍一走,沈葭的脸色当即变了。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去躲到一面梨木屏风后。 司徒衍一般不会到这屏风后来。 她只要躲在屏风后面不出声,等司徒衍沐浴完毕,再偷偷溜走便好。 不多时,“嘎吱”一声,浴殿的门再次被打开。 司徒衍已是褪去鞋履,赤足走在光滑的地砖上,来到浴池边,悠然步入浴池。 他像往日那般,泡在浴池里,阖目养神。长发如乌黑的绸缎一般,垂在他的背后,沾上些许水花。 浴殿里,热气蒸腾,香气氤氲,源源不断的活水,从浴池周围的白龙石像内吐出,白龙嘴内的珠子在不住地滚动。 缩在屏风后面的沈葭,则是提心吊胆。 只有他们两人的浴殿,气氛难免有些怪异。 过了一会,沈葭听到外面一点动静都 分段阅读_第 207 章 没有,忍不住探出小脑袋来。 可在她探头的一瞬间,氤氲的水雾中,司徒衍的手指已是挑起几滴水珠。 水珠朝她飞溅而来,险些落在她的面门上,好在沈葭侧身避了过去。 她的肩膀磕到屏风,到底是弄出了些动静来。 “你是什么人?”司徒衍没转过头,懒散地依靠在池壁边。 他好似并不恼,嗓音里尤带蛊惑之意,“既然来了,那就来伺.候朕沐浴罢。” 沈葭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假装成侍浴的女子。 她学着其他侍女,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肩头,一下一下地打着圈。 但忽然间,她的手腕就被他抓住。 沈葭心里一惊,挣脱了几下。 一不小心,她已是扑通一声,跌入了浴池中。 她在池中沉沉浮浮,挣扎扑腾,而司徒衍的手已是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女子的脖子纤细脆弱。只要他一用力,就能置她于死地。 沈葭涨红了脸,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情急之中,她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她抱住了他,将脸贴到他的胸前。 刹那间,司徒衍的手微僵。 他本想像处置之前的那名侍女一样,去处置她。 可当怀里多出软绵绵的一团时,他的心又是一颤。 女子的衣裙尽湿,她在水中展露了玲珑的曲线,最柔软的地方亦是紧贴着他。 她在发抖,像一只瑟缩的羔羊,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 司徒衍触碰到那水嫩细滑的肌肤时,眼眸里腾起炽烈的火焰。 他的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你是谁?”他垂下眼帘,见她的面上带着一方面纱时,又将手一点点地伸到面纱上。 第74章 媚色 “你究竟是何人?”司徒衍的神情依旧散漫,但一双凤眸里,眸色晦暗不明,已带了不可置信之意。 他的手挑起沈葭的面纱时,亦是有些发抖。 虽然心知那人或许远在容国,不太可能出现在他面前,他仍然是抱了那么一丝希望。 见他快要将自己的面纱揭下,沈葭心里更是担忧,在他怀里颤抖得愈发厉害。 虽说她给自己的脸做出不少变化,但这是在水里,两人又是紧密相贴,她不能确保,他不会发现异常。 须臾,沈葭将柔荑勾过司徒衍的脖颈,隔着面纱,在他的手背上轻呵了口气。 她拉长了尾音,媚声道:“奴婢当然是来侍奉陛下的呀。” “那你为何不敢抬头?” “因为……奴婢不敢。” “不敢?”薄唇边扬起一丝淡笑,司徒衍贴近他的耳畔,低醇的声音响起:“是吗?连看都不敢看朕,你就敢下到朕的浴池里来了?” 沈葭低下头,似是赧然。 她轻轻地在他怀里呵了口气,娇滴滴道:“因为嬷嬷们吩咐过奴婢,要主动一些。” “是吗?”司徒衍的手一动,已是将她的面纱扯下。 他抬指,伸到她的下巴上。 沈葭也顺势,乖乖地抬起头。 而就在抬头的瞬间,她已是迅疾地印上了他的唇,丁香小舌灵活地探入,与他的唇舌相互纠缠。 她让司徒衍乱了心神,再是抱着他整个人,没入池水里。 温度颇高的池水里,她热烈地吻住对方,双腿亦是主动勾上,令他摆脱不得。 少女软绵绵的身子尽是贴着他,不离分毫。司徒衍的呼吸一窒,眸色暗沉了几分。 淡淡的nǎi香萦绕在鼻尖,那分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但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司徒衍既是兴奋又是担忧,兴奋的是她到头来,还是愿意回到他的身边,担忧的是她回来后,必是危险重重。 他搂住她的腰,托着她,想要浮上水面,看清楚她的脸。 而这个时候,外头的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得在外面紧张地喊道:“陛下,是出事了吗?需要奴才带人进去吗?” 司徒衍听到声音,动作微顿。 沈葭趁此机会,忽然狠咬了一口他的舌尖。 司徒衍的眉心微拢,不由得松了手。 这咬人的力道都跟过去一样?司徒衍的心绪愈加不宁。 趁他分神之际,沈葭挣脱他的怀抱,从 分段阅读_第 208 章 浴池里爬出,披了件他的外裳,已是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她掠过众人宫人,甩着湿淋淋的长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连头也不敢回。 守在浴殿门口的宫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疑惑,没想到竟然还有女人能活着从陛下的浴殿里出来。看她这衣裳不整的样子,应该是跟陛下经过激烈的酣战? 正疑惑之际,司徒衍着了一身宽袍,从浴殿里大步走出。 “她往哪边去了?”司徒衍的宽袍是被随意披上的,衣襟处还是微敞开。 他的长发披散在身边,唇角残留着血渍,凤眸里水光潋滟,甚是惑人。 宫人们有点迟钝,意识到这个“她”估计就是指方才从殿里跑出来的那位女子后,他们整齐划一地指向了她逃跑的方向。 司徒衍用手指揩过唇边的血渍,瞥见那嫣红的颜色时,眼中的笑意更甚,夹杂着危险的暗芒。 他二话不说,提步即是往沈葭逃跑的方向而去。 几名内侍紧跟在他身后,担心地问道:“陛下,那名女子是否行为是有异?要出动侍卫吗?” 司徒衍的面容上覆了一层寒霜,摆手道:“不必。朕自己去寻找就好。” 闹那么大动静,长孙氏那边肯定也会知道。如此一来,对沈葭并不利。 出了浴殿,往前走几步,越过一方竹林,再往右侧一拐,就是一条狭长的甬道。 司徒衍在甬道里行走着,步履匆忙。 皓月当空,甬道旁所悬挂的琉璃宫灯摇摇晃晃,明明灭灭,映着冰冷的红墙。 这里人少,因而,几声低语亦是会轻易传入他人的耳中。 司徒衍听到多余的声音后,在甬道的地面上看到人的倒影,身形一转,便是在拐角处看到两个人。 一名小内侍和一名小宫女坐在一处宫室的门槛上,说着悄悄话。 他们是对食关系。这夜,小宫女当值,小内侍偷偷带了点心来看她。 见到司徒衍出现,两人被吓得不轻,忙是叩首道:“参见陛下。” 司徒衍像是无视了这两人一般,目光向他们身后的宫室扫去。 “还不快给陛下让道。”跟在他身旁的内侍冲小宫女和小内侍喝道:“别妨碍陛下找人。” 小宫女和小内侍吓破了胆,刚要跑开,司徒衍却是道:“你们留下。” 他心道,既然沈葭还不愿意跟他坦白,他暂时还是少给她施加压力为好。 继而,司徒衍转头就走。 内侍一脸懵bi地跟上。 司徒衍边走边问:“今晚来浴殿的那位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好像是太后娘娘送过来的人。”内侍回道:“太后娘娘见陛下连着两晚都宠幸了那名医女,所以,将她派到浴殿去服侍你。” “原来她就是每晚来朕寝殿的那名医女?”司徒衍若有所思地念道,眸色顿沉。 连着两晚,他都感觉在睡梦之中,有人给他喂了yào。 而他也没有再做噩梦了。 他以为,是错觉让他以为,她已经回来了。 可照如今看来,这竟不是梦。 内侍以为他生气了,赶忙说道:“陛下若是不喜欢,奴才这就吩咐下去,让她晚上不要再去养心殿了。” “不必,一切照常便可。”司徒衍的面色逐渐沉下,眸里却是带了澹澹的笑意,“平日里,你们多去给她送点吃的用的,并让人多注意一下她的安全。” 这厢,沈葭缩在那小宫女所看守的宫室内,等司徒衍离开后,她趁小宫女和小内侍不注意,才偷偷摸摸地出来,跑回了自己所住的别苑。 “你怎么回来了?”留在别苑的李公公甚是诧异。 “陛下他……”沈葭仿佛很为难地别过头。 她看上去,犹豫了半天,像是说不出话来,只能侧过脸,支支吾吾道:“我身体不舒服。” 李公公看到她脸上的疤,以为她把新帝吓到了。看来,这女人只有在晚上,熄了灯的时候能行。真见了光,新帝就没办法接受她。 “行了,今晚你就甭去了。先在这里歇着,以后记得将面纱时刻戴着,不要再吓到陛下。”李公公无奈地甩甩衣袖。 沈葭状似小心翼翼地进去,熄了灯。 翌 分段阅读_第 209 章 日,她是被人叫醒的。 太后派过来的宫女已是来到她的房中。 “姑娘,太后娘娘要见你。你准备一下,就跟奴婢过去。” 沈葭心里头一惊。 她不确定长孙氏会不会认出自己,有点担心。 “好,这位姑姑,你等我一下。”沈葭笑着应下。 她一边去梳洗更衣,一边寻思着避开长孙氏的方法。 不多时,她已是随着那名宫女走到半路。 途径一处林子时,她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是张国公府的张轻筠,一个是李相府的李青澜。 两人最近每天都被长孙氏叫来宫里。长孙氏想着给她们多制造一些与司徒衍相处的机会,以便顺利入宫。但基本上,她们每天都见不着司徒衍。 此刻,两人并排走着,各怀心事,宫人们跟在她们的身后。 张轻筠身着浅蓝色的襦裙,姿态端庄,淡若幽兰,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但她的神情上,没有流露出半分喜悦之色。 与她相比,她身边的李青澜着了色彩出挑的襦裙,脸上也一直洋溢着笑容。 看了看身边的张轻筠,李青澜打趣道:“张小姐,为何你每日进宫,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张轻筠轻叹一声:“难道我们每天过来没有意义吗?陛下根本不愿意见我们。” “那又如何?”李青澜的一举一动中,皆是世家贵女该有自信,根本不将新帝的冷待放在心上,“陛下只是跟太后闹了点别扭,暂时没有想通,或许,用不了几天,他就会迎我们入宫了。” 张轻筠捏紧手心的绣帕,眉间的愁绪更重,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既然陛下不愿娶我们,我们不该强求。” 李青澜则对张轻筠的说法,表示不屑。 “张小姐,帝王之家哪有什么强求不强求的事。我们入宫也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着想,而不是拘泥于小儿女心思。你现在该思考的是,将来入宫以后该如何表现。” “我听说,如今连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女子都是颇有心机,懂得争取,能连获几日圣宠。你这般瞻前顾后,将来入了宫,怕也是要被其他女人分去恩宠的。” 两人正说着,李青澜口中的心机女子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李青澜是听身边宫人说了,才知道眼前女子就是那连获几日圣宠的人。 她一下恍了神。 这女子蒙着面纱,身段窈窕婀娜,一双盈盈妙目里流转着春水,气质出尘绝俗,着实不像个其貌不扬的普通女子。 若是没听人说过那面纱下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她也愿意相信这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沈葭表现出一个妖艳贱货该有的样子。 她轻蔑地瞥了李青澜一眼,然后,高傲地从李青澜身边走过去,仿佛丝毫不将张轻筠和李青澜放在眼里。 知道这是谁后,李青澜心里溢出冷讽之意。 一个要貌没貌,要家世没家世的生育工具罢了,竟然还如此嚣张。 可事实虽是如此,李青澜也意识到,今日若就将这么个低贱的女人骑在自己上头,就算她日后入主后宫,她的威严又何在? 无论如何,她都要先敲打一下这个女人。 “姑娘,你且留步。”李青澜来到沈葭的面前,说话的语气虽然算客气,但态度却是居高临下。 “姑娘怕是第一次入宫,不太懂宫里的规矩。这宫里不比你们寻常人家,见了贵人,礼数是不能少的。” 沈葭似是讶然,“我只知道今日要去见太后娘娘,但真不懂见了其他贵人,要懂礼数。我还以为,除了陛下和太后,其他人都算不得贵人呢。” 区区一粗俗的女子,竟然敢跟她堂堂相府千金摆谱?李青澜到底是冒出了些火气,觉得自己该把话说的更明白些,好打压这女人的气焰。 却见沈葭的身子往旁侧一倾,似是崴了脚般,往地上倒去。 而这时,从未出现在她眼里的司徒衍,竟然路过了此处。 那女子好巧不巧,偏生撞到了司徒衍的怀里。 沈葭只是想找个由头,摆脱长孙氏的召见,没料到司徒衍会出现。 但既然倒在了司徒衍怀中,她也顺势抓住司徒衍的前襟,娇弱不堪地 分段阅读_第 210 章 嘟囔道:“陛下,我怕。” 第75章 霸道 李青澜原本想摆出架势,对沈葭说,“你近来虽是得到了陛下的恩宠,但请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今日太过张扬,将来等后宫之主来了后,还不知道会落的个什么样的下场。反之,你若是低调顺从些,将来还能有安稳日子。” 当然,这安稳日子是不可能有的。只要这个女人生下皇嗣,长孙氏就会将人解决。就算这个女人没有怀上孩子,她也不会再将人留在宫里。想必,新帝也只是图个新鲜,时间久了,就会忘记这个女人。 没料到,她的这番话还没说出来,那女人已是崴脚倒地。从其它角度看过去,倒像是她刁难了这个女人一般。 好巧不巧,这女人还倒在了司徒衍的怀里。 而身着玄色金丝蟒袍的司徒衍竟然没有避开,反而任由这个女人霸占他的怀抱。 被碰瓷的李青澜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能让新帝以为自己是那种背后使小花招的女人,试图去解释,“陛下,方才我只是和这位姑娘……” 然而,司徒衍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也没看她,更没心思听她解释。 司徒衍揽过“崴脚”的沈葭,细心地呵护道:“有朕在,怕什么?” 他刚跟姚太傅等人商谈了要事,途径此处。 沈葭一开始也觉得诧异。 前几日晚上,司徒衍连她的面都不见,到了今天,他居然反常地关心起她来了? 她刚只是想找个被李青澜欺负,从而导致崴脚的由头,避开长孙氏,没想到司徒衍还就上道了? 但看了一下司徒衍身边的数位大臣,沈葭心里又想到一个可能。 司徒衍想要分化长孙家族的势力,不喜欢长孙家族干涉他的婚姻,并不愿意接李青澜和张轻筠入宫。他每晚都让她待在偏殿,估计即使想让外人以为他已经有了宠爱的女子,让长孙氏看到未来皇嗣的希望,不用急着把两位千金塞给他。 所以,他在人前,也就会装出很在意她的样子? 如此一想,沈葭就觉得他的做法是正常的。 那她自然也要多配合一下。 “我脚疼。”她拧着秀眉,语调娇柔婉转,拿出了十足的白莲花派头。 她又是苦恼地看了身边的宫人,“但我还要去见太后娘娘,这可怎么办?我怕走路形象不好,会惊扰到太后娘娘。” 李青澜在司徒衍面前要保持形象,只能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嫌这个女人事多,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以为脚疼就可以不用去见长孙太后了? 张轻筠则是上前来,神情里流露出了真诚的关切之意。 她对长孙氏所派来的那名宫人说:“这位姑娘既是受了伤,想必太后也会体谅她。倒不如,让她先回去养伤好了。” 说话时,张轻筠多看了司徒衍几眼,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眼神,但司徒衍从始至终也没有看她,只对沈葭柔声道:“既是伤了,那太后就不用去了。” 沈葭似是为难道:“陛下,我倘若因为这点小伤,就不去见太后,会不会显得我一个小小的民间女子,太过横行霸道了些。” “朕准你横行霸道。”司徒衍朗然笑道:“你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目光,遇到不喜欢的人,也不必绕着走,不用理睬就行。” 司徒衍倒是丝毫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只让身后的大臣们都散了。然后,他再吩咐人,将沈葭给送回去,还特意嘱咐宫人去请太医过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 新帝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说,让沈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连做戏都不需要做了。 这个女人的命也太好了吧。 国舅长孙筹也在大臣的行列中,见到这种情景,长孙筹不由得瞥向李青澜和张轻筠,恨这两人不争气,连那么弱的对手都干不过。 李青澜一想起自己被无视的画面,羞窘地往掉过头,打算去长孙氏的宫里哭诉一番。 张轻筠则是轻叹了口气,揣着情绪低落,继续往前走。 姚太傅看见她,跟了上去,与她平排而行。 “张小姐,你已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入宫吗?”他问。 张轻筠的眉 分段阅读_第 211 章 间溢出几抹惆怅之色,轻声道:“这由不得我,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家里人就替我做了选择。” 司徒衍的感情,她虽是强求不来。但司徒衍若是召她入宫,她也是应该入宫的。余下的半生,她只能好好尽一个后妃该尽的义务,守好本分,助家族继续壮大。 “你很喜欢陛下吗?”姚太傅忽然又是问道。 张轻筠转过头看他,见他漆黑的眸里暗藏着些许难言的意味时,不免感到纳闷。 她没看懂,也没有去深究。 “他可能从来不会注意到我。”张轻筠避开了姚太傅的问题,垂下眼睫,黯然神伤。 自从懂事开始,她就认真地学习琴棋书画和闺秀礼仪。放眼京城众贵女,她的家世和才貌都是最为出挑的。何况,她祖父当年娶的是首富千金,家里金山银山无数,富可敌国。 饶是如此,司徒衍也从未正眼看过她。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一丝希望。 张轻筠觉得,他的心里应该是有人的,只是,她不清楚那人是谁罢了。 却听姚太傅缓声道:“张小姐,其实,你家世优渥,才华横溢,又是容色出众,大可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就算陛下不喜欢你,在这世上,还会有其他人欣赏你。等你回过头,说不定会发现会有更合适的人在等你,你不必一心只抓住他不放。而且,你年纪轻轻,没必要为了自己的家族,搭上自己的未来。”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丝竹之音般,朗朗入耳。 她能替自己的未来做主吗?张轻筠再次捏紧了绣了玉兰的手帕。 望着他那儒雅的俊颜,她的心思微晃。 * 沈葭回了别苑后,由太医帮她看过足以后,就待在屋子里头休息。 这边的宫人也被司徒衍派人更换过,长孙氏的人早就被撤走,因而,她不必有什么顾虑。 “姑娘,这是御膳房送过来的点心。”这时,有宫人送了点心过来,悉心摆放到桌面上。 沈葭坐到桌边,看了一圈,发现今日的伙食待遇,比前几日的高出好多个档次。果然,司徒衍这种幕后大老板发放的福利,比长孙氏要好上许多。 只是,她怎么感觉,这些点心里,有许多她爱吃的东西,像栗粉糕、玫瑰糕什么的。 那天,在浴殿里,她也没让自己的容貌暴露在司徒衍面前,他应该没有认出她来。 但愿是她想多了。 沈葭思索着,挑了块玫瑰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到了晚上,她照常来到养心殿。 只不过,为她引路的人变了。 到了养心殿时,她习惯xing地往偏殿走,高公公却热情地邀她进去,“姑娘,陛下在等你。” “陛下等我?”沈葭疑惑地蹙眉。 “陛下听闻姑娘医术不错,想让姑娘帮他诊脉。”高公公如是解释。 沈葭满心不解,却还是进入到主殿,安静地站到司徒衍旁边。 司徒衍伏案,盯着案上的书卷看,半天没说话,气氛有些怪异。 斟酌了一会,沈葭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的身体可是有恙?” “没错。”司徒衍微颔首,像是过于烦恼,“朕觉得,朕快要没命了。” 沈葭:“……” 她心中腹诽,你好歹是个皇帝诶,怎么能如此消极,动不动就说死呢? 司徒衍既是侧着脸,沈葭的胆子也大了些。 她认真回答:“陛下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你吉人自有天相,你的身体再过一些时日,一定就能完全康复的。” 一双杏眸里流转着晶亮的星辉,刹那间,已是顾盼生辉。 她说的也是实话。她用从仁宜太后那边得来的方子帮他治病,只要再过一些时日,他的确没有大碍,也不用考虑那么多麻烦的后事。 但说着说着,她又有些失落。 等司徒衍的病好了,她就要离开他,前往容国,永远陪伴在仁宜太后身边。或许,他们以后都没见面的机会了。 闻言,司徒衍的视线立马扫了过来。 沈葭打了个哆嗦,立马再低下头,心虚到不敢与他对视。 “朕说的不是身体上的病。”司徒衍的眸色有些晦暗,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的声线略是沙哑, 分段阅读_第 212 章 寂静的夜里低低徘徊,多了几许无奈,“朕犯了心病。” 沈葭歪过脑袋,思索了好几遍,都没想通,司徒衍是什么时候害得心病。 难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遭人暗算了? “陛下请太医看过吗?”沈葭抿唇道,有点担心。 “没有,太医看了也没用。”司徒衍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薄唇间缓缓地吐出一句话:“这个世上,只有一人能解。” 他的语声缱绻,每一个字仿佛都敲入了沈葭的心里,让她不由得心尖发颤,更是心虚得紧。 “这人,对陛下来说很重要吗?她是陛下的心上人吗?”她的问题很八卦,但声音低如蚊蚋,她的几根手指也是缠在一起,不断地动来动去。 风吹了残败的花瓣入室,却依然送来一阵清香。花香与殿内的龙涎香jiāo织在一起,带了一股奇异的香氛。 半晌,司徒衍道:“等她本人到了朕面前,朕会亲自告诉她。” “你又不是她,跟你说了也没用。”话语里充满了嫌弃。 沈葭的唇角抽了抽,也有些嫌弃。 但转瞬一想,他不当着“其他女人”的面,分享前女友的事迹的做法,才是正常的。 司徒衍没有就自己这个心病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他转而问沈葭:“朕有一事不解,姑娘为何总蒙着面纱?” 沈葭想了想,即是压低了声音,回道:“因为奴婢长得丑。” 司徒衍笑了笑,沉吟道:“这世上的女子千姿百态,又不是仅靠一副皮囊而活,姑娘大可不必太过在意。” 沈葭心想,话虽是这么说,但对男子而言,找对象时,还不都是先看脸吗? 她也想知道,如果她真有一天年老色衰,失去了美貌,司徒衍是否还会喜欢她。 “可陛下的心上人要是毁了容,那陛下会嫌弃她吗?” 她牢牢得攥住手指,一颗心砰砰直跳。 等了半天,没听司徒衍有什么反应,她不由得抬起头来,却不小心撞入了他深邃的眼眸里。 司徒衍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薄唇微勾,似笑非笑。 沈葭的睫毛微颤,想后退几步时,已是来不及。 他的手覆在她的腰际,唇已是落在了她的面纱上。 第76章 艳压 当他的薄唇落到她面纱上,轻轻擦过的那一刻,沈葭的心头窜过一阵电流,瞬间回忆起过去那些亲密的时光。 旋即,她却是意识到不对。 现在的她,在他面前,还是“其他女人”。 司徒衍,你怎么可以亲其他女人啊! 她原以为,他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没想到,他竟然还真上心了。 沈葭气恼地跺脚,杏眸濡湿,氤氲着星辉,但偏偏,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少女蹙眉的模样,落入司徒衍的眼里,倒是令他心生愉悦。 看来这个丫头,还是很在意他的么。 “姑娘可是觉得,朕唐突了你?”低醇的嗓音好似陈年的佳酿,很是悦耳。 沈葭敛了容色,寻思了一番自己该有的反应,鼻音软糯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奇怪,前几日,陛下对奴婢好像并没有什兴致,为何今日一反常态?” “姑娘长得像朕的一位故人。”幽邃的眼眸,似旋涡般,很容易将人吸进去。 沈葭微是愣神。 这怎么那么像替身剧本? 司徒衍微眯狭长的凤眸,眼尾轻挑,勾勒出妖治的弧线。 他的面容本就冶艳到极致,之如今,他已是褪去少年时的青涩,多了独属于帝王才具有的威仪,锋芒四shè,寒光凛冽。 可在沈葭面前,他将所有的锋芒都再次隐藏。 “朕也想告诉姑娘,不管姑娘变成什么样子,喜欢你的人,还是会喜欢你。” 夜风徐徐,周遭的一切都尤为静谧,只有几声来自窗外的知了叫声。 沈葭一动不动地等了半天,心想,这男人忽然开撩,该不会真的是准备拿她当替身吧?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 司徒衍的唇上只噙了丝丝的淡笑,神情也逐渐变得正经起来。 缓了一会,他对她说:“姑娘,你过来帮朕研墨。”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某种暗示?沈葭忐忑不安地来的案边,弯 分段阅读_第 213 章 腰研墨。 她的心里躁动不安,一边研墨,一边琢磨着,夜深了,她点的安神香怎么还不起作用,他的精力怎么还那么充沛? 他不睡,她就没办法施针啊。 司徒衍仿佛真没有一点犯困的意思,还兴致勃勃地提笔,翻阅各色书卷。 那安神香反倒是对沈葭起了作用。 她才磨了一会墨,眼皮子就直打架。 半晌,司徒衍才挥手道:“你去睡吧,朕也要休息了。” 沈葭立马来了精神。 临走之前,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桌案上的yào碗,yào碗旁边照例放着一份蜜饯。 想到他有找替身的可能xing,沈葭不满地撇嘴,偷偷地将蜜饯顺走。 没过多久,司徒衍到了服yào的时间。 他将一碗yào喝下去后,顺手去拿蜜饯,却怎么都找不到。 再一看,盛放蜜饯的小碟子已经空了。 舌尖上翻滚着苦味,司徒衍苦得直皱眉。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他只好令人再送一份蜜饯过来,再盯着偏殿的方向,自顾自地骂了一句:“下回再见到你,看朕不弄死你,沈娇娇。” 他刚才就不该当什么君子,而是应该直接将人摁到地上,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她正法。 给司徒衍送蜜饯的内侍听这句话后,不由得吓了一跳。 “陛下说的可是偏殿那位姑娘?”内侍凑过去,小心地问道:“她若是惹恼了陛下,那奴才让人将她处置了便是。” “给朕滚出去。”司徒衍睇他一眼。 内侍即是麻利地溜走,走之前,还听到司徒衍又骂了很多句话。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只觉得,陛下也是很有涵养的,平时要是不喜欢那位姑娘,直接就让人给处置了,不会跌份到直接开口。被骂的那位姑娘好惨。 而司徒衍的确“记恨”上了沈葭。 于是,到了后半夜,在沈葭过来给他施针治病时,他假意入睡。 待沈葭回偏殿休憩后,他才悄悄起来,来到偏殿。 司徒衍拨开帘幔,翻身上榻。 只见沉睡中的少女,面容上已是没了那道假疤痕,显得娇憨可人,水嫩的脸蛋几乎能掐出水来。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司徒衍看着那嫣红莹润的唇瓣,凤眸渐渐地染上猩红的色泽,眸底的色泽深沉,在无声地倾述思念。 一大早,沈葭起来的时候,感觉嘴巴疼得厉害。 照镜子时,沈葭发现唇肿了。 奇怪,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咬过。 事实上,昨晚的她也格外疲惫,并没有注意到身侧多了个人。 罢了,时间紧迫,她还得换身衣裳,赶赴东苑。 宫人来传过信,说是西苑有一场赛马会,李青澜邀她一同前往,为的是增进往后的关系。 沈葭心道,这怕是再次找她挑衅吧。 正好,长孙氏那么想把自己的人安chā到后宫,她也不想遂了长孙氏的意。 沈葭选了色彩明艳的轻纱百褶裙穿上,在眉心点了梅花花钿。她的耳上坠了东海的玛瑙耳钏,绣了白梨花的鞋上缀了两颗硕大的东珠。浑身上下的配饰,极尽奢华。 她再拿假的伤疤,粘到脸上。又系上了面纱。面纱反而给她增添了朦胧的美感,如云似雾,明媚绝lun,恍若飞天壁画上的神女一般。 出门前,沈葭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她深知这样的自己,势必会引起其他女人的嫉恨。 她十分满意所看到的效果,觉得干脆就让长孙氏的人主动出手好了。 沈葭来到西苑时,前方的马场上,好几名弓.箭手在马背上,边赛马边shè箭,在比试马术的同时也在比试箭术。 马蹄声阵阵,数道箭矢在空中齐头并发,井然有序地落在场内的箭靶上。场上的喝彩声不绝于耳,大家都在为自己看好的弓.箭手助威。 可沈葭的身影出现时,她直接艳压了在场的所有女眷,艳光四shè,亦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余马蹄声和弓.箭擦过清风的声音。 大家都知道新帝最近独宠一名医女。 据说这名医女模样奇丑,大家本来都想等着看沈葭的笑话。待沈葭一出来,他们什么话都说 分段阅读_第 214 章 不出来了。 他们反而是同情起李青澜和张轻筠来。这两位千金还未入宫,就遇到了这么厉害的红颜,难道连未收后妃的新帝,都让她每晚侍寝。 面对众人迥异的目光,张轻筠倒觉得没什么,藕白的手端庄地搁放在案几上。自从那天,姚太傅跟她说了那番话后,她也在仔细思索,以后是否还要继续在一棵树上吊死。 跟张轻筠的平静无波不同,李青澜的青葱玉指抓住茶盏,愤愤地咬牙。 她将沈葭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像是要将沈葭盯出个洞来。 要是让人知道,这方面纱是怎么样的容颜,想必,这惊艳就变成了惊吓吧。 但是,她是个有身份的世家千金,不能直接揭下这个女人的面纱。 李青澜勾勾手指,招了自己的手下过来,在手下的耳畔低语了几句,手下就走开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李青澜又是低声道:“大家都未曾见过那位姑娘的真实容貌,先不要急着被外表的假象迷惑。何况,祸水终会误国。陛下想必不是那般糊涂的人。” 话落,众人的神色变了变,不由得回忆起一些陈年往事。 “是啊,终日迷惑君王的祸水,太容易误事了。据说,前朝覆灭后,那前朝公主就是自恃美貌,把先帝迷得神魂颠倒,对如今的太后娘娘步步相bi。”有些自以为知情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可她再怎么样,都只是亡国公主而已,做不了皇后啊。” “你错了。那前朝公主也不知对先帝使了什么媚术,让先帝过分宠爱。她虽是无名无分地待在皇宫里,但是当年,先帝险些废后之事却是真的。好在如今的太后娘娘行得正做得直,又有强大的母族撑腰,始终屹立不倒。” “难怪当年东苑那场大火烧了一整夜,想来,这都是天意,老天要让那狐媚子得到报应。希望当今陛下也能看清身边人的真面目。” 沈葭冷漠地听着众人的言语,心里却是掀起了波涛。 虽说她对自己的生母没有印象,但还是希望别人能给予她生母最基本的尊重。 大家所说的这些,早已被扭曲了事实。长孙氏只让人将自己塑造成无辜的一方,却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已死之人的身上。 何况,在前朝公主怀有身孕时,先帝就强占别人的未婚妻,并不顾前朝公主的意愿,将人囚禁。这变相的折磨,真的是爱么? 当年那场大火里,前朝公主临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无助。而口口声声称宠爱前朝公主的先帝,还不知道在哪个妃子的殿里快活。这么多年来,那先帝亦是未曾去深究那场大火的起因,只斩杀与此相关的宫人,这是不是说明他就是默认了长孙氏的做法? 沈葭越想越恼火。 但她强压下心头的愤懑之意,微笑着走到李青澜身边。 “逝者已矣,再说这些往事又有何益?照我看,这祸水未必是媚色,爱搬弄是非,搅动风雨之人,更像是祸水。当今陛下圣明,就算要处置,也是处置这种闲得没事做的人。”她的杏眸弯成两道月牙,明明是轻松自如的口气,却带了几分高傲,简直是让人自卑到骨子里。 李青澜一时无言,深觉这女人太不要脸。 旋即,李青澜拾掇好容色,佯装才看到她的身影,热情道:“姑娘终于过来了?快请坐下。” 沈葭也没再说什么。 她自顾自地起身,往旁侧的桌案走去。 就在此时,马场上一位弓.箭手在shè箭时,似乎shè歪了方向,一柄利箭没有对准箭靶,而是跃入席间,径直朝沈葭这边蹿了过来。 第77章 恩宠 沈葭觉察到身后的异常,侧过眼眸,即是瞥见一支利箭朝她袭来,耳畔则是场上众人的尖叫声。 她的眸光微转,想着受点伤效果是不是会好点。 须臾,她像是受了惊吓般,哆嗦着身子,不知不自觉中,竟是歪了身子,让手臂的方向靠近那箭矢。 众人大惊,心觉这位姑娘若是真因此丧命,新帝怕是会大为动怒。 李青澜亦是惊诧。她只是想让那弓.箭手将箭shè歪,揭下沈葭的面纱,让沈葭当众出丑而已,没想到,竟会出现如此的偏差 分段阅读_第 215 章 。 刹那间,那支利箭到了沈葭身边。 可在落于沈葭的手臂上前,利箭竟是被一只手稳稳地握在了手心。 “六王爷……” 听得旁侧的人叫唤了一声后,沈葭抬头望去,映入眼里的就是着了一身青袍,笑容温润的薛仁钺。 薛仁钺握着利箭,谦和有礼道:“姑娘受惊了。” 随侍在沈葭身侧的宫人缓过来,立即上前,检查沈葭是否有伤。 沈葭客套冲薛仁钺点点头,从容不迫道:“谢过六王爷。” 薛仁钺从见到她开始,就有些失神,此刻,对上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时,他的眉头不由得紧锁。 原以为上次在太医署时,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可如今,他倒是不这么觉得。 这个女子的神韵的确跟沈葭很像。 可如果她真是沈葭,又为何不能用真面目见人? 而且,就是在沈葭称病,闭门不出之后,司徒衍和长孙氏的关系越来越差。 薛仁钺觉得,他应该去查一下沈葭和司徒衍,以及长孙氏之间的恩怨了。 沈葭跟薛仁钺道完谢之后,从宫人的手里接过利箭。 那名弓.箭手已是被抓获,带到了沈葭的面前。 她扫了眼那弓.箭手,细指在箭头上摩.挲过,轻柔地笑道:“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光天化下之下,对我动手。若要查出来,我定是要让陛下为我做主。” 言罢,沈葭到席前坐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看着马场上的赛况。 她的神态依然高傲,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张扬跋扈的气焰。 在坐下去后,沈葭让人将案几上的杯盘茶盏全都换成她喜欢的,又让人将点心nǎi糕等吃食摆成她想要的图样。那挑剔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仗着帝王的宠爱,就敢为所yu为的妖姬。 可在场的众人都不敢说话,只觉这女子所拥有的恩宠,是其他女人所梦寐以求的。 沈葭比任何人都冷静,而李青澜就不一样了。 李青澜心里紧张,面色也逐渐地僵硬起来。 帮她去给弓.箭手传信的那位侍女,小声在李青澜耳边劝道:“小姐,你不要太担心。你是堂堂国公府千金,她不过就是个没名没分的宠姬。就算你真的伤了她又如何?有张国公府和太后娘娘在,陛下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未必。”李青澜想起那些曾被司徒衍随手杀掉的美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身为被呵护长大的世家贵女,李青澜自有一股傲气,自认不该与这种低贱的女人相争。 但每日入宫前,她母亲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要抓牢新帝的心。长孙太后和长孙大人亦是看重她。 今日之事,这个女人怕是将她记恨到心里去,不知道又会给新帝吹什么样的枕边风。 到时候,她入主后宫的事,想必会更麻烦。 事已至此,她不如想办法将这个碍眼的女人除去了。 李青澜既是下定了决心,扫了眼在场的众多女眷,默默地观赏起这场赛马会。 途中,她看了沈葭好几眼,都见到沈葭坐在案几前,吃吃喝喝,一看也就是一只胸大无脑的花瓶。 鉴于中途那段不愉快的chā曲,赛马会后半场没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李青澜迫不及待地去找了司徒闻乐和张轻筠,提出自己的建议。 “今天天气难得凉爽,我们一起去骑马吧。” 司徒闻乐和张轻筠想了想,觉得倒是不错,就同意了。 这时,李青澜却用目光指了指沈葭的方向,为难地说道:“要叫上她吗?” 司徒闻乐觉得司徒衍先前还对沈葭念念不忘,转眼间,就宠幸了其他女人,因而,对这几人都有些不满。 但是,身为帝王,司徒衍将来的确是要坐拥六宫的。她就算不满,也没办法。 她道:“我去劝劝她吧。” 不管如何,大家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把关系闹得太僵,始终不太好。 言罢,司徒闻乐即是朝沈葭走过去:“姑娘,你平时在宫里也没什么玩伴,既然来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在西苑玩会吧。西苑的风光不错,你可以边骑马边赏景。” 沈葭才刚站起来,听到司徒闻乐的话时,她的 分段阅读_第 216 章 眼眸里划过一丝怔然。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没有让自己的神情显示出什么波动,仿佛兴致缺缺。 “好吧。”须臾,她才像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决定下来以后,几位姑娘去换上骑装。 几人前往马场选马的时间里,司徒闻乐多看了沈葭几眼,不由得感慨:“说来也巧,我之前一位朋友,跟姑娘长得挺像。” 说来也是奇怪,一开始,她还看这个女人不爽,以为这女人不过是祸国殃民的幺蛾子一流。 可两人有了短暂的接触后,她感觉自己并不讨厌这女人。 沈葭的心思微晃。 她侧过脸,将声音压低:“世上相似的人,终归是有很多的。长公主的那位朋友若是知道你还惦记她,应该会很高兴。” “也是,世上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她,我怎么能说别人跟她相像呢。”司徒闻乐微叹一口气,见一名侍卫将一匹马牵过来后,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背。 既然这个女人不是沈葭,司徒闻乐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她走得太近,只是看在葭葭的份上,对她好一点。 将人带来以后,司徒闻乐自顾自地骑马走了。 “长公主,你且小心……”一句话未说完,沈葭就看到司徒闻乐已经不理她了。 看着司徒闻乐远去的背影,沈葭心底泛起酸涩。 自从她得知自己身世的那刻起,她就明白,自己再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每到夜里,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她也不能将他摇醒,跟他说出心里话。 在沈葭出神之际,一匹雪白的骏马被侍卫已是牵到她的面前。 沈葭收回心思,踩在马墩上,缓缓地上了马背。 西苑里面,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林中有盛开的各色小花,可供众多女眷骑马时观赏。 树林占地辽阔,十步一景,各有妙处,几位姑娘偏好不同,骑马走的路线也不一样,的入了树林后,没过多久,就分散了。 李青澜一直让人在盯紧沈葭。 不出多时,她的人回来禀告道:“大小姐,那位姑娘往魂断崖去了。” 李青澜的面上勾起笑意。 魂断崖是树林里的一处假山,因为山壁陡峭,怪石林立,有一处形似悬崖,被称之为魂断崖。 李青澜安排了人手,引着沈葭到了魂断崖处,只待时机一到,那人就会诱导那匹马发疯奔跑,撞到魂断崖上。 到时候,这位宠姬就会不慎坠马而亡。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而已。新帝再怎么样,估计也就哀悼一下这位宠姬。 毕竟,像新帝这般冷心冷清的人,不至于真为了一个女人伤神。 到时候,新帝说不准就会认真考虑立后和纳妃的事情了。 但李青澜有点不放心,又骑了马,亲自前往魂断崖处,悄悄地跟在沈葭的后面。 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沈葭似是漫无目的地在树林中游走。 可没过多久,沈葭的身影就消失了。 李青澜正纳闷着,忽听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 转过头来时,她看到沈葭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双眉之间,溢出明媚动人的笑意。 “李小姐,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沈葭摸了摸手中的马鞭,幽幽地说道。 李青澜顿觉不妙,心跳骤急,牵着马绳,离她远点了些。 “你……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沈葭淡然道:“只是想把你想做的事,给完成一遍。” 话落,沈葭扬起手中的马鞭,“啪”得一声,抽打在李青澜的马上,正中马头。 骏马受了惊,扬了马蹄,嘶鸣一声,发疯一般,往前奔去。 李青澜被颠来倒去,却挣脱不得。 当她发现,骏马所去的方向正是魂断崖时,她更是心慌。 可想停下也来不及了。 在极短的时间内,骏马已是一头撞上了魂断崖。 此时,司徒衍正在御书房内。 他的对面站着长孙筹,以及朝中其他重臣。 今日,长孙筹与他商谈完要事之后,联动其他朝臣,再次就立后的事,与司徒衍开展了博弈。 “陛下,立后乃是国之大事,事关皇族血脉的延续和江山的稳定,望陛下三思!” “是啊,若是没有皇嗣,太容易给 分段阅读_第 217 章 国趁人之危的机会,望陛下三思!” “陛下,你至今未曾立后,只怕先帝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歇啊!” …… 群臣们大义凛然,纷纷站在司徒衍的角度,帮他分析利弊。 闻言,司徒衍只是搁下笔,朗然一笑。 “那众位爱卿觉得,何人能够堪当皇后?” 长孙筹及时出列,献上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李相府的嫡出千金李青澜兰心蕙质,品貌过人,贤良淑德,足以成为皇后。” 司徒衍倒也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反复咀嚼着长孙筹所说的那句话。 “兰心蕙质?贤良淑德?”须臾,司徒衍冷笑一声,目光已是凌厉了几分,“果真是如此么?” “微臣此话当真。”长孙筹斩钉截铁道。 然而,他的话刚落下,门外就有内侍喊道:“陛下,李小姐那边出事了。” 第78章 别走 内侍的声音落下后,御书房内的众多大臣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内侍敢在这种时候出声打扰,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禀报。 司徒衍敛了容色,出言让那名内侍进来。 “何事?”他问道。 内侍当即跪伏,以额贴地,说道:“是李小姐出事了。” “李小姐怎么了?”群臣中,长孙筹不解地问。 李青澜的生父李丞相也在行列里,当即不安地看着这名内侍。 内侍一抬头,见司徒衍点了下头,才继续禀告:“今日,众位小姐今日在西苑观看赛马会。赛马会结束后,李小姐和张小姐她们前去林中骑马。可到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小姐的马撞到了魂断崖上……” 李相的父亲当年随先帝及其父亲出征,一同颠覆前朝皇权,是几大开国功臣之一。 李青澜是李相的掌上明珠,自然很受重视。就在方才,众臣还认为长孙筹的提议甚好,力谏司徒衍,让李青澜当皇后。 内侍的话刚落下,长孙筹沉声问道:“那李小姐可有什么事?” 内侍抬起头,看了看长孙筹,又看了看司徒衍,有些为难。 长孙家族是当今太后的母族。先帝在位时,曾将长孙筹封为祥云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并由其位居首位,令本朝画圣为二十四位功臣作画像。 时至今日,长孙筹身为辅政大臣,集贵戚、功臣、勋旧为一体,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在有些时候,新帝也需要尊重他的意见。 李相和张国公都属于以国舅长孙筹为首的云陇集团,由历代著名的门阀和世家构成。集团是历代四个朝代的军事贵族集团,其中的成员出将拜相,也是开国皇帝赖以起家的势力。到如今,集团的势力已是权倾朝野。 这几年来,李青澜和张轻筠都算是云陇集团里,各世家千金里的翘楚。长孙筹自然是想让自己看好的李青澜和张轻筠占据后宫最重要的位置。长孙太后也早已将李青澜内定为皇后,就差司徒衍松口。 在当今这个节骨眼上,李青澜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对云陇集团来说,可是重大的损失。 此刻,听闻李青澜出事,众人皆是微怔,唯有司徒衍的容色不变,眸光淡然。 “有话大可直说。”这时,司徒衍出声,令内侍说下去。 内侍这才壮了胆子,支支吾吾道:“李小姐在赛马会后,和另外几位贵人,一起去林中骑马。在骑马时,她不慎从马上摔下来,左脚受了伤,这半日来也是昏迷不醒。太医已经前去东苑,为她看诊过。太医说,李小姐的身体倒是没有大碍,就是她的脚,可能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了。” 这个消息,对于以长孙筹为首的诸多大臣来说,无疑是糟糕透了。这相当于他们损失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属于云陇集团的臣子们,互相看了对方几眼,都在默默咬牙。 他们着实不甘心啊。 司徒衍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他的目光直视那名内侍,那双眸中迸出的冰寒之意,让在场的人不自觉地心生战栗。 司徒衍凛然道:“好端端的,为何会从马背上摔下?” 内侍提了一口气,将前因后果简单陈述了一遍。 “不知怎么回事,李小姐所骑的那匹马发了狂。到了林中后,那 分段阅读_第 218 章 马便载着她,一路狂奔,撞到了魂断崖上。” “和她一同去林中骑马的贵人都有谁?”长孙筹追问道。 内侍将司徒闻乐和张轻筠等人说了出来,当提到沈葭时,他顿了一下,鼓起勇气,看了司徒衍,迟疑道:“每晚去养心殿的那位姑娘也在。” 此话一出,长孙筹的脸色微变,当即道:“陛下,西苑的马匹都有专人看管饲养,李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地出事,陛下务必要彻查此事?” 李相也是上前,拱手禀道:“陛下,小女的身边不乏贴身近卫,她在府中数年,也从未出过任何意外。这定当有蹊跷。” 司徒衍的眼底乍现暗芒。 旋即,他将暗芒敛去,淡漠地落声:“带朕过去。诸位爱卿放心,李青澜是李相府的掌上明珠,又是在皇宫里出的事,朕自然不能还她一个公道的。” 司徒衍率人来到西苑时,李青澜刚醒过来。 李青澜挪了一下腿,发现腿上缠满了纱布,刺痛感明显,根本动不了。 她登时恍惚了一阵。 看着身旁众多侍女yu言又止的样子,她大概也明白自己的情况不妙。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她颤着声音问。 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没人敢将真相告诉她。 长孙氏早已带了人过来,守在她的榻边。 到后来,还是由长孙氏客套地告诉她:“你要想开一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一名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沦落为一名废人。李青澜一时难以接受这种落差。 她将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心里溢出无尽的恨意。 不多时,她也见到了司徒衍和长孙筹。 司徒衍看她时,没流露出一丝半毫的关切。 李青澜并不能直接向他诉苦,便哭啼啼地向长孙氏喊道:“太后娘娘,你要为我做主啊,都是那个女人害了我。” 她把沈葭如何甩鞭,让她的马发狂,撞到崖上的事情jiāo代了一遍。 长孙氏也说了跟长孙筹差不多的话,意思也是要还李青澜一个公道。 司徒衍侧过眸,望了一眼在场的宫人,挥手道:“将当时在场的人带过来。” 当时,李青澜为了避免被太多人知道,是一个人悄悄地去跟在沈葭身后。她身边的侍卫和婢女也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还是按照李青澜的吩咐,统一说辞,指认沈葭。 “区区一名民间女子,竟然有胆子谋害相府千金。陛下,此事若不能公正处理。天下人知道了,会如何去想?”长孙筹正色道:“请陛下能慎重处决妖姬。” 就算李青澜做不成皇后,但他也务必要将沈葭除去,以便将来能顺利地将其他女人安排到司徒衍身边。 李相也坚持己见,维护自己的女儿和相府的声誉。 “陛下,小女虽是不才,但至少也是被捧在手心养大的,着实不该遭人这般暗算。” 李青澜则是负责呜呜地哭,心里恨不能将沈葭千刀万剐。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侍卫匆匆进门,向司徒衍禀告道:“陛下,属下已经派人去查明缘由。马厩那边的人员也已经坦诚。” “他们都jiāo代了什么?”司徒衍的双手负于身后,眉梢微挑。 侍卫解释道:“他们说,是李小姐让人在马的食料里下了巴豆。李小姐今日可能没安排好,不慎骑了那匹被下yào的马,所以,她的马才会在半路发狂。” “你胡说。”李青澜虽是心虚,但还是第一个跳出来否认,“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 “李小姐或许一开始是想陷害别人,一不小心,自己骑了有问题的那匹马。”那名侍卫说道:“李小姐若是不认,那跟你的随身侍女对峙如何?” 继而,在李青澜身边侍奉的贴身侍女就被人带了过来。 “小姐,奴婢对不住你。但是,奴婢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一见到李青澜,侍女即是哭喊。 侍女把事情都说出来后,连长孙筹和长孙氏都没办法为李青澜说话。 听到这些话,长孙筹只想将夸李青澜贤良淑德的那番话收回去,竟不曾想,这女人愚蠢至极。 李青澜在见到这名侍女的瞬间,就明白自己算是彻底完了 分段阅读_第 219 章 。 她眼睁睁地看着司徒衍,捏紧身下的被褥,力度再做挣扎,嗫嚅道:“陛下,我没有……” 司徒衍面上笑意早已全无,眸光冷冽,冰寒如刀。 只一眼,李青澜就不敢再与他对视。 “李小姐既然有胆量拿自己的xing命当赌注,去构陷朕的宠姬,想必也不在意自己的贵女身份。那不如,朕将你指给宫中的内侍如何?” 李青澜的脸色更为惨淡,一句叫冤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已是这样的狼狈,再去嫁给一名内侍,还不如让她去死。 宽大的衣袖骤扬,司徒衍的凤眸一敛,已是不发一言,大步离开。 他走后很久,空气里仍是透着森然的气息,满屋子的人皆是提心吊胆,心思迥异。 “你是怎么回事?”李相前去质问李青澜,先前,他也以为李青澜是冤枉的,但照那侍女的话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翠环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青澜垂下脑袋,咬着唇,撑了半天,才嘀咕道:“父亲,是那个女人在女儿面前作威作福,女儿实在是无法容忍,才会出此下策,谁知翠环她竟然会背叛我……” “你糊涂啊!”李相大怒,只叹这女儿不争气。 而后,他连连给长孙氏和长孙筹赔罪。 李青澜的事被处理完之后,被暂时看押的沈葭也被放了出来。 沈葭回到别苑之后,宫人们为她送来了各色糕点和供她更换的衣裙,并帮她放好热水。 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沈葭都泡在浴桶里,缓解整天下来的疲惫。 泡澡的时候,她心里寻思,李青澜怕是早就不知道那侍女早就背叛了自己,所以,李青澜骑了有问题的那匹马都没有察觉。早在登基后,司徒衍就不满云陇集团那几乎垄断朝野的势力,在长孙筹以及李相府中,都安chā了人手。 沐浴过后,沈葭的精神好了些。 她走到桌边,用晚膳时,一名宫人说道:“姑娘,陛下让人来说过,姑娘若是觉得乏了,今天晚上大可以不必再去养心殿。” 沈葭想了想,握紧筷箸,“我今晚会过去。” 按照时间来说,要不了多久,司徒衍的身体就能痊愈。 到那个时候,她离开的日子也到了。 她想自己跟司徒衍相处的时日也不多了,用过晚膳之后,再是由宫人引路,前往养心殿。 如前些日子那般,沈葭在香炉里添了安神香,待万籁俱寂时,她悄然来到司徒衍的榻边。 “皇帝哥哥,再过些时间,我就要走了,你……你多多保重。”施针时,她凝望着司徒衍的眉眼,喃喃念道。 不曾想,等她起身,yu要走开时,手已是被人紧紧扣住。 “别走。”司徒衍缓缓地睁开了眼,眉目清明。 沈葭没料到他会忽然醒来,心头一跳,慌乱的情绪顿生。 她忙是抬起手,触碰到脸上的面纱时,她才安心了些。 “陛下,奴婢知错,奴婢不该来冒犯你,这就告退。”她急急地转过头,不让两人的目光对上。 司徒衍却道:“朕认得你。” 第79章 觊觎 “朕认得你。”司徒衍的凤眸微眯,xing感沙哑的声线里,弥漫着笃定的意味,似乎不容她再逃避。 沈葭将金针收好。 她捂面纱的指尖轻颤,愈发得提心吊胆,压根不敢回过头,与他对视。 沉默了一瞬后,待心跳稍微平息下来,她才道:“陛下,你认错人了。奴婢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与陛下之间有云泥之别,怎么会在过去与陛下又所jiāo集,既然没有jiāo集,陛下又怎么会记得奴婢。” “哦,没有jiāo集。”司徒衍的笑意澹澹,也没有说破,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没关系,想来,朕的确是认错了。” “既然如此,那奴婢先告退。”说罢,沈葭即是匆匆起身。 然而,司徒衍虽看似懒散,但搁放在她胳膊上的手收紧了力道。沈葭才刚走了两步,就发现被他拽着,根本走不开。 “且慢。”司徒衍徐徐开口。 他再用了些力,就将她扯了回来。 沈葭一不下心,就跌倒在床榻上。 再一抬眼,她就见高大的身影笼罩而下,男人已 分段阅读_第 220 章 是悬宕在她身上。 司徒衍的头发未拢起,如瀑般垂落在一侧,扫过她的面颊。漆黑的发,映衬着他白皙的面色和潋滟的凤眸,更是为他添了几分邪肆。 冰凉的手指落在沈葭的眉眼上,一点点地滑过。他在她轻轻地呵气,“你还没告诉朕,你深更半夜地潜入朕的寝殿,意yu何为?” 沈葭颤抖着眼睫,将视线搁放到侧面床幔的暗纹上,尽量不让他观察到自己慌乱的眼神。 “奴婢听说,陛下夜间难以入眠。所以,奴婢才敢大着胆子,来为陛下助眠。”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起来,“奴婢只是听了民间的秘方,想着,若是能歪打正着,将陛下治好了。那奴婢就能得到封赏,这辈子就能高枕无忧。”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心虚。沈葭眸里的水波晃动得更厉害。 司徒衍听罢,凤眸一挑,若有所悟。 他将她的小脸掰过来,让她不得不对上他的目光。 一片漆黑中,女子的杏眸如星辰般明亮,里头淌着清澈的湖水,似是映着月辉,清纯至极,看得人yu罢不能。 他就保持着姿态,盯着她的双眸,似笑非笑,“原来,你是觊觎朕的美色?” 沈葭简直无言以对。 她心道,难道司徒衍还真是看上了她这个“相似的女人”了? 可早在临走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这种结果。何况,身为一个皇帝,身边没有女人是不可能的。在将来,他还会有三宫六院。 沈葭的心里渗入苦涩的滋味,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眸里又覆上一层雾气,不让她的眸光更为晶莹。 她想动也动不了,只能咬住唇,怨怼地看他。 司徒衍自然觉察到她的眼神。 他寻思着,这小丫头估摸着已经恨死他了。 他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 她既然回来了,他即是不想再放过她。 可在他睁开眼的时候,她依然不肯承认。 若是不心狠点,让她主动承认,她怕是又要如她所说的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既是如此,那朕现在就可以成全你。”喑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司徒衍再添了把火候。 薄唇贴着她的耳垂,他缓声道:“今夜,你若是能服侍得朕满意。从明日开始,朕就会封你为妃。你会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男女混合的气息jiāo缠,烫得惊人。沈葭本是面红耳热,但一听这话,心中更是酸涩。 原来,听他在“其他女人”面前说这些,她会这般难受。 沈葭的面颊上感受到凉意,心底也如汨入一捧冷水,令她遍体生寒。 下一瞬,仿佛又有一阵凉风袭过,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沈葭低下头,发现衣襟被扯开。 似是不愿意看她的脸,司徒衍没有扯动她的面纱,而是直接从她的衣裙着手。 “陛下,请你不要这样……”她无力地念道,忙是抬手护住衣襟,声音细弱,如同在低泣。 而司徒衍未曾罢手。 好似她挣扎得越猛,他越是兴奋。 到后来,沈葭实在忍耐不住,才呢喃道:“皇帝哥哥,我求你不要。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至少,不要让她亲身体会到,他会跟其他女人做那种事。 司徒衍微怔。 他的视线往上探去,就见到她眼里泛滥着泪花,是一副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很是可怜。 “小骗子,你要是早说,朕何苦至此。”他的眼角dàng开愉悦的笑意,指腹揩过她的眼尾,沾了点泪。 继而,司徒衍再将指腹放至唇边,慢慢地品味着她的泪。 沈葭顿时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诓她。 “皇帝哥哥是怎么认出我的?” 司徒衍的眸色暗暗,诚实地说道:“你的身体很懂朕。” 沈葭由此话,联想到那日在浴殿的情形。 敢情他是那个时候就已认出她,只是没戳破? “你混蛋。”脸红了一片,她不由得握起小拳,捶打在他的肩上。 司徒衍则是笑得更为开怀。 沈葭又不满地抬起小腿,轻轻地踢了他的脚。 司徒衍低低地笑,yu要将人揽入怀里。 而养心殿四周的暗卫似乎听到里头的动静,不合时宜地在外面 分段阅读_第 221 章 喊了一声“陛下”。 司徒衍暂时没理会,丢给他们一句“无事”。 他们又是道:“陛下,长孙大人那边,又有情况了。就在今晚,天牢中的肃王已经断气了。” 司徒衍的脸色当即冷了几分,先前还是盛满柔情的眸里,忽添几分骇然之色。 “乖乖地待在这里等朕。”他对沈葭说完,即是下榻披衣。 司徒衍命人掌灯之后,殿内的灯火倏然亮起。 落地的错银铜灯内溢出点点光辉,映照着他那年轻高大的身躯,以及那双凤眸里的凌冽寒意。 千寒入了殿,便见到一个娇小的人影在床幔内晃来晃去,到后来,那身影好似听到外头的动静,又缩了起来。 再抬头看司徒衍,千寒又见司徒衍的眉间晕染着暧昧的气息。 他登时想入非非,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会看到如此劲bào的画面。 陛下终于去宠爱其他女人了。 而司徒衍冷冷地睇千寒一眼,千寒又是立马收回视线,什么都不敢看。 “肃王是怎么死的?”司徒衍挑开帘幔,来到外头的桌案前坐下,询问起正事来。 “是吃了天牢的伙食后,中du而亡。”千寒禀道:“那位给肃王送饭的狱卒,就是长孙大人的人。” 闻言,司徒衍的面上虽是依旧挂着淡然的笑,但笑不眼底,眉间的寒意已能令人清晰地感受到。 肃王是先帝与容太妃之子,自打先帝在世时期,肃王因与长孙筹政见不合,被长孙筹视为眼中钉。长孙筹构陷肃王谋反,并让先帝将肃王打入天牢。 可惜,入了天牢的肃王依旧没能逃得过长孙筹的du手。 事实上,长孙筹也不是第一回对宗室下手了,早在先前,他就开始排除异己。针对云陇集团外的权臣,长孙筹大肆地对其势力进行瓦解,并赶尽杀绝。到如今,连肃王以及有几名驸马都惨遭祸害。 千寒见司徒衍没有说话,又是低头,喊了他一声。 司徒衍眸中的神色愈发yin鸷,半晌,他随手提起笔,在纸上誊写着什么。 待写完,他解下一块玉牌,将信笺和玉牌jiāo给千寒,吩咐道:“你去将信jiāo给唐国公,然后,派人前往瓦勒战场,将张国公召回京城,改由唐国公领兵。” 晋国同瓦勒部落的战役,一直是由张国公率军与其对峙。 司徒衍此举,无非是告诉大家,要收回张国公府的兵权。而唐国公则是成为最受新帝信任的人。这对云陇集团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冲击。 千寒领了信物和信笺,迅疾地出了殿门。 等他走了,司徒衍没有再回去休息。 他毫无困意,抬手揉了揉眉心后,继续翻阅着案上的册子和奏章,提笔沾墨。数个字体从他的陛下迸出,呈笔走龙蛇之态。 少顷,昏暗的灯火下,他瞥见帘幔上有一道身影在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晃过去。 “你去哪里?”他询问道。 帘幔外,沈葭正打算蹑手蹑脚地离开,听到他的话后,她柔声道:“皇帝哥哥,我回偏殿休息,就不在这边打扰你了。” 司徒衍思忖片刻,微叹道:“你去吧。” 沈葭刚走了两步,又是停下,透过帘幔的缝隙,她看到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独坐在金案前。 宫烛渺光下,他伏案执笔的身影清萧落寞,俊美的侧脸上yin暗jiāo错。 她明白,这段时间以来,他应该为晋国倾注了不少心血,并没有她原以为的残暴统治。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虽然看似拥有一切,但是,他肩上所负的重担,以及多面临的威胁和困扰亦是超过旁人的想象。 沈葭愣了一瞬,又是慢慢地掀了帘幔,来到他的身边。 “皇帝哥哥,我也睡不着,不如留下来陪你吧。”沈葭细心道。 见司徒衍没说话,她就默默地站在旁边,偶尔探头,看看他都在看什么奏章。 “方才,千寒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倏而,司徒衍别过头,直直地望向沈葭。 沈葭点点头。 司徒衍腾出手,抚过她乌黑的发顶,低喃道:“娇娇,你会一直陪在朕的身边吗?” 沈葭的心里dàng起涟漪。 她抬起头,开始正视他的目光。 分段阅读_第 222 章 对上了他的视线时,她的心微颤,有些发慌。 沈葭的柔荑搭在他的手上,略略地握紧,没有开口。 司徒衍见状,面上轻笑道:“小骗子,你到现在都不肯承认,你这趟回来,就是因为放不下朕吗?” 下一瞬,沈葭倏地抬睫,没了一点心虚的样子。 她字正腔圆地回道:“谁说我不敢承认了?” 第80章 不愿 少女明眸璀璨,恰似盛满星辉。 此刻,她也没有瞒他,就那么坦率地承认了。 反正这几晚,他都是在装睡。她每次都在他耳边叨咕很久,他该听的都听到了。 “我就是为了你才会回来的。” 她说的理所当然。司徒衍听后,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几分满足感。 “对你来说,朕很重要?” 沈葭愣了神,又是咬唇,点头。 见到那双澄净的双眸时,司徒衍又是怅然一笑,“若有一天,朕落难了,或是病发,你也愿意随朕一起死吗?” 沈葭的眸里乍现一丝茫然的神色,像是被吓到。 她嘟囔一声:“你再说死来死去的,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行。”司徒衍贴近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雪白的脖颈处,语声惑人,“你再把你每天晚上都会说的那些话说一遍,朕就不说那些话了。” 沈葭略是怔忡。 这一刻,她似乎感觉到在他的铁腕冷血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腔柔情。想起那天晚上,司徒衍和司徒闻乐的对话,沈葭心里顿时dàng漾起一股激流。他应当是很渴望她能够留下。她亦是在想有没有办法能摆脱仁宜太后。 可想到这些天晚上,她在他耳边所说的话,她就陷入了深思之中。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说着倒没什么感觉。 真要让她当着他的面,再说出那些话,她是怎么都说不出来的。 “不行?”司徒衍的双眸滚烫,如蕴了火焰。 “我忘了……”沈葭被他的气息烫到,麋鹿般的眸里顿时涌现出几分无措。 湿润的眸望向他,她声音也跟着娇气了几分,“皇帝哥哥,夜深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这委屈可怜的模样,令他心生动容。 司徒衍眯了双眸,“你是想通过睡服朕这种方式,让朕不要再问了?” 沈葭的脑子拐了好几个弯,才领会到他的意思。 她发誓,她只是单纯地表达想睡觉,没有其他想法。 沈葭直捂住自己的唇,想收回方才的话。 “皇帝哥哥……”她又是委屈地拽了拽他宽大的衣袖。 司徒衍任由她拉扯着。 他垂下眼睫,瞧了眼她那双纤纤玉手后,复又将视线重新定在她的脸上。 “朕不想只当你的哥哥。”玩味的笑意已是散去,此刻,司徒衍的神情很是认真。 沈葭的喉间一梗。 她心知他想说什么,泛粉的指尖局促不安地擦过另一只手,一颗心怦怦直跳,小脑袋也跟着垂下。 别在耳上的一缕碎发悄然落下,轻轻地擦过她的脸颊。 司徒衍又将那缕碎发别至她的耳后,轻声地哄道:“娇娇,不想把那晚的话重复一遍也可以,那你叫我的名字。” 沈葭咬着下唇,耳边顿时多了一阵酥麻的感觉,yǎngyǎng的,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你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她撇过头。 司徒衍将低笑一声,“你欺君。” 她的脸掰回来,让她面朝自己,不得退却,然后,他才将自己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朕要你喊我的名字。” 他一如以往那般强势。 “我若是真喊了你的名字,那就是胆大妄为了。”沈葭赧颜道。 话虽如此,但她嫣然一笑,水润的唇轻轻地朝他的耳畔凑近。 沈葭迅疾地在他耳边轻啄了一下,再是念道:“司徒衍……” 少女甜糯的声音里,掺了些许的媚意,如细流淌过他的耳窝,在脑中过了千百道弯后,汨入心底。 司徒衍的心头发yǎng。 他半眯起眼,享受着她这声轻柔的叫唤。 只不过,沈葭的唇刚擦过他的耳畔,就立马撤回。 她的步子往后挪了几步,yu要小跑着离开,却不想,司徒衍的反 分段阅读_第 223 章 应比她要快许多。 他伸臂,将沈葭捞过去,将她置于怀中。 撩完就想跑,简直是在做梦。 “你已经不仅是胆大妄为了?”他笑,手指穿入她浓稠的发丝中。 沈葭挣脱不得,只能将双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 司徒衍又是拿过她的手,将她的手当成猫咪的肉垫一般,在她的掌心挠了几下,让她失去重心,深深地陷入他的怀中。 “你这还是轻薄。” 沈葭的手心多了一股子热气,忍不住战栗。 她心知是挣脱不过,胆子反而大了起来。 她也调整了一下姿势,两条藕臂勾到他的脖颈上,笑容如三月的桃花般盛绽。 “皇帝哥哥不是说过准我横行霸道的么? 她的脸一点点地贴近他的,在他唇侧轻呵了一口气,“既是如此,那我当然要趁着你纵容我的时候,多任xing一些,免得将来连任xing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放肆,你或许还不会责怪于我。若等将来,你有了新欢,不要我了,我若是再敢放肆,那说不定连小命都没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司徒衍的神色却是倏然冷冽,“在你眼里,朕就是这种见异思迁的人?” 沈葭忙是伸出小爪子,在他眼前挥动着,意图跟他说明:我不是,我没有啊。 司徒衍凝视着她的双眸,将她揽近了一些,语气也是认真了几分,“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不信我。你不信我,所以,你当时为了救我,不得不随姬煜离开时,也不愿意告知我真相。你不信我,所以,你回来后,继续将我蒙在鼓里,从未跟我说过你这些天所经历的危险。你究竟将我当成了什么人?” 他手上的力度收紧了些,眸底似乎还燃着执着的烈芒,零点的焰火在不断地跳跃。 沈葭从来没想过,像他这般尊贵的帝王,竟会愿意放下架子,说出这般的话来。 她原以为,在他心里,她或许是占了一席之地,可她若是离开得久了,他可能就会将她淡忘,因为能占据他心房的东西太多太多。她想过无数遍,料想他或许会像其他帝王一样,照样立后纳妃。 她不是不愿意信他,而是不敢,所以,她一直在牢牢地坚守着心防。可这不是她能守住的。等她意识到心房决堤时,已是太晚。 她早已将他置入心窝,一直在仰望着他。 他将她看得这般重要,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沈葭的眼睫上忽地燃起了白雾,继而,晶莹的水珠溢出,沾湿了眼角,让她的一双杏眸,更是水波dàng漾。 司徒衍的力道收紧,让她只能紧贴着他,两张脸之间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他尽数地将自己的气息灌输给她,咬紧了后槽牙,“要是我一直不知道你是谁,今天也没有醒,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隐瞒我,一声不吭继续走掉?你真的没想过我以后会怎么样?” 沈葭心虚地咬了唇。 而司徒衍并不会放过她,他轻捏住,唇角已是缀了笑,“小骗子,你刚还敢承认。怎么到现在,连回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沈葭将自己的小脑袋枕到他的肩头,眸光闪烁,很是动情。 司徒衍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一句极轻的话语。 “皇帝哥哥,我……我愿意陪在你的身边。” 说话时,沈葭的眼眸里明显再是添了几分华彩,将他的世界照亮。 既然他愿意倾心相待,那她也不想再有那么多的顾虑。 即便知道他身为帝王,她跟他在一起,肯定要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她亦是敢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司徒衍的心神一动,眼眸里顿时泛起涟漪的色泽。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见过朝中诸臣和宫中诸妃背地里的模样。他本不奢求心上之人会主动留在他的身边。 世间最难求不得。可到如今,他曾以为求不得的事,却成了真。 司徒衍的心绪复杂,只觉最难消受美人恩。 他将她拥得紧了一些,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撒手。 空气中泛动着甜蜜的气息,他们这一刻的时间,只属于彼此。 沈葭勾住他脖颈的手也加大了些力度,眼眸越是灿亮。 她在他耳边低语:“但是,皇帝哥哥可不能再 分段阅读_第 224 章 念着其他姑娘了。我是真的很霸道很小气。到时候,我是你想摆脱也摆脱不了的。” 说着,她贴过去,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衣襟,颇有信心地宣誓主.权。 而她骄纵的底气,是他给的。 笼罩在司徒衍眉间的yin霾逐渐散去。 “我自会明白,将来,你也别后悔自己说的这句话。”下一瞬,司徒衍的凤眸里多了几抹yin鸷的神色,“如果你哪天后悔了,那我真的会带你一起死。” 沈葭的心神一凛,顿觉脊背发凉。 唔,她现在就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沈葭的神情显得可怜兮兮的。 她精致小巧的下巴点在他的肩膀上,去挑衅他的神经。 “我都答应你了,皇帝哥哥也不赏赐点什么给我,反而对我出言恐吓,未免太过小气。”既然是他准的,那她便是随意地撒娇。 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对他的喜欢。 司徒衍的眉间凝结了yin郁之色,仿佛不为所动。 半晌后,他冷沉道:“想要讨赏也可以,但你想走就走,回来也不打一声招呼的事,也需要罚。” 沈葭听到“罚”这个字眼的时候,呆愣了会。 余光瞥见案面上一碗汤yào,她顿时灵机一动。 她不想司徒衍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惩罚方式,主动端起了那yào碗,殷勤道:“我来给皇兄喂yào,算做赔罪好不好?” 司徒衍的目光落在汤yào上,啧啧摇头:“你送的yào,朕不敢喝。朕还记得,你上回顺走朕的蜜饯的事。” “其实这yào不苦的。”沈葭意图跟他解释。 这几日,她到太医署时,会特意往yào罐里放些糖,这种糖都是特制的,不会影响yào效。因而,司徒衍不需要蜜饯,也能愉快地将yào喝完。 见司徒衍一副不信的样子,沈葭无奈地先喝下一口yào,然后,再将yào碗递到他面前,“你看,我没骗你吧。” 司徒衍看她眼神忽然变了,多了些炽烈的气焰。 他汲取了她口中的yào汁,呼吸jiāo缠之际,他略一勾唇,叹道:“果然是甜的。” 沈葭整个人都被他的雄xing气息包围,唇瓣嫣红水润,呼吸不太稳。 她面红耳赤,正想捶他时,又听他说:“朕忘了告诉你,这碗yào加了合欢散。你我两人都算饮下这yào,用不了多久,就能共赴巫山,早享极乐。无论怎么样,你都要担着些,免得明日起不来。” 嗓音喑哑,撩人心骨。 沈葭的脸红了又白,匆忙侧过头去,想将那yào吐出来。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司徒衍瞅见她这呆萌的模样,忍不住揉了她的小脑袋,“朕骗你的。” “朕不需要合欢散,也能让你起不来。” 第81章 nǎi狗 司徒衍朗声大笑,不知道是真开心还是怎么样。 沈葭:“……” 好想锤bào他的头哦。 还有,谁给他的自信,能让她起不来? 如是想着,沈葭的杏眸里,登时又是秋波流转,“皇帝哥哥是真有信心么?” 莹润的唇中呵出的丝丝热气,和女子身上独特的清香,甚是让他入迷。 司徒衍的凤眸暗了几分,腾起危险的寒芒。 美人身娇体软,身形纤薄,却是凹凸有致,别样得勾人。 他掌下狠掐了一把后,唇扫过她的耳后,湿湿热热的。 沈葭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 司徒衍将她抱到榻上,丢在软得如云朵般的被褥里。 烛火昏黄,龙涎香悄然在帐内弥漫。氛围很适合让人去探寻生命的奥秘。 沈葭的杏眸里氤氲了水雾,手不由自主地攥了被褥,耳根子悄悄地红了。 须臾,她却听得司徒衍说了一声:“乖,去睡。” 沈葭:“……”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是在逗她。 她心里暗暗地骂了声,混蛋,老是骗她。 沈葭立时往里面滚了滚,给他腾出了一大片位置,再是阖上眼睛,默默地睡去。 夜深了,初夏的一场暴雨悄然而至,雨珠落下,打得宫里的树木往一侧歪斜。 长孙氏所在长信宫内,宫门紧阖,只余几盏灯火。 长孙氏正跪坐在佛龛前,半闭着双眼,默默诵经。 分段阅读_第 225 章 她的神情却不太好,显然是有心事。 “太后娘娘,据我们的人说,孝敏长公主并没有随容国使团的人去容国京都。”身侧的一位侍卫上前禀道。 听到这个消息时,长孙氏手中的佛珠一停。 须臾,她才缓缓地睁开眼。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容国使团的?” 侍卫禀道:“属下也不清楚,他们那边应该早就觉察到我们的人了。而且,陛下的人也在其中,许是帮她做了掩护。” 长孙氏听罢,面无表情,语声冷冽,“哀家养了你们这么久,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太后娘娘恕罪。”那侍卫登时单膝跪下,向长孙氏求饶。 而长孙氏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冰冷,“既然知道自己有罪,那你自行裁决吧。” 侍卫一听,已是明白。 干这行的,没完成任务,亦是没有继续活着的价值。 他拾起地上的长剑,横在脖间,没过多久,鲜血即是溢了出来。 不消长孙氏动口,她身边的仆fu已是令人进来,将地上的尸首处理干净,然后,等着长孙氏的吩咐。 长孙氏回想着侍卫所禀报的事,说道:“皇帝的人既然已是知道了,那皇帝想必也明白那丫头也不在行列里,可是,哀家为何看他一点都不着急。” “莫非,陛下已是知道长公主的下落?”身侧的仆fu说道。 长孙氏倒抽了几口凉气。 若是再让沈葭和司徒衍走到一块,就麻烦了。 她的神思急转,吩咐道:“你让人去查清那丫头的下落,尽快回来禀报我。” 仆fu领命去办。 长孙氏又将她叫住,继续道:“你去把闻乐叫过来。” 不多时,长孙氏就见到了司徒闻乐。 司徒闻乐描了精致的妆容,身着新制的鹅黄色襦裙,彩带飘飘,诃子上绣着她最喜欢的梨花。 刚才,新制的衣裳刚被送到她的宫里,她即是忍了困意,试起新衣裳。最后,她选了一身最合心意的,准备明日去芙蓉园赏荷时穿。 看长孙氏忧心忡忡的模样,司徒闻乐不由得询问起长孙氏的身体情况来。 “闻乐,哀家倒是没有其它事。”长孙氏徐徐叹道:“只是,有一件事一直梗在哀家的心头。” “母后有什么心事么?”司徒闻乐歪过脑袋。 “皇帝刚刚登基,立后和子嗣是很重要的问题。可皇后,迟迟未立,子嗣至今没有着落,哀家才会担心。”长孙氏忧心忡忡。 经过李青澜坠马一事后,她已经明白了,那个所谓的医女也是个有自己主意。这倒没什么,重要的是,那个医女的身份已经让她生疑。 她绝对不能继续让那个女人待在司徒衍身边。 司徒闻乐的笑容僵住,不自然地说道:“或许皇兄有自己的考量。母后你看,虽然皇兄从前做什么事,都不太上心,但自从皇兄登基以来,每件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分寸拿捏得也到位。你应该相信皇兄才是。” 长孙氏道:“但他还是太年轻,总有想不开的时候,哀家还要让你帮个忙。” 司徒闻乐有些不解。 但她清楚,长孙氏所要求的,无非是与立后纳妃的事情有关。她虽不懂朝中之事,但自从上次听司徒衍说过后,她也明白,长时间以来,以长孙家族为首的云陇集团不愿受新帝挟制,想要继续权倾朝野。而司徒衍和长孙家族的裂隙也由此出现。 司徒衍是她皇兄,长孙氏是她生母,两边都令她为难。 “母后,你找我帮忙,其实不管用的。你也知道,我上回已经去劝过皇兄了,根本没有用。” 自从上次听司徒衍说了那么多后,她思考了一番,觉得还是不要再chā手他和长孙氏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比较好。 长孙氏盯着她,眼角的鱼尾纹徐徐dàng开,向来保养得当的她,此时竟是显露出几分老态来。 “哀家还是不是你母后?” 她将司徒闻乐bi得步步紧退,再道:“皇帝眼里没有哀家这个母亲也就算了,可你这么多年来,哀家在你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到头来,你也不愿意再听哀家的话。可皇帝为难的是整个长孙家族,你与哀家走得近,等将 分段阅读_第 226 章 来,想必你也逃不过一劫。” “不会的,皇兄应该明白公私之事。”司徒闻乐有点不知所措。 她恍惚道:“若是母后舅舅愿意与皇兄和解,还是能安然地当着太后,长孙家族也会如从前一般,享受圣恩,这是其他家族所没有的。” “罢了罢了,你们都不愿意听哀家的就算了。”长孙氏的眼里遽然多了几抹怨恨之意。 刹那间,愤然回过头,捻了手心的佛珠,决然道:“当年,先帝为了其他女人险些废后,若不是哀家苦苦相撑,以及你舅舅的拼死斡旋,你们的日子哪里会像今日这般舒坦。可如今,皇帝却向哀家和张氏家族举起屠刀。早知如此,哀家不如当年就放弃挣扎。” 话落,长孙氏当即吩咐:“桂嬷嬷,给哀家取酒来。” 司徒闻乐意识到不妙,忙是焦急地问道:“母后,你让桂嬷嬷拿的是什么酒?” 说话时,桂嬷嬷已是取来一只酒壶和一个小瓷杯。 长孙氏面不改色地将酒壶里的酒yè倒入瓷杯里,泠然道:“大不了,哀家就是一死了之。” 司徒闻乐心中一急,冲了上去,将瓷杯和酒壶打翻在地。 酒yè洒到地面的瞬间,冒出滋滋的白烟。 “母后,你不要bi我。”司徒闻乐凝望着长孙氏的脸,眼眶里已是溢出了些许泪花,小小的脸蛋似被yin霾笼罩,没了平日里的活力。 长孙氏却仍是格外得狠心。 “要选你母后,还是什么都不做?你自己选,哀家也不bi你。” 司徒闻乐叫了好多声“母后”,长孙氏都没有回应她,目光出奇得冰冷。 她不知道长孙氏竟能狠心到这种程度,唇一张一翕,步履趔趄,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闻乐,你答不答应?”长孙氏再次bi问道。 司徒闻乐的内心挣扎得厉害,可眼看着自己的母后又令桂嬷嬷取了壶du酒来,她心里极为不忍。 长孙氏不再多言,利落地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终于,在她即将要将酒饮下时,司徒闻乐跑上来制止。 她落下泪,颤声道:“母后,我答应……我答应你。” 长孙氏这才将酒壶放置到一侧。 然后,她将一包用黄纸包着的yào粉,jiāo给司徒闻乐,说道:“明日,清河会请众女眷去芙蓉园赏荷,张轻筠也会过去。哀家要你撮合张轻筠和皇帝。皇帝目前还算是信任你,你将这yào撒在他的酒水里,让他喝下去。” 司徒闻乐迟迟没解下yào包。 直到半天过去,她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怀着沉重的心情接过。 她恍惚未定,长孙氏却是如释重负。 “好孩子,你不要多想,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张轻筠样样出挑,足以担任皇后。”长孙氏拍着司徒闻乐的肩。 现在,长孙氏已经完全放弃了李青澜。长孙氏将目光放到张轻筠身上,她觉得张轻筠冷静聪明,的确是比李青澜强太多。 况且,她要借这次的机会试探一下司徒衍的底线。 * 由于司徒衍上朝前,曾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沈葭。第二天,沈葭没有遇到来叫醒她的宫人。 她回到别苑时,时间已是快临近中午。 这两日,她过得都很清净,直到后面有一天,清河大长公主派人来邀请她去芙蓉园赏芙蕖。 “大长公主为何要请我过去?”沈葭也算是了解清河大长公主的xing子,知道清河大长公主不喜欢和陌生人打jiāo道。 那宫人解释道:“姑娘,是李小姐托大长公主来邀请你的。李小姐说前几日的事,是她误会你了,想要请你过去,跟你道歉,但又怕你不愿意见她,这才找了大长公主。” 沈葭一听,微笑着点头,“我这就过去。” 她拾掇完毕后,随那宫人出门。 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芙蓉园的几处池子里,有一簇簇的芙蕖盛开。这些芙蕖,有很多都是从其它地方移植过来,由花匠悉心呵护的名贵品种。一夜的暴雨后,这些芙蕖端得是出淤泥而不染,露珠颗颗坠落,鲜妍bi人。 与西苑不同,芙蓉园看起来,并不危险,连荷花池边,都砌了白玉的栏杆。 女眷们若是 分段阅读_第 227 章 累了,可到一旁的凉亭里歇着,享用新鲜的瓜果和冰镇过的牛ru。 沈葭过来后,见到坐在轮椅上的李青澜,但在同时,她也见到了沈湘和张氏。 沈葭心道,这是将她不喜欢的人都聚齐了吗? 自从上次小产过后,沈湘调养了很久,直到现在,身体都还不太好。张氏放心不下六王府里的仆fu,总觉得沈湘会被虐待,就执意陪同沈湘前来。 可沈湘搽再多的粉,都盖不住她那憔悴的面色。李青澜受过重伤过后,亦是怏怏地坐着。 现在的李青澜,腿基本是废了,算是家族弃子。李青澜便听了李相的建议后,不情不愿地来跟沈葭道歉。 可她显然是不甘心。凭什么她受伤了,还要给伤她的人道歉。 所以,李青澜的脸色显然不太好。 身边的侍女劝了许多次以后,李青澜终是开口道:“抱歉,姑娘,上次是我误会了你,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小姐,不是误会,是冤枉。”沈葭纠正道。 李青澜气得七窍生烟,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半天都不想理沈葭。 过了很久,她才又道:“抱歉,是我冤枉了你。只要我能做到的,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答应。” 李青澜以为后面的半句话只是客套话,沈葭不会放在心上。 没想到,沈葭竟是当了真,理所当然地说:“我听说李相府在京城里又几处宅子。李小姐若诚心想道歉,不如让你父亲,将最好的那处宅子给我。” 李青澜的眼睛都要瞪圆了,心里只道,你平时都在皇宫内,又没有机会出去,要外面的宅子做什么! 沈葭似是看出她的内心想法,抬手整理了一下鬓发,莞尔道:“李小姐别看我现在还深受宠爱,可陛下的恩宠,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没办法指望一辈子。我到如今也没个名分,可见陛下对我只是一时兴起。等到哪一天,我人老珠黄或者被陛下厌倦了,都是有可能被赶出宫去的。我得早点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才行。” 李青澜被这厚颜无耻的行径惊到,抽了会气,才道:“待我回府,跟家父说一声,再让人把房契给你送来。” 沈葭也不道谢,欣然收下。 在场的人都是略为惊讶。不成想,这位姑娘竟是如此得现实,这跟她超凡脱俗的气质不同啊。 清河长公主却是欣赏这种没心没肺的做法,不由得听乐了。 对她来说,男人就是靠不住的。沈葭这做法,着实很有远见啊。 “这位姑娘说的倒是挺对。这世上还有很多乐趣,你将来若是得了机会,能出宫,务必要多享受。” 说着,清河大长公主拉了沈葭后面的凉亭里,将冰镇的瓜果推到沈葭的面前,又是道:“今日,这芙蕖开得虽好,但光赏荷,未免太过乏味,得加点其它的东西来才好。” 沈葭不太能理解清河大长公主的意思。 下一瞬,清河大长公主则是拊掌,将人将四周的帘幔放下。 等帘幔遮掩了里头的情景后,清河大长公主再让人带了一列年轻男子过来。 沈葭抬眼望去,见这几位男子个个唇红齿白,貌若女子,秀美异常。 “本宫这就让你开开眼界。”清河大长公主神秘兮兮地笑道:“这些都是本宫前几日刚收的面首,可听话了。” 她又面朝那些面首,说道:“本宫乏了。” 那些面首闻言,利索地上前,或帮清河大长公主捶背,或帮她捏肩,或给她讲笑话解闷。 还有的面首在细心地剥了葡萄皮,将新鲜的普通送到她的红唇边。 沈葭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呼,这清河大长公主也太懂得享受了吧。 不过,清河大长公主跟驸马没什么感情,两人成婚后,就各玩各的。所以,清河大长公主养这么多面首也很正常。 而且,清河大长公主还会及时更换面首。待厌倦了一批面首后,她又会相看新的。 “去,也给这位贵人解解闷。”这时,清河长公主一挥手,让一名面首前去沈葭面前表演。 “贵人喜欢什么?”一位细皮嫩肉的面首小步走近,笑容很是亲切,像是活生生的小nǎi狗,渴望得到 分段阅读_第 228 章 怜爱,“无论贵人是想要听曲还是听戏文,我都可以说给贵人听。” 沈葭尴尬地摆手,想说不用。 那面首则以为她是不满,赶忙道:“那小的,来为贵人表演一段折扇舞吧。” 说罢,他即是取来一把折扇。折扇一开一合间,他已是翩然起舞。 虽是身为男子,但他的眼里亦是含了水。此刻,他的水里如同浸了水,显然是因为沈葭不搭理他的事,倍感委屈。 他是个不太受宠的面首。若是不将眼前这贵人哄好,恐怕清河大长公主往后也不会多看他两眼。 他索xing放开了胆子,舞到了沈葭的身边,围着沈葭转。 就在沈葭以手支额,头都要被他转晕了的时候,倏然听得外头的内侍喊了一声“陛下”。 沈葭在听到那声“陛下”时,浑身一震。 “贵人……”那位面首还朝她抛来一个媚眼。 沈葭当即拍案道:“给我剥橘子。” 面首显然有点不敢相信。方才,这位贵人明明还对他冷言冷语,现在,她忽然热情起来了? 但是,见她这般说,面首心里好生欢喜。 面首忙不迭地剥了一个橘子,将其中一瓣递到沈葭的唇边,嘴上亦是哄劝道:“贵人请用。” 沈葭瞟了一眼司徒衍进来的方向,笑眯眯地将橘子吃下,吃完,还不忘夸上两句。 面首像只小nǎi狗般,侯在沈葭的身侧。 因而,司徒衍一进来,入眼的就是这种“情意绵绵”的场景。 他的眸色当即凝固,脚步顿在了入口处。 看向那名面首时,一双凤眸里,明显是布满了寒意。眸底,有杀气隐约可见。 “陛下,你千万不要误会。”清河大长公主见到人,忙是率领众面首,起身行礼。 她指着沈葭身边的面首,说道:“这些,都是我的人。这男子名唤云落,惯会唱苏城的小曲,亦是擅长云城的折扇舞,我只是让他去给这位姑娘唱两段解闷。” 清河大长公主的本意也是如此。 她只是想让沈葭开开眼界,以后出宫时也不至于太寂寞。 没想到,司徒衍竟是见到最容易令人误会的那一幕。而沈葭看起来,仿佛也不太在乎司徒衍的反应,连句解释的话都懒得说。 这姑娘胆子未免也忒大了。 司徒衍敛去杀意,眼尾处勾起浅淡的笑,好似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拉长了尾音,“原来是误会啊。” 他将目光转移到沈葭的身上,笑意逐渐加深,“姑娘若真是觉得太闷,不如由朕晚上来给你解乏吧。” 沈葭百无聊赖地抬起眼皮,懒懒道:“荣幸之至。” 这几晚,司徒衍都是格外得清心寡yu。 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病得太重,从而有心无力,只能嘴上贫一点。 正这么想着,司徒衍已是在她的身侧坐下。 他着了有宽大袍袖的纱裳,平添了潇洒飘逸之风,随便往那一坐,在震慑到众人的同时,也是分外得赏心悦目。 而他面上有一派朗月之姿,在桌底下,却是状似无意地踢了她的脚。 沈葭感觉到脚上的力道,蓦然将脚缩起来,宛若受惊的猫儿般,无措地看他。 见司徒衍的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她心觉不能白白被调戏,大胆地伸出手指,悄悄地勾他的掌心。 司徒衍眼中的笑意更甚,眸里亦是跃动着几簇暗芒。 他任由沈葭勾着,身子一点点地朝她bi近。 “娇娇,我想跟你做。”贴近她的耳廓时,他喑哑的声线擦过她的耳畔。 沈葭暗暗地咬唇,香腮挂了红荔。 但她什么也不说,只狡黠地笑了笑,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写下几个大字:“陛下好sāo啊。” 第82章 更衣 沈葭和司徒衍是暗戳戳地撩着,说的话,也只有彼此才能听清。 但他们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却是弥漫开来。 清河大长公主的面首们被喂了一口狗粮,互相之间,大眼瞪小眼。 然后,他们很有眼力地往清河大长公主身边去了几步,距离沈葭至少十丈远,再也不敢跟沈葭说一句话。 “本宫还寻思着,今日这边的芙蕖怎么格外得有精神。现在,本宫总算 分段阅读_第 229 章 是知道原因了。”这时,清河大长公主呵呵地笑了。 沈葭好奇地看过去,询问道:“为何?难道不是因为昨晚那场雨?” 清河大长公主的面上一拍桌案道:“是因为雨没有错。但是,芙蕖不是因为上天所给予的雨露,才会这般得娇艳yu滴。而是陛下给予了它雨露,它才如此得动人。” 沈葭一听,双颊不由得发烫,幸好有面纱捂着,她才没有让人见到自己的窘态。 她心道,清河大长公主这随机应变的本事可真够高。这一句话一语双关,又夸了司徒衍,让司徒衍不好责怪自己带了面首过来的事。 难怪在原书里,江山易主多次,清河大长公主却仿佛不受什么影响。 不过,清河大长公主这番话还真是不太含蓄。 沈葭又是羞赧地低下头。 而司徒衍倒是不太在意,淡笑着回应了清河大长公主两句。 清河大长公主索xing也一股脑地唠嗑起来,调节气氛。 可说着说着,清河大长公主问及了一桩事。 “陛下,听闻昨晚那场暴雨之后,祁山的泥石被冲落,祁山皇陵有部分坍塌?” 自从晋国开国以来,历代皇帝和后妃往生之后,就会葬在祁山皇陵。而昨夜的那场暴雨着实给皇陵带了不小的影响,多个墓室都被泥石掩埋,这就导致诸多棺木需要被迁出,再择地安放。等皇陵修缮完毕,再重新将棺木迁入。 司徒衍略一颔首,“朕已是jiāo代工部尚书去处理此事。” 他没什么神情,眉目却是yin冷了几分,仿佛不太乐意提起此事。 清河大长公主不是平白提起此事,她听闻,工部在迁出历代后妃的棺木时,发现了一具空棺。奇怪的是,这具棺木并没有被登记在册,工部也不知道原先葬的人是谁。 按理来说,除了殉葬的宫婢和后妃之外,其他葬入皇陵的女子必须有封号。所以,这事着实有些奇怪。 清河大长公主想过很多个可能,本想问一下司徒衍,但看到司徒衍的神色,她又很识趣地将话收了回去。 “任尚书素来是个办事妥当,想必,他会将皇陵修缮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司徒衍侧眸看了眼沈葭,亦是没有再多言。 清河大长公主惯是个会聊天的,给初夏时分的芙蓉园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不多时,沈葭就见到司徒闻乐过来了。 只见司徒闻乐掀了帘幔进来,还如往常一般,恭敬地喊了司徒衍一声后,到清河大长公主的身边。 “清河姑姑,你现在每天过得那般惬意,我总是半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你,可真的是想你了。”司徒闻乐和清河大长公主素来亲近。 她一进来,就挨着清河大长公主撒娇,把头靠在清河大长公主的肩膀上,没有让其余人看到她的神情。 清河大长公主由她靠着,笑了笑。 司徒闻乐的粉颊上有细密的薄汗。 她掏了绣帕,擦拭过汗珠后,再是低声叹道:“这芙蕖园是清河姑姑当时提出想法,缠着父皇建的,现在看来,真是个纳凉的好地方。但园子太大,我都快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你不会坐轿子?”清河大长公主笑问。 司徒闻乐微微仰脖,“这园里的芙蕖还有其它珍稀树木都很好看,我这不是不想错过么。” 清河大长公主亲昵地刮了她的鼻尖,眼里盛满了溺爱,“你这小妮子,平日里,都是有事相求,才会这般地亲近我。说吧,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讨什么?” 司徒闻乐轻摸腹部上的纱,像是不太好意思。 “清河姑姑,我饿了。听说这芙蕖园的湖虾和湖鱼最是美味,我能不能尝一尝?” 清河大长公主素来擅长打理花花草草,先帝在位时,就曾将芙蕖园jiāo给她打理。 司徒衍即位后,亦是如此。 因此,除了皇帝之外,这芙蕖园就是由清河大公主做主。 谁都知道这湖里芙蕖的淤泥肥沃,湖鲜肉质鲜美,到了秋日,那大闸蟹的蟹黄更是令人垂涎,但清河大长公主不常令人捕捞鱼虾,大部分人也只能边赏荷,边流口水。 此刻,司徒闻乐既是提了,清河大长公主也干脆向司徒衍提 分段阅读_第 230 章 道:“陛下,南城有厨子擅烹制糖醋鱼块和南湖醉虾。今日,我将那厨子带了过来。你既是来了,不如尝尝看?” 司徒衍对南边那种酸酸甜甜的南边菜肴不太感兴趣。 但沈葭喜欢。 她前往襄城时,姬煜带她尝过当地的名菜,就是这种酸甜jiāo加的感觉。 所以,一听到清河大长公主所提到的那两道菜名,她的眼眸里立即溢出晶亮的星芒。 但鉴于她目前的身份,她不好直接开口,只能眨巴着眼睛,看她们两人说话。 司徒衍瞥见沈葭的神情,眉间神色由yin转晴。 他当即对清河大长公主说道:“就这么办,清河姑姑可以让那厨子多做几样。” 清河大长公主哪里会看不懂司徒衍此举是为了谁。 方才,她还在为自己出言不当而担心,但照现在,她的担心完全没必要。 她看得出来,司徒衍很在意身边这位姑娘。若是想要讨好司徒衍,不如讨好这位姑娘来的轻松。 别说几条鱼,就算将湖里的动物全给捞出来,她都愿意。 “陛下且放心,这厨子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清河大长公主立时吩咐下去。 没过多久,几样湖鲜所制的菜肴陆陆续续地完工,被盛了上来。 糖醋鱼块被齐整地摆放至碟中,表面如裹了一层蜜酱般,香滑诱人,另有葱末点缀,让这鱼块看起来鲜嫩可口。 那道南湖醉虾则是另有一番风味,碟中的虾形态各异,不像是进过锅的,倒像是真醉倒了一般。 司徒闻乐仿佛很有胃口,拾起筷子夹了一只虾送入嘴里。 沈葭眼睁睁地看着司徒闻乐动筷,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还蒙着面纱,该怎么吃东西。 司徒闻乐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抬眸看过去,沈葭立马低下头。 司徒闻乐顿觉一股子熟悉感扑面而来。 但她没有想太多,惦记着长孙氏jiāo代给她的事,她无时无刻不是心神不宁。 这时,清河大长公主的兰花酒被人端了上来。 司徒闻乐牢牢地攥紧双手,再是松开,去拿了个酒樽来。 清冽的酒yè被注入了酒樽内,叮咚入耳,空气里即是漫开扑鼻的香气。 直到将两只酒樽斟满后,司徒闻乐将一只酒樽递给司徒衍。 她像以往那般,天真的脸上挂了笑意,但这笑容里,却是惨了些无奈。 “皇兄,清河姑姑除了养花之外,惯会酿酒。这是清河姑姑一直都舍不得拿出来的兰花酒。我敬你一杯。” 司徒衍接过酒樽,晃了晃酒yè,却没有立即饮下。 他的眸色幽邃了几分,略一掀眸,司徒闻乐的目光就开始慌乱的闪烁,手中的另一杯酒不小心洒到了沈葭的衣裙上。 “抱歉……”司徒闻乐忙是道歉。 沈葭随意地抖了裙角,“没关系,我等会去换身衣裳就好了。” “现在就去换。”司徒衍将酒樽搁放至石桌上,收回视线,用食指轻叩石桌,冷肃道:“朕没有跟其他人一起用膳的习惯。这酒也让人送往沁荷园来吧。” 司徒衍即是站了起来,示意沈葭跟上。 其他人一脸迷茫。这位姑娘难道不算人? “还不快给再杀几条鱼,给陛下送过去。”清河大长公主很殷勤,在左右指挥着,“把这些酒也都送去。” “清河姑姑,还是由我去给皇兄送酒吧。”司徒闻乐小声道。 清河大长公主没有觉察到司徒闻乐的异样,便是答应了。 这厢,司徒衍带沈葭去沁荷园,沈葭拿了衣裙,就走到屏风后面去换。 由于这身衣裙是最新的款式,穿起来,有些复杂,沈葭研究了好一会,还没有将系带系好。 “你不出声,我会以为你没气了。”倏然,司徒衍那欠揍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沈葭听着有些郁闷,干脆伸出一双柔荑,在屏风外摇啊摇,“这裙子,我不会穿,你来帮我更衣啊。” 她这双纤长白皙的柔荑还真将司徒衍招来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脊背就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到。 但这不过是瞬间的感受。 片刻后,沈葭能感觉到他找准了系带,像是真的要帮她穿裙子一般。 分段阅读_第 231 章 沈葭默默地想着,敢让皇帝帮忙穿衣服的,整个天下,恐怕就她一个人了吧。 不过,看他如今这清心寡yu的表现,想来他也真的只有嘴皮子上的功夫了。 却听得司徒衍突兀地问了句:“看来,你觉得清河姑姑的那些面首如何?” 沈葭听出吃味的意思来,暗暗地笑了下,又认真地回道:“善解人意,眉清目秀,最重要的是体贴入微,照顾女生的感受。” “是么?” 沈葭觉得这声音听着不大对劲,微侧过头。 一看到他那双如草原狼一般的眼神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原先的猜想错了。 那双凤眸里闪烁着幽光,唇边勾起的好看弧度,却是十分危险,这分明是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 于是,她很没出息地说了声:“不是。” 司徒衍正在帮她理清被沈葭弄乱,缠在一起的系带,见到那双dàng漾着水光的杏眸时,顿时又将系带松开。 如此一来,下裙又从沈葭身上滑下去。 “你方才在我手心写的几个字又是什么?”司徒衍的眸色又是暗了几分。 沈葭从前还没想过,自己竟能这么容易挑起他的yu念。 “没什么呀。”她灵动的眸子眨了眨,好似很无辜,手指再次从他的掌心轻轻擦过,“皇帝哥哥不要想太多。” 说罢,她的唇一弯,浅浅一笑,提裙从他身边走开,“我饿了。” “这么巧,我也饿了。”撩人的气息从她的耳畔擦过,“而且,我也已经想太多了。” 沈葭的身子忽地被翻过去,撞到了屏风上。 “扶好了。”司徒衍擒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搁在屏风边缘。他的体温和声音都是烫人的。 第83章 耍赖 那靡靡的嗓音里,掺了些许缠绵悱恻之意,令沈葭的心肺都跟着灼烧起来。 她似是被烫到一般,往屏风上贴了贴,小声地嗔道:“屏风会坏的。” 虽然她觉得司徒衍不会在意一座屏风,但她还是以这种方式表示抗议。 一边说着,她一边在心里想,难不成,他还有特殊的癖好,觉得在外边会更刺激? “哦,屏风坏了,是有点可惜。”司徒衍喑哑道,顿时松开了手。 沈葭试着转过头来。 对上司徒衍犀利的凤眸时,她的心头一跳。 此刻,她的裙子落在地上,堆成一团。而他还是衣冠楚楚的样子。这让沈葭愈发得羞赧。 司徒衍的眼里满是兴味,较之以往,更是冶艳,若醉人的罂粟。 司徒衍欣赏着她的容颜。 没了面纱的遮挡后,靡颜腻理尽是展现在他的面前。她的鬓发略显凌乱,一双杏眸里,略带仓皇无措的神色,全无方才的嚣张。此时,柔弱伶仃的她,更能让他心yǎng。 沈葭准备弯腰,将裙子拾起。 “你也不会的话,我就自己穿算了。” 司徒衍却揩过她的唇角,一把将人揽过,让她再次靠在屏风上。 “但我不心疼屏风,只想疼你。”他克制不住地在她耳边低吼。 这回,沈葭没能再挣脱。 她的蛾眉微蹙,长指甲将屏风的布料划破了。 不出意料,脆弱的屏风也被打翻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陛下,奴婢们是奉清河大长公主的吩咐,来为陛下和贵人送酒菜。” 方才,清河大长公主命令厨子做湖鲜,那边的厨子就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几样拿手菜都重新做了一遍。等到了满意了,才将酒菜送来。 沈葭正倚在窗边。 镂空雕花的窗子紧紧阖着,窗纸是不透光的高丽纸,没有人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但他们的位置,距离门口不远。 听到声音后,她浑身紧绷,额头上的汗里又掺入冷汗,一点点地滴落。 “皇帝哥哥,有人来了。”她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到。 那压抑的声音里,有着不经意流露出的娇媚,落入男人的耳里,不知有多撩人。 她一冒汗,司徒衍也跟着冒汗。只不过,他的双眸愈发得猩红。 司徒衍微眯眸,舌尖卷过唇角的汗渍后,细细品尝,没有理会。 敲门声不绝于耳,沈葭亦是在催促。 分段阅读_第 232 章 半晌,司徒衍终于松口。 整理了一番后,他出言,让外面的人来送酒菜。 沈葭和司徒衍就坐在案前,等着宫人们布菜。 沈葭一直提心吊胆的。 但是,见到那些宫人们排成一列,很有秩序地将菜肴摆放到案几上,不发一言的模样后,她才松口气。 宫人们不是聋子,要说什么都没听到那是不可能的。 何况,进来后,那遍地的狼藉,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气息,他们也无法忽略。 但是,他们的眼皮子一直垂下,没有多看。 他们也没有多说,只在放下酒壶的时候,提醒道:“陛下,闻乐长公主说,她尝过清河大长公主的兰花酒后,就再喝不进其它的酒,希望陛下也不要辜负大长公主的美意。” “朕明白了。”司徒衍微一颔首。 宫人们将菜肴全部摆放好以后,就全部退出门外,等待吩咐。 沈葭看着满桌的湖鲜,想起刚才的事,又是脸红心跳,迟迟没有动筷。 “没有胃口?”司徒衍略一挑眉,眼里已看不出之前的yu念。 沈葭见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暗暗地挠了他的手。 刚才,她被扒光了,但他始终穿着袍裳,仿佛那事与他无关。 沈葭越想越气愤,干脆用爪子去扯他的衣袖,好像是这么做,能将他的衣袍扯下来。 司徒衍任由她撕拉拽扯。 而这力道,对于司徒衍来说,就跟小野猫的力气差不多。 只是,司徒衍感觉到她那柔中带劲的力道,眸色微深,幽幽地看了她一会。 沈葭觉察到他的眼神,有点担心他再次化身为狼,赶忙收回手,寻思起先吃哪样菜来。 早在凉亭里的时候,她就对这几样湖鲜有所心动,见宫人一走,也忙着揭下面纱。 “朕亲自来喂你。”司徒衍亲自夹了一只醉虾,送到她的唇边,都不用她做什么。 沈葭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将虾咬下,慢慢地品尝。 虾肉新鲜,又有淡淡的酒味,她挺喜欢,又是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到口中。 这服务很到位嘛,难道是刚才得到满足了,所以,也显得颇为殷勤? 正疑惑间,她瞥见司徒衍的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好想蹭一蹭。 沈葭悄悄地朝他的手指摸了过去。 司徒衍觉察到她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搁下筷箸,将手指收了回去,然后,含笑看他。 沈葭被他看得发怵。 片刻后,她顺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清河大长公主的兰花酒貌似蛮好喝的,我想尝一口。”话落,她即是要去碰酒杯。 而司徒衍先她一步,将酒杯拿走。 “娇娇还小,不能喝太多。” 他将清冽的酒yè一饮而尽,一滴都没有给她剩下。 沈葭愤怒地瞪他。 继而,她将鬓发拨到耳侧,再是朝他一点点地接近,脸颊轻轻地擦过他的。 “皇帝哥哥是真觉得我还小吗?” 沈葭在他耳边轻呵了一口气,上下其手。 一双杏眸悄然眯起,若天际的两弯月牙,目中的春水晃晃dàngdàng的。 她撩起他的下袍,很不安分。 司徒衍略一垂眸,两道眉拧在了一起。 平静无波澜的眸底再次腾起火光,他的呼吸逐渐急促。 刚想把人抓来时,沈葭却是起身,留下一个含情的笑后,系好面纱,径自往外头去了。 “皇帝哥哥,我想起来,李小姐还要给我外头宅子的图纸,我要先去挑选宅子,就不能陪你了哦。” 李相府的产业里,不乏依山傍水的豪宅。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坑李青澜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娇娇也会耍流氓了?”司徒衍勾唇笑。 “跟你学的呀。”她说的心安理得。 司徒衍:“……” 他无可奈何地看她离开,暗暗地将这笔账记下后,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下袍,再多饮一杯酒降火。 须臾,他的头仿佛有点疼,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太阳xué。 “陛下,这是醒酒汤。大长公主的酒难免烈了些。”这时,一名宫人弓腰进门,将红木漆盘上的一碗醒酒汤取下,放在司徒衍面前。 司徒衍似乎想也不想,拿过醒酒 分段阅读_第 233 章 汤就饮下。 喝完醒酒汤后,他好像有些犯困,就往内室走去。 “你退下吧。”他的命令一下,宫人识趣地下去。 临走前,宫人多看了司徒衍几眼。 等确认司徒衍醉得不轻后,宫人想起司徒闻乐jiāo代的事,走到门口,跟另外几人小声说:“可以将张小姐带进来了。” 醉得不省人事的张轻筠刚被几名宫人带到此处。 就在不久前,张轻筠在跟其他女眷玩花签时,被人有意灌醉了。 听到这话,他们又将张轻筠扶进去。 他们怕被司徒衍发现,不敢靠得太近,只敢将张轻筠放在榻边。 司徒衍服用的醒酒汤里含了催情的yào物。过会,他的yào效发作,自会找这离他最近的女人解决。 办完这一切,宫人便悄悄地溜走。 他们出了沁荷园后,向早已侯在外头的司徒闻乐回道:“长公主殿下,陛下已经服下醒酒汤了,张小姐也被我们放进去了。” 司徒闻乐点点头,眼神里,不无自责之意。 “好,你们也可以去跟太后娘娘复命了。” “喏。” * 初夏的午后,池里的芙蕖开始耷拉下脑袋,没了晨间的活力,阵阵蝉鸣声,吵得人心烦意燥。 来赏荷的女眷们昏昏yu睡,由着自家侍女在旁侧摇扇。 而来自沁荷园的一声尖叫,则是让她们再度打起精神,距离沁荷园较近的一些女眷亦是纷纷赶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望着紧闭的房门,一人问道:“是谁在叫?” 跟张轻筠比较熟的人回道:“听那声音,好像是张小姐的。” “不会吧,听说陛下也在沁荷园。” “轻筠刚跟我们玩花签玩得好好的,怎么会来了这边?” “她会不会是喝多了,不小心走错了路?” “那她和陛下该不会……” 女子的轻声叫唤还在继续,有点复杂难言。 那声音明显不正常,像是女子动了情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新帝很有可能临幸了张轻筠。 若这是真的,那看来皇后的人选也是定了。 女眷们正议论着,却见园子里的一角多了片深褐色的衣角。 长孙氏带着司徒闻乐等一干人赶来了。 “太后娘娘来了,我们都先别说话了。”女眷们规矩地给长孙氏行礼。 长孙氏的眉目不动,依然保持端庄的仪态。 “你们方才说,陛下也在里面是吗?”她向旁侧的女眷们问道。 女眷们互相看了几眼后,默默点头。 司徒闻乐则是不安地捏住衣角,眼皮子跳得厉害。 长孙氏即是端正了容色,冷声道:“去请陛下出来,就说哀家要见他。若他真看上哪位姑娘,大可以直接接入后宫,没必要遮遮掩掩。” 得了她的吩咐,宫人只能大着胆子,上前叩门。 “嘎吱”一声,他们的手还没有落下,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只是,眼前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轻筠粉面含春,衣衫不整地窝在一名男子的怀里,被横抱了出来。 而这位男子不是新帝司徒衍,而是姚太傅。 两人这般的姿态,难免不会让人想偏。 “陛下呢?”长孙氏简直是难以置信。 “微臣不知。”姚太傅的态度谦和恭敬,没有失了礼数,“微臣只知张小姐不小心喝多了,误入此处,才进来,将她带出来。若是此举冒犯了张小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微臣也愿意对张小姐负责。” “该负责的人只怕不是你。”长孙氏冷嗤一声,料想司徒衍还在屋内,便想进去一探究竟。 “太后娘娘且留步。”姚太傅尊重长孙氏,但语气里也捎带了些许的硬气,“还劳太后能为张小姐和微臣留点颜面。” 而长孙氏没将他的话当回事,执意要进去。 “给哀家让开。” 就在此时,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 “母后不必找了,朕不在里面。” 司徒衍已是出现在她的面前,沈葭就站在司徒衍的身边。 这一刻,司徒衍的脸上毫无半点醉意,眼里亦是一片清明。 长孙氏回过头去,怔忡了一瞬后,刚想开口,却听司徒衍又道:“对了,朕今日 分段阅读_第 234 章 还要跟母后说一件事。朕决定娶妻了。” 话落,他握住了沈葭的手。 第84章 嫁我 长孙氏自然看到了司徒衍的举动,凛然问道:“皇帝说得娶妻,可是立后?” 司徒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沈葭,像是在询问沈葭的意见。 在现今的情况下,她若是答应了他,必将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 虽然他有信心能护得住她,但他并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套上这样的枷锁。 沈葭接收到他的眼神后,心里不禁dàng漾起一阵涟漪来,感念他愿意考虑她的感受。 既然她已是决定跟他在一起,自然也不会畏惧这点风雨。 她反握住他的手,用坚定的眼神给了他一个答案。 司徒衍的唇角处流露出释然的笑意,底气十足地对长孙氏说道:“没错,就是立后。” 此时,他斩钉截铁般的话语,带了帝王独有的威慑力,似是不容许任何人反驳。 话音落,在场的众人无不心惊。 今日,他们只不过是来赏花而已,不曾想,竟然得知了这么重大的事。 长孙氏见状,太阳xué凸凸地跳了几下,一团怒火再次蹿上心头。 她本以为这等大事,司徒衍应当有所考虑,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件事来。 想来,从始至终,他都是在按自己的心情办事。 长孙氏生了一会闷气,又是恢复了容色。 她尽量用镇定的语气开口:“你难不成想告诉哀家,你想要立你身边这个女人为后?” 司徒衍依旧是用两个字回答她,“没错。” 话语依然是掷地有声,“那人,就是她。” 长孙氏倒抽了数口冷气,眉头一扬,厉声道:“皇帝,立后之事,关系体大,不可儿戏。若要真要立后,你当与文武百官商议,你且三思,切不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草率决定。” 司徒衍牵过沈葭的手,没有将长孙氏的这番话放在心里。 “是朕选皇后,又不是朝臣选皇后。这点小事,为何要与朝臣商议?” 小事?长孙氏听到后,简直要气笑了。 她质问道:“皇后人选,当以贤良淑德为重,更有品貌和家世的要求。这位姑娘是有何德何能,堪当皇后大任?” 司徒衍道:“就凭她救过朕的命,凭朕喜欢。” 长孙氏凝眸道:“皇帝,你是说你的身体已经无恙了?” 司徒衍微一颔首,“朕原先的身体是有点不舒坦,但在这位姑娘的日夜相伴下,朕如今已是快要痊愈。” 先前,司徒衍一直没有向她透露,他身体在逐渐好转的情况。 长孙氏也以为他的身体如太医所说的那般,日渐萎靡。如今,听了这番话,她倒是有那么些惊讶。 如是想来,司徒衍在暗地里应该有更多的动作。而这些动作,她和长孙筹可能一无所知。 就像今日,她安排司徒闻乐去撮合司徒衍和张轻筠。司徒衍非但洞察了,还暗地里做了准备,给了她一击。 联想到长孙筹近来所做的事,长孙氏的手心冒出些细密的汗珠。 明明是亲生母子,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已是势同水火。 司徒衍又道:“一百多年前,前朝的崇德帝结束流落民间的生活,回到宫里时,尚是怀着感恩之心,以发妻一并接入宫里。这件事还得到全天下百姓的赞誉,可见,百姓对知恩图报的君王,会是十分待见。” 他对长孙氏说:“朕本想晚些时候,等下了旨,将此事jiāo由礼部处理后,再正式去告知母后。可照今日看来,母后显然比朕还要着急。索xing,朕就提前将这个决定告诉母后,以免母后徒生误会,为其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司徒衍已经不是第一回就这个问题跟长孙氏产生争执了。 对于他的做法,长孙氏也不是很意外。 她稍稍整理了一番思绪,再次抬头,目光直视沈葭。 “那你应该告诉哀家,这位姑娘是何?你要立后,总应该向大家告知她的身份,总不能连哀家都比蒙在鼓里。” 司徒衍的眸色渐深,刚yu开口时,骤觉衣袖被人牵住。 他微侧过头,就见到少女那双明 分段阅读_第 235 章 亮的双眸。 “皇帝哥哥,让我来说吧。”沈葭的语声轻柔,眼里的光辉愈盛。 说罢,她将视线移到了长孙氏的身上。 自从沈葭回来后,还没有正式与长孙氏碰过面。 她也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就要正式撞上。 此刻,面对长孙氏的bi视,她没有畏怯,反而迎了上去。 一瞬间,她又是想起沈夫人的死,自己所遭的罪,眼里不免又是添了几抹遮掩不住的恨意。 “我以为,我在太后娘娘膝下承欢过一段时日,太后娘娘对我应当不陌生才对。” 没错,在不清楚长孙氏所作所为的时候,她还以为长孙氏是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对待,一直在认贼作母。 闻言,长孙氏皱了下眉,只觉这位少女眉宇间所流露出的气质分外熟悉。 她的心中早已料想到一个可能,但没亲眼见到她的面容之前,她未敢下定论。 “那你到底是谁?”长孙氏抚定心神,气场不输于人。 沈葭的眼芒灼灼,盯着长孙氏了看了很久,才抬起纤纤素手,将面纱轻轻地揭下。 紧接着,她松开了手,坦然地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迥异目光。 面纱由风吹落至她的绣鞋边,在那个瞬间,长孙氏就明白,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向来冷静自持的她,也难得有一次,险些在人前将那张端庄宽容的面具撕裂。 长孙氏又惊又恼,站在原地,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原以为,在多年前的那场大火过后,前朝公主慕容芊带给她的噩梦就可以结束了。可未曾想到,慕容芊死了那么多年,还是yin魂不散,连她最为看重的儿子,都被慕容芊的女儿迷了心神。 除了长孙氏之外,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沈葭的面容时,都大为震惊。 这不是传说中,那位因病而闭门不出的孝敏长公主么? 为何,她这段时间不能以真容示人? 为何,她又要被司徒衍立为皇后了。 众人只觉一头雾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个时候,众人也发现,素来心狠手辣的新帝,在看向沈葭时,眼里竟是会掠过丝丝的柔情。 仿佛对他而言,她就是全世界。 “母后,我们真是好久没有见面,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儿臣?”沈葭面朝长孙氏,清浅一笑。 司徒衍勾住沈葭的手,对待长孙氏的态度客气了些。 “母后,既然都已经做好决定了,朕也要同你说一声。朕会令钦天监择吉日,然后,去太庙为孝敏撤去封号。在此之后,朕会昭告天下,有关立后的事情。” 说着,司徒衍的目光在人群当中扫过,冷声喝道:“武安侯现在何处?朕记得,朕一早就传他入宫了。” 一名侍卫上前禀道:“启禀陛下,武安侯早已入宫。但没有陛下的吩咐,他不敢过来,现在,他还在园外候命。” “传他过来。” “喏。” 不多时,武安侯一脸懵bi地被请了过来。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安侯一掀衣袍,正打算叩拜行礼,却被司徒衍陡然制止。 司徒衍居高临下,平静地对他说道:“武安侯,朕已决意立你府上的千金沈葭为后,待朕撤了她的封号后,她要暂且回到武安侯府待一段时间,你们好生准备婚事。” 武安侯还没有直起腰。 听了这番话,他的脚底打滑,差点摔一跟头。 幸得旁边的侍卫扶了他一把,他才能站好。 武安侯先前没敢看司徒衍。现在,他才得了机会,看清司徒衍身边那少女的长相。 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不了解那么多弯弯绕绕。 只是,他被这个忽如其来的惊喜吓到,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陛下说的可是真?” “君无戏言。”司徒衍郑重道。 沈葭要嫁给司徒衍?他要成为国舅了?武安侯府从此要青云直上了?武安侯终于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多年来的幻想成了真。 他简直掩饰不住自己欢呼雀跃的心情, “陛下且放心,微臣一定会将葭儿的备嫁事宜办妥。” 武安侯应下后,又对沈葭嘘寒问暖,让她缺什么, 分段阅读_第 236 章 都要及时跟张氏说,不能委屈了自个。 沈葭看着这个便宜爹爹,乖巧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司徒衍将事情都jiāo代好之后,也准备带沈葭离开。 “皇帝,且慢。”长孙氏喊住他。 司徒衍回过头,见到的长孙氏,神色已是平和如初。 只见长孙氏再一次问道:“哀家问你,你当真要娶这个女人?” 司徒衍缄默不言,算是明确他的态度。 长孙氏见状,唇齿间,迸出冰冷入骨的笑意:“皇帝若是喜欢她,可以将她纳入后宫,但她绝不能成为皇后,因为她是前朝亡国公主之女。皇帝,你总不是想要让将来的皇储身上,还流动着前朝的血?” 长孙氏当众将这个真相揭露了出来后,众人又是一阵哗然,没有弄清沈葭怎么又成了前朝公主之女。 还沉浸在兴奋情绪之中的武安侯更是迷茫。 “那又如何?朕想做的事,又有谁敢说不是。”司徒衍的反应却是颇为淡然。 在初夏的暖风中,他棱角分明的俊容上,仍是遍布着些许寒意,全无往日的笑容。 他幽深的视线,直直地落在长孙氏身上,示意长孙氏也不要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有关先帝真正的死因,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很清楚。 “何况,逝者已矣,母后莫要再拿前朝公主说事。” “要是慕容芊真死了,哀家倒不会真拿她说事。”长孙氏面色不改,陈诉着一个事实,“可是,她并没有死。” 司徒衍的眼风一扫来,长孙氏又道:“昨日,那场暴雨冲洗了皇陵。今早,工部在皇陵里发现一座空着的无名棺木。那是慕容芊当年下葬的棺木,她在后宫中时,并没有名分,但先帝当年执意让她葬入皇陵,让她死后,都要与他相伴,所以,就让人将她葬入无名棺中。” “这说明什么?说明慕容芊当年非但没有死,还从皇陵里逃了出去。先帝大概至死都没料到,慕容芊其实还活在这个世上。” “慕容芊对先帝和晋国都充满了恨,她既然还活着,说不准还计划着复国的事情。你若是娶了她的女儿,岂不是给自己留下了祸患。” 长孙氏的话一落下,沈葭的心跟着发颤。 她紧咬着唇,攥起拳头,复又松开。 司徒衍却更是用力地握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开口:“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等着嫁给我就行。” 第85章 离宫 司徒衍的话,如春风一般,吹拂过她忐忑的内心,沈葭顿觉心头不再有那么大的重担。 “好。”她莞尔道,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后,并无多言。 自从长孙氏说完以后,沈葭就联想到清河大长公主先前询问司徒衍关于皇陵一事时,司徒衍的反应。 她意识到,长孙氏说的是实情。她的生母很有可能还活在人世。 可她那素未蒙面的生母如今又身在何处? 她又该何去何从? 对她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然而,不管她的内心如何起伏波动,听到他靡靡的嗓音后,竟是神奇地平静下来。 她将自己靠近他一些,如同靠近一轮旭日。 司徒衍似乎没将长孙氏的话放在心上,继续道:“就算慕容芊还活着,这么多年来,她都未曾来寻过女儿,也说明她并不想找回葭儿。既是如此,葭儿跟她已是没有任何瓜葛。更何况,要娶妻的是朕,若是朕愿意娶她,又管她是谁。” 说罢,他没有给长孙氏开口的机会,又道:“比起关心朕的婚事,朕觉得,母后更应该关心长孙筹的事。” 长孙氏听到长孙筹的事时,毫无波澜的眸子在慢慢地变亮,脸上浮现一抹惊色。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也是你舅舅。”在猜测过诸多可能后,长孙氏迫切地问道。 “没做什么。只是,这么多年来,长孙筹年岁增长,却cāo心过多,难免会积劳成疾,落下病根。”司徒衍的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他毕竟也是朕的舅舅,朕应当为他的身体着想才是,所以,朕特派数位太医前往太尉府,帮舅舅看诊,以便舅舅能早日康复。” 长孙氏的骨子里如同渗入道道凉风。 分段阅读_第 237 章 初夏燥热的天,对她而言,却像是数九寒冬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发颤。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一瞬不瞬地盯着司徒衍。 而他的眼眸,却如不见底的深渊,令长孙氏感到陌生。 年轻帝王站在初夏的烈日之下,身形高大颀长,衣袖边缘的丝线跳动着点点烁金。如今的他,早已能独挡一面,不会受任何人的挟制,没有人能忤逆他的旨意。登基后,短短数日以来,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向附属于云陇集团的家族发出致命的攻击,所过之处,皆是无形的白骨。 因他已是对云陇集团出手,所以,他才会坦然无惧地站在这里,与她当面对峙。 长孙氏的眼皮子始终没有动一下。 回想起过往的岁月,她感慨了许久,只觉她付出了那么多,好不容易盼到先帝死,可没想到,儿子的做法也是令她寒心。 半晌,她长叹一声:“皇帝,你可忘记,你为何会一路顺风顺水?” 司徒衍明白长孙氏是在提醒他,多年来,若非长孙家族的助力,他的太子之位不会那么稳。 他并不是真的不认这个母亲了,而是他明白,他要是有丝毫的退步,他的这位母亲就会紧紧相bi。 司徒衍提了口气,话语里如掺杂了寒冰,清晰地落入长孙氏的耳里。 “儿臣并非想有意为难母妃和舅舅,只是想让你们明白分寸为何物。” 话落,司徒衍宽大的衣袖一挥,眼神决绝,“送太后回长信宫。” 很快的,诸多侍卫上前,恭请长孙氏回去。 “太后娘娘,请随属下回宫。” 那架势,大有长孙氏不回去,他们就会采用强制的方法。 “皇帝,你是打算□□哀家?”长孙氏拧眉bi问。 实际上,不消司徒衍明说,她也该懂。 “哀家不用你们情。”长孙氏愤愤然离去,临走前,她留给司徒衍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怼,“皇帝,哀家也想你要明白,为君王者,需知孝道。” 司徒衍面不改色地听她说完,再是转身离去。 现场的事,他就jiāo给下面的人去办。 听了惊天秘闻的众人,在金吾卫的疏通下,提心吊胆地散去。 姚太傅亦是随着人流,抱着张轻筠,往外而去。 这个时候,张轻筠已是逐渐地清醒过来。 “姚……姚太傅……”她只觉头痛得厉害,抬起手,揉了揉太阳xué。 当她的视线往下探去,看到自己凌乱的衣裳时,不禁受到了惊吓。 “我不是在跟李小姐她们玩花签的么,怎么会在你怀里?”张轻筠的面上浮起纷晕,挣扎着要从他的怀中下去,“我跟你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姚太傅见人醒了,也及时将她放下去。 他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到她的身上后,又适当地与她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张小姐,抱歉,是在下冒犯了。”他解释道:“当时,你醉酒后,不小心走错了地方,来到这里。微臣恰好见到,就跟了进来。” 他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并将长孙氏的yin谋给省略了。 张轻筠的视线往四周打量,认得出这是什么地方,知道在此之前,司徒衍就是来的这里。 她看到地面上杂乱的脚印,又想起自己在迷乱中听到的模糊声音,可以判断出,刚才,应该有很多人来过。 “就是因为我醉倒后,误入此处,所以,我的衣裳也成这样了?” 她也是聪慧的人,明白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姚太傅的眉目舒朗,眼神坦诚,“张小姐与其他小姐玩花签时,在下就在附近。所以,你离席后,在下放心不下,跟了过来。你酒醉之时,可能误以为这是可供更衣的地方,才会让你的衣裙变成这样。在下怕小姐做错事,也才会做出这般僭越的举动。在下本打算见到你的侍女们,再将你jiāo给她们,可你先是醒过来了。” 他一直在关注着张轻筠,所以,他亲眼看到张轻筠离席后,是被几名内侍押住,那几名内侍为了保险起见,将张轻筠的衣裳扯开一些。 如此一来,等人赶来时,就算司徒衍和张轻筠之间没有什么,也说不清楚了。 幸好,司徒衍只是假意 分段阅读_第 238 章 中yào。等内侍们全都离开后,司徒衍也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待司徒衍走了,他才进去将张轻筠抱出来。 然而,在内侍们扯张轻筠的衣裙时,张轻筠在朦朦胧胧中,曾反抗过一番,发出过些许的惨叫。她的声音引起了园中其他人的注意。大家赶到的速度太快,所以,呈现在众人眼里的是那样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画面。 “那真是多亏了姚太傅。”张轻筠的手攥住他的外袍,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幸好,大家不是看到她和新帝在一起。不然,在新帝的心里,她怕是跟那些蓄意爬床的女人差不多。 就算他不喜欢她,她也不希望自己被他误解。 “张小姐,在下也不是会逃脱责任的人。”姚太傅见她怅然若失的神情,以为她是担心名誉的事情,即是动了动唇,“要是你愿意,在下可以过几日,就托人到张国公府上提亲。” “谢谢姚太傅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想一个人先冷静几天。”张轻筠的脑子很乱,但还是礼貌地朝他挤出友好的笑容,“而且,婚姻大事,我需要先回家同父母商量。” “这是自然。”姚太傅也没有强迫人的爱好,尊重张轻筠的意思。 “我等你的消息。”他展眉一笑,同张轻筠告别,“要是你有任何难处,可以随时让人来同我说。” 他远远地站在那,衣袍随风轻扬,如谦谦君子一般。 没过多久,一道女子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姚嵩,你真的要娶张轻筠?” 女子显然很是恼怒。 她一边质问着,一边哒哒哒地跑过来。 如此嚣张跋扈,姚太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姚太傅回过头,与司徒闻乐对上了视线。 以往,姚太傅待她还是客客气气的,可今日,他的面容上,显然有了些许冷意。 司徒闻乐心里发怵,却仍是撑着脸面,跺脚问道:“姚嵩,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回禀长公主殿下,微臣的确有这个打算。”他的话语里有的尽是冷漠与疏离,好像在直接告诉她,此事与她无关。 司徒闻乐的眸光微滞,险些站不住脚。 喉间涩涩的,她努力了一段时间,才勉强将一句话说出来,“可是……张国公府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她望着他的眼,想从他的眼里,看到有所商量的余地。 可姚太傅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但张小姐要是愿意,我会亲自去请求陛下为我和她赐婚。” 张国公府本是想让张轻筠当皇后的,而今,出了这种事,张轻筠做不成皇后,张国公府肯定会迁怒于他,不会轻易将张轻筠许配给他。 可是,张国公府也属于云陇集团,亦是新帝打压的对象,为此,新帝还特意派了唐国公前往前线,调张国公回来。相比起其他人来,让张轻筠嫁给一个与朝政之事无关的太傅,新帝会更放心。 像是明白自己和他彻底无望,司徒闻乐愣在原地,再提不起力气,去bi问他什么。若是再问下去,他的回答定是会让她更伤心。 “打扰了。”司徒闻乐趔趄地后退几步,正打算跑开,姚太傅却已是赫然提醒:“长公主殿下,微臣清楚你的立场,但是,不管你们怎么做,都请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你在说什么?”司徒闻乐恍然抬眸,听不太懂他的话。 “张小姐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你很清楚。若是陛下没有离开,微臣没有及时赶来,那今日的一切,是不是就如了你们的愿?”姚太傅的脸上只剩下冷厉的神色。 他跟着张轻筠过来时,也看到几名内侍去跟司徒闻乐回话。 司徒闻乐的眼里闪烁着泪花,指尖在不住地颤抖,“不是这样的,我其实没有……” 她并没有真的在司徒衍的醒酒汤里下yào,她只是做样子给长孙氏看,想让长孙氏以后不要再拿xing命来威胁她了。 “张小姐醉酒,想必也不是偶然吧?”姚太傅接着说道:“还有那几名内侍的话,微臣都听得很清楚。” 司徒闻乐瞬间了然。 她在他眼里,就是那种害了他心上人,十恶不赦的女人。她怕是多说无益。 姚太傅虽没 分段阅读_第 239 章 有表露出自己的不满,但他对她,确实没有了耐心。 他不想继续听她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微臣只是区区一介太傅,殿下犯不着跟微臣多费口舌。” 司徒闻乐浑身僵硬,如同陷入冰窖之中。 而今,姚太傅不愿意相信她,长孙氏以为她办事不利,新帝可能也以为她背叛了他。 而且,她没有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伴随在新帝身边的女子竟然就是沈葭。大家都以为她做了坏事,沈葭肯定也不会原谅她了。 无论哪一方,现在估计都不会待见她。 她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实际却像个吃力不讨好的小丑一般。 她陷入了绝望又无助的境地。 “对啊,我就是算计她了怎么样?”司徒闻乐高高地扬起小脑袋,敛去眸里的泪光,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已是句句如刀锋,“你区区一介太傅,凭什么对本宫说教!你下次再敢用这种态度对本宫说话,本宫就让人剁了你!” 言罢,不待姚太傅有所回应,她赶在态度前头离去。 无论如何,尊严,她还是要的。 “不可理喻。”姚太傅自言自语道。 但远望着她那高高在上的背影,他有些恍惚。 姚太傅没想太多。 没过一会,他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 * 夜晚,养心殿内。 司徒衍坐在金案前,听来人禀报长信宫的消息。 “陛下,太后娘娘回了长信宫后,就一直在诵经。在用膳方面,她还是如往常一般。期间,太医也去看过了,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你退下吧。”司徒衍微是颔首。 他也清楚自己的母亲。长孙氏xing子偏执。既是一切照常,那她可能还有其它的想法。 在时刻记挂她身体的同时,他还要提防她暗地里的举动。 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着实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待宫人一离开,司徒衍即是抬手去揉眉心。 沈葭默默地坐到他的身侧,在他的肩上寻xué施诊,缓解他的疲惫。 不同于人前那位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年轻帝王,此时的他,眉宇间透出些烦躁之意,表明他也是有着像普通人一样的情绪。 沈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有些明白,在原书里,司徒衍为何到最后,是将皇位传给薛仁钺。 若是他有了皇嗣,他早早地过世,皇嗣登基后,长孙家族势必会趁着皇嗣年幼,挟持皇嗣。与其如此,他宁愿将皇位传给有实才的薛仁钺,对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来说,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沈葭想着,让自己挨得更近一些。 等收回针后,她将头靠到他的肩上,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她刚想说点什么,却听门外有宫人来禀:“陛下,闻乐长公主离宫出走了。” 第86章 可怜 闻言,司徒衍和沈葭齐齐抬起了头。 沈葭的眉目有些凝重:“皇帝哥哥,这件事有点严重。” 司徒衍的眸光幽暗,传那宫人进来。 待见到那宫人的身影,沈葭不等司徒衍开口,即是微蹙双眉,再次跟他确认道:“你将你的话再重复一遍。” 那宫人战战兢兢地跪下,“听长公主殿下宫里的宫人们说,今日,长公主殿下回去以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寝宫里,闭门不出。晚上,她们想进去服侍长公主殿下梳洗更衣时,才发现殿下已经不见了。一天下来,都是一名宫婢在冒充她,待在寝宫里。” 沈葭又问:“你们去找过了吗?她从宫里消失,守门的侍卫总该知道些情况。” 宫人道:“今日,陛下派太医前往长孙大人的府上时,她是乔装成一名小随从,混迹在太医队伍里,悄悄溜出去的。” 照此看来,司徒闻乐是真不见了。 沈葭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自己今天因为长孙氏说的那些话,有些烦闷,也没有去在乎司徒闻乐。 她看了下司徒衍,问道:“皇帝哥哥,闻乐她会不会是因为给你下yào的事,才走的?”沈葭当司徒衍也会责怪司徒闻乐,解释道:“那碗醒酒汤,我后来去看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朕明白,朕不是误以为她做了什么,而是怪她既然是苦 分段阅读_第 240 章 ,却不说出来。”司徒衍也想起来了。 起初,他以为司徒闻乐真地会遵从了长孙氏的吩咐,在酒水里下了yào,也曾对她失望过。但后来,他得知醒酒汤里没有多余的成分时, 沈葭道:“她看似跋扈,实际上,真有心事,都会藏在心里。可不管怎么样,她没去过宫外,我怕她会出意外。” “她没有必要离宫出走。”司徒衍也是无奈。 然而,既然,司徒闻乐已经跑出去了,他暂时将其它事放在后头,安排人手去宫外寻她的下落,然后,再让人去将守门的侍卫们都查一遍,查清楚守卫们是怎么没看清人就给放行了的事。 “去将这件事也告诉太后,让太后也有个数。”司徒衍想起这个母亲,又有点头疼,“这回,她将亲生女儿都bi走,总该满意了?” 长孙氏虽然偏激,从小到大,也没有给予他什么陪伴,但长孙氏和先帝对司徒闻乐还是很溺爱的,从没有让她吃什么苦头,让司徒闻乐养成了天真活泼的xing格。 不管长孙氏现在有多么不甘,得知此事后,也该先将心思放在找人上。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既然敢出去,说明她一开始就想好如何面对外面的世界。”不管怎么说,司徒衍都先是这般安慰沈葭。 “但愿如此。”沈葭点点头,暗暗地祈祷司徒闻乐不要出什么事。 司徒衍将司徒闻乐的事jiāo代完,又传人来,询问长孙府的情况后,才得了空闲。 他侧过身,揉过沈葭浓稠的黑发,轻叹道:“你可不要再跟她一样,有什么事都继续藏在心里,总叫朕担心。” 沈葭眨眨眼,“皇帝哥哥不久前,刚在人前说过要娶我,这么快又嫌我麻烦了?你是不是忘了,我都还没答应嫁给你?” 司徒衍的凤眸眯起,敛去了疲惫之色,眼尾处勾勒出笑意来。 这么快就想不认账了? “我不是嫌你麻烦。” 他握住沈葭的手,一点点地挪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拧了眉,仿佛是一副很受伤的模样,“你在那么多人面前都承认当我的皇后了,要是再扔下我不管,我这里会痛。” 沈葭歪过脑袋,青葱般的玉指抚上他的心口处,一下一下地按压着。 “真的会疼吗?”麋鹿般的眼眸明净清亮,若一汪静谧的湖水。 撞上他那调笑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又是在开玩笑。 她努了努嘴,下手不免重了些。 司徒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这张娇俏的脸蛋,双眉一皱,似是痛苦。 其实,这也不全是玩笑。 当时,她随着姬煜离开后,他的确饱受煎熬,夜夜难寐。只是,他没有说,旁人亦是没有看出来。 他一下子握住沈葭的手,低叹:“娇娇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个弱小可怜无助病患,你不多关心我一些,还折腾我的伤口,我真的好伤心。” 弱小可怜又无助?沈葭有些郁闷。 她心道,你好歹是个皇帝诶,说这话,都不脸红的么? 虽是这么想着,她还是赶忙松手。 沈葭倾过身子,让自己的小脑袋落在司徒衍的肩上,又问:“那我真要反悔,直接跑了,你岂不是连追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徒衍却是立马来了精神,“这点力气,我自然还是有的。要是你真的跑了,我会追到天涯海角。” “不过……” “不过什么?” 司徒衍的眼神逐渐幽暗,透出道道寒芒,隐含了蚀骨之意,“若是我将你逮回来,你这辈子就休想再离开我半步。” 沈葭越听越觉得后悔,只觉得当时在那么多人面前,真不该少女心作祟,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他。 想了想,她认为,还是有必要将自己的事都jiāo代出来比较好。 “皇帝哥哥,我有些担心。”须臾,沈葭吸了口气,澄澈的眼眸,对上了他的眼。 “你是指你生母的事?” 沈葭轻点下颌。 她垂下眼帘,觉得司徒衍虽不介意,但不代表晋国的臣民不介意。 另外,前朝公主毕竟是她的生母,容国的前任国君也很有可能是她生父,她真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么? 司徒衍的神情严肃了些,“我已经让人去打探她 分段阅读_第 241 章 的下落,若是能找到,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处理后面的事情。若是找不到,你也不要想太多,她或许是真不愿意再见你。” 要是他的人找不到前朝公主慕容芊,那沈葭就会以武安侯之女的名义出嫁。 今日,在场的众多女眷虽是听到了沈葭的身世,但是,她们没有胆量去四处乱说。这个秘密会永远烂在她们肚子里。 沈葭信得过他,顿时将这件事放置到一边。 此刻,令她担忧的,不止这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 “嗯?”司徒衍睇她,表示洗耳恭听。 “其实,我能回来救治你,是因为我答应了容国太后一个条件,等治好你的身体,我就要待在她的身边。”沈葭将容国太后的要求说了一遍,微微叹息,“我也不知道,我若是不回去,容国那边会不会来找麻烦。” 听罢,司徒衍紧拢的眉心,呈现出一个“川”字。 “你是指仁宜太后?她为何要留你?” 沈葭抿唇道:“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生父是宇文拓,她不想让宇文拓的血脉流落在外。” 司徒衍思量了一番,将沈葭扶好,双手置于她纤薄的肩上,缓缓地分析道:“我虽不清楚,仁宜太后为何要你留在她的身边。但是,她若是真的是不希望让宇文拓的血脉流落在外,会遣人来谈判,而不是贸然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仁宜太后扶持容国幼帝已有几年,想必不是泛泛之辈,她应该能看得清利弊。要是在两国刚缔结合约的时候,她就为了你,与晋国为敌,这对容国来说,也是大为不利。” 他说的没有错,沈葭自然也放宽了心。 当时,那仁宜太后也没让她留下什么把柄,就放她回来,希望仁宜太后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 被笼罩在暮色里的京城内,亮起了盏盏明灯,若天幕上的璀璨明珠。 长安街上,五陵少年骑了高头大马,掠过数道光影,奔走在街头,酒楼里的胡姬甩着手里的帕子,招呼着进店的客人,沿街的小贩卖力吆喝,吸引往来的行人。人群熙熙攘攘,浮华万千。 司徒闻乐着了一身男子所穿的宽袍,戴着幞头,好奇地游走在街市中,左顾右盼。娇小的身子被罩在宽大的衣袍里,让她走路时,都能带起一阵风。 “闻乐,你喜欢外面的生活吗?”薛仁钺走在她的身边,笑容和煦,言语间,充满了关心。 司徒闻乐笑眯眯地点头,对薛仁钺亲近了些,“多谢六皇兄,若不是你,我估计还没办法从宫里出来。长这么大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出宫。外面真的比皇宫有意思,可惜,母后和皇兄平常总不让我出来。” “你喜欢就好。你一个姑娘家,他们居然也舍得让你天天闷在宫里。”薛仁钺笑得如君子,眼里却是掠过一道冷意。 金吾卫长使林郡是他的人,他想要放司徒闻乐出宫,的确很容易。 “就是嘛,还是外面好玩。”司徒闻乐兴高采烈地到处跑。 她一会跑到胡饼摊前,观看胡饼的做法,一会又跑到面具摊前,拿起几只面具,往脸上反复地试。 试过以后,司徒闻乐发现自己都挺喜欢的,便是抱着面具,转身离开。 “小郎君,你还没结账呢。”卖面具的小贩急忙喊住人。 司徒闻乐的世界里,没有结账这个说法。 但她之前在宫里时,听仆fu们说过,外面的人从铺子里拿了东西,是需要给银两的。 她觉得结账也是要给银两的意思,可她身上没有银两。 司徒闻乐就取下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递过去,“这个够了吗?” 小贩先是对小郎君戴镯子一事感到费解,后来,他借着月色,看清玉镯的成色和水头后,又是惊骇。 这是何等高档的货啊。 “不够么?”司徒闻乐疑惑着,又从袖口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来。 “再加上这个,可以了吗?” 小贩惊呆,原来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司徒闻乐正想将夜明珠也jiāo给小贩,薛仁钺已是走了过来,拿回她的夜明珠和玉镯。 “闻乐,几个面具要不了这么多钱。你的这两样东西 分段阅读_第 242 章 ,可以包下数家酒肆和茶楼了。”说着,薛仁钺拿出几个铜板,jiāo给了小贩。 在小贩充满揣测的目光中,他带着司徒闻乐往一处茶楼走去。 “原来几个铜板就够了。”司徒闻乐懵懵懂懂地应下,跟着薛仁钺走了几步。 到了一处卖糖葫芦的摊前,她盯着糖葫芦,看得出神。 薛仁钺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嘱咐道:“我现在有点事。等会进了茶楼,你就在下面等我。我出来后,会去接你。” “好啊。”司徒闻乐一点意见都没有。 说完,她开始品着糖葫芦上的糖霜,唇边也沾上了些糖渣。 快到茶楼门口时,她却故意放慢了步子,然后,趁薛仁钺不注意,她迅速地跑掉。 她是出了宫,从太医的队伍里溜出去后,才跟薛仁钺相遇的。 一路上,她发现,薛仁钺都在紧盯着她,寸步不离,像是生怕她跑掉一般。 司徒闻乐顿觉有异。 她虽不知道薛仁钺的目的是什么,也是真的喜欢外面,但她觉得自己若是再跟他一起,很有可能被他卖了数钱。 她得尽快摆脱掉他才行。 司徒闻乐嫌累,连面具都不要了,直接给丢到一边。 她跑了好一段路,已是到了一处僻静的坊市。 这时的她,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就暂时停下来,喘口气。 几缕头发被风拂过,吹到鬓边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幞头不知在什么时候掉了,一头乌发垂落至腰际。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司徒闻乐也没放在心上。 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她如释重负,自己终于不用再被困在那如金丝鸟笼般的皇宫里了。原来在她撇弃了习以为常的生活,还能发现这么大的世界,还有千万种可能。在这一方广阔的天地里,她可以尽情地去探索自己过去不曾知道的事。 姚太傅什么的,都滚一边去吧。 然而,司徒闻乐还没走两步,脑袋上就落下一个重物。 她被人重敲,当即晕厥。 第87章 朱砂 持了木棍的大汉见司徒闻乐晕了过去,就去向后面的人复命。 夜色里,一男一女走出了出来。 女的是京城当地的一位牙婆,男的是往来于京城和西域等地的胡商。 牙婆走过去,在司徒闻乐身上打量了一番后,目光精亮。 她啧啧感慨:“这位姑娘长得可俊啊。” “富贵窝里娇养出来的小姑娘,模样能差么?”胡商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虽不是很清楚这位姑娘的身份,但根据他多年来的从商经验来判断,这应该是位贵族小姐。 牙婆像看见金子一般,捏着司徒闻乐的脸,笑得合不拢嘴:“若是将她放到勾栏里,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她是六王爷要的人,你别奢望那么多。”胡商提醒道。 从外表上看,他就明白这是他们平时碰不得的人。 若不是六王爷的吩咐,他们也不会去对这种贵人动手。 牙婆也很识趣,悻悻然松开了手。 胡商道:“我们还是赶紧按照六王爷的吩咐,把人按规定的路线送走。” 牙婆点点头。 她转过身,挥一挥手,就有人驶了一辆马车过来。 “把人扶上马车。”她一边帮忙扶人,一边吩咐:“别让她伤到,不然,我们都担待不起。” 一行人匆匆地忙完,就随马车一同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长安街边的茶馆里,薛仁钺坐在二楼临街的窗边。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隔间,几样盆景错落地分布在窗棂上,绘有梅菊的竹帘垂落在入口处,让此处在喧嚣内取一方宁静。 隔间中,一张楠木茶案上,一只茶壶冒出袅袅热气,带来一室的茶香。 薛仁钺手持了青瓷茶杯,品着茶馆里新入的碧螺春,姿态温雅。 而后,他将茶盏搁放在桌面上,目光落在窗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面,平静无波。 沈湘就坐在他的对面。 平日里,薛仁钺对沈湘是不闻不问,只将她一个人扔在王府的后院里,晚上,从不踏入她的院里。一连数日,她都无法见到他。沈湘挨了赵欢儿的欺负,都没地去哭诉。 今晚,薛仁钺却主动 分段阅读_第 243 章 带她来茶馆。 一开始,沈湘的心情激动,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她专门挑选了最满意的衣裙,使劲地往脸上搽了好几层粉,又是精心描眉化妆,遮掩住自己的憔悴之色。 既然现在,他是她的夫君,她也没有其它的退路,那她自然要去讨好他。 可是,薛仁钺半天没有说话,沈湘未免有些局促不安。 “王爷,茶凉了,妾身为你换一杯。”在僵硬的气氛之中,沈湘主动起身,重新给薛仁钺沏了一壶茶。 经过三道工序后,她将温茶注入青瓷杯中,缓缓地将杯盏推到他面前,殷勤道:“王爷,你还未尝过妾身所沏的茶吧?我尚未出阁的时候,府上曾请了城中最擅烹茶的董娘子来教我茶艺。我学了茶艺后,常为父亲沏茶,父亲都夸我有天分。” 薛仁钺垂目,只看着清茶里的倒影,没去碰。 他吐了一口气,缓声道:“本王记得,当年的武安侯府里,葭儿也擅沏茶。可惜,本王没有福分,再喝到她所沏的茶。” 沈湘的神情一僵,张开的嘴里,不知道该吐出些什么话。 任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在自己面前,提起其他的女人。 一股子失落感自她心底溢出。 她顿时明白,薛仁钺并不是单纯地带她来茶馆而已。 “王爷,姐姐她如今是陛下的人,而且,陛下还说过,要立她为后,王爷还是不要再与她扯上瓜葛为妙。” 听到这话,薛仁钺才用正眼看沈湘。 “你都看清楚,听清楚了?” 沈湘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对沈葭仍然是旧情难忘。 “当然,白日里,在芙蕖园的时候,妾身亲眼看到,她将面纱揭下,也亲耳听到,陛下说要立后的话。”她越想越恼,觉得自己落得今日这般田地,都是因为自己被沈葭算计了。 试想一下,如果她当时如果没有失了名节。那她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应是纯洁无瑕的存在,沈葭又怎么能跟她相比。 薛仁钺的眼眸渐深,似是在思索。 沈湘又开始火上添油,“王爷,听太后娘娘的意思,她根本不是我的亲姐姐,而是前朝公主的女儿。据说,前朝公主当初,也是将先帝迷得神魂颠倒。她们母女都跟狐狸精一样,惯会勾引男人。姐姐当初已经骗过你一次,你可不要再受姐姐蒙蔽。” 提到当初的事,薛仁钺也有怒气。 若是沈湘没有将沈葭的那些琴谱给他,他就不会误以为沈葭水xing杨花,欺骗他的感情,从而一气之下,给沈葭写了一封绝情信,娶了赵欢儿。 要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和沈葭之间也不会是这种无可挽回的局面。 如是想着,薛仁钺看向沈湘的眼神,不禁凌厉了几分。 沈湘受到惊吓,怯懦地喊了一声“王爷。” “你现在就给本王回去!”薛仁钺难得发脾气。 沈湘泫然yu泣,但她害怕,只能老实地按照他的话做。 沈湘走后,薛仁钺有些烦躁,不免将视线又放到外面的行人身上。 不多时,见有人挑了竹帘,他才收回视线,淡淡地问:“如何?” 来人禀道:“六王爷,那位胡商和牙婆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闻乐长公主带走了。此时,他们应该已在前往容国的路上。” 薛仁钺微垂眼睫,悄然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来人有些不明白,疑惑地问道:“六王爷,闻乐长公主平时也不掺和什么,你为何对她下手?还要将她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 平日里,薛仁钺给予这些手下的待遇很好,他还曾对自己人说过,若是他们对他有什么想法和不满,都尽管说出来,他不会怪罪。 很多人说了自己的想法,薛仁钺还给了他们赏赐。 因而,现在的这名手下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就将心里的疑问说出。 薛仁钺一掀眼皮,唇角翕动:“听闻,容国的仁宜太后正在寻沈葭。而沈葭要是在陛下的手里,陛下肯定不会放人。如果本王给仁宜太后送去一个筹码,陛下为了自己的妹妹,说不定,就会同意用葭儿换闻乐回来。本王是在帮仁宜太后一个忙。” 而且,方才,司徒闻乐可 分段阅读_第 244 章 是自己跑掉的。司徒衍查不到他的身上,最多就是知道司徒闻乐是刚好被牙婆和胡商卖到容国去,刚好落在仁宜太后的手里。 而金吾卫长使林郡与他母妃的那段jiāo情,几乎没有人知道。谁也不知,林郡其实是他的人。 “王爷的目的仅是如此么?若是陛下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那更合本王的心意。”薛仁钺的面上挑起浅笑,笑容里多了些冷酷的意味。 “如今,陛下与长孙家族内斗,长孙家族虽是受挫,但朝中势力不稳,陛下亦是焦头烂额。”他继续道:“容国与晋国的关系也不好。自从前朝覆亡后,南边的一些起义军一直在寻找机会,攻入京城。” “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若是因为一个女人,跟容国起了争执。起义军就有了正当的理由,挑唆民众。这正是本王的好时机。” 说着,薛仁钺的心里颇为感慨。 沈葭以为她和司徒衍在一起了,就能远离他了么?她想的未免太天真,等江山易主之后,她还是要落到他的手里。 他试过很多次,但都没有将她忘记。她早已成为他心尖上的朱砂,可他着实不愿看着她与司徒衍郎情妾意,而他只能靠过往那些虚无缥缈的回忆度日。 “王爷深谋远虑,在下着实钦佩。”手下拱手道:“就是不知道,要是陛下不愿换人,那仁宜太后会如何对待闻乐长公主。” “本王只能对不住闻乐了。”薛仁钺轻轻摇头,又嘱咐道:“你去告诉那胡商和牙婆,这一路上,待她好些。” 数日后,司徒衍派出去寻找司徒闻乐的人,也回到了晋宫。 “陛下,属下有长公主的消息了。”千寒将消息带了回来。 司徒衍还未开口,沈葭已是奔过去,问道:“她在哪里?人怎么样了?” 千寒犹疑了许久,才道:“当日,长公主从皇宫里出去后,不慎被牙婆和一名胡商盯上,被绑架送往边境。属下发现的太晚,长公主现在应该是到了容国国内。” “为何会在容国境内?”沈葭深吸了一口气,微蹙眉头。 千寒回道:“或许是他们有那边的客人,所以,他们将长公主卖过去。” 沈葭当即蹙了眉。 前几日,仁宜太后曾传信来,提到过让她回去的事。当时,司徒衍修书一封,称会照顾好她,让仁宜太后不要再提此事。 伺候,仁宜太后好像真没其它动作了。 如今,司徒闻乐又恰好到了容国,她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朕让你们去寻人,你们还当真是花了这么多天?”司徒衍对待下属一向严苛,此时,他的眸里渗出些狠厉之色来,“是不是再晚一点,告诉朕消息的就是仁宜太后,而不是你了。” “属下知错。”千寒单膝跪地,很是惭愧。 沈葭看了眼跪地的千寒,思考了一会,对司徒衍说道:“皇帝哥哥,我觉得,此事,不一定是仁宜太后所为。晋国到容国路途遥远,而闻乐先是瞒过宫内侍卫的眼睛,后来,绑架她的人也没让各个城池的守卫发现她,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司徒衍侧过眼眸,听她继续说。 “我有一个办法。”沈葭坐到他身边,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眼眸亮晶晶的。 第88章 下落 司徒衍睇沈葭一眼,沈葭又自顾自地说道:“若是闻乐真的在仁宜太后的手里,仁宜太后的目的仅是让我回去的话,不如由我去把她换回来?” “哦,原来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司徒衍直接侧过身,一看就知道,他对她说的办法并不感兴趣。 “你说好不好?”沈葭拉住他的手臂,晃来晃去。 “你想都不要想。”司徒衍漫不经心地提笔,开始翻阅奏报,誊写书信,“那朕还不如直接向容国出兵,bi他们jiāo人。” 沈葭则是道:“皇帝哥哥真认为,是仁宜太后差人来将闻乐带走,然后又顺利地通过那么多关卡的吗?” 司徒衍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只是眼眸却深了几分。 沈葭刚才想了一番,觉得此事疑点太多。若人真是仁宜太后带走的倒还好说。可劫持的司徒闻乐的若是另有其人,晋国真 分段阅读_第 245 章 为此对容国出兵,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她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若是因为此事,两国之间起了战事,怕是会挑起民怨。这晋国的百姓怕是又要对我不满了。如果事态变得严重,那闻乐也会有xing命危险。” 司徒衍幽邃的目光从奏报上扫过,垂目道:“我觉得你去了,也会有xing命危险。” “我不会有xing命危险的。”沈葭想起,当时,在襄城时,仁宜太后所做的举动,即是开口:“我觉得,她对我还蛮好的,给我好吃的好喝的,也没让人虐待过我。” 司徒衍将她的小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拿下,裹在掌心揉了揉,像揉着小猫的肉垫。 揉了一会,他轻叹道:“一个仅相处了几天的外人而已,你就还没有了解过她是什么样的人,就开始帮她说好话了?” 他以前怎么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沈葭的手指被挠得有点yǎng,默默地将手抽出来,脱离他的大掌。 她的眼波微微dàng漾,细想了一遍,也感觉奇怪。 她跟仁宜太后总共也就说了几句话,但她却感觉,仁宜太后对她没有一星半点的恶意。 看到仁宜太后背上的伤疤时,她也莫名地感到心疼。 须臾,沈葭樱粉的唇动了动,如实道:“当时,长孙太后曾在半路派了刺客来追杀我,若非他们的人护着,我恐怕就见不到你了。” 对于此事,司徒衍曾有所耳闻,他的面色当即沉下。 长孙氏毕竟是他的生母,又曾对沈葭,还有沈葭的母亲做过难以饶恕的事,他的内心还是对她感到歉疚。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再让你去冒险了。比这更好的方法,多得是。” “但是,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沈葭眼眸清亮,分析道:“要是绑走闻乐的另有其人,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来探探幕后之人的目的?” 见司徒衍轻“哦”了一声,沈葭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没想到,他却是站起来就走。 看上去,竟是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沈葭的心思迫切,赶忙追了过去。 因着她的动作太急,跑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掀翻了金案上的砚台。 砚台砸到她的脚尖上,墨汁溅洒到她的裙摆,但她没有在意,忍着疼痛,追上了他的步伐,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身。 司徒衍在听到砚台落地声时,就停下了脚步。 他顿时有点担心。 而他想转过来,看看她是否受伤时,沈葭已是将小脑袋贴到他的背上,让他没法转身。 司徒衍低头,看到她那双皓腕莹润若白雪,却是纤细得过分,仿佛一折就能断,他顿时不敢动了。 沈葭喃喃问道:“皇帝哥哥,是在担心我不会回来了吗?” 听出了她言语里的委屈之意,司徒衍不免失笑,“你这小骗子总是让我担心,我难免要多防着一些。” “这次,我绝对不会放你鸽子。”沈葭信誓旦旦道:“仁宜太后说不定只是觉得我没有给她一个jiāo代,等我给了她jiāo代,说不准就不会勉强我留在她身边。而且,你派了人跟着我,她就算不放我回来,我自己也是有办法回来的。”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先是答应了她,等目的达成之后,却不认承诺的话,她也会生气的。 司徒衍却是摇摇头,甚是感慨:“可你在我这里,并没有诚信可言。” 言罢,他小心翼翼地挪开她的小爪子。 待转过身来,他看到她裙摆和绣鞋尖头有几团不规则的墨渍时,两道眉不禁拧成一团。 司徒衍立马将沈葭抱起来,放至到软榻上。 他褪了她的鞋袜,看到她的脚趾上多了些淤青时,即是吩咐宫人去传太医过来。 “疼了,也不知道说出来。”他很是嫌弃。 “我不疼啊。”沈葭晃了晃脚丫子,一截瓷白纤巧的小腿就露出了裙摆,脚踝处的银链叮当作响。 司徒衍抬手,轻轻一掐,她又是吃疼得叫出声来。 “还说不疼。”司徒衍虽在笑,一双凤眸却在不经意间透出心疼的意味。 他俯下身子,开始温柔地呵护起她的脚趾来。 沈葭见状,心里dàng起一圈圈涟漪,甜 分段阅读_第 246 章 滋滋地斜靠在软榻上。 “皇帝哥哥,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探寻我亲娘的下落。”过了一会,少女软软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又在渐渐变低,眼里带着某种渴望,“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生父既然有可能是宇文拓,那她也很有可能去了容国。我要是接近仁宜太后,说不定还能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司徒衍虽是不介意她的身世,但纸包不住火,将来,难保其他人不会再拿此事来做文章。 何况,慕容芊到底是她的生身母亲,她既然知道慕容芊还活着,不去过问,也说不过去。 司徒衍望见她眼底的星芒,心忽地抽了抽。 过往,他是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在她的身上,认为他能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她能不跟他计较父母辈的恩怨已是不易,可她出身高贵,就这么认武安侯为父,以武安侯府之女,确实太过委屈了些。 他的态度不再像刚才那般强硬,眸里多了些柔色。 司徒衍不发一言,拂过她的发顶,指尖从她的发丝里穿过。 晋国和容国之间的纠纷里,也掺杂了多年前的个人恩怨。可时隔多年,再让这恩怨延续下去,也不是个事。 司徒衍生出了一个想法,他觉得自己现在确实要做点什么了。 而且,他的确想看看,这一回,到底是谁在幕后cāo纵。 他的脑海里多了一个人影,希望那人不要让他失望。 沈葭见状,明白他已是同意,杏眸眯成了两弯月牙,“皇帝哥哥,你就放心好了。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 “即使你没法回来,我也会去迎娶你的。”司徒衍收回了心神,手指点在她的鼻尖,唇间溢出撩人的气息,“我会让你风光大嫁。” 沈葭听到此话时,心神微颤。 她的眼睫毛也跟着颤动了一下,映着杏眸里两汪澄净的湖水。 司徒衍顺势,亲上了她的眼睫。 沈葭眼皮子一热,笑吟吟地勾住司徒衍的脖颈,热情地回应他。 这段时间以来,因着长孙家族遭殃和司徒闻乐失踪的事,长孙氏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而女儿不似平日里那般,能在她面前蹦跶,长孙氏盼不到女儿的消息,有些后悔当初bi迫女儿的做法。终于在某一天,带人前往迦蓝寺。她将自己关在寺里,为女儿和族人祈福。 长孙氏不在宫里,沈葭也暂时先将她抛到脑后,一心想着如何救出司徒闻乐。 定下计划以后,沈葭给仁宜太后传信,商量返回容国的事宜,约定在边境的襄城见面。 双方协商得差不多时,沈葭即是启程。 到了襄城时,姬煜带人,亲自来门口接她。 “孝敏长公主,时隔多日不见,你比之前更加婀娜动人了些。” 沈葭微笑着回他,跟他踏入了驿馆的门。 “请长公主稍等。”姬煜引她来到仁宜太后的房间内,让侍女过来斟茶。 双方的侍卫都在紧盯着房内的动静。他们的手搁放在腰侧的剑鞘上,以便在出现意外时,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入。 沈葭则是平心静气地在房内坐着,不时地拿快糕点放到嘴里,一点也不亏待自己,也不担心对方下du。 不多时,仁宜太后的身影就入了沈葭的视野范围内。 仁宜太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往黑色。她在身着黑色衣裙的同时,面部由黑色提花面纱遮挡。 沈葭客气地同她寒暄一阵,依然是我行我素,给自个倒了杯热茶。 仁宜太后在她对面坐下,与她对视片刻,美丽的眸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当仁宜太后刚想说话的时候,却是咳了出来。 沈葭的手一顿,掀眸,客套道:“太后娘娘最近身体不好吗?” 仁宜太后不答。 她像是习惯了,平静地掏了一方帕子出来,捂在唇边。 须臾,她将帕子搁放在一侧,以沙哑的嗓音开口:“若是我不请你回来,你还真打算待晋国那皇帝小儿的身边了?” 沈葭听着那如同在烈火里烫过的声音,再看看仁宜太后眉间的沧桑,一时有些难受。 其实,仁宜太后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普通fu人 分段阅读_第 247 章 了。 但世上可怜之人多了去,眼前这人与她毫无干系,她不该生出恻隐之心来。 沈葭敛了心绪,默默地品着桌面上的糕点,没有回答。 仁宜太后自然是恼。 这时,沈葭却是干呕了一阵,倍感抱歉地对她说:“太后娘娘不必见怪,我只是有了身孕,所以贪食了些。” 第89章 可爱 “怀孕?”仁宜太后在听到这个词时,眼神骤变,“你是说真的?” 沈葭道:“当然。” 仁宜太后又是抽了几口气,继续问道:“你怀的是难道是司徒衍的孩子?” 她看向沈葭时,眼眸里充满了失望、无奈、不忿,久久没有言语。 沈葭略是错愕。 她虽然想过,这个消息会让仁宜太后惊讶,但她没想到,仁宜太后的反应会这么大。 “没错。”沈葭的唇角挑起轻笑,再是品了一口茶水。 她的细指抚过自己的小腹,言语里带了些许的甜蜜,“我们陛下自从登基以来,就一直期待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现在这个愿望达成了,他当然很是满意。” 仁宜太后半信半疑地抓过她的胳膊,亲自探脉。 沈葭倒是没想过,这太后居然也懂医术,好在她事先服用了能导致怀孕现象的yào。所以,喜脉该有的状况,她都有。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只见仁宜太后的脸色越发惨淡,白得如纸一般。 桌案上,天青色瓷瓶里chā着一株四季海棠,海棠花甚是娇艳,而仁宜太后眼部周围的面色,却和海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葭瞅了瞅仁宜太后,再瞅了海棠花,不禁揉了眉心。 也不知这海棠是不是仁宜太后命人去摆放的。如果是的话,那仁宜太后对花的喜好,跟她倒是差不多。 沈葭胡思乱想之际,仁宜太后的一句话拉回了她的心神。 “还真是有了。”仁宜太后的唇齿里却是溢出一丝冷笑,显然是对沈葭方才的说法表示不屑。 “他自己是满意了,可对你来说,这算什么?”仁宜太后嗤道:“他是不想让长孙家族得逞,又暂时没有合适的皇后人选,才拿你做挡箭牌,又让你的肚子里揣上皇嗣,好让自己多一条退路?” 沈葭的眸色微凝,出言袒护:“陛下说过,再过不久,就会迎娶我。而且,我怀的是他的孩子,何来挡箭牌一说。太后娘娘既是不了解我们陛下,就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推测他的心思了。陛下待我,那当然是极好的。就在前些日子,他还特意带我去宗庙撤了我的封号,若非你们从中阻拦,我已是能与他成亲。” “他待你好,又怎么会舍得让怀了身孕的你,前来与我谈判?”仁宜太后的嗓音虽是如砂砾般粗糙,气势却是不弱,“在他的心里,你怕是根本不如他的亲妹妹。” 沈葭看到仁宜太后搁在桌面上的手已是悄然握成拳,像是对此事,感到深恶痛绝。 她微蹙眉心,只听仁宜太后又是道:“世间男子皆是薄幸,所说的话不可信。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将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他说迎娶你之类的话,你就别当成真。不然,他利用完你,当然就准备扔掉。到头来,你感动的只有你自己。” 说话间,黑色的面纱起伏明显,一看就清楚仁宜太后的火气不小。 那两弯精致的秀眉已是拧成两股,美眸里渗入丝丝憎恶之色,像是想起什么令自己感到绝望的画面一般。 沈葭不知道仁宜太后遭遇过什么,竟会对男子有如此深的成见。 见到仁宜太后这样,沈葭难免再是对仁宜太后表示同情。 但那点同情不足以让她改变原有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有了孩子,太后娘娘再不满,又能如何?” 仁宜太后却是一拍桌面,美眸闪烁出凛然的光芒。 “哀家看你现在,已经是一心扑到他的身上,如果哀家不请你回来。你根本不会打算回来。或许,等你们以后见不着面了,再过一阵子,你就会听到他纳其他女子为妃的消息。” “太后娘娘,既然我曾经答应过你,自然也是要随同你回去的。”沈葭没有对仁宜太后的话表示有 分段阅读_第 248 章 疑义,只是对仁宜太后的举动略表疑惑,“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太后娘娘为何执意要我留在你身边?” 仁宜太后略是怔忡,眸光闪烁,似是有所思考。 半晌,她才道:“因为,你是容国先帝的女儿,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先帝临终前,一直嘱托哀家一定要找到你,让你能入宇文皇族的宗庙。哀家只是秉承先帝遗愿办事。” 这个说法跟沈葭想的差不多。 但见仁宜太后的眼神不是很自然,沈葭就明白,仁宜太后还对她有所隐瞒。 沈葭的眉间当即掠过一阵失落,甚是怅惘,“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太后娘娘跟我母亲是旧识呢。我前些日子,听说我生母没有死,想找太后娘娘打听消息,如今看来,倒是没希望了。” 此话一出,仁宜太后的手打了个哆嗦。 她的长指甲磕到茶杯的边沿,发出细小的脆响,却暗中揭示了她慌乱的内心。 “你生母早已不在人世,你不用听信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她避过沈葭的眼神。 沉思良久,而后,她又补上一句:“你也不用太忧虑,哀家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不会亏待了你。一国公主该有的待遇,你都能拥有。” 沈葭注意到仁宜太后的动作,表露出恭敬顺从的样子,顺着她的话,说道:“既是如此,我自当是要随太后回去。若我回去后,陛下变心了,那自是我运气不佳,奢望过多。可若我随太后娘娘回去,太后娘娘也得答应我,现在就将司徒闻乐放了。” 她已经决定好了,等仁宜太后将司徒闻乐放了,她会先让人护送司徒闻乐回去。然后,她留在仁宜太后身边,伺机寻找慕容芊的下落。 要是有收获最好,要是没有消息,她也可以有退路。 司徒衍尚未有子嗣,她怀了晋国皇嗣这一消息传出去,晋国百姓自是期待。当得知她被困在容国时,晋国百姓对仁宜太后必会充满怨言。容国百姓也会觉得仁宜太后的做法不妥。一句“秉承先帝遗愿”并不能让仁宜太后顶住那么大的压力。 而且,她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准的。仁宜太后或许对司徒家族有怨言,但不会真去为难她。 这太后与她喜好同一种花,这说明她们两人投缘。 谁知,仁宜太后却抓着丝缎的桌布,冷着脸,放话道:“你真能这么想最好。哀家要提前告诉你一点,哀家虽不会亏待了你,但也不会让你将这个孩子留下。等你跟哀家回宫,哀家会帮你把孩子给处理了。” 沈葭:“……” 她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太后竟然对未出世的“孩子”竟然能这般残忍,难怪太后和宇文拓没有孩子。 不过,仁宜太后真要是那么做,晋国百姓的怨气怕是更大吧。 沈葭做了个护住小腹的动作,喝了一口茶润喉。 在心里怨怼了一番,努了努唇,“哦,那太后娘娘别忘了放人。” 仁宜太后再是道:“司徒闻乐不在哀家的手中。” 沈葭微诧。 “此前,是有人给哀家传消息,说要将司徒闻乐jiāo给哀家。可是,等哀家的人去接人时,司徒闻乐已经不见了,八成是她自己跑了。”仁宜太后简单利落地说,也没jiāo代多余的内容,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沈葭一怔,心想,看来,她原先的猜测不假,绑架司徒闻乐的另有其人。 她倒不是怀疑仁宜太后的话,而是在担心,司徒闻乐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一个人流落在外,估计过得很凄惨。 “她是司徒家族的人,跟你没有关系。她丢了就丢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能照顾自己,你也不必再管她的闲事,休息一晚,明日就可以随哀家回去了。”话落,仁宜太后也是直接出门。 沈葭心里越发焦虑,赶忙写了封信,让人带给司徒衍,让司徒衍继续差人去寻找司徒闻乐,并且注意幕后之人。 再晚一点,那小丫头还真有可能被人给卖了。 继而,她就开始琢磨,该如何从仁宜太后身上套消息。照仁宜太后方才的举动看来,仁宜太后应该有慕容芊的消息。只是,仁宜太后为何 分段阅读_第 249 章 要瞒她呢。 沈葭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晚上,她在驿馆的走廊上徘徊时,姬煜凑巧从她身边经过。 见到沈葭,姬煜停下步子,将手里的一盏兔子灯递了过去。 “孝敏长公主殿下,我白日里在街市上,见到这盏兔子灯甚是可爱,所以,就给带了回来。但我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么盏灯,确实容易让人看了笑话。我看这灯倒是与你挺配,不如送你了吧。”他说的甚是随意。 沈葭垂目看去,就见那兔子灯变体雪白,一双圆溜溜的兔眼很是生动。里头的灯一开,兔子的红眼睛更是明显,像是在瞪人,但那瞪人的模样,倒也的确是可爱。 只是…… “这灯遍体雪白,这位姑娘又是身着白衣。看起来,这灯与她更为般配。”沈葭没有接过,而是指了姬煜身边的一名侍女。 姬煜微愣,而后,真是顺手将兔子灯给了那侍女,“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觉得这灯与她挺配。” 那名婢女手里正端着一碗漆黑的汤yào,见状,有些懵bi。 闻到那汤yào的味道,沈葭却是忽地动了眉梢。 “你们是给何人送yào?” 姬煜默了默,如实道:“给我们的太后。” 沈葭闻得出这汤yào的成分,里面有普通大夫不敢用的沉灯。因为沉灯的duxing很大,除非病人患了不治之症,所活时日不长,才不得不用沉灯吊着命。日积月累,病人体内亦是会积了不少du素。 她先前看仁宜太后的样子,就感觉仁宜太后身体不太好,可是,仁宜太后竟是病得如此严重? “我来为她送yào吧。”沈葭道。 姬煜的唇微动,终究没说什么,一挥手,让侍女将yào碗jiāo给沈葭。 仁宜太后的房里和房外都没有人,屋内只点了一盏铜灯,光线微弱。 许是声音太小,沈葭来到仁宜太后的房间里时,也没有人理会她。 倏而,房间深处传来一阵拨浪鼓的声音。 沈葭将汤yào放在桌面上,自个掀了珠帘,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只见一盏铜灯边,仁宜太后坐在梳妆台前,手里还摇晃着一只拨浪鼓,那拨浪鼓有些破损,想来,已是有些年头了。 仁宜太后侧着脸,似乎有些哀愁,背影看起来亦是有些孤单。 沈葭本来想出声,但是,眼见仁宜太后将拨浪鼓放下,伸手去掀自己的面纱时,她顿时闭嘴,默默地想象着那方面纱下的容颜,到底是什么样。 第90章 快活 昏黄的烛火跳跃,将仁宜太后的身子罩住,落下一道投影。 沈葭放眼望去,见仁宜太后面对菱花镜面时,眸里似乎溢出淡淡的哀愁。 仁宜太后的细指抚脸颊,在黑色的面纱上停留许久。 那双保养得当的手,白净悦目,犹如年轻姑娘的手。 她扯开面纱的一角,似是要准备梳洗。 而当她想要掀下面纱时,她却是默叹一声,又将手放下。 “门口站得累,你进来做吧。”须臾,她侧过脸颊,沙哑的声音,如在风沙中滚过。 既然被发现了,沈葭也只能郁闷地走出来。 “太后娘娘,我是来为你送汤yào的。”虽然仁宜太后没有质问她原因,但她总不能显得自己是刻意躲在外面偷看的。 仁宜太后却是没有在意此事。 她示意沈葭在自己对面坐下,美眸一眯,问道:“你是不是很想看到我的脸?” 没能看到仁宜太后的真容,沈葭倒是有点遗憾。 她也坦白道:“我只是跟其它人一样,都有好奇心。但太后娘娘不想让人看到你的脸,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我当然也不敢造次。” “不要好奇,若是你真见到了,怕是要被哀家吓到。”仁宜太后转眸,望向桌上的海棠,眸里盛满了自嘲的笑意。 沈葭越发困惑,歪了脑袋。 照仁宜太后的体态和眼睛来看,应该是位惊为天人的大美人才对。这样的美人,又怎么会吓到人呢? 仁宜太后捻了一瓣四季海棠下来,放到鼻尖轻嗅。 须臾,她的手心用了些力道,海棠花瓣即是在她的指尖成了泥。花瓣里溢出的花汁沾染过她的指尖盖,若最天然的丹蔻。 “其实,我自 分段阅读_第 250 章 己也好奇。” “不瞒你说,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过自己的脸了。不是不看,而是不敢。” 她侧着脸,一半藏在yin影里,一半落在烛光的余韵中。 海棠花汁自她的指尖一点一滴地滴落,染红了桌布。 想起多年前的一幕,仁宜太后的眼眸里渗入些许的痛楚,眸里跳动的光隐隐地透出些幽火。 那时,她全身上下都在火海里滚过,已是一脚踏入了阎王殿,身体痛得几乎要失去知觉。当她看到镜中那面目全非的自己时,亦是被吓到。 她虽是劫后余生,却早已是残破的落叶,失去了生机。 从此以后,她开始憎恶镜子这个东西。每每洗漱时,她都会避开镜子,也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脸。 久而久之,她自是忘了自己的样貌。 沈葭看见仁宜太后的神情,猜测她或是有伤心事,也不好再提。 她将斛中剩余的海棠花枝扶正,发挥出拍彩虹屁的本事,“我相信太后娘娘一定是最美的人,这种美不是体现在皮囊上,而是体现在内心。我不过是一个与您毫无瓜葛的人,你都能好生关照,想来,您应该是有一颗很美的心才对。” 与仁宜太后拉近关系,她才能更方便地套消息,多夸几句,总没有错。 仁宜太后被她的话逗乐了,“这种奉承的话,是谁教你的?” “是我的皇帝哥哥。”提起司徒衍时,沈葭的眼里明显多了淡淡的星辉,正是少女想起心上人时的表现。 仁宜太后颇为无奈:“果然,司徒家的男人,对于哄女孩子最有一套。” “可太后娘娘,我不是在哄你。天下男子也并非都是一个样。也会有人愿意珍惜身边,用一辈子去呵护。”一双盈盈妙目里,布满柔和的光晕,少女的笑容清甜,如初夏晚间的云霞,“我听说,容国的先帝,应该曾经很珍视你。这总不该只是流言而已吧?” 听她这么说,仁宜太后略是迟疑,眼里的痛楚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意。 今夜的月色明亮,很是迷人。此时,借着敞开的窗子,月光悄悄地钻入房内,在她身上温柔地抚过,让她镀上浅淡的月辉。 “是啊,他确实是很好的人。”仁宜太后抬睫,望着天际的一轮明月,忆起陈年往事。 当年的那场大火过后,她昏厥过去,醒来时,已是身处在一具棺木里。 棺木黑暗而窒息,给她带来棺木濒死的恐惧感。她心怀怨愤,不愿就这般死去,开始不断地踢打棺木。可她将指甲抠断,指尖溢出的鲜血将手沾满,她都等不到人来。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不曾想,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念着她,并将她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这个人就是她曾经最不愿意嫁的未婚夫。 她被烟火灼烧过的喉咙没办法说话,就跟哑巴一样,脸也毁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身体各部位的功能受到重创,是个人都会怕她。可他却夜夜将她搂在怀里,一次次地对她说“抱歉”,他觉得是他来晚了。 他从没有嫌弃过她的鬼样子,还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他知道她不愿见到镜子,令人将宫里所有的铜镜都撤了。而后,他又在湖中栽满芙蕖,让她路过湖边时,也不会看到她的倒影。 他没有可以继承皇位的子嗣。可她已经无法再生育。他也没有再去临幸其他妃子。 群臣催得紧时,他就从同宗兄弟那边过继了一个小孩子来,放到她的膝下养,让她不必再承受他人的指指点点。 容国皇宫里的一切,都沿袭了前朝的旧制。 因为她,他与晋国先帝司徒章为敌。他想要帮她夺回她失去的一切。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早早地过世。 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欠他太多。 她开始寻找女儿,想将女儿带到他的陵墓前,认祖归宗,让九泉之下的他明白,他们其实还有一个女儿。 “你将汤yào放到哪里了?”想到往事,仁宜太后的神态也是柔了许多,像是一位拥有幸福的普通fu人。 “您的汤yào,我放在外面……”沈葭说着,又是尽量委婉地劝道:“但我觉得,您还是不要再服用 分段阅读_第 251 章 种yào了。这对身体不好。” 沉灯的duxing太大,若是靠它续命,仁宜太后怕是时日无多。 在私人感情上,她总是不希望仁宜太后出事的。 “哀家也懂医术,你想说的哀家都清楚。”仁宜太后看得比较开,只是轻叹一声,“但凡有其他的方法,哀家也不会不用。” 宇文拓临死之前,曾让她好好活下去。所以,尽管她的身体受过重挫,一日不如一日,她都要让自己活得久一些。 何况,她还想多看沈葭几眼。 如今的她,能活一日是一日。 沈葭注意到她那迥异的眼神,好奇地与她对望。 “你帮哀家将汤yào拿进来吧。”仁宜太后当即收回视线,语声沉沉。 沈葭无奈,只能去端yào。 走到外面的时候,她刚好看到一名侍女进来,在整理一副卷轴。 沈葭将手搭在侍女的胳膊上,让她先不要将卷轴收起来。 “这是谁?” “是太后娘娘唯一一副画像。”侍女告诉她。 沈葭细细地观赏着画像,想来,这也应该是仁宜太后年轻时的画像。 只见画中的美人体态风流,美目盼兮,与仁宜太后现在的神态甚是相似,只不过,画中的美人,更多了一种不谙世事的娇俏。她云鬓雾绕,裙袂飘飘,一双黛眉,若远山云雾,宛如水中洛神,当真是惊世之貌。 只是,这张脸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沈葭摸摸自己的脸,心想,这太后长得和她仿佛有几分相似。 揣着满腹的疑问,她将yào碗拿去,放到仁宜太后面前。 期间,她又是多看了仁宜太后好几眼。 当仁宜太后抬头时,沈葭忙是收回目光。 在她离去之前,仁宜太后也是说道:“哀家这几天带你回去,其他的事,你也别乱想。若是司徒衍真想要娶你,就该拿出诚意来。我们高贵的公主,必须得由他亲自来迎。” 沈葭略是诧异。 仁宜太后不久前还是很讨厌天下男人的样子,现在,忽然松了口? 难道她之前灌的心灵鸡汤起作用了? 夜很漫长,星月在天际竞相辉映,披下一层朦胧的薄衣。 在两国的jiāo界之处,一支容国的军队在此安营扎寨。 这支军队刚收复了容国北边的一个部落,正要班师回朝。听闻仁宜太后如今身在襄城,待回容国京都时,仁宜太后会途径此处,他们也准备多停留几日,恭候自己的太后娘娘。 长夜漫漫,诸多将士离家时日已久,难免会感到寂寞。 军营里的女奴,就成为供他们纾解yu望的对象。 这些女奴大多数是来自战败部落的俘虏。 “脱!”此时,清脆的鞭声不断地落下,数名将领贪婪的目光在每一个女奴身上扫过。 女奴们战战兢兢地站成一排,为了活命,她们只能忍下这样的屈辱,将自己的衣襟解开,露出光洁的dongti。 只有一名女奴,从始至终,都不愿意脱衣。 “呵,原来还是个倔骨头。”一名将领毫不掩饰自己的yu念,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立什么贞洁牌坊?” 司徒闻乐的脸上沾了些许泥泞,显得灰不溜秋的。她的衣裳,亦是破烂,如在泥里滚过一般。 她的运气也是够差,刚从牙婆和胡商那里逃出来,就遇上了这支军队。她被他们,误当成那部落的女子给抓了。 长期以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她,哪里受得了这种的侮辱。 司徒闻乐仰起小脑袋,以高高在上的口气说道:“你们别动我,我告诉你们,我可是……” “你想说,你是身份不得了的人对吗?”那名将领冷笑两声,“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什么人?” 司徒闻乐当即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她虽是不懂政事,但她在晋宫的时候,听其他人都提过一些。晋国和容国的关系并不好,她若是贸然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怕会招惹更多的祸患。 “我……我是良家女子,你们别想欺负我。”她瞪着这群人,愤怒地咬住牙齿,可身子已是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呦,好高贵的身份。”在场的将领们皆是哄堂大笑,那名将领伸手,去 分段阅读_第 252 章 挑她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长,“过了今晚,你就不会放不开了。” “你放开我。”司徒闻乐觉得恶心,抬起手,直接拍开了这将领的手,不让他碰到她。 此举,当然是惹恼了这将领。 “好啊,你xing子既然这般烈。爷就要教你一些规矩。”他一把揪住司徒闻乐的衣襟,粗鲁地去抹她的脸。 等将她脸上的灰抹去一些,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些惊艳之色。 其他的将领也凑了上来,围着她转,眼里全都是如狼似虎的光。 “原来还是个美人胚子。那今晚,爷几个,全都由你来服侍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拽着司徒闻乐出去。 司徒闻乐又踢又踹又抓,可无论怎么样,都挣脱不过,反倒被他们拿铁链,捆住了手脚。 司徒闻乐动弹不得,只好大声地叱骂:“你们要是真对我做了什么,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能与你这样的小美人,逍遥快活一晚,就算不得好死也值了。”将领们朗声大笑,根本没将她的话当回事,“可是,今晚,不得好死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小姑娘,希望你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司徒闻乐听了此话,心都凉了半截。 在她感到绝望之际,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掀开营帐的门帘,走了进来。 将领们全都停下脚步,恭敬地冲来人喊了一声“将军”。 司徒闻乐顺着他们的声音看去,见到不远处的男人时,感觉有些熟悉。 她眨眨眼睛,回想了一番,终于忆起他是谁。 旋即,一声呼喊已是破喉而出。 “快救我!” 第91章 爬墙 “求你,救救我。”女孩望向他,眼里盛满了哀求之色,“你救了我,我哥哥和母亲一定会感谢你的。” 眼前这名被唤作“将军”的人,正是数月前,姬煜带去晋宫的神箭手。 此时,披了一身战甲的他,英姿飒爽。经过战场风沙的吹拂和鲜血的浸泡,他身上蕴含的朝气里,携了些凛然的杀气,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司徒闻乐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想从那些将领的手里挣脱出来,但她的手一直被拉拽住,那些将领对她低喝道:“你一个俘虏就少折腾会,将军与你无亲无故,怎么会救你。” “我才不是俘虏,我也认得他。” 其实,司徒闻乐与姬朔并没有太多jiāo集,但眼下,面对一堆比豺狼还要可怕的容国将士时,她只能向他求救。 听到她的声音,姬朔掀起眼皮,看到她时,显然是有些恍然。 他只消在四周环顾一圈,看到那些不着寸缕的女俘虏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将战败方的女俘虏当成泄yu的对象,是件很寻常的事。可他不明白,堂堂的晋国公主,怎么也会在俘虏行列里。 “将军,这个女人xing子烈,属下的责任。属下不该让她惊扰到你。”一位将领上前与姬朔禀道,言语之间,不无恭敬。 这位年轻的将军,十几岁就入了军营,一开始只是最低等的士卒。他尤为擅长箭术,在战场上,不顾xing命地去厮杀。在一次战役时,他单qiāng匹马,闯入敌军阵营,又以电光火石之速,取下敌方主帅首级,连升数级。 因为此事,他得到了容国皇子姬煜的赏识。姬煜将他引荐给仁宜太后,并与他称兄道弟,让他与自己同姓。立下赫赫军功后,他亦是随姬煜出使晋国。 从晋国回来后,他就被封为宁远将军,率军攻打北方部落。他兵行险着,步步致胜。自此一役,他成了当今容国军团中,最年轻的战神。全军上下,都对他恭敬有加。 当然,这位战神能有如今的成就,也少不了仁宜太后的提拔,他待容国,自是忠心耿耿。容国与晋国两国关系不睦,表面虽已议和,但私底下,双方各有主张。他待晋国的人自然是有些成见。 这位活泼的小公主,倒的确是比其他人鲜活些。自从归国后,他就没有想太多,仿佛一切从没发生。可当她以这样是身份再次出现,他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姬朔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司徒闻乐的脸上,细细打量。 他心道,这是个很无辜的小姑娘。 分段阅读_第 253 章 可是,见惯了厮杀的他,又怎么会心存怜悯? 司徒闻乐先是欣喜,抓住那点希望,可当她瞥见他眸里的寒芒时,心逐渐地冷了下去。 旋即,姬朔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往外而去。 “我就说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剩下的将领们轰然大笑,话语也变得粗鄙不堪。 他们毫无顾忌地动手去扒司徒闻乐的衣裳。 司徒闻乐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流下无助的泪水,绝望地咬牙反抗。 忽然间,她的面前有一道人影晃动。 不出片刻的功夫,那几名yu要对她不轨的将领已轰然倒地。 “跟我过来!”姬朔冷声砸落,眉间拢了层层yin霾。 司徒闻乐听着有些后怕,不敢随他走。 他直接将人扛起,带到自己的营帐里。 这方营帐比她之前所待的营帐更大更厚实,还要暖和得多,至少,风透不进来。 司徒闻乐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甚是懊悔。 她是有多走投无路,才会向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求救。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来自敌国。 姬朔命人拿了一只盥洗盆进来。他背对着她在拧一条帕子,没留意她的心理活动。 待帕子被拧干净,他走过去,将干净的帕子地给她。 “把脸擦干净。” 司徒闻乐有些惧怕,不敢接。 “不接?”姬朔再是问道,态度显然不友好。 司徒闻乐低下头,好半晌,才怯怯地问:“我若是擦干净了,你就能放我走吗?” 姬朔的眉梢微动,身子微微下倾,朝她接近,“你在想什么?你现在不过是一名俘虏而已,我怎么可能会放你走?” “你……”司徒闻乐甚恼。 她气他明知道她的身份,却故意这么说。 听他的意思,他也是将她当成俘虏对待了?那等她擦干净,他是不是会非礼她? “你不放了我,我也不会听你的。”她嗓音发颤,干脆撇过头,没去接过他的帕子。 姬朔的脾气并不好。 面对任xing的小姑娘,他二话不说,将帕子甩回一旁的盥洗盆。 盥洗盆也被打落,水花溅洒到地上,有几滴飞溅到司徒闻乐的裙摆上。 司徒闻乐惊惧地捏紧裙角,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姬朔则是一副你爱擦不擦的架势,径直往铺了豹皮的床榻去了。 走到榻前,他看了眼司徒闻乐,一个刹步,人已是掉头,来到了营帐外。 “明日,送几身女子的衣裙来。”他吩咐道:“再找一些女子的珠钗脂粉和螺黛。” “将军要女子的物事做什么?”小将表示不解。 一名女俘虏不需要这么好的待遇吧? “让你做,你就做,问这么多,是做什么?”姬朔暴躁地掷下一句话,复又折回营帐内。 没过多久,营帐里烛火暗了下来。 姬朔宽衣解带,躺到榻上,阖上眼睛,似是陷入了梦乡。 司徒闻乐愤愤地瞪着床榻,心中只觉害怕又迷茫,觉得自己不能再轻信于人。 这个男人把她放在这里,还不知是什么目的。说不定,他是准备将她jiāo给仁宜太后,用她来威胁皇兄。 她可不能连累了皇兄他们。 这时,她的眼睛瞥见不远处悬挂着的一把犀牛角匕首,心思一动。 若她趁他睡觉时,前去偷袭他,威胁他放她回去,会不会有用? 如是想着,她也这般做了。 司徒闻乐取下匕首,紧握在手里。 等到夜半时分,她以为姬朔总该睡熟了,蹑手蹑脚地来到榻边,将匕首放置到他的脖颈上。 倏而,姬朔却是睁开了眼睛。 黑黢黢的营帐内,他的眼神清明,分明是一直处在清醒的状态里。 司徒闻乐心下一惊,准备好的豪言壮语,一下子就给忘了。 她的唇一张一翕,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公主与我比试完箭法,还想比试刀法?”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姬朔却是看都没看匕首一眼。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百无聊赖地看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会下重手。 司徒闻乐的小脸惨白,手不由自主地打颤,但还是企图用言语来掩盖自己的惶恐无措 分段阅读_第 254 章 “我告诉你,我不会输给你的。” “好啊。我心甘情愿输给公主。”姬朔伸手,微砾的指腹擦过匕首,将它往下拉了一点,与自己的肌肤相贴,“公主若是够胆,就尽管用力好了。” 司徒闻乐的牙齿发抖,手打了个哆嗦,松了松匕首柄部。 就在这一瞬间,姬朔眼里的陡然迸出寒光,麻利地起身,又翻转过她的身子。 继而,他悬宕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子笼罩在自己高大的yin影下。 司徒闻乐心尖微凛,握刀柄的手又是紧了紧。 那柄匕首仍是贴在姬朔的脖颈上,他也未曾在意,反而笑道:“公主,我可以输给你,但是,我必须在其它方面赢回来。” “你别碰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我哥哥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司徒闻乐手脚并用,嘴里骂骂咧咧的,没有片刻的消停。 姬朔听着有些头大,干脆点了司徒闻乐的xué道,让她安静地躺到自己的身侧。 “好啊,我今晚等着看你是怎么不放过我的?”他轻而易举地抽掉匕首,侧躺着,欣赏着她恼羞成怒的神态。 司徒闻乐动弹不得,只能瞪他几眼。 她心里叫苦不迭。 呜呜呜,她好惨。 葭葭,皇兄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与此同时,襄城安静的大路上,一辆青帷布马车正往驿馆疾驰而去。 马车内,装饰雅致,小几上,煮着一壶湘波绿。 司徒衍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书卷。 他身着砂红色的圆领袍。衣袍上下,皆无纹路点缀,却是灼灼耀目,衬得他的眉目生姿,如暗夜罂粟,危险却令人迷醉。 “陛下,孝敏长公主来信说,闻乐长公主已经从那胡商手里跑了,并不在仁宜太后的手里。”千寒坐在一侧,对司徒衍说道。 司徒衍微一颔首,“朕明白,朕已经命人去找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这回会吃到什么样的苦头。茫茫人海,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人找到,实属不易。” “属下已经让人去查公主逃跑的路线,沿着那条路线找,该是很快就能将人找到。而且,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意外的。”千寒说着,心道,陛下,你也要担心担心自个。 在沈葭前来襄城后不久,新帝也动身前来,只不过,新帝没有告知沈葭。 一路上,新帝送给仁宜太后的几封婚书。可这些婚书,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复,搞得新帝还要千里迢迢,悄悄地前来襄城,以表诚心。 而新帝竟然看上去,还跟没事人一样,这也是心大。 “陛下,我们快到仁宜太后她们下榻的驿馆了。”不多时,千寒挑开车帘,看到不远处的驿馆后,又回过头,对司徒衍说道:“需要让人先去告知仁宜太后吗?” “朕先去见葭儿。”司徒衍当即放下书卷,眸光暗了暗。 算起来,沈葭离开他,来到襄城,也有不少时日了。 千寒一拍自己的脑袋,顿觉新帝的做法很有必要。 虽说新帝是要与仁宜太后洽谈婚事,但若是两人一时没谈拢,新帝岂不是连媳fu的面都见不着,就要被轰走么? 所以,他认为新帝还是有必要先去跟媳fu见上一面的。 “陛下打算如何进去?”千寒又想到这么个关键的问题。 自从沈葭同意随仁宜太后前往容国后,那些晋国随从就被赶了回去。 仁宜太后将自己的人,安放到沈葭的身边。 这么座驿馆虽小,但看守的都是绝顶高手,新帝想要进去见心上人一面,也是分外艰难。 司徒衍也陷入了深思。 他让马车停在旮旯处。 看着高耸坚实的墙面,他的双手拍案,当即道:“不若爬墙进去吧。” 千寒听后,顿觉错愕。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做起了爬墙的勾当。 须臾,乍见驿馆门口灯火亮起,一列侍女正侯在门边。 “墙上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陛下想要直接闯进去,难度不小。”千寒尽职尽责地分析着。 他凭借着暗卫的基本素养,能察觉到驿馆周边分布着的侍卫。 千寒指着那些侍女说道:“属下倒有个法子。这都是仁宜太后为孝敏长公主 分段阅读_第 255 章 选的侍女,陛下若是混迹在她们当中,就好办许多。” 他越说越兴奋,没注意到司徒衍的脸色骤沉,唇边抽了抽。 “你真是给朕想了个好方法。”司徒衍微笑,笑容却让千寒汗毛倒竖,“所以,朕做了个决定。” * 夜已深,沈葭未就寝。 她坐在窗棂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绪不宁。 这几日,仁宜太后说,司徒衍给了几封婚书,没得到回复,就没动静了,嫌弃他一点耐心都没有。 她也有点担心司徒衍是不是觉得娶她太麻烦,干脆不干了。 胡思乱想间,沈葭感觉窗边有一道黑影掠过。 而后,那道黑影不见了,一阵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进来。”沈葭蹙眉,对门外的人说道。 待人进了屋,沈葭看清来人后,受了不小的惊吓。 第92章 幽会 因离开晋国有些时日,仁宜太后也从不将司徒衍那边的消息透露给她,沈葭迟迟未收到司徒衍的回信,不太清楚京城的情况,有些心焦,。 也不知道司徒衍有没有找出绑架司徒闻乐的幕后之人。 没有手机的时代,果然是不方便。 这夜,沈葭亦是辗转难眠,索xing就随手拿了本册子来,坐于月下。 房间内燃着意合香,她身披朦胧的月辉,目光淡扫书页,而心意全然不在册子上,也没在意册子上的图样。 这时,窗外窜动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可不出片刻,这人影消失了,进门的那人却是让她感到可疑。 只见眼前的侍女手里持了一方果盘,却是膀大腰粗,走路的姿势亦是豪迈。轻柔的裙裳穿着她的身上,显得紧巴巴的,无法包裹住那健硕的身躯。 “你是什么人?” 沈葭心道,她今天一早就听说,仁宜太后嫌她身边的侍女太少,在路上会多有不便,硬是给她在襄城物色了一批侍女。 她也没去留意此事。 难不成,这就是仁宜太后给她寻的侍女? 这眼光也太独特了吧? 须臾,只见眼前那婢女抬起了头。如刀锋的眉目间,却是掺杂了不和谐的委屈神色。 沈葭看到那张脸,都是惊呆了。 “是你?”她将人上下扫量了一遍,捂唇道:“千寒,你堕落了。” 千寒悲痛地咬牙,十分痛恨这身装扮,根本不想承认。 沈葭以为司徒衍可能也来了,当即忽略掉他的装扮,奔到门口,左顾右盼。 被无视的千寒:竟然没有得到一点关心和慰问。 没见到司徒衍,沈葭才回过头,看千寒,迫切地问道:“是皇帝哥哥让你来的吗?” 千寒心道,陛下对他好残忍,为了夜会心上人,竟然让他做出这事。 这简直是对他堂堂第一暗卫的侮辱。 怀着沉痛的心情,他点了下头。 “确实是陛下让属下来给公主带话的。” 沈葭心想,朝中事务众多,暗地里,虎视眈眈的人也不少,司徒衍的确不太可能抛下那么多事,前来与她相会。 如此想着,方才那股失落的情绪当即消散。 她的面上一喜,热切地问千寒,司徒衍想要对她说什么。 千寒感觉这两人还没,就给他喂了一口狗粮,而自己凄凄惨惨,实在是恨啊。 他顿时想要恶作剧一番。 陛下既然这般为难他,他不如给陛下挖个坑也好。 “公主,陛下让属下跟你说,你走的这些时日,他想清楚了,其实,他不是那么喜欢你。为了晋国皇室着想,他还是娶其他合适的贵女为好。”千寒叹了一口气,配合他现在的发型和妆容,确是像挟了几分幽怨,“陛下说〈ジpo/po|仙ベ女|屋|78.37+壹1.捌63〉,你跟仁宜太后回了容国后,就好好过日子,忘了他吧,只要仁宜太后能让你吃饱喝足就行。” 沈葭听他说完,已是满脸黑线。 无论如何,她的生父是宇文拓,她容国公主的身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两国关系不睦,司徒衍若要立她为后,不仅麻烦,而且,她以后还不会容许他收其他女人。 他难道是感到憋屈了不成? 沈葭多看了两眼千寒,抿唇不语,坐在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分段阅读_第 256 章 。 另一侧,司徒衍正在驿馆的挑廊上,与仁宜太后斡旋。 他让千寒乔装成侍女的样子,混进来,引开其他人的注意。 而他在混乱之际,溜入沈葭的房中就可以。 但说来也是不巧,仁宜太后像是早预料到他会来一般,早早地侯在挑廊上,与他撞了个正着。 被人抓包后,司徒衍没有表露出任何做贼的心虚感,还很有礼貌地称呼仁宜太后为“岳母大人。” 见他认真的神情,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仁宜太后的额上浮现出些许虚汗。 却听司徒衍下一瞬又道:“葭儿既是贵国先帝的遗珠,那太后在名义上也算是她的母亲,朕称一声岳母,并不为过。” 仁宜太后紧提着的一颗心缓缓地松下,开始仔细审视起司徒衍来。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当年,她在晋宫里时,司徒衍还是个几岁的孩童,她曾远远地见过他一次。 多年过去,那名孩童已成长为一国的帝王,强大自信有魄力,就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他的优秀。 可惜,他是长孙氏和司徒章的儿子。 仁宜太后不太待见司徒衍,态度客气而冰冷。 “想不到,陛下贵为一国之君,竟然也会做出这般如同梁上君子的勾当。” 司徒衍问道:“那朕若是想要堂堂正正地见葭儿,太后娘娘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如今,两国的民风虽是开放,但夜间私会之举,还是不妥。葭儿身为容国公主,哀家不能让葭儿被人说闲话。”仁宜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陛下请回吧。” “朕为见心上人,做出这般的举动,也是无奈之举,不能被称之为梁山君子。何况,朕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司徒衍毫不心虚,坦然道:“而且,朕曾给太后送过几封婚书,太后也该明白朕对她的心意。” 仁宜太后对那几封婚书的事,闭口不提,“陛下不是葭儿的良人,哀家会为她再择良人,陛下还是跟她断了吧。” “太后多年未见葭儿,一朝认回了她,不是跟她坦诚,而是就让她背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这真是一个母亲的做法吗?”司徒衍的眸色忽地幽深起来,看向仁宜太后的双目里,似是多了另外一层意味。 仁宜太后听罢,感觉自己仿佛被看穿心事,心中忧惶恐惧感顿生。 一双美眸里渗入骇意,她的心里不住地猜想着,眼前的年轻帝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但随后,这个可能xing又被她强自否定。 不会的,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怎么会发现她的身份。 她侧过头,掩饰自己的心境。 “父皇当年的确是犯下过错事,朕愿意替父皇承担后果,太后想要怎么出气都可以。”司徒衍敛去眼里的不羁,态度诚恳,声线清朗,“但朕对葭儿的确是一片赤诚之心。” “好一个赤诚之心。”仁宜太后不屑地嗤道:“当年,你父皇也是这么对一位姑娘说的。你们不愧是父子,连哄女人的招数都一样。” 当年,司徒章出入前朝宫廷,不断地找机会与她相处,向她表明真心,但这些,不过都是他骗取她信任的手段罢了。转眼间,司徒章就娶了其他女人,率军倾覆前朝江山,并让她成为他的禁脔,以致于她此后都活在黑暗里。 “那位女子就是太后您吧。”司徒衍的眸光冷凝,幽然叹道:“我的事暂且不提。但葭儿一心想要找回母亲,太后若是真为了她着想,不如早日与她坦白为好,不要再残忍地对她隐瞒下去。” 仁宜太后浑身一颤,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让她透不过气来。 司徒衍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她无法继续否认。 被她试图掩盖起来的陈年往事,又是在她的脑中徐徐铺展开,如同在她面前呈现出一幅清晰的画卷。 “你别再说了!”仁宜太后激动地劝阻道。 她的细指抚过面纱,一想到面纱下那张丑陋无比的脸,她的眸里迸出痛楚之色,“你以为哀家不想吗?可让她知道哀家是怎么样一个怪物,而这个怪物已经没有几日可活时,她会是什么心情?这对她而言,难道不是更残忍吗?” 她的命数早已到尽 分段阅读_第 257 章 头,只不过宇文拓死后,她一直靠沉灯续命,才勉强撑着一口气。如今,她体内已是积了大量的du素,这条命没办法再延续下去。 与其如此,她不如将事实隐藏,让自己在沈葭心里,永远是那个美丽高贵的母亲。 司徒衍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一时之间,保持缄默。 气氛略是凝滞。 司徒衍寻思一番,沉吟道:“或许,与永不相认比起来,葭儿不会更希望能与她的母亲多相处一些时光。从来没有哪个孩子,会将自己的母亲当成怪物。” 仁宜太后痛苦地阖上眼,气息不太稳,手指却在不断地合起又并拢,心里也是千转百回。 一个念头悄然浮上心头,但很快,就被她按压下去。 她不要相认后,沈葭就要承受天人永隔的痛苦。 那样的痛苦,任谁都承受不住。 “你别以为你跟哀家说这些,就能打动哀家,哀家是不会同意……”从哀思中脱离出来,仁宜太后正yu开口,而她一回头,发现司徒衍已经不见了。 仁宜太后担心他见了沈葭后,会说出什么来,不由得慌了神。 司徒衍已是避过驿馆里巡逻的诸多侍卫,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沈葭的房里。 见到梨木桌边的那道倩影时,司徒衍的步子已是朝她接近。 “娇娇,我来了。”他说得小心翼翼,像是怕吓坏了她。 沈葭听到声音,握着杯盏的手掌微僵。 她转过头来,见到他时,还是抵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月下的红衣男子,清华矜贵,凤眸里潋滟生姿,灼灼耀目,似世间最绚丽的华彩,又如一团烈火,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包围,让她的整颗心都变得炽热。 她扑到他的怀里,嫩生生的脸颊与他线条分明的面颊相互摩擦,纾解思念。 但司徒衍的眼神有些怪异,像是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你怎么了?”沈葭扬起小脑袋,杏眸里盛满了迷惑。 “是太想你了。”司徒衍隐了异常的神色,将她拢得更紧一些,让两人紧密相贴。 怀里的人儿轻飘飘的,好像是能轻易被一场风雨吹跑。 他不断地思索着,该不该将那个残酷的真相告诉她。 落在沈葭眼里,这就有了非同寻常的意味。 方才,千寒虽是那么说,但她想了一会,就觉得千寒可能又是在忽悠她。 可照他现在的表现来看,明明是有心事啊。 “皇帝哥哥,你见到我,是不高兴吗?”麋鹿般的眸子天生带着股湿意,望向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呆萌可爱的感觉。 司徒衍喜欢得紧,忍不住刮了她的鼻尖,“当然高兴。” 倘若,她得知了仁宜太后的身份后,没过多久,仁宜太后就死去,那她定是会很伤心。 他不想再让这张的脸蒙上哀愁。 如是想着,司徒衍的眸光开始变得晦暗不明。 这话听来很敷衍。 再结合他的神情,沈葭感觉,这仿佛是分手的前兆。 不仅她一个人这么觉得,一旁的千寒也是这么感觉的。 难道他乌鸦嘴里吐出的话,成了真? 沈葭和千寒无声地对视了一眼,仿佛达成了默契。 司徒衍不明白她脑中的弯弯绕绕,疑惑地问道:“娇娇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因为我不想见到你,想要你走。”沈葭撇过头,将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让两人保持了距离。 司徒衍:“……” 女人说翻脸就翻脸这话,还真不是骗人的。 “想要我走?”他试探着问。 “没错,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你走开……”白净的脸颊上写满了愤慨。 司徒衍不知他的猫儿怎么又zhà毛了,抚摸过她的发丝,调笑道:“好,我真走了。” 沈葭目瞪口呆。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外头火光骤亮。 一阵凌碎的脚步声倏然响起。 “别走了,你先藏起来。”沈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他来到床边,示意他藏到床底下,“不然,被仁宜太后发现你,就不好了。” 司徒衍有些嫌弃地看了狭小的床底,觉得女人还真是心口不一。 “这么担心我,还要我走?嗯?”长指拂开鲛 分段阅读_第 258 章 纱帐子,他将她推倒在床榻上,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93章 渴望 窗外,月色溶溶,房内,烛影摇曳,映了一地月华,以及鲛纱帐内的两个人影。 帐子由金钩勾至两侧,尾部随微风轻摇。 那身火红的衣袍,如一团烈焰,燃高了整个房间的温度。 仁宜太后带人赶来,见到司徒衍与沈葭吻在一起的画面时,简直气到吐血。 两人亲的缠绵悱恻,亦是难舍难分。 司徒衍闯进驿馆,在她面前蒙混过关,又跑到沈葭的房里来,亲吻沈葭,是不是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仁宜太后挥手示意门外的人不要进来,然后,再是侧过身子,咳了两声。 沈葭听到声音,意识到有人来了,慌乱地将司徒衍推开。 “太后娘娘,这……”她起身,整理了一番略显凌乱的衣裙,组织着语言,寻思该如何为司徒衍开解。 但这夜闯香闺的行径,好像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 “不用解释。”仁宜太后的声音里,赫然多了些微的怒意,“你们两个,是想要气死哀家么。” 只不过,因为司徒衍是晋国的皇帝,她才对他客气些。 可一想到,晋宫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已经和沈葭把该做的事都做了,她仍然气不过。 司徒衍却是一点都不像是做错事的样子,反而意犹未尽地揩过唇角,品尝沈葭留下的甜蜜。 “对,我们没必要解释。”他坦然笑道:“但是,朕说过,朕会负责的。” 这个时候,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既然两国已是议和,两国联姻也是巩固盟约的好办法。” 仁宜太后的喉间一噎,眉间仍有不悦的神色浮现。 “葭儿是我们先帝唯一的亲生女儿,哀家不会委屈她去做联姻的事。” 沈葭毕竟是女子,少不得有些羞赧。 如今,听了司徒衍的话,她的面上流露出浅笑。 “太后娘娘,您消消气。”沈葭请仁宜太后坐到圆桌边,为她斟了一杯茶,“我请您喝茶。” 仁宜太后不情不愿地接过茶水,落在沈葭脸上的目光,顿时有些伤感。 其实,她被囚在晋宫时,也是有一段幸福的日子。 当年,沈葭刚生下来的时候,就不像别的孩子那般,哭闹个不停。小孩子闹脾气的时候,她只要拿只拨浪鼓在沈葭面前晃,沈葭就会安静地蜷缩到她怀里。 她从皇陵里逃出来后,以为沈葭被烧死在那场大火里,曾一度感到心碎。 而后,沈葭尚且活着的消息,又是给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可这迟来的幸福,似乎并不能留存太久。 沈葭见仁宜太后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没想太多。 她直言道:“太后娘娘,委屈一词用在我身上,怕是不妥。你想想看,我身为一个如今才被找到的公主,容国百姓和皇帝本来就不太愿意接纳我。而我如果愿意去联姻,他们对我定是会多几分敬重。” 仁宜太后本来不愿,再将女儿jiāo到仇人之子的手里。 但等她将来离世后,沈葭身为先帝的血脉,怕是会引起当今容国皇帝和其他重臣的忌惮。司徒衍若是真能护得了沈葭,不像司徒章那般混账,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司徒衍矜贵俊美,沈葭灵动娇俏,宛若一对璧人。她不得不承认,两人看起来很是般配。 “哀家若是现在就应允你此事,未免太过草率了些。”仁宜太后思虑良多,缓缓地瞥向司徒衍,终于松了口,”你这几日派使臣来我容国议亲下聘,然后,再昭告全天下。” 司徒衍微怔,当即,拱手谢过仁宜太后。 “不必谢哀家,哀家只是为了容国着想。何况,哀家也说了,现在还没答应你这门婚事。这襄城,哀家也待了够久,明日也该走了。”仁宜太后撇下两人,沉默地往外而去。 “这声岳母,太后自是担得起的。”司徒衍望着她的背影,说得认真。 朦胧的月影下,仁宜太后的脊背僵了一僵。 她离开后,沈葭疑惑地问司徒衍:“你们先前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要不然,仁宜太后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 司徒 分段阅读_第 259 章 衍掀眸一笑:“我猜,她肯定是看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家财万贯,权倾天下,觉得你嫁给我不亏,就同意了。” 沈葭真想捶他两拳,谁给他的自信,能容许他这般自恋的。 “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家财万贯、权倾天下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司徒衍的神情却倏然凝重。 他抬手,揉了她的发顶,“娇娇,你回去后,没事就多陪着仁宜太后。” 沈葭抬眼,略是不解。 她当然会多陪着仁宜太后,毕竟,她还想通过这太后打探消息。 司徒衍不需要刻意提醒她吧。 “我觉得,你待在她的身边最安全。”司徒衍敛了思绪,补充一句,“而且,她是你名义上的母后,你多跟她培养下感情,总没有错。” * 这夜过后,仁宜太后的队伍即是启程,往容国的京城而去。 沈葭亦是随着他们一起。 因容国的一支铁血军队在前不久大胜瓦蚩部落,这几日,还驻扎在边地。仁宜太后途径此地时,也准备接见全军将领。 然而,仁宜太后他们来的这日,军队内部,却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人呢?”姬朔cāo练完底下的将士们,回到营帐中,却没发现司徒闻乐时,不由得责问外头看守的小将。 小将犹豫不决,最终,在姬朔冷厉的目光下,将事情jiāo代了一遍。 “是吴监军将那位姑娘带走了。吴监军说,将军连续几晚都将那名女俘虏留在营帐中,容易被迷了心神。若是让太后知道,怕是会影响将军在太后心里的印象。所以,吴监军说他要帮你暂先‘保管’那位姑娘。” “他算什么,竟然也敢‘保管’本将的人。”姬朔素来是什么话都敢说的xing子,也不会给那吴监军什么颜面。 得知司徒闻乐的消息后,他就火速来到了吴监军的营帐。 只见吴监军的营帐外,燃着数堆篝火。那西部落的可汗及其妻女,还有数名女俘虏被绑着来到此处。这彰显着军队所获取的胜利,数名将士围着篝火,揽了女俘虏过来,尽情地饮酒取乐。 那吴监军就坐在前方,看着司徒闻乐被多名将领当做玩物般,在半空中抛来抛去,发出阵阵大笑。 “给本将停手!”姬朔提步上前,勃然喝道。 吴监军则不以为意,“听闻姬将军几日里,被这女子迷得神魂颠倒,这可要不得啊。姬将军怎么也成了糊涂人。” 姬朔立的军功太多,在行军布阵方面,总是和吴监军有着不同的意见。然而,姬朔总是能出奇制胜。因而,吴监军对姬朔的成见颇深。 姬朔冷睇吴监军几眼。 他不想跟吴监军费什么功夫,在司徒闻乐被抛下来时,直接上前,跟司徒闻乐伸出手,示意要带她回去。 司徒闻乐却倒退几步,将头埋低,宛如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白兔。 吴监军在一旁,yin阳怪气地说道:“啧啧,姬将军,你稀罕这女奴。这女奴倒是不稀罕你呢。你还不如换个听话的。这种不听话的女奴,就赏给其他将士好了。” 话落,其余的将领们又开始扯过司徒闻乐,玩起了空中抛人的把戏。 吴监军见姬朔的面色铁青,舒坦到不行。 因为姬朔,他一个监军在军中的威信都快没了。 如今,他摸到姬朔的软肋,自然是不会放过令姬朔蒙羞的机会。 “不过,姬将军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这女奴的味道确实销魂,我尝过一次后,还想尝第二次。” 吴监军津津有味地说着,其他将领们听了后,看司徒闻乐的眼里,都露出了狼光。 望着瑟瑟发抖的司徒闻乐,姬朔二话不说,拔刀横在一名将领的脖颈上。 他的双眼通红,唇齿间迸出的几个字简洁却充满了力道,“给我放人!” 现场当即陷入了一片混乱中,其他的女俘虏忍不住发出尖叫。 军中的大部分人都熟悉姬朔的作风,姬朔的刀一出鞘,若不见血,就不会被收回去。 照姬朔现在的神情来看,还真有可能会对他们动手。 被惊到的将领们,立马松了手。 姬朔未撤下刀,转而,他的视线扫 分段阅读_第 260 章 向了吴监军。那目光,像极了北地的寒风,裹挟着寒霜,令人震颤。 吴监军打了个哆嗦,摊开手,老实jiāo代,“我没有碰过她,刚才的话,都是随便说的。” 姬朔不信,他的目光在司徒闻乐身上粗略地扫视几下,见她衣裳完好,才稍微放心了些。 “姬某是一介粗人,平时舞刀弄剑的,总会伤到人。以后,吴监军没事,还是不要总往姬某的帐里钻。” 他甩下一句狠话,即是将司徒闻乐抱走。 回到营帐后,他将司徒闻乐放到榻上,想看看她的身上有没有伤口。 司徒闻乐却将他的手推开,将头埋到膝盖里,声音虽是胆怯,却是坚决,“你……你离我远点。” 见到她满是戒备的模样,姬朔只觉得她更像只明知自己落入狼xué,却非要不断挣扎的小白兔。 似是故意与她过不去般,他身子倾过去大半,跟她挨得很近,“若不是我,你落在那群人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 “在我眼里,你跟他们都一样。”小姑娘抬起头,眼眸里闪烁着泪光,看起来分外倔强,“他们是拿我当做消遣的玩物,而你,是拿我当你一个人的玩物。与其如此,你倒不如……” 堂堂公主落得如此境地,宛如从天上坠落到地狱,司徒闻乐只觉得糟糕透了。 但是,她又有求生的渴望。“杀了我”这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姬朔微怔。 这几日以来,她每到夜间,总会以各种方式,试图威胁他放她离开。 他就点了她的xué道,将她放在枕边,说一些话吓唬她。 想不到,这就做怕了? 第94章 掌掴 月凉如水,微风拂过幢幢人影,营帐中的将士们却再一次欢腾起来。 仁宜太后来的时候,吴监军刚好将那点中途发生的意外处理完毕,命人重新将各色器具备上,再是点燃熄去的篝火。军营门口的草地上,再次跃起一簇簇火花。 因而,仁宜太后所见到,不过是普通的庆功场面。 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仁宜太后亲切地将沈葭介绍给他们,悉心地为沈葭讲解容国的风土人情。 众将领打量了沈葭一圈,只觉这位公主不仅没有架子,而且容光慑人,浑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层仙雾般,缥缈若仙,着实令人喜欢。 他们热情地给予回应:“原来这就是先帝当年遗留在外的公主,果然是顾盼生辉,貌似天仙,有如洛神再世。太后娘娘身边一直也没有一位公主相伴,这下,太后娘娘可有福了。” 他们平常只擅长上战场打仗,不会舞文弄墨,现在,能说出这样一句恭维的话来,亦是难得。 闻言,沈葭却是微诧。 她以为仁宜太后既然收了诸多义子,应该也收了不少义女才对。可这么多年以来,公主对仁宜太后来说,是个没影的事情。 “哀家本来有过收养公主的念头。”仁宜太后的眸中划过微澜,后又出言解释:“但姑娘家娇气,不能像男孩儿那般,任由她出去历练。哀家不懂得如何养姑娘,就一直给搁置了。” 沈葭若有所悟,收起原先的猜想,大方地展露笑颜,友好地与众将领客套一番。 等到见过在场的所有将领后,仁宜太后忽地问道:“姬将军人在何处?” 仁宜太后平时颇为器重姬朔,刚才到场的时候,也先是寻找姬朔的身影。 但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她还是没见到人,不免感到疑惑。 众将领面面相觑,经过一番眼神jiāo流后,他们给出了一个回复,“姬将军他被要事耽搁了。” “有什么样的要事,能比见哀家还重要?”仁宜太后向来不喜别人欺骗她,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后,眉间的神色颇为严肃。 吴监军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见机回道:“太后娘娘,姬将军方才因为与人争一名女奴,起了争执,怒气冲冲地将。此时,他没有来,或是被美色耽搁了。” 他的话才说完,只听一阵踏步声响起,军靴踩过营地上的砂砾,姬朔的身影已是出现。 “太后娘娘,末将来迟。”他及时认错,神情之间,略有恍惚之意。 “你可是如吴 分段阅读_第 261 章 军所说的那般,被美色耽误了?”仁宜太后不咸不淡地问。 姬朔敛眉,言简意赅地回道:“并非如此。” 吴监军淡笑一声:“姬将军,你当着那么多将领的面,将那位女奴带入你的营帐里,又不顾太后娘娘的圣驾,难不成真的只是做了一回柳下惠吗?” 姬朔的眉心微拧,没有理会吴监军,再是向仁宜太后禀道:“属下的确带走了一名女奴。但是,当时是由于事出紧急,若是末将不出手相救,那女奴可能就会失去xing命。虽然那西部落已经战败,但他们部落里的女子还是无辜的。末将不能见死不救。” 他说的也是实说。每次打完胜仗,军中将领尽情地享受女俘虏时,他并没有效仿。有时候,他觉得其他将领做得太过分,也会出言制止。这一次,有吴监军从中挑食,才闹得大了些。 至于其它的原因,姬朔没有去细究。 “姬将军竟然会觉得敌军的人无辜?”吴监军不以为意,直接反驳道:“那照你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应该将那西部落的人都给放了,再给他们机会,继续来入侵容国?” 眼见着两人就要当着仁宜太后的面,再次出现纠纷,其他人都为姬朔捏了把汗。 这时,沈葭轻笑着出声:“我觉得,姬将军的说法,并没有错。” 一路上,她听仁宜太后和姬煜提起过姬朔的事情。 从姬朔出现开始,沈葭就认出了他,心里直叹,原来姬煜上次带去晋宫的神箭手竟然是容国的战神。 她对姬朔的印象不错,见到姬朔被吴监军构陷,她忍不住帮他一把。 “我们享受胜利果实不假,但若过分地去侮辱那西部落的俘虏,反而,会激起那西族人的恨意。那西虽是被灭族,但在那么多族人中,总会有漏网之鱼,这对容国来说,是一个潜在的隐患。此时,若让他们见到容国在善待他们的族人,他们复仇的决心或许不会那般激烈。” 姬朔一怔,迟疑地望着沈葭。 “吴监军,哀家相信姬将军不是贪图美色的人。”仁宜太后对姬朔的为人还是有点了解的。 她知道,姬朔十分珍视被姬朔提拔的机会,平日的生活无比自律,不是在练箭,就是在钻研兵法谋略。姬煜曾送过姬朔一些侍妾,但姬朔连面都没有见过,只让侍妾们待在家中,他自己一年到头却没回过家,那些侍妾差点都蒙了灰。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仁宜太后不会去袒护姬朔,表露自己的私心。 “姬将军说得虽是情有可原,但他触犯军规也是事实。若是不罚,将来,只怕其他将士们效仿。”仁宜太后的面色不变,淡漠地命令:“哀家罚你挨十军棍,你可有怨言?” “军规不能因我一人破例,末将该罚。”姬朔坦然认错,然后,一声不吭地去领了军棍。 仁宜太后又转头,对吴监军道:“吴监军,姬朔的说法也有几分在理,你记住,莫要让类似的事再传入哀家的耳里。” 吴监军何尝听不出仁宜太后话里的敲打之意,安分地闭上嘴巴。 “太后娘娘,微臣其实也是让人善待那西部落的族人。姬朔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误解了微臣。” 吴监军命人将那西可汗及其妻女带到仁宜太后的面前,自信地说道:“太后娘娘,这是那西的可汗和阏氏。自从他们被抓拿之后,一直是好吃好喝地供着,没让他们受什么委屈。” 仁宜太后没有心思去欣赏白白胖胖的那西可汗,有些烦闷地摆手,“哀家现在要启程,去附近的驿馆下榻。你们也准备准备,带他们回京城吧。” jiāo代完其他事,仁宜太后将手搭在沈葭的胳膊上,往外头而去。 然而,早在姬朔和吴监军起争执之时,那西可汗就趁着混乱,寻了时机,摸到一把匕首,将绳索割断,并将匕首收到了衣袖中。 等仁宜太后和沈葭过来后,那西可汗虽没有敢正面看她们,但注意力一直在她们身上。 容国军队没有将那西部落当回事,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对那西可汗的看管也松了些。 这就导致,在仁宜太后离开的时候,那西可汗突然取下绳索,刺伤了押 分段阅读_第 262 章 解他的将士,冲到沈葭的面前,将匕首抵在了沈葭的脖子上。 “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杀了她。”那西可汗威胁道。 “你敢动她,哀家就杀了你!”仁宜太后的眉目间,涌现出惶恐的情绪,怒意一阵接着一阵,在美眸里恣肆地翻涌。 沈葭也是第一次见到仁宜太后发怒的样子,心思微晃。 旁侧的将领见状,立马拔刀,冲上了上去。 那西可汗平时都是驰骋在草原,还是有那么些身手的。再加上他挟持了沈葭当人质,将领们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待营地外跑来两匹接应的马后,那西可汗将沈葭丢给马背上一个负责接应的人,然后,掷下火.yào。 在一阵巨响过后,烟雾弥漫,黄沙滚滚,众多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沈葭则是被人打晕,陷入昏迷之中。 待再次醒来之时,沈葭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床帐上绣有缠枝莲纹的图样,其中的银丝还在暗夜里弥散出若有若无的星光。 帐子顶部,坠了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晕在帐内铺洒而下,轻柔地抚过她的皮肤。 恍惚之中,沈葭瞥见帐上有一道修长的剪影,并着繁茂的修竹。 似是有人侯在帐外。 她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轻轻地帘幔挑开,看向榻边的人。 “这是哪里?你带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沈葭微蹙眉。 来人半晌没有答话,只静默地站立着,只有窗外的修竹在迎风摇晃。 “醒了?”声若雨打青瓷。 他转过身,让沈葭看清了他的面貌。 正是薛仁钺无疑。 沈葭愣怔地盯了他一会,似是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帮助那西可汗逃跑的。六王爷,你的胆子可真大。” “若不是用这种方法,你怎么会回到我的身边来。”薛仁钺一步步地来到榻边,凝视着她的眉眼,“你知不知道,我没有见到你的这些日子里,我有多思念你?” “我不想知道。”沈葭撇过头,也没有说那种“放我走”之类的话,而是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也不晚。”薛仁钺微微扯动凉薄的唇,一点点地朝她的面颊接近,“本王原来是想等晋国江山易主,再亲自将你迎回晋宫,但本王等不到那一刻了。” 闻言,沈葭的眸里浮现出讥诮之意。她没有开口,似乎是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我将你带过来,也是怕伤到你。”薛仁钺的眼里浮现出些许痴迷的神色。 望着沈葭,他无法遏制地想到,她是如何给司徒衍投怀送抱的,而司徒衍是不是也曾在肆意地将她压在身下。 可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女人! 如是想着,薛仁钺的眼里添了妒火,不由自主地朝她的唇凑近。 就在此时,“啪”得一声,猝不及防的一巴掌骤然落在他的脸上。 第95章 铜雀 沈葭怒然甩了薛仁钺一巴掌,待薛仁钺回首时,她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 她依旧不言不语,也没有对他感到丝毫的畏惧,一双杏眸里溢出的只有冷嘲,莹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排斥之意。 薛仁钺动了怒,眉宇间凝了清霜。 他的双手紧拧住沈葭的削肩,不知不觉间,已是加重了力道,也暴露了他烦闷的内心。 “你不让我碰,难不成就只让他碰吗?你说说看,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你们玩得有多欢?” 此刻,他心底里有那么些后悔。 从前,他的行事作风素来是君子之范,跟她在一起时,担心冒犯了她,连手都没有去牵一下。他想将最美好的一切,都留到新婚夜。不成想,两人的缘分竟然那般短暂。 一双笼烟眉似蹙非蹙,沈葭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她的双手撑在床榻边沿,蜜合色的裙裳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汨出浅淡的月色,衬得她的双目潋滟,直叫人移不开眼。她的颊侧带了自然的粉晕,色若芙蓉。 偏偏,她的那双眼里,不带丝毫的情意。芙蓉面上,亦是没有浮现出笑靥。 “六王爷,你过了。你既非我父,又非我夫,凭什么来质问这种问题?” “你现在人就在我面前,我想要做些什么, 分段阅读_第 263 章 难道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薛仁钺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清俊的脸上,沾了些许的yu念和痴狂。 搭在她肩头的手,慢悠悠地抬起,落在她的脸颊边。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意yu直接欺上去。 沈葭侧过头避开,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和厌恶。 她默默地从发髻上取了一枚发簪下来,搁到自己的脖颈附近,显然是在用自己的xing命来提防他。 薛仁钺的身形僵滞,怔然地打量着她俏丽的脸蛋。 须臾,他的唇边莫名地溢出自嘲的笑意。 他什么都还没有做,她就将他当成凶神恶煞对待了。 “你说得对。”薛仁钺将手收回,眼里的寒霜逐渐褪去,唇角晕染开极为清浅的笑,一如他往常那般。 似乎,在这一瞬间,他又成为当初重阳楼那位谦和有礼的公子,举手投足间,意气风发,不屑与污浊之流为伍。 “所以,等到我是你夫君的那天,我会让你在我面前没有秘密。”他冷笑,眼神不再如当初那般孤高清傲,而是多了本不该有的贪念,“等到晋国江山易主那一天,就是我迎娶你的时日。” “江山易主?”沈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眸里勾起点点流光,艳光摄人。 “六王爷,你是不是很想当皇帝?”她敛去嗔怪的神色,问的直白。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丝丝媚意。 薛仁钺未曾见到这般惑人的她。 他发现,自从沈葭跟司徒衍黏在一块了之后,她的身上就多了从前所没有的媚态。 是司徒衍让她产生了这种变化吗? 他能想象到她罗裳下的雪肌玉肤,樱唇间溢出的娇媚莺啼,以及情动之时,迷离的波光。 他愈发有了渴望。 “我知道,在你随同仁宜太后回去后,他就离开了晋宫,他忙于向仁宜太后提亲,又在晋宫的各项事务上,疏于防范。这就是我最好的时机。各地还散布着不少前朝贵族的后裔,我可以趁机命人挑唆他们,让各地的起义军攻入晋国京城。而我,只需要在半路截杀司徒衍,再光明正大地以勤王的名义率军入宫。国不可一日无君,司徒衍长时间不在,晋国就会需要一位新的国君。”薛仁钺算是承认了。 “早在他离宫的时候,我就安排好了。到时候,各路人马就会拥立我为皇帝。而他,自然也留不得了。” 见薛仁钺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沈葭默不作声,眼帘默自垂落,好似是有所忧虑,显得我见犹怜。 薛仁钺看向沈葭的眼里,又多了几分怜惜,“今夜,我将你带来此地,也是不想让这场风波殃及到你。我也要你亲眼看到,我足够有资格娶你。” “若我不愿呢?”沈葭没有与他争辩,反而平静地问道。 薛仁钺早已想到她抵死不从的结果,亦是早有准备。 “此处乃是京城附近的铜雀台,倘若你执意不愿回到我的身边,我只能委屈你在铜雀台里待一些时日。等你哪天想清楚了,我也欢迎你回到我的怀抱。” 他一说,沈葭顿时也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再看着奢华的室内陈设,的确像个金丝牢笼。 如画的眉眼上,如覆了数九寒天时的梅雪,沈葭的神情没有太大波动,却是悄然叹道:“我竟不知,六王爷居然有如此野心。王爷此举,怕是筹谋了多时吧?” “放眼全天下,有几人敢说自己没有野心。”薛仁钺根本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他只道:“有些人生来就有好运气,不费吹灰之力,就会有人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送给他,司徒衍就是这样的人。而像我这般少时就丧母,又不得生父重用的人,如果自己不去争取,这一生都会被人欺辱,没有出头之日。何况,自古以来,成王败寇,” 沈葭听着这番话,顿觉有些无语。 她记得原著总是在强调薛仁钺和沈湘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逆天改命,并非是因为yu壑难填。 殊不知,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他们最后所获的成就,是以牺牲其他无辜的人为代价。 “可你已经是六王爷了,你若是安分守己,这一生的荣华富贵,都不会少。” 分段阅读_第 264 章 薛仁钺如听了笑话般,眉目间,洋溢出凛然的笑。 “葭儿,我以为你会是最懂我的人。你难道不知,我并不想当一个闲散的王爷?” 沈葭冷冷地睨他。 若水的杏眸里,浮现的唯有寒冰。 她当然知道,薛仁钺不愿过平凡的一生。 当初,那首《重阳楼赋》里,他不仅写到了晋国的名山大川,还透露出对庙堂江湖的关怀,其雄心抱负可见一斑。 对于薛仁钺的抱负,先帝和司徒衍并非看不见。。 “他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她道。 “呵,他的确是给过我机会,只不过是借着机会,在群臣面前灭我的威风。”薛仁钺冷然道,罕见地流露出几分冲动来,眼眸里捎带了些微的怨恨。 “先帝在世时,曾派我前去南方治理水患,我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与当地的官员商议对策。我凡事亲力亲为,等到水患彻底被解决后,才启程返京。可回京述职时,他却当着父皇的面,指责我做的大部分都是无用功,损我颜面,让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因为他的干涉,父皇对我的评价变成了‘不过尔尔’。在他登基后,我尽心尽力地对待他所给予我的每一件事,可凡是经过我手的诸多事务,到了他眼里,都是不过尔尔。” 不知不觉中,他的语声陡然拔高,震得斛里的花枝颤动,窗外的青竹跟着摇晃。 回想起自己所遭受的种种不公,薛仁钺颇为愤慨。 尤记一回,他实在忍受不了,因公事与司徒衍起了争执。翌日,司徒衍在早朝时,指责他以下犯上,当众罚了他。 沈葭将他憎恨的神色都收到眼底。 静默了一瞬,她道:“那六王爷可见他待其他王爷也这般严苛吗?” “没有。”薛仁钺嘲弄道:“大概在他眼里,我向来都是低人一等,是那种所谓的低贱货色,不能同在宫里长大的皇子相提并论。” 沈葭久久未有言语。 她垂下眼帘,纤长而卷翘的眼睫,在夜明珠的光辉下,一晃一晃的。 少顷,若清风般的轻叹声响起,悠悠dàngdàng。 “皇帝哥哥的身体向来不好,之前,大家都明白他的大限将至。而他膝下无子,若真的驾崩,也只能将皇位传给其他的皇子。因而,好几位皇子一早就在暗地里斗得不可开jiāo。你或是不知道,在你刚认回父亲,回到晋宫时,由于才华盖过了诸多皇子,引起他们的忌惮。他们就开始在暗中筹划,如何铲除你的事。” 薛仁钺听罢,面上有些许骇然之色。 向来沉稳的他,此时的眉目间,也是跳跃着忧惶的色泽。 他好像料想到她会说什么,但那样的说法,无疑会颠覆他原先的预想,让他无法接受。 因而,在沈葭开口之前,薛仁钺先是一口否决:“你莫不是想跟我说,他那么做,无非都是为了我?这种的笑话,我不可能会相信。” 沈葭的眸色淡淡,连嘲讽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是觉得他太过可悲。 “皇帝哥哥虽是因为我的事,与你起过争执。但他很清楚,在他离世后,谁才适合当晋国的帝王。他不会因为私事,而耽误了整个晋国。他在群臣面前贬低你,无非是想要藏起你的光芒,在你羽翼长成之时,再施展才能也不晚。而他对你严苛一些,也是想要磨一磨你的心xing。是你自己将所有人都当成假想敌,从不愿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薛仁钺的面庞腾起怒意,几近扭曲。 他显然还是不信她的话。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想告诉你的是,打从你差人掳走闻乐开始,你就将自己彻底暴露了。你所挑唆的那些起义军,根本没办法起什么风浪。”沈葭淡漠地回应他。 她没有想到的是,薛仁钺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意图谋反的时候,还要劫持她。 但是,她相信她的英雄会从天而降。 薛仁钺却忽地大笑,转而拧住她的皓腕,着手去扯她的衣裙。 “你既是打消了我所有的希望,那我也不必当什么君子了。” 第96章 正文完 薛仁钺扯动着沈葭的衣裙,眼里涌现出澎湃的浪潮,似乎想要将她整个 分段阅读_第 265 章 人吞没。 他毕竟曾经是文武双科状元,不是寻常女子所能对付的。 沈葭使劲挣扎了一番。没能抵过他的气力。 无奈之中,她狠踹了薛仁钺的命门部位。 每道力都尽了她最大的力气,丝毫不给他留下反手的余地。 薛仁钺没料到她会有此番做法,不由得吃疼,松开了她。 他粗喘了几口气,凛然地望着沈葭,意yu继续行事。 “薛仁钺,你已经不是什么任xing的少年,而是当今的六王爷,别再做这种幼稚的事了。”沈葭却是没有惧意。 她趿鞋下榻,将自己的衣襟拢紧,冷嘲一句:“只有败者,才会用强迫女人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觉得自己并没有输给谁。” 她的这番话和不在乎的神态,如一盆冰水泼下,浇灭了薛仁钺心里燃起的yu念。 同时,她方才所说的,在他心里激起的波浪,也渐渐褪了去。 “你口口声声说,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争取来的,可他若是一开始并没有那么高贵的身份,你还可能投入他的怀抱吗?”薛仁钺质问道。 沈葭叹道:“最开始我与他相识的时候,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不然,我不会在后来将你错当成他。” 薛仁钺恍然大悟,长久以来,一直困扰他的这个问题总算有了答案。 错愕之余,他又有些想笑。他莫名其妙地当了别人的替身,而那个男人竟然就是司徒衍。 果然,连命运都是在向着司徒衍。 沈葭摇了下头,再是道:“薛仁钺,你这般激动,无非是因为你的骨子里透着自卑,你从小到大,没有拥有过诚挚美好的感情,所以,就算司徒衍在权衡过利弊后,暗中为你铺路,你也不愿意相信。相反,他若是与你为敌,你心里那股不适感才会藏起。” 她的话若棒槌落下,砸中薛仁钺的内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即便他清楚这是事实,他也不想承认。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匆匆来报。 “六王爷,铜雀台被金吾卫包围了。” 薛仁钺没有马上自乱阵脚,沉声问道:“是谁率金吾卫来的?” 金吾卫统领林郡是他的人,现在,金吾卫围攻铜雀台,这说明林郡那里出了问题。 “是当今陛下。” 薛仁钺俊容上的霜雪愈发冷凝,知道沈葭先前说的都是实情,又是紧抿薄唇。 “你那么想见他,那我就带你去看看他?” 他带了沈葭亲自往塔楼上而去。 塔楼是前朝时就存在的建筑,红砖厚重,颇有些沉重感。高耸入云的塔楼楼顶,与另外的金凤台、冰井台并立,直奔云霄,气势磅礴。 到了其中一阶,薛仁钺和沈葭从窗口往下望去,就见到乌压压的金吾卫已是将整座铜雀台包围。 司徒衍就坐在为首的高头大马上。 他身着一身洁白的白袍,无赘余的纹路,却依然衬得他不染凡俗。 而他浑身充斥着似朝阳般的意气,正如当年未受伤前,亲赴战场,身披薄甲,于雪夜逐敌千里那般。 虽然见过他很多次,但沈葭还是流露出欣慰的笑。 她的少年,终于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 薛仁钺则是心境复杂,看着底下的人群,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寻到林郡的身影。 他询问身边的人:“林郡呢?” 那侍卫犹疑一阵,才道:“林长使与你暗中往来的事迹败露,已经被打入天牢,受到秘密发落了。” “那各地,想要复国的起义军呢?”薛仁钺再是道:“本王记得,那些起义军在前几日就有所行动,他们从南地一路北上,按照时日来算,也该在各地活跃起来了。难不成,司徒衍能让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起义军镇压?” “那些起义军开始活动之后,各地的官府即是派人镇压。”侍卫解释道:“而且,据说,有人拿了前朝公主的令牌去见他们。前朝公主的意思是,她想要让他们打消复辟的想法。” “慕容芊竟然出现了?”薛仁钺微诧。 对于慕容芊,他也有所耳闻。在他的印象里,慕容芊应该会痛恨晋国才对,没想到,她最后会出面阻止那些起义军。 沈葭亦是惊诧。 分段阅读_第 266 章 她找了慕容芊那么久,也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出现。面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生母,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薛仁钺的手搁在窗台上,眼眸里冒出点点寒星。 他绷紧了脸,沉默良久,倏而,发出一声朗笑。 “陛下可是来捉拿我这个乱臣贼子的?” 那侍卫不答,但闪烁的眼神已是间接默认了这个事实。 薛仁钺倒是没有流露出悲观的情绪,反而笑道:“事到如今,我大不了与司徒衍同归于尽,但我倒是要看他到底能不能上来救你?”他盯着沈葭看了许久,让人将沈葭看好,掀袍下了阶梯。 沈葭倒也不急,反而心平气和地坐了下去。 此处,放置着一把古琴。这把琴看起来有些岁月了,周身的琴漆剥落,但琴弦完整。沈葭的长指勾起弦,清脆的琴音就会响起,在狭窄bi仄的塔楼里悠然回dàng。 沈葭不由多拨了几回。 她似是有些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没有关注外界的风声。 任塔楼外人声鼎沸,兵刃相接声不绝于耳,厮杀声此起彼伏,她都不为所动。 直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姐姐,你该用点心了。” 沈葭一侧眸,余光捕到了沈湘的身影。 “你放下吧。”拨琴弦的手指微顿,她轻声道,也没有给予沈湘什么注意力。 薛仁钺是让沈湘来照料沈葭。 沈湘原本就很憋屈。 她再怎么样,也是六王府堂堂正正的侧妃,沈葭身为一个被囚禁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她去服侍。 “到了这种时候,姐姐就别费心费力,想着如何勾引男人了。”沈湘忍不住,酸不溜秋地来了一句。 沈葭侧目,眸光淡然,若平静的湖水。 沈湘微怔。 须臾,她的面颊上挑起讽笑,“姐姐,你不会还想着陛下来救你,你大概不知道,陛下虽是亲率金吾卫前来捉拿六王爷,也将六王爷的人一网打尽。但就在刚才,他输给了六王爷一招,如今,已是奄奄一息了呢。” 沈葭的眼睫一颤,像是信了她的话,眸色渐凝,不言不语。 塔楼外的声音仿佛确实小了下去,先前嘈杂的喧哗声,都不太听得到了。 可沈葭的沉寂不过只是那一瞬。 下一瞬,她倏地站起,杏眸冰寒,若刀子般,在沈湘身上刮过。 沈湘心生惊惧,以为她要对自己做什么,往后一退,“你现在对付我是没有用的,陛下他也活不过来。” “你还不值得让我动手。”沈葭轻扯唇角,从沈湘的身边绕过,来到窗台前。 沈湘心思一动,心想,她或许该趁着这个机会,将沈葭推下去。 从这么高的塔楼掉下去,怕是必死无疑。 这么想着,她已是蹑手蹑脚,朝沈葭走近。 然而,她的手才刚接触到沈葭的后背,沈葭迅疾地避过,让沈湘扑了个空。 沈葭反手一拧,沈湘整个人悬到了窗台上。 塔楼外,乱箭齐飞,一支箭袭来,刚巧shè中了沈湘的身子。 在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后,沈湘的手脚乱舞,直直往地面上坠去。 绣有鸢尾花的裙摆擦过墙面,随清风微漾,沈葭冷漠地回到古琴前,无心再去理会沈湘的丑态。 她信手捻起一根琴弦,悠然拂动。 如天籁般的琴音自她指下流淌,婉转绵长,悠扬悦耳,让周遭的杂音都遽然消散。 不多时,听得一阵萧音响起,穿透云层,飘然落至她的身边。 若一杯心尖的温茶,抚平心中原有的躁动与不安。箫音由小及大,转瞬之间,已是与她的琴音相和,清晰可闻。 沈葭只偏过一点头,垂下的眼帘里,眸光跃动,映了一双黑靴。 外界的天空乌云密布,衬得塔楼内也是yin沉沉,而黑靴以浅金色打底,靴面上的暗金流纹在不断流转,弥散出零星的烁金,有如流光照耀。 沈葭闻到了血腥味。 那片洁白的袍裾边也沾染了些许鲜血。 她的心头一凛,顺着衣袍,往上望去。 “别怕,是我。”男人手执一管玉箫,他的唇角沾着血沫,衣袍各处都沾染了血渍,就连玉箫上都带有几点嫣红。 血色让他俊美的容颜添了几分 分段阅读_第 267 章 邪,靡靡的嗓音里,多了缠绵之意,悄然落于她的耳侧。 沈葭方才一直坚信司徒衍不会有事,忍住,没有往窗台外看。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她见他无恙,才宽了心。 再往窗外看去时,只见铜雀台外,偌大的广场上,已是横七竖八地倒着诸多尸首,鲜血如妖异的曼陀罗般,往四处弥漫。 许是距离过于遥远,她没有见到薛仁钺的身影,就算见到了,她也不会去关心。 司徒衍从她的身后,抱住她的腰肢,让他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他唇角吐出或许有些冷酷,在沈葭听来,却是捎带了诸多柔情,“想对你不利的人都不能活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伤害你了。” 沈葭轻“嗯”了一声。 司徒衍将头悄然落在她的肩上,与她共赏了一番这万里江山的繁华,悄然道:“朕也会给你这全天下最丰厚的嫁妆。” 两人静默了些许时辰后,沈葭侧过脸颊。 点点滴滴的笑意从她的眼尾晕染开,明媚动人,如春日里最绚烂的海棠花束,又似晚秋天际的云霞。 少女的声音清甜动听,胜过这世上最甜的蜜糖,“嫁妆什么的,可以免了。皇帝哥哥,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我愿意终身不嫁,侍奉在你身边。” “真乖,不管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答应你。”简单的话语里,带了明显的暗示,司徒衍的眸光暗暗,却是隐着炽烈的星芒。 沈葭刚想说,嫁妆可以改成聘礼的时候,觑见他眼底的渴望,心下即是使坏。 她的话头一转,轻笑道:“我想要住不完的湖景海景河景豪宅,坐不完的高配版马车,数不完的金子,还有在全国各地高端成衣铺子、玉器铺子、美食铺子通用的皇室白金会员卡。” “没问题。”司徒衍虽是有些听不懂,但他颇具自信,觉得她口中的那些,应该都是容易得到的东西,便是爽快地答应。 “以及……一打面首。”沈葭认真脸。 “你说什么?”男人的目光骤冷,危险的气息朝她bi近。但他笑而不语,像是什么都没听懂,带她回了晋宫。 然而…… 一夜过后,沈葭连连认错,哭唧唧地跑出去,从此不敢再提那句话。 第97章 番外1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到了一年的春季。 容国皇宫里,上上下下,皆是喜气洋洋。宫室的檐角处刮了彩绸,在数个日夜里,日月jiāo相辉映,琉璃灯盏,流转出五彩的光辉,映衬着往来的宫人。 宫人们忙于自己手头的活计,洒扫庭院,悉心照看十几年前栽植的春雨海棠,为海棠修剪花枝。 倏然,一阵脚步声渐至。 警惕的宫人们当即放下剪子。 转过身板,他们遥望见来人的身影时,登时垂目,矮身行礼:“参加公主殿下。” 先皇帝宇文拓曾有一位亲生女儿流落在外。不到一年前,仁宜太后将人带回了宫里。容晋两国在缔结盟约之后,晋国的皇帝又遣人来下聘,表达结亲的意愿。双方商议过后,遂定下婚期。 容国从前没有过公主。如今,那位姑娘不仅容国最尊贵的公主,也即将会是晋国的皇后,集万千宠爱和光芒于一身。 在她的面前,宫人们根本不敢抬头。 他们垂下眼睫,目光只追寻到那一大片的曳地裙摆,烟粉与月色的织锦相缠,层层叠叠,于朦胧月华下,笼罩了一个纤巧婀娜的身影。裙摆下的白绣鞋,以浅黄色打底,一经挪动,鞋面上的佛桑花即是层层绽开,状似九天仙境的红莲,让她如同行走在缥缈云雾间。 这样的女子,也只有皇室才能养得起。 宫内的诸多仆fu和侍女正拥簇着沈葭往宫室而去。 而沈葭在见到那些春雨海棠时,却是有些恍神。 她记得,仁宜太后喜好海棠,这些花是宇文拓在世时,为仁宜太后栽植的。每当烦闷之时,仁宜太后就会静默地坐在一旁的凉亭里,近观海棠,烹煮新茶。 如今,十几年的时间过去,海棠花开了一季又一季。花枝苍翠yu滴,花叶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饱满,娇艳可人。可最初品花赏 分段阅读_第 268 章 花的两人都已不在皇宫里了。 “母后她,这几日有回来过吗?”细指捏紧衣袖,沈葭的眸色凝重了几分。 宫人们迟迟未言语,许久,才有人轻声道:“没有。” 沈葭那双杏眸里顿时少了诸多华彩。 她怔在原地,似是有些失落。 自从她回到容国皇宫后,她就见过仁宜太后一回。 容国幼帝已经在逐渐长大,仁宜太后让姬煜和几位大臣辅佐幼帝之后,就带了两名贴身的侍女,前往寒山寺修行。 此后,仁宜太后再也不曾回来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日子以来,对于仁宜太后的身份,沈葭还是有所怀疑的。 她曾亲自前往寒山寺,想见上仁宜太后一面,但都被仁宜太后的侍女挡在禅房外。 那两名侍女将仁宜太后的话转达给她,说仁宜太后已经了却红尘,想将余生用来怀念先帝,公主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就不需要再来找了。 那日,满山的红枫开遍,染红了整座山坡,小小的寒山寺隐在山中,将凡尘俗物排斥在外,只容些许斜阳的余晖倾入。 沈葭在禅房外枯等一日一夜,却始终不见那扇门被打开。、 她也不知,到如今,仁宜太后是生是死。 思及此,沈葭的心尖又沁入点滴凉意。 她的眼底映着海棠的艳色,而她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喜悦。 直到身旁的侍女对她说道:“公主,新制的嫁衣到了,奴婢先带你过去试一试。” 沈葭轻点下颌,敛了不悦的情绪,前去试嫁衣。 再怎么说,她的婚期都要到了。她不能当一个愁眉苦脸的新娘子。 即使仁宜太后不在宫里,但她为沈葭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安排好了她出嫁的事宜,姬煜和幼帝也没亏待了她。打从婚期被定下的那天起,天下最出色的裁缝和珠宝匠人,都聚集到了容国皇宫里,倾尽全力为她裁制嫁衣,打磨配饰。 到今日,几套嫁衣和数套头面被陈列在她的宫殿内,由她过目。 嫁衣华美,各具特色,上头的每一针每一线,皆是耗费了裁缝们不少心思。 沈葭跟其他待嫁的姑娘一样,满心欢喜地试起了嫁衣,想象着新婚夜见到心上人的样子。 她在一面落地铜镜前转了一圈,目光扫到桌面上一个小檀木盒时,略是错愕。 与其他崭新的箱子盒子不同,这檀木小盒上已是落了些许灰尘,显得古朴而陈旧。 “这是什么?”沈葭问道。 送盒子来的仆fu回道:“回公主殿下,这是太后娘娘当时留给你的,说是让你出嫁之前给带上。” 沈葭好奇地按在檀木盒的搭扣上。 打开盒盖后,只见一只长命锁安静地躺在其中,无声地倾述着过往。 沈葭的心旌微dàng,眸子上已是蒙了一层雾气。 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用手指去抚过锁上所刻着的小字,再用掌心将长命锁裹住。 这时,她发现锁下面还压着一沓纸。 沈葭将纸拿出来,看清那是一些庄子和铺子的地契和房契。每一处皆是价值不菲,这些叠加起来,足以买下一座城池。 仆fu长叹道:“太后娘娘前去寒山寺前,曾跟老奴说过,她祝愿公主能如愿出嫁,余生安好,但人生路漫漫,人心易变,若是公主将来再晋国受了委屈,又不想回容国皇宫,大可以带这些地契和房契离开。就算她没能守在公主身边,但她心里还是会一直惦记着公主。” 沈葭将这些纸紧握在手心,眼眶微潮,心底间激dàng起圈圈涟漪。 她虽然从未见过仁宜太后的真容,但结合她上次所看到的慕容芊画像,仁宜太后在她脑海里的印象逐渐鲜活起来。 而缠绕在心中的结也逐渐被打开。 到了出嫁那日,容国幼帝和姬煜亲自为沈葭送嫁,容国百姓在道路边相送。 容国皇室给的嫁妆丰厚,晋国的聘礼更是隆重。司徒衍在商埠和诸多事务上,给容国让了利,到了成亲当日,亦是用万里红妆相迎。 即便是经历了一路的舟车劳顿,沈葭的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可以将所有的不适都压下。 在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过后,她跟司徒衍拜了天地, 分段阅读_第 269 章 由众多侍女送入洞房。 新房内,红绸遍地,流光溢彩,极尽繁华。 沈葭坐在宽大的喜床边,手执罗扇,遮了芙蓉面,静静地等待自己的夫君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侯在外头的人称呼了一声“陛下”后,殿门被推开。 熟悉的脚步声朝自己靠近时,沈葭不由得屏住呼吸。 两人虽是早已熟悉,但如今在她面前,他已经是夫君的身份。在心怀期许的同时,她自然也会有那么丝忐忑。 待司徒衍的身影临近时,沈葭又闻到他身上的酒意。 她心想,司徒衍今日是新郎,其余的藩国国君和郡王纷纷前来祝贺。司徒衍需要接待的贵客甚多,在外待客时,难免会多喝几杯,不小心醉倒。 沈葭打算去帮他解衣。 然而,罗扇的扇柄处,蓦地多了修长有劲的手指。 沈葭咬着贝齿,默默地将自己的手下移一寸,司徒衍的手也跟着她下移,似是有意与她的手指紧紧相贴。 手指相触间,带起微微的酥麻之意,惹得沈葭面染红荔,情不自禁地微垂螓首。 倏然,只觉手中的罗扇被一道力往旁侧挪去。 沈葭一惊,忙是抬头。 结果,她望进了那双水光潋滟的凤眸。 着了一身火红喜袍的司徒衍,面带柔情,眼神清明,毫无醉酒的迹象。 他说,“今日,是朕大婚的日子,有再多的酒,朕都要留到日后再喝。” 沈葭抿唇轻笑。 刹那间,阳春三月的桃花齐刷刷地绽放,满室似是氤氲着香气,让人如同身处在十里桃花林中。 而她身穿嫁衣,发髻上赤金的步摇轻晃,正是那桃林里最亮眼的风景。 此时的她,颊带粉晕,肤若凝脂,坐在那,就像个最精致的瓷娃娃。而一双盈盈妙目内,含了一波春水,风情无垠,透着若有若无的媚态。 她笑,“皇帝哥哥说的在理,但今晚,有一杯酒,还是不能少的。” 司徒衍陶醉在她的一举一动里,听到她的声音,才是一拍脑袋。 “我差了忘了正事。” 他令仆fu送来合卺酒。 沈葭接过其中一杯,皓腕绕过他的手臂,将酒饮下。 她本就不胜酒力,这一杯下去,酒劲一上来,两腮红得几乎要滴血。 “喝了这杯酒,你该叫我什么?”司徒衍在她的身侧坐下,扶了她的腰肢,轻声诱哄。 沈葭感觉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顺势枕在他的肩头。 她抬起柔荑,轻轻地揉着额头,迷离的眼神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司徒衍?”如猫儿般的轻吟自她的喉间溢出,勾得人心yǎngyǎng。 司徒衍的眸光微暗。 他本意是让她喊自己一声夫君的。 见她没有答对,他也不心急。 长夜漫漫,他也可以慢慢地教导。 司徒衍伸指,揩过她的小脸蛋,沾了细密的汗珠。 “你这么热,我帮你把衣裳脱了好不好?” 嫁衣厚重,有好几层,穿在身上,好像是有些热。迷迷糊糊间,沈葭点了头。 司徒衍的眼角处浮动着危险的暗芒,开始耐心地为她取下钗环,解开嫁衣。 红帐垂落,枕上和被上的鸳鸯像是活了过来,沈葭倒在榻上,被剥去衣裳。 可她非但没有感觉到清凉,反而越来越热了。 她的樱唇一张一翕,喃喃地念着:“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 “没有不对。”司徒衍轻碾过她的唇,凤眸里光华流转,面上却是沾染了yu色,妖肆惑人。 滴滴汗珠从他的额上落下,他喑哑道:“你是喝多了而已。” 第98章 番外2 “是吗?”沈葭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 她仍然感觉怪怪的。身体上似囤了一团火,经人点燃后,那团火迅疾地将她包围,尽情地灼烧起来。 在烈火的攻势下,她的乌云铺陈在玉枕上,双颊染血。迷离的眼神,流转着颇多春情,真可谓是媚色可餐。 司徒衍爱惨了她此时不胜娇弱的样子。 那段颈子洁白纤细,泛着柔光。自喉间溢出的婉转莺啼让她无法自拔。 “娇娇,你该叫我什么?”司徒衍的嗓音里多了几分隐忍,额上的汗水涔涔,青筋微露。 分段阅读_第 270 章 他并不心急,磨得沈葭都有些不满。 沈葭却是不满地嘟囔,握起小拳,捶了几下,“你别在我眼前挡着,好黑,我都看不见光了。而且,你好重。” 司徒衍的唇角一抽,脸黑了大半,心觉她是不是被他宠坏了。 接下来,让她乖乖地将所有的不满都咽回肚子里,让她眼里心里只能容得下他一个人。 沈葭虚软无力,只能攀着他,一声声地喊着:“夫君”。 简单的叫唤声里,捎带了女子特有的甜糯,听得司徒衍心生欢喜。 红烛泣泪,被翻红浪,良宵苦短。 翌日,沈葭醒来时,头脑已是昏昏沉沉,身体麻木得不像自己的,而她的身旁,已是空无一人。 身上所盖的那条大红色的百子千孙被,堪堪遮了她的身子。 待她将锦被掀开,看到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时,心头一凛,断断续续地忆起昨夜的事来。 在那项特殊的运动上,司徒衍一向是颇具天赋。她都没想过,他会变出那么多法子来。一晚上,他都不知道要了多少次水来。 要不是她先前喜欢夜跑,锻炼身体什么的,还真有可能是支撑不住。 正这么想着,忽见绯色的纱帐被一双手挑开。 司徒衍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底。 他穿戴整齐,黑红jiāo织的衣袍上,盘踞着绣制而成的九龙。龙头高仰,那架势似是是要直冲九霄。 “娇娇醒了?”司徒衍的凤眸里笑意澹澹,看起来,是一副清心寡yu的面容,声线亦是如常。 而沈葭想起他昨晚不知餮足的举动,娇气地撇过脑袋,轻嗔道:“陛下尽会欺负人。” 她没有将被子拉高,司徒衍还是能看到那些痕迹。 “那我下次注意点,好不好?”微砺的手指拂拭过青紫的痕迹,司徒衍的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但他委屈地磨着沈葭的面颊和耳朵。 他记得,自己明明收了不少力。 沈葭见罪魁祸首还表现出很无辜的样子,无语地垂下如蝉翼般的睫毛。 再看了一眼窗子外的日头,她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司徒衍道。 新婚的第二日,他不需要上朝,但他还是有早起的习惯,即是一个人去练了会剑。 沈葭一听,倒是急了。 “不行,我得起来了。” 司徒衍按下她的肩膀,“这后宫都没什么人,你急什么?” 当今的太后长孙氏因为司徒衍给长孙家族削权,又执意要迎娶沈葭的事,心里有气,索xing便久居迦蓝寺,不愿再回皇宫,连司徒衍大婚之日,长孙氏也不曾露面。 后宫里也没其他嫔妃。沈葭既不需要去向长孙氏请安,没有礼节往来,也不用定时见其它嫔妃,玩各种斗法,当然没有什么早起的压力。 身为一位皇后,她也不关心朝堂上的事,只需要过得舒适惬意就行。 如此一想,沈葭就轻松了。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由司徒衍抱她去沐浴。 成亲前,沈葭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待在容国皇宫备嫁。对于晋宫里所发生的一些事,她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并不确切。 昨日大婚,太过匆忙,她没来得及问,现在,就趁机向司徒衍问清楚。 “闻乐如今怎么样了?”她听说,司徒闻乐是自己回来的。回来以后,有好一阵子,都闷闷不乐的。期间,有很多世子前来求亲,但都是无功而返。 司徒衍漫不经心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就是脾气收了不少。至于亲事,既然她不想嫁,那也随她去。” 他一向不会干预司徒闻乐的婚事,也用不着她去和亲。长孙氏也不在宫里,就没有人催司徒闻乐嫁人,如此一来,司徒闻乐的婚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沈葭也不再多问什么了,只道:“她如果不嫁人的话,还能时常来陪我。有个伴一起玩,多好。” 司徒衍的眉心起了褶子。 转念想想,他觉得宫里好像确实挺无聊的。 “过几日,淮河边有花灯节,我得了空,就带你出宫去。”司徒衍亲自舀了一勺水,冲洗着她身上的汗渍。 看着浴桶里那如小白兔般满足的女子,司徒衍就感觉,她还是个 分段阅读_第 271 章 小姑娘,不要总是被困在宫里好。 沈葭靠在浴桶壁上,双目微阖,听到此话时,一双杏眸骤然明亮。 她正愁宫里有点闷,思考有什么样的娱乐方式能解闷。 司徒衍既是提议带她出宫,她自然是再满意不过。 沈葭侧过身子,眼尾上翘,眼尾处染了红晕。 她晶亮的双眸凝望着他,连连点了数下头。 玫瑰花瓣随同水流,从她光洁的肌肤上滑落,激起一朵朵水花。 殊不知,她的这副模样,落在司徒衍眼里,勾人得紧。 司徒衍的喉结一滚,眼底猩红一片。 他登时推翻了原有的想法。 哦,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倏而,浴桶里的水被泼了出来,水面上竟是起了一阵阵汹涌的波涛,水底下,更是淌过暗涌的激流。 到了花灯节那日,一弯明月悄悄地爬上柳梢头,窥探着世间的繁华。 淮河边,灯市如昼,各色花灯流转着炫目的光辉,映照着坊间的行人。其中,不乏善男信女在河边放灯,对月许愿。 一辆青色的马车逆着光,从夜幕里驶来,在坊市的入口处停下时,那马车的轮廓才逐渐清晰起来。 司徒衍如约带沈葭微服出宫。他掀开马车帷裳,再是优雅地伸出手,牵了沈葭的柔荑,扶她下来。 他们低调地出来,并没有暴露身份。花灯的光影渐次洒落在他们的身上。 司徒衍身穿白袍,袍裾随风轻扬,沈葭着一身素色裙裳,臂挽薄雪细纱,清雅端方。 他们并肩行走在街道上,自然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喜欢哪只?”到了一处花灯铺子前,司徒衍问沈葭。 沈葭选中了一只老虎花灯。 她觉得老虎看起来很威风。 司徒衍却像故意跟她作对一般,挑了一只九尾狐的花灯,送给她。 沈葭的小脑袋当即耷拉下来,悻悻然地垂下眼帘,显然是不悦。 “你不觉得,你和她很像吗?”司徒衍的凤眸里闪动着潋滟的流光,凑近她的耳侧,xing感的声音撩过她的耳侧。 沈葭歪头,表示不解。 司徒衍又捏了捏九尾狐花灯上的一只耳朵,眼里点了些许暗芒。 他慵懒道:“你若不是小狐狸,每天晚上,又怎么会让我yu罢不能呢。” 嫣红的唇微张,沈葭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脸颊燥热得厉害。 她不禁瞪他,心里暗骂,你才是狐狸,你全家都是狐狸。 晚上,明明是他太过分,怎么反倒成了她的错? 沈葭气到两腮鼓起,煞是可爱。 不过,司徒衍平时那么忙,他们难得出宫一趟,她暂先将注意力放到夜市里的吃食上。 花灯节的夜市里,麻饮细粉、素签沙糖、水晶皂儿、香糖果子、荔枝膏、金丝熏梅、香枨元、滴酥水晶脍等京都名小吃和凉食应有尽有。 沈葭从前身处在武安侯府时,偶尔会出来转悠。 对于这边的花灯节,她还是有些熟悉的。 她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一处小摊前,要了两份素签沙糖和荔枝膏水,而后,她掀裙,在小摊边是桌前坐下。 司徒衍则是踌躇一会,勉为其难地在她身旁的长凳上坐下,将狐狸花灯放至一侧。 他向来有洁癖,面对这看起来脏乎乎的小陶碗和甜腻腻的糖水,半天下来,他都没有办法去碰。 沈葭尝了一口素签沙糖,津津有味。 觉察到另外一份好像没被动过,她顿时了然。 “夫君最近还有按时喝yào吗?”若月牙般的笑眼里盛满了笑意。 司徒衍的笑容微僵,只道:“我的病都好了,还喝什么yào?” 自打几个月前开始,他就无需继续服yào。 沈葭却是烦恼地蹙眉,轻叹道:“病好了,也是有复发的可能呀。夫君至少得再坚持喝几个月的yào才行,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喝yào对司徒衍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司徒衍绷紧了脸,抵唇轻咳。 沈葭轻笑:“这荔枝膏水,倒是清甜可口,胜过蜜饯。你若是喜欢,我回去后,可以吩咐御厨去做,让你在喝yào后,可以用它来去除苦味。” 听她说的,司徒衍都心动了。 他尝试地舀了一勺荔枝膏水,的确 分段阅读_第 272 章 是感到丝丝甜意入喉。 倏然。沈葭趁他不备,悄悄地袭上他的唇,让这碗荔枝膏水显得更甜了。